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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130-140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苏大人, 这三角帆堪称绝妙,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王先生满目赞叹,捧着图纸爱不释手。

    苏源将某些人的震惊或失望看在眼里, 泛起三分笑:“此法非我所?创, 是从书中得来的启发。”

    王先生追问:“这本书可否借我一阅?”

    苏源语带歉意:“那书是我在松江府的顺来集市上淘来的,归京途中不慎遗失,再无可寻。”

    “竟是如此,那就算了。”王先生颇为失落,转而又看向?图纸, “不知诸位大人打算何时开始造船?”

    王一舟答道:“船只模具已呈给陛下,不知结果如何。”

    盖因新?船只与以?往的大相径庭, 结合造船处众人的反应, 他?不确定能否顺利通过。

    要?知道,造一艘船不仅需要?很长时间, 还需要?足够的资金和人力。

    总有?一些?不看好?的人,以?此为借口,推脱阻挠。

    王先生瞠目结舌:“这样好?的法子,不应该直接开造吗?”

    众人皆知, 王家在造船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匹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先生这句话, 惊叹中带着不可置信。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很意外他?对苏源的图纸有?这样高的评价。

    从始至终都不赞同王一舟采用苏源图纸的一位老匠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用力掏了下耳朵:“王、王先生的意思是,根据苏大人图纸造出来的船,比咱们捣腾出来的都要?好??”

    王先生闻言不假思索:“旁的不说, 单三角帆就远胜过硬帆了。”

    老匠人惊得合不拢嘴, 脸上红了青青了紫,格外精彩。

    王先生满脸笑容地看向?苏源:“苏大人有?所?不知, 我在松江书院教书期间有?考虑过改进船帆,奈何无处施展,只能将灵感记录在纸上。”

    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小布袋力取出一张纸,抖开递给苏源:“这是最完善的一类船帆,却远不如苏大人的三角帆。”

    苏源定睛一看,眸底闪过诧异。

    无他?,只因王先生的船帆与方横帆有?七八分相像。

    看着图纸,苏源眸光明灭不定,似惊似叹。

    苏源和王先生是不同的。

    他?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通过系统的学习将船舶制造方面?的知识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

    反观王先生,在造船技艺普遍不高的大背景下,又有?封海令这只拦路虎,他?能凭借自己的揣摩思考,将落后的硬帆改成方横帆,委实不易。

    苏源归还图纸,言语间带出几分钦佩:“先生的船帆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即便无法用在航海上,普通船只用上,安全?性也会大大增加。”

    王先生捋了把胡须:“回京前我是打算试试这种船帆的,现在看了你的图纸,倒显得我班门弄斧了。”

    一时间,大家看苏源的眼神?更?复杂了。

    空气中不断响起噼里啪啦的巴掌声,打得他?们脸痛不已。

    偏他?们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听出自造船大家的王先生叠声夸赞苏源。

    苏源摇了摇头:“先生在传道受业之余不忘研究造船技艺,远胜过我等。”

    “承珩说得不错。”王一舟附和了句。

    “既然先生也创出了新?的船帆,不若先试验一番。要?是真有?效,就上报给陛下,尽早让更?多船只换上新?帆。”

    王先生眼尾笑纹加深:“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时,临公公走进造船处,施施然行了礼:“诸位大人安好?。”

    众人循声望去,认出此人是陛下身边

    丽嘉

    福公公的干儿子,遂客气回礼。

    ——未满二十就在御前当差,又被福公公认作干儿子,说没点心?思手段是不可能的。

    给他?几分面?子总不是坏事。

    后头又进来几人,他?们合力抬着一艘船只模具,轻手轻脚,唯恐摔了。

    苏源一眼扫过,认出是他?设计的那艘。

    “经范大人等几位大人还有?制造库工匠们的商讨试验,这次的模具比之前高强许多。”

    王一舟屏住呼吸,苏源也悄然捏紧袖口。

    “深思熟虑之下,陛下决定一试,特让奴才?过来转告诸位,可以?准备造船了。”

    这句话,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期盼许久的事总算得偿所?愿,王一舟喜不自禁,握着拳再三确认:“陛下准了?真的准了?!”

