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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庄敛很快就抓到了他在走神, 原本只是轻轻触摸在小腹的手变成了警告似地按揉,瞳仁森黑,“宝宝,你在走神。”
江予被拉回神, 赶紧抱住他的手制止他, 焦虑地轻跺着脚缓解小腹的难受,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憋得面红耳赤, 眉眼生香,吭吭唧唧地轻哼, “别, 别压……”
刚才那个念头让江予有一瞬间怀疑起这两天的经历的真假,攀附在后脊上的凉意迟迟没有散去, 心中的怀疑却越放越大。
但他暂时没有机会去证实。
江予微肿的唇瓣被牙齿咬得泛起白, 一下松开他, 忍着心中毛骨悚然的寒意勾他的尾指,边说边低低地喘|气, “……我忍不住了,小狗,你放过我, 好不好?”
庄敛眼神落在他隐忍的面容,死寂的瞳孔因倒映着他漂亮香艳的脸变得迷恋, 喉结攒动得厉害。
片刻,庄敛蓦地垂下眼神,没再按揉江予微微涨||硬的小腹, 指尖危险地下滑,嗓音放得很轻, 喉间的水声却有点响,诱哄似地说,“宝宝,再忍忍。”
江予看见他的动作,很快就猜出来他想干什么,心慌说,“你想干什么庄敛?你不准!你把手拿开!”
他顾不得再去细想‘现实是虚假’的这种可能,慌不择路去推庄敛的手阻止他。
庄敛就算手指骨折了力气也很大,这是江予前两天就知道的事,所以他不得不憋着劲手脚并用抵抗他,但又不敢真的使出全身力气,最后憋得耳根都充盈着血色。
“宝宝。”庄敛分开双膝跪在他面前,将他双腿的挣扎完完全全镇压在下面,变||态又痴||汉,“我帮帮宝宝。”
江予被他的变态气死,扑腾着手脚推他,“谁要你帮!”
他挣扎的幅度很大,庄敛却纹丝不动,慌乱间,江予想起庄敛左手被绑在夹板的两根手指,咬牙,故意去推他那两根手指,想让他松手,“放手!”
那两根手指软绵绵地被他推得往后撇了一下,然而庄敛却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他,手劲也丝毫没松。
——这已经不是忍耐力变不变态的问题了。
江予惊悚地想,庄敛刚被撇断这两根手指的时候还痛得面色惨白冷汗直冒。
庄敛现在感受不到疼痛。
为什么?
江予眼皮突兀地跳了下。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抡起手抽了庄敛一巴掌,然后趁他没反应过来竭尽全力推开他,飞快解开缠在脚腕上的铁链,爬起来,在庄敛抓住他之前快速往门口跑去。
门口依旧是一扇装着密码锁和指纹锁的门,没有正确的指纹和密码,无法打开。
庄敛脸上很快浮起指印,面容阴沉地跟在江予身后,没有阻止他。
江予手指着急地在把手附近寻摸,很快找到了被隐藏起来的机械钥匙孔。
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但他必须看一眼外面。
他要看看外面是什么。
庄敛为了关他在门内装了锁,任何人都随时可以从外面打开,这没有道理。
钥匙……江予紧张地绞着手指,在玄关处翻找。
——
现实,车内。
“钥匙……”江予躺在庄敛怀里,眼皮疯狂抖动,嘴唇嚅动,呢喃出声。
棒球帽的帽檐下,庄敛漆黑幽冷的眼睛阴沉看向对面的简青,声线冰冷,“怎么回事?”
