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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30-40

    第三十一章

    许完愿, 梁源灭了蜡烛,递给他娘一块点心:“多一人分享,愿望成?真的可能性更大些。”

    苏慧兰将信将疑:“当真?”

    梁源颔首:“自然是真的。”

    犹记得那时他还在孤儿院里, 每当大家?生日这一天, 院长都会买一个小蛋糕。

    孤儿院的条件只能说勉强温饱,其他孩子都眼巴巴看?着蛋糕,暗戳戳咽口?水。

    院长就想出这个办法,让每个小朋友都能尝到蛋糕。

    当时的梁源信以为真,直到长大了才明白院长是?想让他们学会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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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慧兰心想也是?, 遂接过吃了起来。

    两指宽的点心,梁源两三口?就吃完了, 搓去指腹上?的碎屑, 执箸开饭。

    像

    依誮

    往常一样帮苏慧兰收拾妥当,梁源回屋完成?季先生布置的课业。

    中途苏慧兰送来一碗温水:“早点睡, 熬太晚对身体不好,明儿也没?精神听课。”

    梁源温声应好,待写完了课业,已至戌时初。

    看?了眼天色, 梁源又铺开宣纸, 练了几张大字。

    书法这东西,几日不练就会变得生疏,故而梁源每日都会练字,从未间断。

    练完大字,到了和苏慧兰约定好的睡觉时间。

    梁源灭了油灯, 带着书本进入自习室。

    府试的竞争者是?凤阳府所有通过县试的考生, 院试则是?和整个省城所有的童生竞争那几个名额,难度加倍。

    许多人终其一生, 考到双鬓斑白也不一定能考上?秀才。

    梁源目标明确,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

    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准备院试了。

    自习室内亮若白昼,梁源低垂着眼帘,执笔悬腕书写文章,面容认真而专注。

    亥时入睡,卯时起身,做完锻炼再?吃早饭,然?后奔赴私塾。

    今日来得有些早,课室内只有零散几人,各自做着手上?的事,十分安静。

    梁源刚掏出书本,窗户“咯吱”一声打开,抬眼一瞧,来人竟是?唐胤。

    梁源略感意外:“来这么早?”

    他记得唐胤素来喜欢卡点到私塾。

    “这不是?早点来读书么。”唐胤胳膊肘撑在窗台上?,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我有事问?你。”

    梁源放下书,凑上?前去。

    唐胤挤眉弄眼:“昨天下午曹家?去你家?送礼了?”

    梁源神色不改:“确有此事,不过我拒了。”

    唐胤扬了扬下巴,懒洋洋说道?:“一大早我就听家?里的小厮议论此事,依我看?呐,这曹康还没?蠢到家?,可惜活不久了。”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老百姓吃瓜看?热闹的喜好可从未变过。

    梁源早有预料,半点惊讶也无,又追问?:“他怎么了?”

    唐胤答得隐晦:“只能说有其子必有其父。”

    梁源顿口?无言:“马那什么不是?当时就没?了么?”

    八卦小达人唐胤将从他爹那里偷听来的二道?消息告诉梁源。

    上?次的腥臭味有了解答,梁源表情复杂,沉默半晌吐出一句:“所以咱们一定要洁身自好。”

    作为古代土著,唐胤并不存在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更遑论洁身自好了。

    可自从他见识过曹家?父子在女色上?的放浪,思想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他可是?要考科举的男人,绝不能被女色绊住脚。

    洁身自好,从我做起!

    唐胤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方弟你也是?,可千万不能乱来。”

    梁源侧头,方东正他右后方的位置,耳朵脖子都一片红。

    方东视线游移:“我以为你们在探讨题目。”

    梁源莞尔,顺势转移话题:“好了时候不早了,唐兄你赶紧回去啊,早读好好背书,加油!”说着握起拳头。

    唐胤有样学样,挥拳道?:“看?来我得再?努力努力,争取早日和你们一个班。”

    没?有小伙伴的日子,格外煎熬。

    梁源并方东齐声应好,目送他离去,相视一笑?,回到座位上?开始背书。

    唐胤为了升入甲班而努力,他们为了院试而努力。

    齐心协力,方能共同进步。

    一天的课程结束,梁源背上?小挎包,同方东道?别后去书斋买宣纸和毛笔。

    买完不缓不急往家?走,刚走到铺子门口?,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梁源吃痛,扭身一看?,是?个面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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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胳膊挣动一下,正欲开口?让他松开,就被对方抢了话头:“你就是?那个残害亲弟弟的梁源?”