    临公公点了下头,眼神?不经意扫向?苏源,见苏源朝他?微笑示意,也跟着笑眯眯。

    “正?因批准了,陛下才?派奴才?前来传话,好?让诸位大人有?个准备。”言罢一甩拂尘,“话已传到,奴才?也该回去复命了。”

    临公公前脚刚走,王一舟就冲上来一把抱住苏源,熊掌啪啪拍着他?的后背:“准了!陛下准了!”

    激动之下,难免收不住力道,叫苏源有?种喉咙泛起一股腥甜的错觉。

    没等他?把人推开,王一舟已先他?一步撒开手。

    抱完苏源又抱夏员外郎,大巴掌直把人拍得脸色发白:“夏大人,这真是个好?消息,你为甚看起来不太高兴?”

    都快被拍断气了,哪还有?高兴的力气。

    苏源暗自腹诽,眼疾手快把夏员外郎从魔爪下拯救出来。

    夏员外郎捂着胸口直喘气,斗胆把半个身子靠在苏大人身上,以?免脱力坐倒。

    前胸后背仿佛遭到了重击,他?气若游丝道:“多谢大人。”

    苏源嘴角抽了抽,敷衍嗯了一声。

    王一舟宛如狂风过境,挨个儿跟周边几位官员抱抱拍拍。

    那几个官员也都跟夏员外郎一样的反应,两眼发直呼吸急促。

    王一舟涨红着脸,求证似的看向?他?们,声音发颤:“这次一定能成功,是也不是?”

    上次他?们在原本海船的基础上对船只进行改造,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因为惦记着造船处的事,那是吃不饱睡不好?,这期间起码瘦了二三十斤,自个儿摸着都嫌咯手。

    他?们豁出性命造船,结果好?也不好?。

    海船顺利在海上跑了一大圈,在海洋深处溜达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不论是速度还是稳定性都有?一定提升。

    可它最后还是败在了风浪的手下,虽平安归来,也有?好?几十人因此丧命。

    王一舟作为造船处的总负责人,当时就在船上,目睹了全?过程。

    他?眼睁睁看着那几十个将士被疾风卷下船,被幽深不见底的海水吞噬,回去后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直到现在,他?都清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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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

    这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过沉重,经年不散。

    所?以?这一刻,王一舟既兴奋又惶惑。

    兴奋可以?再度造船,且前景极好?。

    惶惑则是因为不确定。

    要?是二度失败怎么办?

    会不会又有?人因此丧命?

    在场大多数人跟王一舟共事三两年,都很清楚他?反常的缘由。

    他?们下意识瞥向?船只模具。

    外观熟悉中又带有?几分陌生的奇特,王先生站在它跟前,眼光热切地观察着它,像是在看阔别已久的爱侣。

    不知谁最先开口:“一定可以?的!”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大家相继应和起来。

    “咱们之前都做过那么多次试验,结果不会骗人,这次一定能成功!”

    “诶诶,王大人您别哭啊,都快当祖父的人了,怎生好?意思当着咱们这么多人的面?掉眼泪?”

    王一舟慌忙转身,背对诸人抬袖拭面?,支吾着说:“我就是太高兴了。”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只不过善于忍耐,抑制住了汹涌的情绪罢了。

    黑脸汉子当众落泪,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苏源忍住扶额的冲动,递给他?一方巾帕:“既然陛下已经下令,大家就打起精神?好?好?做事,事成后也算大功一件。”

    功劳,于他?们而言可是最大最粗的那根胡萝卜。

    有?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还愁工作效率得不到提高?

    众人眼神?游移着应下,作鸟兽散。

    之前他?们多抵触苏源,现在就有?多羞耻。

    无形的巴掌快把他?们的脸给扇肿了。

    原来不是苏大人自视甚高,而是他?们短见薄识。

    “不愧是状元郎,造船也是一把好?手。”

    “幸亏之前我什么都没说过,就问你们臊不臊得慌!”