简青皱了皱眉,“他要醒了。”
醒过来,这次催眠就会失败。
“简医生。”帽檐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半张脸,庄敛眉宇中的阴晦被拓得愈加深刻,只有苍白的嘴唇和下颚裸露在车厢内的光线下,线条沉郁锋利,显得有些刻薄,他语气森寒,“听说简医生是申城行业精英人才。”
“……”他虽然没说完后面的话,但简青同样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威胁。
为了方便催眠,也为了防止被其他人窃听到催眠内容,他们已经换了一辆车,保镖和他们之间竖起了隔板。
即使面前这个男生手指受伤,但简青保证,他绝对比他这个常年坐在办公室的柔弱医生要厉害,即使没有保镖,他也能轻松解决他。
同样的,简青也能轻易看出来,这个人心理状态不太正常,从业这么多年,他最不喜欢和这种有钱有势还聪明的疯批打交道。
这个想法很快在心里轱辘了一圈,简青推了推眼镜,沉声说,“加深催眠。”
加深催眠,让被催眠者的自主意识陷入沉眠,减少催眠失败的风险,会更容易植入虚假记忆。这是简青最开始提出的方法,但庄敛否定了这个方案。
庄敛想要的是江予真正“经历”这段记忆,在心理上病态地接受他,爱上他。
想要他睁眼就会爱他。
宝宝。
庄敛寂静无声低垂着充斥着疯意的眼睛,在头晕脑胀中,冰凉的嘴唇碰了碰江予抖动的眼皮,始终没有接受简青的提议。
江予念叨想要钥匙,但他不知道,门后是一堵将门口砌死的墙,他被彻底关在那个房子。
只要催眠成功,庄敛就会带他去意大利。
对面的简青没有说话,只是瞧着他们,无框眼镜在车厢的光线下反着冰冷的光,半分钟后他说,“如果他发现太多异常,很快就会清醒。”
那堵砌在门口的墙就是最大的异常,现实中没有正常人会在门口砌堵墙。
庄敛始终沉敛,过了许久,在江予眼皮动得越来越厉害的时候,低缓地开口,“深度……”
他还没说完,突然急刹车,江予因惯性险些从他身上滚下去。
庄敛下意识收紧了手揽住他的肩,小心护住了他,却不想牵扯到受伤的手,他无意识皱了下眉,忍耐一阵钻心的痛楚。
前面的挡板被放下,保镖出现在那里,低声说,“少爷,先生来了。”
“……”庄敛面无表情咬紧下颌,额角明显抽搐了几下,微微侧过脸看向车窗外,看见几辆车不知什么时候将他们的车团团围住,闻仲璟在保镖的簇拥下下了车。
保镖上前敲了敲庄敛这边的车窗,车窗很快落下。
庄敛完好的那只手盖在江予的脸上,冷冰冰地盯着闻仲璟。
闻仲璟穿过保镖,扶着手杖走近,嘴角依旧噙着宽和的笑,接着,抬手,结结实实抽了庄敛一巴掌——
“我把人拨给你,”闻仲璟淡淡地说,“不是让你对他发疯。”
第92章
巴掌声清脆落下, 谁都听得出来闻仲璟这一下显然没留情,但没人敢乱看,简青比谁都贼,率先转过头看向另一边车窗。
闻仲璟年轻时也曾经常出没在地下擂台, 到了现在年纪上去了, 手劲也依旧不小。
庄敛被打得偏着头,眼前依旧阵阵发着黑晕, 慢慢转回头, 幽黑眼瞳死寂地盯着闻仲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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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路是去机场高速的最后路段, 闻仲璟带来的人别停庄敛这辆车, 十几个保镖将他们围在中间,没有人敢靠近, 里面的人也逃不掉。
……也无法把这个人藏起来。
庄敛尝到了血腥味, 舌尖顶了顶被牙齿刮破的口腔内壁, 利用疼痛压退铺天盖地的昏沉,他用力掐了掐眉心, 忍着汹涌澎湃的狂躁和怒火。
就差一点,他就能成功把江予带到意大利,带他逃离所有人, 庄敛的呼吸无意识地加快,躁郁始终盘亘在胸口, 不得宣泄。
好想,好想杀了所有阻碍他的人——
庄敛躁狂地想,破坏欲在无限膨胀, 好碍眼。
好碍眼。
江予呼吸不太稳,湿漉漉地呼在他手心, 及时拉回了庄敛即将崩坏的理智。
闻仲璟挥了下手,身后的保镖上前,将司机赶下了车,自己上了驾驶位,另一个保镖打开后面的车门,想从庄敛手上接过江予,却在弯下腰的瞬间对上了庄敛晦暗不明的眼神。
很快,他听见庄敛晦涩的低语,“谁准你的脏手碰他。”
保镖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不正常的疯戾,及时顿住了即将碰到江予的手,后退一步,低头道歉,“抱歉,少爷。”
“带回去。”闻仲璟淡淡吩咐说,转身离开前扫了眼简青,说,“把简医生带下来。”
