,我铁定把它弄回家去,等化成人后做梦申的未契惠人。”
念一“噗”的一声笑起来她问:“要是这位‘未契惠人’是个衍性呢?”
“那又如何?衍性就衍性呗,只是不能生伢罢了。”萱姨半开玩笑地说道。
许念一跟着乐:“萱姨的思想很年轻呀。”
“念儿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木泠插话道。
她回答说还不饿,想要去附近转一转。
许念一刚走,萱姨就对木泠说:“念一头发好长呀,都及背了,模样又秀气,像个毓生呢。”
“还不都是跟她令亲学的。”木泠说,“唉,随便她。”
北村是个灵秀的好地方,村周围有大片沃土,其上百草丰茂,野花漫布,常有飞蝶舞蜂流连花丛。夏春时绿意盎然,秋冬时绿黄交错,爱农活的人们会在几方地上种上些瓜果蔬菜。菜圃依偎在矮堤下,这秋日里形成天然的田园画卷。这里的人们向来过着璞玉浑金而悠哉自在的日子。
许念一年纪尚小时就能理解素亲为什么执意要留居在此,而甘愿放弃和令亲一起到大城市生活的机会。但对少年时代的她来说,难以见到双亲在一起的画面是一件挺令人郁闷的事。俩人分明是伴侣关系,却一个在乡村生活,一个在城市忙碌,难得见几回面,而一旦见了面也要冷漠相待。随着许念一年事增长,从小熟悉而美好的乡村景致就随着双亲渐渐减少的交集而慢慢换了模样:一年四季殊无二致,全然一副落寞寂寥的样子。
不过现在又有所不同了。许念一对双亲的事已经看惯,也懒得想那么多,该悲的悲,该喜的喜,日子的轨道依旧不偏不移。
她哼着歌随手扯下路旁的莠草,寻思着早上该上哪儿消磨。
她走过一片野地,忽然听到几声稚幼的吵嚷声传来,她穿过一排泛黄的草丛,看到有四五个孩子和两条灵犬正围着一只雪白的死兔,而其中有一个小孩正扯着稚嗓与另一个争吵些什么。
小个子的孩子气势却不小,汤圆似的雪白剔透的小脸儿被怒气蒸染上了一层粉晕,眼神很较真。她正死盯着面前的“敌对”。小孩身旁的灵犬看到了许念一,就摇着尾巴小跑来。
“骆。”念一蹲下身子,虎摸了一通它的颈脖和脑袋。骆则伸出红热的舌头舔她的手。
灵犬的小主人注意到了念一,惊喜地叫了声“小一姑”,然后得意地对面前的孩子说:“你们看好咯,我小一姑来了,看她怎样教训你!”
许念一并不打算掺和小孩之间的事。她兀自摸着犬头。
于是骆的小主人就扯着面前的孩子来到念一跟前,其余在一旁观望的孩子也跟着围拢。
“小一姑!”她叫了一声说,“小和叫灵犬把白兔咬死了,还说晚上要吃兔肉火锅,你快帮我教训她!”
许念一瞥了一眼几尺外的野兔子,身上并没有染血,只是毛被某种液体濡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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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瓀,看清楚些,小和的灵犬并没有把兔子咬死,兔子是被吓死的,毛都被尿沾湿了。”许念一说。
“那也是被她弄死的,小和是个鬼倒架(指“坏家伙”),她刚才还说要吃兔肉呢!”
小和则说:“我只是想让安顺逮着兔子,然后带回去养,可没料到兔子会死。”小瓀听了,又强调了一遍小和要吃兔肉的事。
小和嘟囔道:“兔子死都死了,不吃白不吃。”
许念一觉得两个小孩很有意思,不过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只好发话:“你们知不知道,动物的死灵会报复那些杀害它们的仇人,而掌管它们灵魂的神则会惩罚那些斤斤计较的小人?”
两小孩听了后一愣,过了会儿,小和开口道:“我比小瓀安全,神可比动物的灵魂高等,她受到的惩罚应该更重些。”
许念一没控制地笑了起来,说:“不对,不对,两人的报应是一样的!”
小和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小瓀气不过就打了她一下,于是两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许念一见状,赶忙把小瓀拉开,然后从背面将她举起。小瓀大叫着,不断朝小和挥拳踢腿。许念一只好将她暂时带离这个地方,骆见状,也跟着两人离开了。
许念一甫一把小瓀放到地上,对方就半屈手指要抓她的脸。
许念一则捏着她的手腕说道:“别动手动脚的,好好说话就行。”
小瓀噘着嘴不理她。
“是不是因为你们有了矛盾,所以才想让我教训她?”许念一顿了顿,又问,“是不是想以安顺咬死兔子为由让小和出丑?”
小瓀抬眼看着她,问:“小一姑怎么知道?”
“因为我和你阿令小时候也闹过矛盾,我也产生过这种想法。”念一笑笑,“大约也在你这样的年纪,小瓀现在可能不太懂,但如果等你过了几年再回想今天的事,就只有可笑啦。小和比你大,思想也与你不太相同,但仍能和你玩得来,这不是怎么容易的事情。要珍惜和伙伴在一起的日子哦,矛盾再大也会化解的。”
小瓀似懂非懂地点头,说:“知道了,小一姑。”
许念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后问:“要不要跟小和说一声对不起呢?”小瓀犹豫了一会,然后摆摆头。
“那下次记得要和她好些相处。”
小瓀点点头。
许念一看她情绪有些低落,于是问:“要不要‘顶阿马’?”小瓀眼睛一亮:“要!”