    “臊什么臊,咱们以?前也没见过那个三角帆,光凭苏大人一己之言如何可信?不过现在我算是真服气了,他?是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我有?种预感,这回咱们一定能把海船造出来。”

    “希望如此吧,到时候你们可别像王大人那样吧嗒吧嗒掉眼泪才?好?。”

    “才?不会!”那人说完顿了顿,补充一句,“我顶多眼睛受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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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僚们哈哈大笑起来,一改往日懒散,斗志昂扬,走路带风

    王一舟收拾好?情绪,转头就见苏源和王先生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胡乱抹了把脸,老脸一红。

    所?幸他?足够黑,旁人轻易发现不了脸上的异样。

    面?对二人揶揄的目光,王一舟板着脸着重强调:“我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苏源憋笑,和王先生异口同声:“明白。”

    单看外表,谁能猜到以?耿直寡言著称的王木头是一个情绪如此丰富的人呢。

    不过这样挺好?。

    总比有?八百个心?眼子,惯会装模作样的人好?相处。

    王一舟厚着脸皮,只当看不出他?们的促狭,招呼人把船只模具搬回屋里。

    王先生紧随其后,模具刚一放下,就着急忙慌上前,继续研究,时不时问苏源一些?问题。

    苏源耐心?解答,答疑结束后去一旁看书,王一舟取代他?的位置。

    王一舟并非答疑,而是请教问题。

    就算之前每天缠着苏源问这问那,他?也还是感觉不够。

    恨不得把所?有?造船的知识团成一个球,塞进脑袋里。

    苏源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还真学到不少东西。

    索性放下书本,加入他?们。

    一个时辰后,苏源放下毛笔,面?前的纸上密密麻麻写?着造船相关的文字。

    他?们俩齐声道:“多谢先生解惑。”

    王先生连称不敢:“先生不敢当,我也是借着先辈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

    三人相视一笑,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傍晚下值前,王一舟高声提醒:“顶多再过个七八日,咱们就要?去杭州府的造船处,回去多陪陪妻儿爹娘,早日做好?准备。”

    众人表示知道了,加快速度完成手头的差事,下值归家。

    苏源信步走出工部大门,微抬下颌,望着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天。

    王先生不着痕迹看他?一眼,负着手道:“多年不见,承珩像是多愁善感了不少。”

    苏源失笑,强行挽尊:“只是想到刚回京不久又要?离开,不论是与家人分别,还是让家人经受车旅劳累,心?中难免愧疚不安。”

    “家人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必他?们也能理解你。”王先生仰头看着枝头的树叶,“况且承珩此行是为国?为民,乃关乎社稷之大事。”

    “先有?国?再有?家,不是吗?”

    苏源心?中豁然,作了一揖:“多谢先生开导,苏某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先生故作不虞:“这般生疏,倒显得咱们从未在书院共事过。”

    苏源面?色舒缓:“只是没想到您会是”

    点到即止,双方都明白其中含义。

    王先生感慨道:“父亲离世?前千叮万嘱,告诫我绝不能出头,我照做了。”

    “人生短暂,我这前五十六年不是读书就是育人,总要?在人生最后的年月里留下一笔浓墨重彩。”

    “我以?为有?生之年再不会碰造船之术,直到陛下旨意传出。”

    王先生看向?苏源,眼神?坚定:“靖朝需要?我,我便来了。”

    弘明帝并非先帝,纵使帝王缓缓老矣,也不会做出先帝那般昏庸愚钝之事。

    苏源眼眸有?一瞬的恍惚,似乎有?什么在心?里生根发芽。

    直到与王先生道别,乘马车回到家,也没从这股情绪中挣脱出来。

    纵身跳下马车,刚站稳就听到清脆的呼唤:“爹爹!”