    梁源漆黑的瞳孔收缩了下。

    “就是?他,我好几次见过他在铺子上?帮他娘干活,本来还跟我家?老头子夸他孝顺,啧啧啧真没?想到啊,白瞎了这张好皮囊,竟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我就说以前怎么没?看?到这家?男人,一个被休了一个被撵出家?,都是?坏事做尽!”

    “真搞不懂,那当官的老爷怎么选他做童生老爷,是?没?旁的人选了吗?”

    “看?着人模人样的,做的事连那猪狗都不如!”

    纷乱嘈杂的声音呈电流状窜入梁源耳中,电流强度开到了最大,电得他手脚都麻痹了,大脑里嗡嗡作响。

    这一刻,终于?来了。

    自打从府城回来,他就一直按兵不动,等云秀先坐不住,对他下手。

    原主?十来年记忆虽略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梁源却可以从中大致判断出云秀的性情。

    看?似温柔,实则就好比那藏在洞窟里的毒蝎子,专趁人不注意咬你一口?。

    但同时,云秀又是?个急性子,若是?对一个人有仇怨,可不会想着来日方长伺机而动。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她?会迫不及待出手。

    只是?没?想到云秀会这么疯,把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他娘又得担心了。

    正思维发散,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人群中扒拉出来,死死护在身后。

    苏慧兰叉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架势:“干什么呢你们,都给我让开!让开!”

    有人面露不屑,讥诮开口?道?:“没?看?出来啊,掌柜的你还是?个蛇蝎毒妇,县令大人可是?官老爷,三妻四妾又怎么了,你竟然?虐待县令大人的儿子。”

    此前大家?隐约听到风声,梁源似乎和县令大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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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关系,再?往深了就不知道?了。

    如今在某些人的刻意宣扬下,不仅杨河镇,整个灵璧县都知道?了苏慧兰虐待庶子,梁源陷害庶弟的事。

    原本对这对母子羡慕嫉妒甚至恭维的众人霎时变了个态度,每一个字眼都变成?锋利的刀刃,狠狠砍向他们。

    苏慧兰脸色隐隐发白,却还是?坚定站在梁源前面,替他阻挡一切的恶意:“我家?源哥儿性情纯良,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这是?污蔑!”

    “我可是?亲耳听到,还是?从伺候你儿子好几年的小厮嘴里说出来的,这能有假?”

    一下午各种?难听的话都忍过来了,苏慧兰听说是?伺候源哥儿的小厮亲口?道?出,表情骤变。

    并非惊惶,而是?暴怒。

    一个婶子嗤笑?,拿起篮子里的大蒜就朝苏慧兰砸过去:“我呸!以后我再?也不来你家?买点心了,恶妇做的点心谁敢吃啊,还有你那儿子,他根本就不配做童生老爷!”

    带着泥块的大蒜砸过来,苏慧兰脸上?一阵刺痛,却无暇顾及,撸起袖子就要教训那婶子一顿。

    辱骂她?,甚至跟她?动手都没?关系,却不能说源哥儿不配做童生。

    只有她?知道?,源哥儿学习有多努力有多辛苦,谁都没?资格说这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关头,梁源拉住了她?的袖子:“娘,咱们回家?。”

    苏慧兰转头,源哥儿眼睫低垂,语气低落,心口?蓦地一痛,也顾不了其他,拉着梁源连走带跑进了铺子,“啪”地关上?木门,将众人的议论谩骂隔绝在外。

    屋里,刘兰心和赵荷花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俩。

    苏慧兰深吸一口?气,笑?不出来:“你们俩先回去吧,从后门走,这几天暂时也别来了。”

