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书珩寒暄几句谢燃就要回去了。
季颜跟在后面,刚踏出门又转身回来。
薛书珩立在窗边看她,又笑了起来。
44、久别重逢
“还有事么。”薛书珩明知故问, 拉开?椅子施施然坐下,笑着看向季颜。
这个时节她找他,当然只有一件事——
“薛老师, 美国那医生靠谱吗?”季颜问。
虽然知道薛书珩不会是办事不妥的人,但是季颜还是没?来?由的担心。
宋南雪毕竟被耽误太久了?, 精神状态又和常人比不了?,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可就?麻烦大了?。
为此季颜担心了?好些天, 想着一定要听到薛书珩亲口让她放心。
现在能?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她也算彻彻底底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要去?温哥华半年,这半年里记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薛书珩笑看她,顺手打开?桌上一半册子,折了?半页整整齐齐撕下,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
“这是什么?”季颜接过纸张扫了?一眼,不偏不斜字迹明晰, 像他本人一样端端正正。
“备用号码, 如果有事找我打不通电话,就?打这个号码。”
“好。”
季颜点点头,抬头看向薛书珩。
他坐在半开?的窗楹前, 微风吹动?黑发,轻柔的浅棕色围巾稍稍遮挡他的下巴,一双狐狸眼弯如明月,盛着无穷无尽的温柔。
薛老师真的很帅气。
这是季颜一直以来?发自内心笃定的事实。
纸张被季颜折叠几?次, 小心放入了?帆布包夹层里。
“下学?期见。”-
冬去?春来?, 日?子过得飞快。
硬生?生?过了?半年集中学?习的日?子, 宋南雪成绩虽不至于多好, 但顺利毕业以及申请国外的学?校至少没?问题了?。
回高中办理手续前,宋南雪提出了?剪头发。
他的头发已经快到腰间?, 因为打理的很好,像丝绸一样柔顺细腻,真要这么齐齐剪了?,季颜都有些不舍。
但无论如何,他这样子难免被多嘴的人背后议论几?句。
为了?防止宋南雪被剪头发后的样子刺激到,蔺安特意找了?一位仰城著名的时尚理发师,他的服务对?象大多是明星模特等。
周末,季颜领着这位理发师从花园绕过来?,刚推开?落地窗就?听他说:
“呀,好漂亮的小姑娘。”
宋南雪穿了?一身米白衣裳,静静坐在镜子前,轻轻歪脑袋看他一眼。
一双明亮的眼睛里什么表情?都没?有。
季颜连忙走过来?,拍拍宋南雪肩膀说:“是男孩。”
理发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得尴尬笑几?声?岔开?话题。
“哈,哈哈,想好剪什么发型了?吗?”
宋南雪并不在意,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不说话也不给意见。
理发师给宋南雪剪头发,季颜就?安静坐在后面托腮看着他们。
关于头发这件事季颜早就?问过宋南雪,宋南雪的回答是:懒得出门懒得剪。
他其实以前都是很普通正常的短发,只是出事后身体实在不便就?任由其长长了?。
在医院时他每天都是独自一个人,护工和护士也不负责他的这些事,大半年的功夫不剪头发就?已经及肩,越来?越长。
出院后他不做复健也不打算出门,每天闷在家?里,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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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没?有剪头发的必要。宋叔也没?提出带他去?剪,到后来?所有人都以为是宋南雪自己标新立异。
有些荒唐,又有些合理。
大学?时期的季颜是个不会过多打扮自己的人,头发常年黑长直,衣服也没?什么花样。在外貌这一点上,季颜和宋南雪是同频的。
季颜悄悄伸了?懒腰,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柔风轻抚,花园里的花朵朵盛开?。
前些日?子季颜把围栏加高了?一些,还移除了?好些植物,完善了?草坪。
因为不久前宋叔给他们带了?一只安哥拉兔过来?,说是性格温和恬静,很适合给他们当小宠物。
宋南雪没?什么感觉,季颜倒是非常高兴,她很早前就?想养宠物但无奈徐苒说什么也不同意。
这兔子长得很好看,成年后体型比普通兔子大很多,两只弯弯的耳朵立在头顶,像动?画片里的兔子。
季颜觉得生?活就?这么过着也不错,读书学?习、遛遛兔子,偶尔再和宋南雪一起看电影。
宋南雪这人有个极大的优点——看恐怖片从不害怕,无论多么恐怖的片子。偶尔看到非常恐怖的镜头时季颜都会立刻缩到他身后。
他还会笑着拍拍她说:“姐姐,鬼不吃女?孩。”
那鬼会不会把他认成女?孩?