    苏源以?最快速度调整好?表情,转身的同时面?露笑意,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元宵。

    抬

    依譁

    手挼了挼小揪揪,苏源让她坐在小臂上,单手抱着往里走。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哦,元宵吃了萝卜,报吃,元宵吃光了。”

    和很多小孩子一样,元宵也不爱吃蔬菜。

    便是精心?调制的蔬菜泥,卖相比肉泥好?很多,元宵也看都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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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老父亲操透了心?。

    直到上次万寿节宫宴,宋和璧拿不吃蔬菜会变傻吓唬元宵,自此她再没挑过食。

    就算不喜欢,也还是会皱着小脸吃光光。

    思及此,苏源给她一个贴贴以?作奖励:“元宵真棒!”

    元宵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圆眼睛弯成月牙儿。

    院子里,苏慧兰跟宋和璧拎着花洒浇花。

    婆媳二人有?说有?笑,彼此间气氛很是和睦。

    苏源脚下一定,在廊下停顿片刻。

    元宵仰头:“爹爹?”

    软绵的唤声不禁唤回苏源的思绪,也惊动了那边二人。

    “源哥儿回来了啊。”

    苏慧兰放下花洒,下意识捶了捶后腰。

    明明苏源都二十有?二,也有?了表字,她还是多年如一地称呼他?“源哥儿”。

    苏源并不反感,只觉得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跟“阿源”“爹爹”是一样的。

    宋和璧净了手,过去给苏慧兰揉后腰的某个穴位,可以?缓解腰痛。

    “你回来得正?巧,厨房刚做好?饭,正?好?吃口热乎的。”

    并非宋和璧夸张。

    自从苏源入了造船处,便是一日忙过一日。

    造海船可不是叠纸船,只外观好?看就行。

    不论是材料还是数据,都要?足够坚固,足够准确。

    古代没有?计算机,每一笔数据都要?亲自动手去算。

    很多时候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伏案工作到深夜,肩颈酸痛,手指头也因拨多了算盘刺痛难忍。

    苏源不想惊扰家人休憩,只能去小厨房随便煮口吃的,囫囵应付过去。

    把元宵放到地上,任她自个儿跑着玩,苏源轻笑道:“今日事情有?了结果,手头无甚要?事,正?好?一家人凑一块吃顿饭。”

    苏慧兰自是欢喜不已,忙让人上菜。

    宋和璧看了苏源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元宵洗手去了。

    一家人围桌而坐,苏源先给苏慧兰舀了碗汤,给元宵系好?口水兜,又给宋和璧夹了筷菜。

    做完这一切,清了下嗓子:“造船的事情已经定下,再过个七八日就得去杭州府了。”

    苏慧兰放下勺子:“这造船可是大工程,起码得一年两载吧?”

    苏源微微颔首:“差不多。”

    宋和璧捏起口水兜,给元宵擦了嘴:“你打算让我们一起过去?还是就让我们留在京城?”

    苏源踟蹰半晌,直言道:“我当然是想你们和我一起去。”

    “我不放心?把你们留在京城,一家人在一处也有?个照应。”

    更?重要?的是:“元宵年岁尚幼,正?是需要?家人陪伴爱护的时候,我不想缺席。”

    苏慧兰和宋和璧皆看着苏源,唯独元宵自己握着特制小勺,哼哧哼哧与蔬菜泥作斗争。

    静默片刻后,苏慧兰叹了口气:“源哥儿大可不必顾虑这么多,你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得在一处的。”

    和苏源成亲三年,宋和璧对这样性情豁达的婆母很是喜欢,眉眼间溢出三分笑:“娘说得对,你不放心?我们,我们也不放心?你孤身一人在外。”

    倒不是担心?苏源在外拈花惹草,而是苏源就是个工作狂,一旦进入状态,连吃饭睡觉都能忘了。

    她可不想两年后见到一个骨瘦形销的苏源。

    苏慧兰左看儿子右看儿媳,又看增高椅上的元宵,脸上是止不住的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去哪不是住,有?人的地方才?是家。”

    从苏源开口到现在,饭厅只有?短暂的沉默。

    一家人说开了,重又执筷握勺,眉眼松快,和乐融融。

    之后的几日,造船处都在为离京前往杭州府做准备。

    其他?大臣不谈,那日与王首辅在宫道争辩的几位老大人沉思良久,很快想明白了,跟弘明帝站到同一战线。

    造船需大笔资金,工部尚书范诩上书,请户部拨银。

    户部尚书孙见山还未表态,张御史先跳出来。

    他?罗列了一大堆造船失败的可能性,字里行间都是户部不必拨过多银钱,免得像石子砸进水里,连个声响都没。

    没等范诩据理力争,孔次辅几人先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末了,孔次辅一拱手:“张御史委实不堪监察之责,微臣以?为该将他?派去琼州府,体验一番被御史监察的滋味。”

    琼、琼州府?!