    照这架势,未来几天是?不得安生了,与其被人堵在门口?闹事,还不如主?动关门。

    至于?那些不利于?源哥儿的传言,她?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

    苏慧兰这般想着,眼底凶色一闪而逝。

    刘兰心赵荷花从后门离开,梁源把打湿的帕子递给苏慧兰,轻声说:“娘,擦擦脸。”

    苏慧兰又鼻子一酸,却死死忍住不落泪,接过帕子胡乱擦脸。

    脸上?越疼,她?就越冷静,硬是?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她?知道?源哥儿现?在心里也

    銥誮

    很不好受,所以不能再?让自己影响到他。

    梁源十指交叉,指侧的皮肤缓缓摩挲着,意味深长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真相早晚有揭晓的那天。”

    “当初就是?陈勇一直撺掇怂恿我针对梁盛,甚至让人敲断梁盛的手也是?他自作主?张,等他做完了才告诉我,还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原主?出生心智有损,比普通人笨一些,平日里说话做事也都慢半拍。

    梁守海得知他要敲断梁盛的手腕,不由分说上?来一顿猛锤。

    原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丢进祠堂反省了。

    苏慧兰瞠目:“你……你怎么不跟我说?”

    去年苏慧兰接到梁守海派人递来的口?信,让她?接源哥儿家?去,当时她?只以为是?梁守海为了撵走源哥儿,把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若她?早知道?那些人这般欺负源哥儿,她?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闹得梁家?鸡犬不宁。

    梁源低头不语。

    之前他知道?原主?是?被冤枉,却没?有真凭实据。

    直到在梦中听见小厮的低语,梁源不久后才忆起原主?忽略的细节。

    云秀的发难来得正好,梁源打算借此机会洗白自个儿。

    苏慧兰却误以为当初源哥儿是?不敢说,捏紧了帕子,转念又想到私塾那边:“这几日你要不跟季先生告个假?”

    梁源摇头:“不必了,同窗们都很好,大家?知己知彼,不会因为这些流言改变对我的看?法。”

    苏慧兰稍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再?耽搁了源哥儿读书,那云秀可真罪该万死。

    梁源仰头:“只是?给娘添麻烦了。”

    苏慧兰一摆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我儿子,咱们是?一家?人。”

    梁源会心一笑?。

    事实却是?,梁源第二天走进课室,迎接他的就是?十数道?异样的目光。

    也就方东和唐胤不被流言所影响,与他的相处和往常一样。

    梁源说不难受是?假的,毕竟是?相处了许久的同窗,被他们警惕探究地看?着,像是?无数根针扎在身上?。

    就这样过了两日。

    期间杨河点心铺没?有开门,木门上?却被有些人弄得脏兮兮,还有股怪味。

    苏慧兰等到天黑后才能拎着水桶出来,清洗木门上?的污迹。

    母子二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连夜里睡觉都不太踏实。

    流言越传越凶,甚至有人跑去府城,嚷嚷着要让知府大人革除梁源的功名。

    就在这时,流言再?一次来了个大反转。

    第三十二章

    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 一位自称是梁源贴身小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府衙。

    他浑身?散发着臭鱼干的味道,脸色青白,一道食指宽的勒痕横亘在脖子上, 淤青发紫, 瞧着十分狼狈。

    陈勇一屁股坐在府衙门前的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扯开了喉咙大喊。

    “我叫陈勇,去年五月之?前一直在灵璧县县令大人家伺候源少爷,哦对?了, 源少爷就是今年的童生梁源,后来源少爷被除族, 我也被夫人……她压根就不是夫人, 一个妾罢了,我被县令大人的妾撵出了梁家。”

    路过的百姓们就好比吃瓜的猹, 一股脑围了上来。

    上个月梁源以十一岁的年龄考取童生功名,且连得两次案首,大家都有?所耳闻。

    眼下?一听说事情与梁童生有?关,一个个双眼放光, 左眼写着“搞快点”, 右眼写着“别墨迹”。

    陈勇说话间,众人的神色尽数映入眼帘,似哭似笑,眼睛里却布满阴冷与憎恨。

    “知道我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吗?”说着他仰起头,好让大家都能?看清。

    “咋来的?”