季颜不知道。
几?缕长发簌簌落地,宋南雪蓄了?两三年的长发终于被剪干净,又回到了?刚上高中时的样子。
白净的脖颈和清晰的下颌线被完全?展露出来?,越发显得他清秀俊气,或许是阳光太好,顺便把他从前那股子阴霾全?都扫了?去?。
季颜在后面看着,脑中却忽然亮了?一瞬。
虽然是第一次见宋南雪这样子,但莫名感到了?几?分眼熟。
短发宋南雪的脸似乎在她脑海中短暂停留过一瞬,但已经完全?记不起是何时何地。
后来?的日?子里季颜反复回忆了?很多次,但始终只有刹那的定格,没?有任何关联回忆。
一直到宋南雪登上出国的飞机前,季颜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南雪,我们是不是早就?见过了??”
彼时宋南雪坐在她身旁,五分钟后他就?要去?安检,他们即将长久的分开?。
航站楼里吵吵闹闹,一头利落短发的宋南雪笑得温柔安静,稀碎的刘海微微遮过眉头,落在纤长的睫毛前。
“是的,我们见过。”
“什么时候?”
宋南雪只是笑着,张开?双臂抱住她,他身上还是那雪松与柏树的香味,柔软的头发轻轻蹭到她的耳朵。
宋南雪手指轻抬季颜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留下深深一吻。
“姐姐,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
“现在告诉我吧。”
宋南雪笑着摇头,“不可以。”
季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卖关子,他不说,她便只能?把这事当作他们之间?的一个约定。
在宋南雪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季颜以为完成这个约定不需要等待太久,可能?是两三个月、可能?是半年,甚至一年也好——
但等来?等去?,季颜竟足足等了?四年。
这四年里季颜的时间?无端变得缓慢起来?。
起初她忙着考教师资格证,拿到证书后她又开?始着手毕业,但那些自以为平坦的人生?并没?有来?临。季颜作为仰城大学?高绩点毕业的高材生?,竟然找不到任何教师相关的工作。
那时她跑了?好些个学?校,笔试顺利通过,面试也被面试官认可,可到最后总是没?有下文,偶尔打去?电话也被告知名额满了?、不太合适等等。
那是一段无比灰暗的日?子。
每天晚上打开?视频通话,宋南雪那边旭日?初升明媚灿烂,而她这边夜幕已至死气沉沉。
季颜从不告诉宋南雪自己的情?况,父母和宋叔打来?电话关心时也绝不肯多说,最后是薛书珩千里迢迢将她从窄小的出租屋里拎了?出来?,硬生?生?给她弄去?公司当了?珠宝顾问。
“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么?”季颜问。
“怕,所以我亲自教你。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学?生?。”薛书珩回答。
季颜大四那年时,薛书珩突然从温哥华回来?了?。
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不久后毕设课题组里突然出现了?他的名字。
季颜知道选他的人一定很多,坐在电脑前滑动?鼠标,正犹豫着要不要选他,下一秒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快速、简单、直接——命令季颜选他。
薛书珩作为新老师,只有一个带毕设名额,于是季颜毫无疑问被选中,成了?众人羡慕的万里挑一幸运儿。
大家?都知道薛书珩为人松散和善,只有季颜知道他严格。
他拟定了?一个珠宝相关的课题,季颜为此没?日?没?夜恶补不少珠宝相关知识,从以前分不清红蓝宝石,到答辩当天口若悬河有问必答。
作为薛书珩开?山弟子和关门弟子,季颜艰难的拿到了?优秀。
大概是带她这个学?生?也带累了?,那一年后薛书珩便辞去?了?所有教学?工作,又回到公司安心当个资本家?。
他们两师徒一边教学?一边工作,偶尔遇上笑料一起笑,遇上麻烦一起处理,虽然过得不是季颜曾经想要的日?子,但生?活也算是不错。
薛书珩给她开?得工资极高,这期间?她攒了?不少钱,够去?美国很多趟,但宋南雪不提,她便也没?去?过。