“是。”两位保镖很快应了声,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客客气气将简青请到了闻仲璟那辆车上。
保镖们训练有素回了车上,车队慢慢掉头,驶向医院。
医院内依旧守着记者,却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一拨。
几乎在庄敛被保镖送回医院的同时,庄家的车就出现在了医院门口。
车门被打开,庄先生和庄夫人下车,庄夫人伤心欲绝地挽着丈夫的臂弯,坦然面对记者的镜头,他们不关心庄敛的死活,却不得不在镜头前摆出心疼他的慈爱模样,以图缓解这次的危机。
简青留下来解除对江予的催眠,闻仲璟沉默地看着车外的做戏,听见简青在江予耳边打的响指,江予紊乱的呼吸立竿见影地顿住,微微侧过目光,看向横躺在对面的江予。
江予睁开眼,看见陌生的车顶,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眼泪从湿热的眼角落下。
简青见他醒了松了口气,坐回去,说,“好了。”
江予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找钥匙开门却被庄敛欺负的那一段,眼眶发红,突然听见陌生的声音,转头看见他,还没完全从被催眠的状态脱离,眼泪止不住,泪眼婆娑中又看见了对面的闻老先生。
闻仲璟对上他的目光,递给简青一个眼神,简青很快下了车,又贴心地关好车门,保镖牵着小二哈在外面守着他。
“感觉如何?”闻仲璟主动问。
“闻老先生……闻老先生!”江予微微睁大眼,他一直想找问老先生,这会看见他又惊又喜,一下就撑起身,没注意到现在在哪里,险些从座位上滚下来,急切地说,“我有事想问您……”
闻仲璟扶了他一把,含笑说,“不用着急,孩子,庄敛不在,催眠已经结束了。”
江予抹去眼泪,晃了晃有点发涨的脑袋,刚想问出自己写在纸条上的疑问,突然捕捉到两个字,吞咽着泣音,说,“催眠?”
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太冲动。”闻仲璟解释说,“他听说你有危险,想给你植入一段虚假记忆,带你去意大利。”
“……”
疯子。
江予心中冒出这两个字,闭着眼忍着泣音颤颤巍巍呼出一口浊气,突然插|进衣兜,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光亮照亮了他通红的眼睛。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他遛狗被庄敛抓走的那一天的时间:10月31日,星期三,晚上10:56。
遇到庄敛前他还在和三人小群里聊天,此时秦晟和戴子明最新的几条消息安静地出现在锁屏。
——所以,他这两天的经历都是假的?
这是一场庄敛精心为他编织的噩梦?
江予有些呆滞,攥紧手机,指骨用力压着金属边,直到车窗外传来两声熟悉的狗叫。
他手指一松,下意识朝窗外看去,看见了一条纯正血统的小哈士奇甩着舌头兴奋地往他这个方向蹦,“嗷汪!嗷汪!”
保镖手中的绳子限制了它的发挥,它转过头对着保镖破口大骂:“嗷汪汪汪!”
整只狗活蹦乱跳,肉眼可见地没遭到变态的蹂|躏和迫害。
江予松了口气,很快勾掉眼眶边的泪珠,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面对闻老先生坐好,嗓子有些发堵,小声说,“谢谢您,闻老先生。”
庄敛不会良心发现放弃对他催眠,只有闻老先生出面制止了庄敛,他才没真的被催眠。江予想起刚睁眼看见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心想,如果他没猜错,他就是庄敛找来给他催眠的心理医生。
闻仲璟微微笑了下,不置可否。
江予憋着心底的恐惧和委屈,暂时将庄敛对他催眠的事压在脑后,酝酿了片刻,才有些踟蹰说,“闻老先生,您知道有人告诉庄敛我会死吗?”
……虽然那几天的经历都是假的,但江予还是想碰运气问一问,万一,万一混着真的呢?
这大概是他离他死亡真相最近的一次了,他不想放弃。江予紧张地捏着手指盯着闻老先生,心跳速度慢慢加快了。
闻仲璟仔细打量了他半分钟,直到将江予看得面露忐忑,才缓缓说,“你相信?为什么?”
“……嗯。”江予挑挑拣拣了几秒钟借口,最后实诚地说,“因为我不想死。”
他还是隐瞒了一部分,抬起眼看着闻仲璟温和的眼睛,提起勇气说,“所以我想找到告诉庄敛这个消息的那个人,我想问问他,我会因为什么死亡。”
江予说完顿了顿,试探地问,“那个人,是您吗?”