    “就是县令大人的爱妾派人做的, 她?想杀了我, 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做下?的恶事了!”

    陈勇正要?把云秀的恶毒行径一一道出,却被人厉声打断:“不可能?, 谁不知道云姨娘温柔贤淑,比前头那位正室要?好得多。要?不是县令大人念旧情,云姨娘早就是正室了,盛少爷也不至于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被嫡母和嫡兄欺负打压。”

    陈勇循声望去,觉得他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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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熟:“你谁?”

    那男子挺起胸膛,自豪地说:“我曾经应邀做过梁家的教?书?先生,教?过盛少爷不短的时日。你说谎话也不打草稿,我看你是那梁源派来的吧,就是为了抹黑云姨娘和盛少爷。”

    “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今日我来府城就是为了让知府大人革除梁源的功名,行事嚣张且欺凌弟兄,他不配做这个童生!”

    陈勇心道难怪,这人八成也被那个蛇蝎贱妇的伪装给骗了,不由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高高举起:“知道这是什么吗?”

    有?眼尖的人瞥到上面的数额,咽了下?口水:“乖乖,一百两!”

    教?书?先生不明所以,表面不输气势:“你一个奴才?从哪得来的这一百两银票,还不从实招来!”

    陈勇桀桀笑,表情狰狞:“这一百两,是我的卖命钱啊。”

    “相信有?人听说了,源少爷是因为陷害庶弟被县令大人除族,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一切,都是云秀那个贱妇的阴谋!”

    吃瓜吃得乐呵的百姓们一阵哗然。

    教?书?先生面色微变:“不可能?!”

    陈勇嗤了一声:“去年贱妇给了我一百两银票,为的就是陷害源少爷,其实收买人要?敲断盛少爷手腕的人是我,源少爷压根就毫不知情。”

    “源少爷被老?爷除族,事成后我却被云秀随意?找了个由头赶出府去。我原想着手里有?一百两,干啥不好,不如去乡下?起个房子,买几亩田,做个富家翁,谁知——”

    陈勇语调骤然升高,诸人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咋了咋了,到底又咋了,你倒是快说啊!”

    陈勇看向教?书?先生:“这几天灵璧县有?关源少爷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应该都知道是我说的了吧?”

    教?书?先生不吭声。

    他原先还说陈勇是被梁源收买,故意?混淆是非,现在陈勇又这般问,他若点头,不是自打脸么。

    “此事也是云秀贱妇的授意?,她?记恨源少爷比盛少爷优秀,想要?彻底毁了源少爷!”

    看客:“嚯!”

    陈勇又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这是报酬,收到银票时我想着过几日去村长那买几亩良田,谁知云秀派来的那人竟想勒死我。”

    “幸好一位路过的货郎救了我,还让我到府城找知府大人申冤,若没有?他,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死了。”

    陈勇是豁出去了,正如那货郎所言,与其被人勒死,还不如搏一搏,顺便报个仇。

    他只是收钱办事,顶多吃点苦头。

    云秀二?人则不然,陷害嫡子不说,还试图杀人灭口,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家低声议论,就此事发表各自见解。

    大多数人是相信陈勇所言,毕竟那勒痕是真实存在的。

    自然也有?少部分人觉得陈勇在作假,教?书?先生就是其中一个。

    他色厉内荏:“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说不定是因为云姨娘将你放出府,你心怀恨意?,想要?诬陷于她?。还有?银票,你如何?能?证明它们是云姨娘给的?”

    陈勇一时语结,他还真无法证明银票来自云秀。

    正当他心慌意?乱时,一道浑厚肃然的声音从旁响起:“每张银票都有?各自的编号,是不是云姨娘所出,一查便知。”

    教?书?先生一转头,发现来人正是他一刻钟前刚见过的知府大人,不由惊呼:“大人此言何?意?,难道您信了陈勇的片面之?词?”

    林璋从教?书?先生口中得知梁源的事,就立刻派人去查明此事,眼下?正要?外出公干,却不料又撞见了陈勇这一幕。

    他是看好梁源,但只是单纯看好他自身?的才?能?,并不代表他会帮着梁源掩盖什么。

    他作为一府长官,自是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的。

    陛下?需要?的是清正端直之?人才?,而非肚量狭小、心思狠毒之?人。

    陈勇那番话,他从头听到了尾,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希冀,万一梁源是真被冤枉的呢?