这是他们相处之间?古怪的别扭。季颜很想见他,认为宋南雪也会想见她,但宋南雪从不提出要回,也不央求她去?。
有一年宋南雪在复健时不慎摔了?一跤,摔坏了?勉强能?站稳的腿,卧床四五个月。
那时季颜想也没?想直接定好了?机票,但通话时他一句“我没?事,有人照顾”,又浇灭了?她所有热情?。
季颜总是很疑惑,为什么他们不能?像众多的情?侣一样,互相说一些肉麻又矫情?的情?话,做一些幼稚又温暖的小事。
他们之间?总是克制、尊重的,比起爱人,他们更像彼此熟知的挚友,每天关心对?方的生?活,但也仅限于此,甚至到后来?可以做到一两周不联系。
诸多问题压在季颜心里,最后都在宋南雪归来?后得到解决。
季颜以为久别重逢的第一句是:我好想你。
可宋南雪的第一句是:“我们结婚吧。”
45、久别
“哈哈哈……就是这?样, 诓我跟他结婚……这个混账就是这么混账。”
季颜的脑袋贴在破旧木桌子上,桌子上的?细缝夹住她的?头发,她也没察觉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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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酒瓶子已?经见底, 幽幽的?绿光折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季颜很少这样失态。从前?跟着薛书珩到处谈生意,几乎都是薛书珩替她喝酒, 她也不知道自己?酒量这?么差。
“不过还好,几年而已?, 我不在乎。”季颜笑了一下, 脸颊泛着红彤彤的?柔光。
“别喝了。”云觅舟说。
夜晚的?万安村宁静的?不像话,四野之间只有窸窸窣窣的?蛙声与蝉鸣。
春天竟来得这?样快,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冬天。
虽然春节已?经过去,但天气依然寒冷,云觅舟和季颜都还穿着大衣。
云觅舟千杯不倒,但季颜喝得太?醉, 腰间的?衣带已?经被解开, 松松垮垮挂在后背。
“好了,你不能再喝了。”云觅舟柔声劝阻着她,悄悄顺走她手里的?酒瓶, 把她扶了起来。
季颜一只手挂在云觅舟脖颈上,走得摇摇晃晃,嘴里还嘟囔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把季颜灌醉,只是云觅舟突发奇想的?一个坏主意。
她从?没想过一向清冷淡漠的?人喝醉了会?是这?烂泥般的?死?样子, 也没想过季颜竟然会?哭, 虽然只是不经意掉落的?一滴眼泪。
现在云觅舟的?心情很复杂。
看天不是天, 看地不是地。万安村这?宁静梦幻的?夜景莫名变得沉郁起来, 似有浓墨泼洒,要把人层层盖住。
而那圆月更像是无情的?审判者, 降下一束白光直直穿过云雾透向她们。
早知道是这?样,她才不会?逼问季颜半句。
两个人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云觅舟虽然瘦小,但把季颜扶得很稳,一下也没让她踩滑。
缓缓并排走着,走了不出一里地,便看见前?方一道清瘦的?影子挡住了去路。
冬天对宋南雪来说并不好过,他似乎比刚来时?还瘦了一些,灰色大衣挂在身上,面颊苍白,只剩一双黝黑的?眼睛在黑眼里泛着点点光芒。
这?位身娇体弱的?公子哥,打着支教的?名义来到这?里,却三天两头生病,偶尔实在撑不住了还需要季颜帮他上课。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云觅舟不懂。
“辛苦了。”宋南雪伸出手,哑着嗓子说。
云觅舟静静看他片刻,又回头看了看脑袋垂到脖子下的?季颜。
她并不确定这?个男人能不能正常的?把季颜带回去,可他无论怎样是季颜的?老公,这?一点季颜从?没否认过。
把季颜交给宋南雪后,云觅舟跟在后面默默看了一会?。
毫不意外,宋南雪背季颜背得很艰难,步履缓慢摇晃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踩到杂草上狠狠摔上一跤。他是摔习惯了,但季颜可没摔过。
云觅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去看他们二人的?背影。
片刻后,果真传来扑通一声。