闻仲璟盯着他,很快微微笑起来,莫名其妙说,“你和他说的一样,很聪明。”
“‘他’?”江予有些疑惑。
“你出事了之后,我见过他。”闻仲璟静静地说,“他被关在精神病院两年,已经快疯了。”
江予睁圆了眼睛,连源源不断的眼泪都好像忘了涌出来,痴愣地看着闻仲璟。
他原本不知道闻仲璟说的这个人是谁,但在听到‘精神病院’四个字的时候好像又有些明白,又好像不太相信,也不太明白闻老先生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
“他是庄敛。”闻仲璟淡淡叹了口气,随后看着他说,“准确来说,他是六年后的庄敛。”
“…………”江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闻老先生说的可能是……原剧情中,失去白月光的那个庄敛,眼眶有些发热,他抿了抿唇,将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泪意忍了回去,说,“那您知道我为什么会死吗?”
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除非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江予早就猜到知道他死因的那个人肯定是从未来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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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是重生回来的人。
“你好像不惊讶。”闻仲璟说。
江予沉默地抿唇,没说他都已经穿书了,重生这种事好像也并不难以接受。
——难怪剧情能偏移这么多。
原来还有一个重生回来的闻老先生。
闻老先生和庄敛在未来肯定有很多交集,不然,闻老先生怎么会帮庄敛脱离庄家。
江予很快想,那闻老先生肯定知道他的死因了。
闻仲璟眸中的锐利习惯隐藏在温和中,他盯着江予的表情看了许久,才缓缓说,“车祸。”
江予眼神微动,如释重负,他的死因……原来也是车祸。
“你17岁那年,庄曜心脏病发,需要移植心脏,所以庄家给庄敛制造了一场车祸。”闻仲璟说。
江予指骨颤了颤,那场车祸庄敛没有死,甚至没在原文中占多少笔墨。
“庄敛没死,因为你救了他。”闻仲璟嗓音苍老悠远,“你死在了这场车祸,更戏剧地是,庄家病急乱投医,让你和庄曜也做了心脏配型。”
闻仲璟刻意停顿下来,即使已经猜到结果,但江予还是顺从地追问,“结果呢?”
“配上了。”
江予遍体生寒。
闻仲璟又说,“原本你不应该死在那场车祸。”
“…………”江予偏头看了眼外面,眼神在医院大门的LED门头屏上停留了片刻,显示屏正滚动着散着微光的红色字体。
他想,如果原剧情中“他”不应该死在那场车祸,而是被取走了心脏,难怪后来庄敛心理会扭曲,还险些杀光了万人迷阵营的主角团。
毕竟他的家人偏爱幺子,已经偏爱到可以随意取走他心爱之人的心脏救他的地步。
江予这么想着,眼泪突然又掉了下来。
第93章
眼泪掉得很突然, 毫无征兆砸在手背,江予都愣了一下,擦掉这滴泪,手背留下淡淡的水痕, 然后才略显艰难地说, “那您知道,我的家人后来……”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 但他知道闻老先生听得懂。
“他们不知道。”闻仲璟说, 眼睛里带着些许怜悯,说, “庄家抹去你在那场车祸中的痕迹, 你的家人以为你失踪,一直在找你。”
江予手指紧了紧。
“对于他们来说, 你只是出了一趟门, ”闻仲璟说, “他们在等你回家。”
江予眼眶越来越热,他不得不眨了几下眼睛, 仰起头,手指攥得更紧,将隐隐溃防的眼泪憋了回去, 泪花却始终在眼眶中滴溜溜打转。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死因,没有什么请问闻老先生的问题, 因此打算在彻底绷不住前离开,就在他刚准备开口时,冷不丁听见闻仲璟说, “你不记得。”
江予一顿,没太明白闻老先生是什么意思, 眨掉泪花,看向闻老先生。
闻仲璟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温和地对他笑了一下,落下车窗,伸出手,守在车边的保镖就恭恭敬敬将一只平板抵到了他手上,闻仲璟却没看,直接将平板转到了江予面前。
江予迟疑地接过平板。
平板上正播放着一个监控视频。
监控中的场景很眼熟,是庄敛那间主卧,监控画面中只有一个人,江予很快就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庄敛。
右上角显示着监控的时间,江予很快看了眼,心脏沉了沉,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视频显示的时间是他发现庄敛就是那个变态的那一天,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戴子明和秦晟救走,监控中也没有秦晟的身影。
庄敛被铁链锁在了床头。
江予看见这条铁链心情越发沉重,收紧了捏着平板一角的手指。
监控清晰可见,是他亲自给自己套上了铁链,牵扯住了他想要出门的脚,他回身狂躁地将床脚踹得凹陷下去。
视频播放到这里,平板黑了下去。
江予以为视频已经放完,正要将平板还给闻老先生,平板又重新亮起来,继续播放第二个视频。
这段视频显示的时间是第二天晚上,结束后又继续播放下一段视频,监控画面有些单调,庄敛每天晚上都将自己锁起来发疯,除了右上角显示的时间不同,江予都差点以为这些都发生在同一天。
在看完第四天的监控后,江予终于关掉了平板,将它压在膝上深吸了口气,直白地说,“闻老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为什么要给他看庄敛晚上发疯的视频?