    张御史反应过来,当场气了个仰倒。

    琼州府可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等闲官员宁愿去不甚富饶的地方任职,也不愿去琼州府活遭罪。

    派他?去琼州府,这跟要?他?的命又有?何异!

    还有?就是,去琼州府任职跟体验被监察的滋味有?什么关系?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孔次辅您怕不是人老昏头了!

    然而没等他?为自己争上一争,就听上首的弘明帝不疾不徐道:“允了。”

    “砰!”

    一声闷响,张御史光荣倒地。

    面?对众人惊疑不定的注目,孔次辅翘了翘胡须,给苏源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老夫被姓王的老家伙拉到你这边,你小子可别让老夫失望。

    接收到孔次辅的眼神?暗示,苏源嘴角往下压了压。

    他?没记错的话,这位老大人当初可是反对声音最高的。

    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孔次辅改了主意。

    不过苏源很快没时间多想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户部拨了银下来,造船处的一众官员匠人都将在两日后前往杭州府。

    在此之前,苏源出席了方东的大婚。

    方东比他?还要?大一岁,在这个年代算是大龄剩男。

    但谁让他?品行端正?,又洁身自好?,翰林院那位侍读学士陆大人看中了他?,将幼女许配给了他?。

    从五品官之女配正?七品,算是男方高攀,好?在两家人对彼此都很满意,压根不把那些?非议看在眼里。

    也正?是在这场大婚上,苏源得知郝治因玩忽职守被摘了官帽子,旁人也才?知道方东和唐胤是多年好?友。

    这是苏源有?意为之。

    他?将要?离京,方东和唐胤又官职不显,光凭这层关系,再有?陆大人照拂,他?们在朝中也能少些?刁难。

    参加完大婚,苏源又同亲友一一道别,两日后带上家人,随大部队前往杭州府。

    元宵依旧有?些?晕车,每次车队停歇,苏源总会抱她下车透气。

    如此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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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船处的众人都知道苏大人是个女儿奴,把他?那个叫元宵的闺女捧在手心?里疼。

    从京城到杭州府,历时一个半月。

    弘明帝不仅给他?们安排了随行护卫,还在杭州府安排了住宅,拎包入住即可。

    稍歇两日,苏源就紧锣密鼓地投入到造船大业当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冬去春来, 转眼已是次年仲夏。

    掐指一算,苏源来杭州府已八月有余。

    杭州府的夏日高温且多雨,不过走两步路, 浑身就被汗水湿透, 衣料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苏源踩着水洼走上台阶,“吧嗒”收了伞。

    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拧干洇湿宽袖的雨水,阔步走进门。

    “爹爹!”

    清甜的嗓音穿透瓢泼雨幕,清晰传入耳中?。

    苏源把油纸伞放到墙角, 会心?一笑。

    不远处,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绕过回廊, 哒哒小跑过来。

    杏粉色的裙摆飘逸, 尚不足巴掌大小的绣鞋上,粉白的蝴蝶栩栩如生, 展翅欲飞。

    苏源半蹲下身,小姑娘扑进他怀里。

    “爹爹你可算回来了,元宵好想你”元宵仰起小脸控诉道。

    苏源揉了揉她?脑后的软发:“爹爹也是。”

    正处于收尾阶段,时刻盯着才能放心?。

    种种琐事叠加在一起, 以?至于他整整三日?未归, 吃喝住都在造船处。

    “等忙过这段时日?,

    依譁

    爹爹陪你出去玩。”苏源承诺道。

    元宵眼睛一亮:“好耶!”