宋南雪单膝跪在地上,但他好歹心里有数,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扶稳了季颜。云觅舟心里泛起阵阵烦闷,只看了一眼又迅速闭上眼睛。
真怕一时?没忍住冲上前?把宋南雪给推进沟里了-
时?隔不久,周泠又进到了季颜的?梦里。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在周泠刚离开的?那段日子季颜每晚祈祷她可以来梦中,她却从?没来过。
后来季颜被宋南雪狠狠骗了一通,想尽一切办法要离婚时?,周泠反倒是经常来她梦里。
似乎,只要她生活过得不错,周泠就不会?来打扰她。
这?一次周泠还和从?前?一样什么也不说,如?小时?候一样拉着她疯跑,跑完了又要借她的?作业抄。
季颜笑说:已?经工作那么久了哪里还有作业,周泠回答:我们还在上大学呀。
季颜又笑:可是你没有上大学。
这?一次周泠不再说话了,仍然拉她的?手,冲她微笑着。
季颜醒来后,脑袋里还记得她那笑容。
眼前?是灰色的?天花板,上面悬着一盏朴素的?白炽灯,转头看窗边,窗外是绵延不绝的?青山。
再转头看床边,是安静趴在一旁睡着了的?宋南雪。
季颜知道自己?酒品大概率一般,因?为从?小见惯了季重山喝酒后满口胡话,但没想过自己?把他这?个特质遗传的?这?么彻底,回想起昨天和云觅舟滔滔不绝说那么一通疯话,真要忍不住抽自己?了。
不仅昨晚出了个大糗,今早还头疼头晕。
“醒醒。”季颜缓慢做起来,抬手揉脑袋,顺便唤了宋南雪一声。
“嗯。”宋南雪应了一声,慢慢抬手支起脑袋。
他应该是熬了夜,眼下黑眼圈浓浓的?一大片,一只手抵着额头,半天睁不开眼。
“你昨晚一直在这?里?”季颜问。
“对。”宋南雪点头,终于睁开了眼。
他眼里红血丝很重,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整个人状态极差,像是从?路边拖出来饿了三天三夜的?乞丐。
“你没事了,我先回去。”宋南雪用手抵着床徐徐站起来,转身向门外走。
他走得极不稳,像是困极了的?样子,脚步虚浮身体微晃。
“等等。”季颜叫住他。
宋南雪停下脚步,一只手扶住门把。
“支教期快结束了,你可以着手准备交接了。”
宋南雪明?显一愣,回头看了看她,“好。”
季颜在万安村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虽然总有宋南雪在身边晃悠,但他前?些日子像是开了窍,不再总是缠在她身边求原谅,比刚来时?沉默了不少,季颜也落得安静。
现在支教期只剩不到一个月,季颜也要好好规划这?学期的?课程和交接了。
这?几天正值节日和周末连续放假,季颜给父母打电话慰问后便开始专心备课。
她把接下来两天的?课都安排妥当,又动手做了好些模型。五年级的?孩子们虽然已?经算个小大人,但也总有幼稚的?时?候,经常在争执间把她做的?纸模弄坏,她只好多做一些防止他们争抢。
三年级那边的?孩子们学习很顺利,一个班的?孩子成绩都不错,前?段时?间选了冯小启的?妹妹冯小爱当班长,她虽然有些腼腆,但也勇敢接下了这?活儿。
季颜打算下午去镇上给他们买一些小礼物回来,奖励他们学习进步。
午饭照例在刘慎家里解决,季颜起初还想着今天云觅舟铁定调侃她,没想到云觅舟今天安静的?不像话,一顿饭下来也没说几句。
有些古怪。
下午季颜去村口等那趟去镇上的?公交,因?为那车每天只有几趟,季颜等了很久。
但还没等来公交,先等来了宋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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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分?开后一直没见到他,他应该是回去睡了一觉,现在精神状态好了一些,但依然是颓败灰暗的?样子。
他见到季颜也不说话,独自靠在公交站旁边,垂着脑袋看地面。
季颜也不会?主动找他说,两个人隔了一整个公交站台,各自沉默。
快散架的?公交车哐哐当当开来,伴着“呼”的?一声刹车,停在站台。
季颜迈上车,走到最里端的?位置坐下。
宋南雪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坐在她旁边。
季颜忍不住了,“有什么事?”