他今天晚上就要跑路。
江予恨恨地想,申城离庄敛太近,他要跑远一点。
他要去找他的家人。江予想到他的家人,又想起了闻老先生说的话,心情却愈发沉重,他不得不暂时摒弃这个念头,专心解决面前的事。
江予看着慈和的闻老先生,蓦地心想:闻老先生不可能不知道庄敛对他做了什么。
闻老先生重生回来,很有可能早就将庄敛当成继承人,否则,以庄家和闻家的矛盾,即使庄敛死在了地下擂台,闻老先生也不会去见他。
说不定,闻老先生派去的人,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庄敛的一举一动。
“他想去见你,但又怕控制不住伤害你。”闻仲璟说,“所以他把自己锁起来。”
“所以呢?”江予立即皱着眉说,语速很快,说完才反应过来语气有点冲,抿着嘴角捏了下指骨,缓和了语气,有些愧疚地说,“抱歉,我不是想……”
闻仲璟显然并不在意他的语气,抬了下手,打断了他的话,沉静温和的眼睛看着他,说,“他离不开你。”
江予回视着他,突然就明白了闻老先生这么做的理由。
没有人管庄敛,他前十六年就像石缝里的杂草,在恶意中野蛮生长,但尽管如此,他作为闻家的继承人还是不够格的。
更何况,闻家的根系在意大利。
闻老先生不是普通的商人,他不会让这样的庄敛继承闻家。
他要带走庄敛,可是庄敛不会乖乖听话。
庄敛对他有执念,就算被带走,也会很快回来。
闻老先生明明知道每天晚上庄敛会将他自己锁起来,还有保镖看守,还让庄敛跑过来找他发疯,说不定……都是他故意的。
闻老先生想通过他来劝说庄敛和他离开。
难怪,闻老先生在告诉他死因前还先说他聪明。
江予紧绷的后背很快松缓下来,看着闻老先生微微笑了下,才说,“庄敛这样,让我感觉很困扰,也很害怕。”
“在他把自己锁起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很多伤害我的事,他这样,会让我觉得他又在做戏,特别虚伪。”他慢慢地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对着闻老先生一股脑倾诉,“我知道他很会演戏,所以,”
江予说着顿了顿,然后轻声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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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看的这些视频,我不觉得感动,我只觉得害怕,尤其是今晚他还想催眠我,带我去意大利。这样的庄敛太恐怖了,他的喜欢让我感觉很窒息,我无法接受。”
闻仲璟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满意。
于是江予就知道他猜对了。
简青在外面“嘬嘬嘬”逗狗,声音和狗叫一起从车窗留下的缝传进来,江予往他们的方向瞥了眼,才说,“所以请您告诉他,需要心理医生的不是我,是他。”
“我不想再见到他,闻老先生,拜托您好好看着他,不要再来找我。”
江予下了车,拒绝了闻老先生让保镖开车送他回家的提议,牵着他的小狗走了。
保镖将放置在角落的录音笔找出来,交到了闻仲璟手中,闻仲璟久久注视着江予离开的方向,片刻,他看向医院门口,问,“里面什么情况?”