    她?拍了拍老父亲的肩头,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爹爹快走,娘娘和祖祖也想你呢。”

    苏源失笑,抬袖护住元宵的脑袋, 疾步跨到屋檐下。

    元宵已有两岁多, 个头蹿高了些,说话也更利索了, 撒娇卖痴更是信口拈来。

    不仅苏家,偶尔苏源带她?去造船处,那里的官员和匠人们也都很喜欢她?,王一舟和夏员外郎尤甚。

    具体表现在时常备着孩子爱吃的小零嘴儿,元宵一过去就争先恐后地投喂。

    元宵不偏不倚,王一舟的一口,夏员外郎的一口。

    每逢这时,苏源总忍不住扶额。

    这端水的本事真不知?随了谁。

    思绪流转间?,父女俩来到正屋。

    屋里,卢氏正往桌上放盘子,盘子里是翠绿的蔬菜,还有重孙版狮子头,显然是元宵的饭菜。

    苏慧兰在一旁抱怨:“这雨都下了七八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源把元宵放地上:“娘,我?回来了。”

    苏慧兰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眉开眼笑:“我?刚才还跟卢氏说,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回来。”

    “简单收个尾,正好得闲就回来了。”苏源接过他娘递来的凉茶,“对了娘,阿和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和一大早就去了抚育院,许是雨势太大,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这几年?,宋和璧一直都在跟抚育院打交道。

    有次苏源下值,顺路去抚育院接人,意外撞见一群小娃娃围着她?,一口一个“宋姑姑”。

    宋和璧显然十分?受用,桃花眼盛满了笑。

    “也不知?阿和什么?时候回来,我?就让人先开饭了,免得元宵饿着,至于咱们,就等她?回来一起吃。”

    苏源轻嗯一声:“再过十来天?,海船将要下海试行,娘您想不想去看看?”

    苏慧兰不假思索:“那肯定要去了,届时我?跟阿和还有元宵一起。”

    这艘船可是耗费了源哥儿八个月的心?血,自然要陪同见证。

    “那好,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给你们留个位。”苏源放下茶杯,“我?先回屋换身衣裳。”

    瞥了眼与?九连环作斗争的元宵,温声提醒:“等会再玩,该吃饭了。”

    元宵踮起脚看了眼今日?食谱,立马皱起小脸,磨磨蹭蹭走到桌前坐下:“祖祖,我?可以?少吃一点吗?”

    苏慧兰哪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笑容慈祥,语气坚决:“不可以?呢。”

    元宵鼓起腮帮子:“那、那好吧。”

    苏源忍俊不禁,夸一句“元宵真棒”,见小姑娘重又恢复活力?,这才离开。

    从造船处回家,官服上溅了不少雨水,天?气又闷热,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换上一身钴蓝色常服,去正屋陪元宵用饭。

    许是有他的陪伴,元宵吃得格外香,素来不爱吃的蔬菜也都吃光光了。

    扒完最后一口饭,她?眼巴巴地看向两人。

    苏源和苏慧兰当即会意,啪啪鼓掌。

    元宵身后无形的小尾巴摇成?螺旋桨,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愉悦。

    不多时,雨势减小。

    宋和璧乘马车回到家,发现苏源回来了,也只是诧异了一瞬。

    三个大人用完饭,陪元宵嬉耍了片刻,又谈了会儿天?,各自散去。

    洗漱后,苏源沿桌而坐,捧着本闲书看。

    宋和璧哄睡了元宵进来,见他头发半湿,径自取来巾帕,覆在苏源头顶。

    苏源回神,往后看了眼:“元宵睡了?”

    “嗯,睡了。”宋和璧漫不经心?垂着眼,“这才一年?不到船就造好了,再过些时日?是不是就要出海了?”