宋南雪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两眼盯着窗外,不说话,也不看她。
“宋南雪。”季颜沉下声音。
“我去镇上买药。”宋南雪淡淡瞥她一眼,“真巧啊,姐姐。”
“……”
季颜无言以对。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依旧寒冷但有少许阳光,季颜脑袋靠着窗,阳光正巧洒到她的?脸上。
沿路是山里静谧的?风景,春天的?青翠盖在每一片泥土上。
就要回仰城了,她竟对这?小村庄十分?不舍。回去后那按部就班的?生活乏味无比,和不同客人周旋也让她疲倦不堪,她更喜欢每天和单纯的?孩子们待在一起。
季颜心里想着事,眼珠转动偶然看了宋南雪的?手。
他一只手放在衣袋里,一只手抓住膝盖。纤细的?手指紧扣着膝盖下缘,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出。
“怎么了?”季颜问。
宋南雪像做贼心虚一样,听到她的?声音赶忙松开手,低头缓慢吐出一句:“没什么。”
当初在国外时?,宋南雪复健受了伤之类也从?不告诉季颜,每次通话都是一幅无事发生的?淡然样子。
季颜当年就习惯了,现在更加习惯。
季颜懒得再和他多说,到站后车门一开便走了出去。
今天车站旁边人很多,季颜跟在后面被挤来挤去,无奈只能站到最外面等待人群散开。
等候的?功夫季颜一直在思考买些什么礼物好。玩具么?三年级的?孩子可能喜欢,但五年级的?应该不感兴趣了。零食么?毕竟不是正餐,万一有孩子吃坏肚子也不好。那么买什么比较合适呢?
人群渐渐散开,季颜先是看见了宋南雪走过来的?身影,再一转头,看见车站旁停着一辆黑漆豪车。
季颜一愣,这?车该不会?是……
正想着,车窗已?经缓缓落下,男人英俊白皙的?侧脸展露出来。
银丝边眼镜被顺手摘下,一双温柔含笑的?狐狸眼看向季颜。
46、“好久不见,南雪。”
季颜瞪大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男人缓缓推开车门,一条黑皮鞋黑西裤长腿迈了出来。
这么多年薛书珩的好看从没变过, 他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
他立在车边,半敞开黑色羊绒大衣, 内里穿着整洁立挺的银灰西装,衣领下系着前年季颜送的细格纹领带。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旁边路过的人们便对他频频侧目, 更是?有人小?声的讨论几句。
微风轻轻吹动他的黑发?,他与?季颜之间隔了一条不宽不窄的台阶,笑意如春。
“薛老师!”季颜连忙向?他跑过去,惊喜笑容藏也藏不住,“你怎么来了?”
薛书珩和季颜刚来那?天一样坐了很久的车,但他的眉目间却看不见任何疲倦, 只是?笑着垂头看她, “手头的事都忙完了,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来接我的小?徒弟, 顺便来看看你待了这么久的地方。”
薛书珩随意看了四周一圈,又笑说:“这地方很热闹。你看上去过得也不错,好像胖了一点点。”
“是?吗?我胖了——”
季颜话音未落,身旁忽然刮过一阵阴森的冷风。
宋南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快步走到季颜身边向?薛书珩伸出手。他的胳膊不偏不倚正巧把?季颜微抬的手臂压了下去。
宋南雪的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一双寒冰似的眼睛直勾勾盯向?薛书珩, “薛哥哥, 好久不见。”
薛书珩的眼睛随他转动,视线落到他眼中, 温柔的脸上顿时浮出了微笑,伸手与?他握住,“好久不见,南雪。”
宋南雪当初正值青春期受了伤,那?些?年养伤时只长个子不长肉,现在看着和薛书珩差不多高,但身形消瘦很多。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各怀心思对视着,一个胜券在握温文尔雅,一个面如冰霜剑拔弩张。
季颜不想看到他们起任何无谓的争执,降下声音唤了薛书珩:“薛老师。我今天要去买一些?小?礼物?给学生,你帮我一起挑挑吧。”
薛书珩点头,“嗯,好。”
一旁的宋南雪突然转过头,冷冷瞥向?季颜,“我和你们一起去。”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很少?对季颜露出这样的神情。
季颜不由得怔愣片刻,皱起眉头说:“不必了,你去买药。”
“不行?。”
宋南雪下巴微抬,视线也更加锋利。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季颜也不知道他哪儿来底气在她面前蛮横。