念一把小瓀放到双肩上,让她骑着自己的脖子。
“你阿素和阿令都在家吧?”
“阿令去西村了,阿妈在家。嗯——说要做糕点给我吃,小一姑要去尝尝,我阿妈做的东西很好吃的。”
念一说了声“好”,接着小步跑了起来。骆就跟着念一,左跑一阵又跑一阵,不亦乐乎。而小瓀还不够味,要求更快些。
此时,日头已经完全升起,阳光铺照下土,花草和生灵都显得融融泄泄、面貌焕然。
许念一带着小瓀来到堂姐许鹿尔家。大院院落中间坐着一个人,身旁还趴着一条毛色暗淡的灵犬。那人头发灰白,额上与眼角有皱纹横斜而生。她眯着眼,正在小憩。
念一将小瓀放下。小瓀跑到那人跟前,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声“曾阿祖”后就跑到了屋内。
念一来到她身前问:“阿祖大白天在院子里不冷么?”
阿祖睁眼看向念一,不深不浅地笑笑:“不冷,这点凉意算得了什么?念一啊,好几个月不见你人呢,学堂还过得习惯么?”
“习惯。”
老人点点头,又合上眼。
莫名的,许念一看到娭祖的脸,听见她的声音,就会肃然起敬。可能是由于长期在军队里待过的缘故,即使是在日常生活中,整个人都会流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场来。
许念一觉得她算不得老。她的眼中神韵犹在。娭祖的双目在开阖有锐光闪烁。
许念一看了一眼阿祖身旁默默趴着的灵犬,心中有点感触,于是问:“浪涛陪了您好多年了?”
“十几年吧。”阿祖说,“它同我一样,老了。”接着,她又说了许多关于浪涛和自己发生的往事。
“真是历历在目啊!那些事。”阿祖感慨着,摸了摸灵犬的脖颈。
小瓀再次跑了出来,大声道:“面和顶糕做好啦,曾阿祖、小一姑快来吃!”于是许念一搀扶起阿祖,向屋内慢步走去。
浪涛则起身跟随着阿祖的步调沉缓地移动。
许念一坐在桌前,糯米和红糖的清甜味便迎了过来。糕、面的香气融在一起,勾动着她的食欲。
许念一问陆晨雪:“鹿姐这么早就去做事了?”
“是去卖猪场,”陆晨雪说,“我们打算把场子卖掉,到东商那块位置开个大点的书店。”
“卖了蛮可惜的。明明办得那么好。”许念一用筷子挑面,碗里的热气直往上蹿。她说,“不过开书店也十分不错。”陆晨雪听了,与她相视而笑。
“在学校里的生活怎么样呢?”
“还行。东西凑合着学,人也凑合着交。”
陆晨雪笑笑,不说什么,拿一本书到一旁看去了。
“阿素,吃早饭!”小瓀大声说。
“你吃你的。我不饿。”
“晨姐爱看书,开书店应该蛮称你心。”许念一问道,“喜欢看哪种类型的呢?”
“都是些杂书,消磨消磨时间。”
许念一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的那本书,说:“你现在看的是驯潇写的文集吧。我也喜欢看她的书,观点深刻犀利,灵巧又幽默。”
晨雪点头表示认同。
许念一吃完面后把空碗空碟拿进厨房,接了热水,想将它们洗净。陆晨雪听到水声后被惊动,她赶忙把书扔到一边,小跑进了厨房。
“念一,这些事就别做了,让我来吧。”
“我需要多做点家务活。”念一说着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往装有热水的盆内加了些冷水后又将所有晨雪未洗的碗碟瓢筷放了进去,然后弯身有模有样地清洗起来。
陆晨雪无奈地站在一旁,过了一会道:“今天晚上你和你阿素过来吃饭,我们好好聚一聚。”
“行嘞,阿素可能还要带一个人来,她的发小,叫列萱,不晓得你见过没有。”
晨雪说:“萱姐吧,我见过几次,她人蛮好。那你阿令呢,她来不来?”
“我阿令?整个度玉节她都不回,到涅元才回来。”许念一停顿了一下,说,“我觉得我阿令和年轻时的阿祖很像——都是一幅冷月清风的鬼样子,似乎任谁都要低她一筹。不过阿祖年纪大了,性子变得温和了许多,但我不确信,等我阿令老了是不是也能亲和一些?我不是蛮喜欢这类所谓‘高冷’的角色,晨姐怎么看呢?”
“呃,这个,个人感受吧,不能说绝对。老实来讲,我上中学的时候对这样的人蛮着迷的。总觉得她们很有气质,很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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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这么觉得,”念一反驳道,“冷淡是最好伪装的。那些表面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可能实际上污浊不堪。她们用清高的面具来遮掩自己的七情六欲,而在某种巧合下可能瞬间迸发出来,欲流交纵,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们太过单调,单调而刻板,像不吃饭的神灵,可事实上她们也要吃饭喝水,出恭如厕,也会生老病死。”
晨雪问:“这就是你阿令给你的感觉?”
“不全是。”许念一曲起手指向后扒拉了一下垂落到脸庞的发丝,回答,“有些结论是我推断出来的。第一种太严重了,她应该属于第二种。”
“其实,你跟阿鹿很像。”晨雪笑叹了一声,“有时我真弄不明白你们,说的话奇怪却又玩味。”
许念一耸耸肩,将最后一个盘子立在了厨用铁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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