    苏源把书反扣在桌上:“不确定,我?听陛下的意思,如果这次成?功了的话,可能还要再造一艘。”

    宋和璧一手擦头发,一手落在他肩头。

    掌下坚硬,有点咯手。

    这大半年?,苏源起早贪黑,几乎把造船处当成?第二个家。

    睡眠不足,上值期间?又经常忘吃午饭,长此以?往整个人都瘦了下来。

    宋和璧没好气道:“再来一艘,你得瘦到皮包骨头了。”

    苏源下意识抚上凸起的腕骨:“阿和你该知?道的,这次造船处是顶着多大的压力?造船,硬是把时间?压缩到原本的一半。”

    更别提造船期间?出现的种种问题,简直叫人头痛不已。

    “这次若成?功了,便可积攒经验,再不会像这次赶命一样。”

    细白的手指穿过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宋和璧取下巾帕,小声嘀咕:“身体是你自己的,我?跟娘说再多你也不听。”

    苏源再三保证,宋和璧才缓了语气。

    就着烛光看了会书,便上床睡觉。

    一夜好梦。

    翌日?晨起,苏源吃了早饭直奔造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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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船处位于海边,原本是一富商的宅邸,被弘明帝买来充作造船处杭州府分?处。

    苏源到的时候,已有不少匠人围着一只庞然大物,检查或记录着什么?。

    不断有人爬上爬下,他们面色严肃,态度严谨,看庞然大物的眼神灼热又欢喜。

    王一舟嘴里叼着一块饼,扯着嗓门大声吆喝:“都给我?打起精神,里里外外都要检查一遍,犄角旮旯也不要放过!”

    众人打着哈欠应和:“是,大人!”

    王一舟硬是把哈欠憋了回去,泪眼汪汪地说:“本官知?道这些日?子你们很辛苦,回头本官请你们喝酒吃肉,不醉不归!”

    这年?头可不是家家都有肉吃的。

    官员条件好些,暂且不提,造船处的匠人大多是凭手艺养活一家人,能吃饱喝足就不错了,也就逢年?过节才会吃点好的。

    一听说有肉吃有酒喝,大家立马来了精神,手里的工具舞得虎虎生风。

    “大人您可要说话算话,打从今儿起我?啥酒也不喝了,就等着您的好酒!”一个瘦高匠人乐呵呵地说。

    王一舟也跟着笑:“问题不大。”

    把大家的精气神唤出来,王一舟功成?身退,饼子咬得咔咔响。

    苏源避开水洼上前:“王兄。”

    “承珩你来啦,吃饼不?”说着就把手伸进腰上挂着的布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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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源连称不必:“我?在家已经吃过了。”

    王一舟也没强求,看着长十八尺,宽五尺的大船,心?中?豪情?万千:“我?有种预感,这回一定能成?!”

    苏源心?说他可是船舶制造专业的,总不至于连艘船都造不出来。

    不过他也没把话说太满,以?免落人话柄:“我?也有此预感。”

    “等结束了,我?可得睡个三天?三夜才过瘾。”这下王一舟没憋住哈欠,顺便伸个懒腰,“自从来杭州府,咱们每天?就没睡超过三个时辰。”

    苏源抬手揉揉眉心?,眼下青影浮现:“谁又不是呢。”

    王一舟话锋一转:“你说这次陛下会不会来?”

    “不知?。”他们每隔一月往京中?递折子,弘明帝也该知?道造船进度,苏源心?里没底,“不管陛下会不会来,咱们都把事情?做到最好,不得出任何的差错。”

    王一舟深以?为然,两人在现场观望许久,才去忙各自的事。

    *

    六月初一,天?清气朗。

    王一舟特地找人看了黄道吉日?,定在这一日?出海试行。

    这一天?,不仅造船处的官员、匠人齐聚于此,杭州府知?府也带着衙役和府中?驻军前来。

    早在十几步开外,知?府就热络地向他们拱手:“苏大人,王大人,还有诸位大人,上次一别已过数月,别来无恙啊。”

    苏源回了一礼:“曲大人。”

    王一舟惯来不喜欢这种场面话,只敷衍地应了声,又跑去船上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曲知?府作为一地父母官,想来只有别人敬着他的份,何时被人这般下过面子,脸上当时就有点挂不住。

    苏源歉意一笑:“远靖一号试行在即,王大人难免心?中?惶惶,并非有意如此,曲大人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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