但宋南雪这混账,只要不顺着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季颜不想在现下这个时间节外生枝。
“那?随你。”
季颜抛下一句,径直往前方迈去。
这镇子虽是?附近唯一的镇子,但规模不大,也没什么好逛的。逛完了几家大店铺,薛书珩建议季颜送孩子们一些?文具。
季颜一时惭愧,作为老师竟然没想到送文具。
不过这里的文具店全是?小?型店铺,一个班的量都无法满足,季颜只好多跑几家去尽力凑齐。
“这里有好多复古小?零食啊。”
趁着老板去仓库拿东西,季颜站在文具店门口仔细瞧了瞧这里的商品。
季颜小?时候经常和周泠一起逛小?超市小?卖部,石油大院儿旁很多小?铺子,它们卖的小?零食她都悄悄吃过一些?,玩具也玩过不少?。但这些?东西随着时间推移早已在仰城消失,时隔多年,没想到在这里又看见了它们。
“我记得这个糖色素加得非常多,吃完过后一上午时间舌头都是?五颜六色的。”
季颜随手拎起一袋名叫“小?彩球”的糖果,笑着晃了晃。
球形的糖果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一袋约有七八个,挤在一起咕噜噜的滚动。
薛书珩看着季颜笑,莫名有些?好奇:“为什么是?五颜六色?”
“因?为我小?时候懒,不想一颗一颗挑出来吃,直接一股脑全倒嘴里。”季颜说。
“真有够懒的。”薛书珩说。
季颜随意笑了几声,拈出几袋糖果放到收银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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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有天知道,她撒谎了。
其实并?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周泠以?前总爱笑闹着抢她的糖,她一着急,只能一口气全吃了。
“薛老师,你肯定没吃过吧?待会儿你尝尝。”
这些?小?零食都是?以?前家长重点管控的垃圾食品,想来薛书珩这样的富家子弟应该是?见都没见过。
“的确没吃过。”薛书珩点头。
季颜想着来一趟镇上委实麻烦,索性又转身拿了几包。刚要放到台子上,旁边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从她手里劫走一包。
刚才宋南雪一直在门外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小?的糖果塑料袋被他攥在手里,他随意瞥一眼就拆开了。他把?口袋撕扯到最大,两根纤细的手指从袋子里取出一枚蓝紫色的糖果送入唇间。
半晌后,宋南雪低头嫌恶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糖,“变难吃了。”
季颜疑惑,“你吃过?”
“小?时候吃过。”宋南雪把?剩下的糖塞回季颜手里,转身走了出去。
宋南雪从小?到大念得都是?一等一的学校,家也住在别墅区,季颜不知道他从哪儿吃到过这糖。
季颜看着手里那?开了袋的糖果,犹豫片刻自己也伸手拿了一颗,特?意选了蓝紫色的。
过度坚硬的糖体以?及浓浓的蓝莓味香精,对现在的季颜来说实在有些?甜腻。
似乎真的不如以?前好吃了。
等了没多久,老板把?文具都送了过来。
季颜选了书包、笔盒、钢笔、尺子、字帖凑成一套,每个孩子都有一套。起初想着奖励她教的那?两个班,后来干脆给全校的孩子们都买了。
东西实在太?多,薛书珩的轿车必然是?装不下,只好去临时叫了个货车。
司机把?东西全部搬上车厢,季颜两手一撑跟着坐了进去。
半封闭的皮卡车车厢,堆叠的书包占了一大半空间,还?剩窄窄的位置可以?坐人。
“这是?做什么?”薛书珩笑着问。
“路上看看风景。”季颜半眯起眼睛,转动脑袋看向?远处的山脉。
薛书珩笑哼一声,吩咐司机把?轿车开去村里,自己迈到季颜身边坐了上来。
宋南雪站在车下皱眉看他们,掩唇咳嗽几声,抬腿跃了进来。
“季颜,你过去一点。”宋南雪特?意往他们中间走,示意季颜往右侧挪。
季颜没动,无奈抬头看他,“你最好是?去坐轿车或者前面副驾,这一路吹风你受不了。”
宋南雪淡淡扫过旁边微笑的薛书珩,面不改色,放低声音柔声道:“姐姐,你再?不过去的话,我就坐你腿上。”
他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季颜不敢耽误一秒,急忙往右边挪去。
宋南雪慢慢在他们中间坐下,屈起膝盖的一瞬忽然皱了眉头,半晌才调整好。
“南雪,身体不舒服么?”薛书珩笑着看了看他的膝盖。
“没什么。昨晚背她回家的时候踩到石头摔了一跤。”宋南雪说着,轻飘飘瞥了季颜一眼。
季颜没说话。
“噢。”薛书珩点点头,又笑,“一时没有看住,小?颜又偷偷跑去喝酒了?”