    林璋此言一出,百姓叠声叫好。

    “倘若童生老?爷真是被冤枉的,大人您可一定要?把犯

    依誮

    人绳之?于法!”

    “没错,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事,也请大人不要?放过他,一定要?狠狠处置!”

    林璋自无不应,命人扶起陈勇,又拿来银票,仔细查看,发现这两张银票皆出自汇宝钱庄,即刻派人前往,查明当初是何?人取走的银票。

    初夏时节,又正值午时,日头颇为灼热,衙役一来一回,浑身?都湿透了。

    教?书?先生顾不上腿酸,先声夺人:“如何??”

    林璋睨他一眼,并未出声,显然也在等着衙役的回禀。

    衙役呈上一张画像:“回大人,这上面就是前日取银票之?人的模样。”

    教?书?先生伸长脖子去看,待看清那画像上的人,脸色大变。

    林璋将他的异样尽收眼底,吩咐另一名衙役:“你跑一趟灵璧县,确认那云姨娘身?边是否有?此人。”

    几名衙役领命而去。

    林璋看向在场众人:“他们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不若诸位先回去,待真相大白,本官保证会让所有?人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陈勇差点没了命,现在觉得哪哪都很危险,恨不得把屁股焊死在凳子上,拼命摇头:“我就在这里等着。”

    教?书?先生暗道不妙,想借机离开,却被林璋叫住了:“你方才?不是让本官革除梁源的功名,正好做个见证,以免误会无辜之?人。”

    教?书?先生:“……好。”

    林璋有?公务在身?,等这么长时间已实属不易,估摸着衙役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就先一步离开了,留众人与衙役们在府衙里,大眼瞪小眼。

    那几位衙役快马加鞭,总算在申时初赶了回来。

    “属下?明察暗访,还问了每日给梁府浆洗衣裳的婆子,画中之?人的确是云姨娘身?边的,据那婆子所说,那人鲜少来梁府,几次碰见府里的下?人都称呼他云管事。”

    “云管事本是云姨娘的远房叔叔,因为云姨娘的缘故成了梁家一间铺子的管事。”

    云秀。

    云管事。

    教?书?先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同?时扪心自问,他以前是否一叶障目了,只看到表面,而没注意?到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林璋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狠狠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云管事被请来府衙做客,轮番审问之?下?终于熬不住招供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如陈勇所言,与他私底下?交易,事成后又想取他性命的,正是云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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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下?审,吐出的东西越是触目惊心。

    不仅梁源被除族有?云秀的设计,就连当初苏慧兰因虐待庶子,以犯了七出的名义被梁守海休弃,也是云秀的手笔。

    证据确凿,林璋立刻下?令,前往灵璧县逮捕云秀。

    衙役找上门的时候,云秀正与灵璧县几位富商家的夫人进?行夫人外交,一众女子妆扮精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衙役一拥而入,不顾男女之?别将云秀摁在了地上。

    珠钗散落一地,华美衣裙沾上泥污,云秀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你们什么人,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

    衙役昨夜审问云管事整整一夜,正烦躁着,语气冷酷道:“你买通小厮陷害嫡子,事成后派人灭口,还设计诬陷正室,知府大人特意?派我等将你捉拿归案!”

    云秀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尖叫声戛然而止,眼珠都不会转动了。

    原本惊慌失措的富商夫人个个张大嘴巴,惊恐地看着云秀。

    云秀心中恼恨,还未来得及狡辩,就被衙役拎了出去。

    她?试图挣扎,被衙役用刀鞘狠狠一击:“老?实点!”

    富商夫人们面面相觑,见势不好,相继提出离去。

    管家送走了她?们,连忙跑去县衙搬救兵。

    押送云秀前往府城之?前,衙役还特地跑了躺杨河镇,将此事告知梁源。

    梁源震惊而又痛苦,踉跄着后退两步,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娘,明明当初娘待他们不薄,而我一个傻子,压根就不会对?盛哥儿产生任何?威胁啊!”