庄敛几乎是被押送回到病房,病房门口守着保镖,没有庄敛的允许,那对夫妻进不去,他们特意找了这么多记者,不是为了被到吃闭门羹的。
保镖之间保持着联络,他很快说,“少爷把他们赶出来了,少爷的父母……很生气。”
闻仲璟淡淡“嗯”了一声,很快转了话题,将录音笔给他,“找个机会,把它送到少爷手中。”
“是。”
——
任志刚已经提前下班回家,离满庭芳里有点远,赶过来时间太晚,所以江予没打电话给他,在路边找了辆出租车,抱了目的地后将小二哈抱在身上,闭上了眼,眼前一闪而过庄敛阴湿疯意的眼睛,皱了皱眉。
但很快,被刻意压在脑后的情绪开始翻涌。
闻老先生说的话重新出现在脑海。
江予仰着头靠着椅背,想起闻老先生嘴里的那个“被关进精神病院两年,快要疯了”的庄敛。
那个庄敛,好像特别特别喜欢白月光,没有像对他这样对他的白月光,他们的感情很好,不然白月光不会因为救他丢了性命。
还有他的爸妈,他的哥哥。
在他死后一直坚持认为他只是失踪,一直在等他回家。
好像不管是他还是那个江予,江先生和文珊女士,还有江稚,他们都很爱他。
江予在听闻老先生说完他们的情况后就有些迷茫,在他出现以前所有人都很爱白月光,那他是什么?
是鸠占鹊巢的鸠鸟吗?
他不太明白,也越来越疑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那么强烈不想死。
江予已经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六年,他很喜欢这个世界的家人,不太能接受这件事。
江予眼眶越来越热,感觉鼻子有点堵塞,小心翼翼地呼吸,但话痨的司机还是看了好几眼后视镜,看他眼睛红得不像话,又联想到是在医院附近接到的他,于是善解人意地没再说话,专注开着车,将他送到了小别墅前。
小别墅内灯火通明,显然还在等江予回家。
江予付了钱抱着小二哈下车,见陈姨和管家都不在大厅,于是放下小二哈,快步穿过大厅走向楼梯。
他才刚爬了一半楼梯,陈姨就听到了动静,从厨房出来,招呼他,“小予回来了?饿了吗?陈姨给你做夜宵吃。”
江予庆幸他已经上了楼梯,没让陈姨看见他的眼睛,小心调整嗓子的状态,扬高音调说,“不饿,谢谢陈姨,我有点累,想早点睡觉了。”
陈姨没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不对劲,说,“那好吧,冰箱里有我做的小蛋糕,小予要是饿了可以吃点,如果想吃热的东西,就来敲门,陈姨起来给你做。对了,你的书包我已经帮你放房间了。”
陈姨一如既往的关心让江予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他赶紧嗯了两下,扶着扶手,很快上了楼。
江予没有说谎,今天晚上经历了这么多,情绪一直跌宕起伏,他是真的累了,倒在床上,有些难受地看着虚空,放空大脑,什么也没想,但眼泪还是止不住。
眼睛疼。
江予压了压眼角,感受到衣兜里手机的震动,过了好几分钟才拿出来,看见是戴子明发现他好久都没出现,在群里疯狂艾特他。
戴子明:是铁汁就吱一声@小鱼
戴子明:@小鱼 @小鱼 @小鱼 @小鱼 @小鱼
江予:。
戴子明掐着嗓子学宗介说话:“哇是小鱼!还活着!”
“……”江予勉强扯了下嘴角,想起他被催眠的时候疯狂祈祷戴子明没有傻乎乎被那个冒牌货骗过去,叹了口气,正准备放下手机,就看见秦晟的头像跳了出来。
秦晟:去哪儿了?
江予提不起兴致打字,又不想回语音,担心被他们听出来追问,好久才慢吞吞打字:在遛狗。
秦晟简单回了个字,又抓着他问了几个问题,江予回得很慢,最后退出小群的聊天框,看见置顶的家族群,顿了顿,直接点开了买机票的小程序。
闻家的根系在意大利,闻老先生要培养庄敛,肯定会把他带去意大利,但现在庄家的事还没解决,庄敛还会留在申城,再加上他的心脏能和庄曜配上型,怎么想他留在申城都很危险。
江予抿了下唇。
……还有个原因。
昨天江先生和文珊女士在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家族小群里说了过两天会回家,江予刚从闻老先生知道那件事,有点不太想面对他们。
他很忏愧。
江予边看机票边算时间,刚准备定机票,突然意识到以庄敛现在的能力,他很快就会查出来他去了哪儿,立即放弃了定机票,思来想去了许久,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找了只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东西,悄无声息从房间出来。
陈姨已经回了保姆房,小别墅只有壁灯还亮着,不算明亮,但足够让江予看清脚下的路。
江予及时止住了小二哈的吠叫,找到止咬器给它戴上,又将小猫装进猫包,拖家带口地离开了小别墅。
即将进入十一月,夜晚的天气有点凉,江予已经换下了崇英的校服,出来时还被冷风吹得一哆嗦。
出了小别墅之后,江予取下了小二哈的止咬器,加钱让徘徊在满庭芳里门口的出租车送他去了邻市,找了家酒店住下,打算第二天天亮再找车送他去燕市。
燕市和申城一北一南,距离有点远,没有多少出租车愿意去,除非加钱。
司机看江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大冤种,江予当做没发现,上了车之后将小猫从猫包里放出来透气,小二哈独自占据后座,精力充沛地蹿来蹿去。
陈姨在起床后发现他和小猫小狗都不见了,发微信问他,江予如实说了,陈姨有些担忧,嘱托他路上小心,又过了大概一个半个小时,秦晟和戴子明发现他没去学校,发消息问他。
秦晟:@小鱼 睡过头了?