宋南雪也勾了勾嘴角,但他不擅长掩盖情绪,脸上只有那?皮笑肉不笑的阴森。
“喝没喝酒都无所谓,我只是?作为她的丈夫一时兴起背背媳妇儿而已,很有趣。说到这里,薛哥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初春微冷的风从面庞刮过,吹得季颜长发?飘散,眉头也略略皱起。
季颜不知道宋南雪什么时候去学了这些?稀奇古怪的话,他以?前可是?听不懂别人任何深层意思的人,现在居然连样弯绕的心思都会。
他张牙舞爪着,像是?把?薛书珩当成了假想敌,正在拼命示威。
季颜心里悄悄叹了气,懒得参与?他们的对话,只是?仰头默默看沿路的风景。
不过宋南雪的张牙舞爪没能持续太?久。
一路上对平常人而言平平无奇的冷风对他来说像是?尖刀利刃,很快便吹得他头痛欲裂。
不仅如此,那?些?寒冷无孔不入钻进他从前受过伤的骨头,刺得他冷汗涔涔,再?没有心思说话。
季颜看得出来他在忍痛,但他不说她也不问,后半段路三个人都不说话,各自看着风景。
到达村口薛书珩先下了车,转身朝着季颜伸出了手。
季颜还?没反应,旁边早已脑袋发?晕眼前模糊的宋南雪先凑了过来。
他紧咬牙关忍着痛凭一股子倔强硬撑,一把?抓住薛书珩的手。
“谢谢了,薛哥哥。”
薛书珩仰着头,看见宋南雪苍白?如纸的脸上赫然淌下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入脖颈。
早年时薛书珩对宋南雪没有任何印象,在宋世梁家第一次遇见才知道了他的身份,接着帮他联系了美国的医生,前几年还?亲自去探望过他。
但后来,突然听说宋南雪和季颜结婚。
再?后来,婚礼当夜,新娘季颜淋了一身的雨,凌晨两点无处可去,默默出现在了薛家门口。
毫不夸张的说,一向?稳重谦逊的薛书珩当时几乎想去杀了宋南雪。
现在怒火早已平息,再?见到他,薛书珩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让他从季颜身边滚开。
今天薛书珩来到这里,正是?这个目的。
“不客气。”薛书珩冲着宋南雪莞尔一笑,握紧他冰凉的手。
47、“疼,我很疼。”
夜晚, 没受到雾霾侵蚀的山野间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
晶莹闪烁、如梦似幻。
薛书珩站在二楼露台,手里拎着?半杯酒。
晚上为了欢迎他的?到来,刘慎特意开了一瓶酒, 几个人热热闹闹庆祝了一番。
薛书珩心里有分寸,决定?这?些天在刘慎家里过夜, 而宋南雪那小子无所顾忌,一定?要在季颜家里睡。
他们?现在还在楼下争执。
一楼院子里, 季颜皱着?眉头跟宋南雪说话, 而宋南雪像木头一样站的?笔直、没有表情,任凭季颜怎么说他都只有一句:我要在你?那儿睡觉。
说实?话,这?么些年了薛书珩依然不懂季颜喜欢宋南雪什么。
体弱多病瘦骨嶙峋、性情古怪、冷漠乖张……薛书珩自认不是刻薄的?人,但也想不出任何喜欢宋南雪的?理由。
家世么?
许信之和宋吟多年不回国,对外只谈已故长子许颂言,如果没有那些难堪的?陈年旧事, 根本不会有外人知道宋南雪的?存在。
起?初薛书珩也可怜过他。
宋南雪就读的?那个高中?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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