    衙役心下?不忍,谣言害死人,云姨娘可真不是个东西,这是把一对?无辜母子往绝路上逼啊:“梁童生放心好了,大人绝不会放过她?的。”

    梁源勉强扯出一个笑,苦涩无力:“多谢这位大哥,我想去见她?一面,可以么?”

    衙役只是个打工的,不好乱下?断言,委婉道:“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府城,能?否见面还得大人同?意?。”

    梁源想起那个严肃却又温和的知府大人,扭头对?苏慧兰说:“娘我去府城一趟,很快回来。”

    苏慧兰正磨刀霍霍,闻言二?话不说同?意?了:“去吧,娘在家等你。”

    本来她?也想去的,又担心人多了知府大人不准许,思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是一路快马加鞭,梁源被衙役从马背上提溜下?来,大腿内侧火辣辣疼,抿着唇悄声吸气。

    身?边的马打个响鼻,抬了抬前腿,像是在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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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源:“……”

    忍住。

    忍住。

    现在不是表情丰富的时候,先前那么高兴都忍住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梁源忍痛进?了府衙,林璋正在处理?公务,听说他来了,还特地过来见他一面。

    见梁源脸色发白(被风吹的),眼尾泛红(被蹭伤刺激的),他哀叹一声:“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放心吧,本官一定还你一个公道,还有?流言之?事,本官也会替你澄清。”

    众所周知,读书?人名声很重要?,不论是出于公义还是私心,他都要?替梁源洗清污名。

    这些天以来被人审视疏远的憋屈,等待时机的忐忑,在这一刻通通被激了出来。

    梁源长舒一口气,声音发颤:“我知道了,多谢大人。”

    随后提出要?见云秀一面。

    林璋欣然同?意?:“她?已被投入大牢,我让人带你过去。”

    梁源深深作了一揖,再次说了一句:“多谢大人。”

    林璋颔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抚,径直离开了。

    府衙的牢房里关了不少犯人,有?因为偷鸡摸狗被送进?来的,也有?因为害人性命,等着被砍脑袋的。

    犯人们一听到脚步声,全都睁开眼看过来。

    待看清来人是个半大小子,又兴致缺缺地闭了眼。

    “来人啊!来人啊!快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县令大人的夫人,你们得罪了我,可讨不到好果子吃!”

    牢房里又脏又暗,铺在地上的稻草潮湿且刺人,不时还有?蟑螂老?鼠爬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自打嫁给梁守海,云秀十多年养尊处优,再没吃过这种苦,她?一把甩开爬到手指上的臭虫,整个人哆嗦着,已经抵达崩溃的边缘,开始口不择言。

    衙役得了林璋的吩咐,带着牢头暂时出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是性别因素,云秀的牢房在最尽头,附近的几个牢房都没关人。

    梁源欣赏着云秀的失态,压了一路的嘴角终于提起,轻松而快意?。

    他手指轻叩栏杆,在云秀又惊又恐的目光下?,轻声开口:“你这样,真好。”

    第三十三章

    云秀连滚带爬冲到栏杆前, 伸手想去抓挠梁源,嗓音嘶哑尖锐,难掩恨意:“原来是你!”

    梁源后退一步, 连袍角都没让她碰着:“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不, 都是因为你!”云秀攥着栏杆,额前的乱发遮不住眼里的怨毒,“你为什么不傻了,又?为什么要考科举,若没有你我儿还是老爷最看重的儿子, 你怎么不去死啊?!”

    梁源只眉梢微动,并未动怒, 毕竟和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云秀计划落空, 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填了进去, 甚至极有?可?能?让梁盛无?法再考科举,其崩溃程度可?想而知。

    见梁源沉默,云秀骂得更起劲,什么难听骂什么, 唾沫飞溅, 毫无?形象可?言。

    好些个犯人被她吵醒,只听咣啷一声,粗声喝道:“闭嘴!”