江予没有隐瞒:我去燕市了。
戴子明:哦谢特,小鱼你怎么闷声干大事?要去多久?
江予非常实诚:不知道。
秦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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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子明:?
小猫两只小爪子小心扶着车窗,胆怯地往外看,江予分出点余光注意到它,安抚地揉揉猫猫头,手指绕到小猫的下巴,把玩那只小金猪,慢慢打字:我可能要转去燕市上学。
这个消息有点突然,群里安静了一会,又冒出几个问号。
戴子明:??????
秦晟一针见血:为了躲庄敛?
江予许久才回:啊。
戴子明:…………
戴子明:靠。
江予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他昨天晚上没睡好,黑眼圈有点肿,眼圈也有点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眼罩戴在脸上,准备睡一会。
开车到江予在燕市的姥爷家要十几个小时,司机一路放着歌提神,有些嘈杂。
江予不太安稳地睡了一会,取下助听器放好,这才睡一觉,直到中午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在服务站叫醒他,连忙戴上耳机,才听见司机让他下去吃饭,顺便让他的猫和狗下去解决生理问题。
晚上九点半,出租车终于停在江予姥爷家的院门口。
这个小镇是政府专门开发出来度假的休闲小镇,镇子上都是漂亮的小别墅,还自带了院子。
江予结清了钱,担心小二哈吓到两位老人,蹲下|身给它戴上止咬器,才给姥爷打了个电话。
两位老人睡得晚,接到小外孙打来的电话之后赶紧出来把他接进去。
“小予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姥姥心疼地摸他没有消肿的眼睛,“哎哟,哭过啦?谁欺负你了?”
姥姥是嫁到北方的南方人,江予上次来才比她高一点,现在已经比她高了一头多,他乖乖地低着头让姥姥摸他的眼睛,不想让老人担心,低头蹭了蹭她的肩撒娇,“没有,就是想您了。”
姥姥嗔怪地戳了戳他的额头,将披肩取下来搭在他肩上,忍不住笑眯眯地说,“咱们家就你最会撒娇。冷了吧?”
披肩还残留着老人的温度,江予拢着披肩,又想流眼泪,赶紧眨了眨眼睛,将泪意忍回去。
“好了,先进去。”姥爷说,想接过小外孙手里的行李,被拒绝了,于是转而想接过狗绳。
江予担心小二哈发起疯来闪到姥爷的腰,没敢把它交给他,取下狗绳,让它自己去院子里玩,才跟着姥爷姥姥进去了。
保姆阿姨原本陪着两位老人看电视,看见两位雇主出去领了个小孩回来,愣了下,反应过来赶紧接过他的行李。
“小予吃晚饭了吗?饿不饿?”姥姥牵着他的手问。
江予将小猫放出来,老老实实说,“没吃,饿了。”
“那我去弄点吃的。”保姆阿姨主动说。
“谢谢阿姨。”江予对她笑了下,捧着有些害怕的小猫安抚。
头顶突然传来姥爷的声音,“你过来,你爸妈知道吗?”
江予明显顿了下,抬起头,不太自然说,“他们应该还不知道。”
“你瞒着所有人一个人跑这么远?”姥爷板着脸,不太高兴的模样,“怎么来的?”
江予还没说话,就听见姥姥说,“老东西。”
姥姥一直观察着小外孙的表情,赶紧推了下老头子的肩,说,“画你的画去!”
姥爷“哼”了一下,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走开了。
“甭理他。”姥姥眯了眯眼睛,偷偷和江予说悄悄话,“小外孙来了,小老头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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