    铱驊

    谩骂戛然?而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梁源忍不住笑了,笑声极低,只云秀能?听见:“没关系, 日后我会继续往上考, 比你的儿子考得更好,你且看着瞧我这记性?, 你犯下此等恶罪,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你可?能?看不到了。”

    云秀瞪着梁源,一对眼珠子都快脱眶而出,显然?没想到梁源这么恶毒。

    可?她到底是怕死的,更怕梁盛没有?自己护着,日后梁守海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别的孩子,梁盛如梁源当初一般,被忽视被欺辱。

    思及此,云秀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陡然?卸去全身的力?气,软瘫在阴冷的地上。

    她抬着头,以仰望的视角看着梁源,艰难吐字:“你这么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重回梁家?么,我可?以去劝老爷,让他将?你的名字重新写入族谱,到时候你还是嫡子。”

    梁源好整以暇:“条件呢?”

    “只要你跟知府大人说我是被陷害的,这一切都是云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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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自作主?张。”

    远房叔叔的命和自己的比起来,显然?后者?更重要。

    更何况,这些年云秀提拔云管家?也只是为了利用他达成?一些目的。

    死了就死了。

    梁源吃了一惊,却不意外,云秀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却又?在关键时刻能?屈能?伸。

    她隐忍十年,潜移默化中让所有?人认为苏慧兰不堪为正妻,甚至在原主?刚出生没多久就在他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其心?机不可?谓不深。

    在云秀满含期待的注视下,梁源摇头:“我不答应,而且我并未打算再回梁家?。”

    “什么?”云秀一骨碌爬起来,整个人都扒在了栏杆上,恨不得把梁源抓到面前问个清楚,“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你回梁家?可?是七品官之子,和跟着苏慧兰当一个农家?子是完全没法比的。”

    梁源气定神?闲,并未因她这番话产生任何动摇。

    比起七品县令嫡子带来的麻烦,梁源更想待在杨河镇的那个院子里,有?点心?铺,有?时常飘着香味儿的厨房,还有?不大却很整洁两间屋子。

    亦或者?是福水村的那间老屋,他穿书初始就住着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有?苏慧兰这个母亲。

    不论何时,遇到何种危境,她都会毫不犹豫将?他护在身后。

    这是上辈子的孤儿梁源渴望而不可?及的。

    再者?,梁守海有?云秀这个妾室,县令之位能?不能?坐稳还得另说。

    梁源思绪流转,瞥了眼希冀落空,满脸失望与震惊的云秀,往外走去。

    他来府城也只是想欣赏云秀的落魄,解一解心?中的郁气。

    目的达成?,自然?没必要再留在这里,牢房里的味道可?不好闻。

    “梁源你别走!梁源!”

    身后是云秀急切的呼喊,梁源充耳不闻,一路向前。

    待云秀的判决下来,他和娘的恶名臭名都能?在一夕之间清洗干净,他的科举路不会因此受到影响,点心?铺也能?继续开?业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心?中舒畅,梁源甚至有?心?情站在牢房门口,举目望天。

    头顶的日头像是流油的鸭蛋黄,红澄澄的。

    梁源忽而想起,上个月他娘腌制了好些咸鸭蛋,应该差不多腌好了,明儿煮两个尝尝。

    正要去找辆牛车回杨河镇,一道声音从旁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源哥儿!”

    梁源侧目,不远处梁守海一身常服,许是一路急匆匆赶来,发髻衣物都有?些凌乱,气息微喘,胸口起伏得厉害。

    他脸上端着笑,径直走到梁源面前,似是迟疑片刻:“你来见云姨娘?”

    说话时,梁守海目光落在梁源的身上,有?些恍惚。

    上次见梁源还是在一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傻子,反应迟钝,只会惹是生非,且屡教不改,只会让他生气,远不及盛哥儿孝顺懂事。

    时过境迁,如今的梁源已今非昔比。

    恢复神?智不说,还成?了连中两次案首的童生,一袭青色书生袍衬得他如同白杨树,笔直而挺拔。

    宛若拭去灰尘的宝珠,露出原本璀璨耀眼的一面。

    梁源无?意与梁守海叙旧,只淡淡唤了声:“县令大人。”

    掩在袖中的手指握成?拳,梁守海苦笑道:“现在连一声爹都不愿喊了吗?”

    梁源:“……”演苦情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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