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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路不正,但坚决不违法犯罪。

    总而言之,这人是个烂人不假,却不是什么坏人,至少骨子里还存着几分良知。

    从踏进大牢到走出来,不过只间隔短短数日的功夫罢了,可对于贾家的一众人来说却恍如隔世。

    站在外头迎着明媚的阳光,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是一片浓雾笼罩,满是惶然不知所措。

    “老太太。”

    循声望去,就看见两个仿若仙子般的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直奔他们而来。

    再仔细定睛一看,不是林黛玉和薛宝钗又是谁?

    “老太太……”走到跟前仔细一瞧,林黛玉就不禁暗叹一声。

    贾母虽说年纪大了,但一直以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人养得白白胖胖的精神头儿十足,一看就是长寿相。

    可眼下,贾母那一头白发已经干枯得不见了一丝光泽,乱糟糟的狼狈极了,昏花的双眼似乎更加浑浊了不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败气息。

    也不知是隔了太久不曾见到过,还是眼神不好了,贾母眯起双眼仔细瞧了半晌才认出她来,霎时就老泪纵横。

    “玉儿……我的玉儿……你可算是来了!快,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去求求皇上饶你大舅舅一命吧,还有荣国府……那是你外祖父拼了老命打下来的家业啊,叫他九泉之下如何能够安息呢?”

    “你快求求皇上高抬贵手放咱们家一马罢,就当是外祖母求你了!”说着,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林黛玉大惊失色,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偏了过去,急道:“老太太这是做什么?”

    然而贾母却对她的惊慌失措不为所动,甚至“砰砰”磕起头来,“外祖母给你跪下了,给你磕头,你去跟皇上求求情吧,皇上那般疼爱你,定然不会拒绝你的。”

    “玉儿,荣国府是我的命根子,若是荣国府没了,我便也活不下去了啊!求求你了玉儿,看在你母亲的份儿上,看在外祖母养了你一场的份儿上,你救救荣国府救救外祖母吧!”

    “老太太……”贾宝玉看不下去了,上前想要搀扶她起来,瓮声劝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老太太就别逼长乐长公主了。”

    惊魂未定的三个小姑娘并未说什么,只默默上前想要帮着将老太太搀扶起来。

    谁料贾母却死活不肯,非但自己不肯起来,还要拉着他们一同跪下。

    “你们也都跪下求求她,快,都跪下!”

    林黛玉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红了眼眶,咬牙哽咽道:“老太太这是打定主意非要如此逼我?”

    “贾家究竟犯了什么罪,公堂之上早就一条条说清楚道明白了,若有冤屈合该在公堂之上反驳才是,既是都已认罪画押便证明无人冤枉了他们。”

    “既是如此,老太太凭什么叫我去求情?只凭着你们是我的母族,只凭着皇上宠爱我,便能任由你们为所欲为视王法如无物?”

    “若当真如此,那日后《大周律例》和皇上还有何威信可言?老太太眼下如此逼迫于我是否过于无理了些?又可曾想过,倘若我当真被你逼得去求了皇上,皇上该如何看待我?满朝文武及天下百姓又该如何看待我这个长乐长公主?”

    “老太太根本就不曾想过,打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我这个您口口声声最疼爱的外孙女,在您的利益、贾家的利益面前也不过是可以随时被牺牲被利用的那一个罢了。”

    话到此处,林黛玉早已泪流满面。

    “玉儿……”贾母皱起了眉头,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就被打断了。

    “老太太无需再多言。”林黛玉吸了吸鼻子,结果薛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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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眼底深处最后一丝丝温情也彻底消散不见了,只余满眼淡漠。

    “这世上无论什么人什么情,终究也要讲究个‘缘分’二字,若果真有缘无分,倒也不必过分强求。念在我母亲的份儿上,念在老太太曾养了我两年的份儿上,您的后路我给您安排好。”

    身后的无忧适时上前,将一个小匣子送到贾宝玉的手里。

    林黛玉看着那小匣子淡淡说道:“里头是一处三进院子及三千两银子,足够老太太安享晚年了,也算全了咱们之间的最后一份情。”

    “您老保重。”说着福身一拜,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纤细的身影却背脊挺拔,一步一步都异常坚定而决绝,无声显露出了她的诀别之词。

    贾母顿时呆愣住了,忽的眼前一黑栽倒在原地。

    贾政赶忙弯腰想要将人抱起来,却无奈自己是个文弱书生,竟是连老母都抱不动,只得叫人搭把手将老太太扶到他的背上,而后踉踉跄跄地奔着去找医馆。

    “宝玉。”薛宝钗落在后面轻唤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塞进他的手里,“玉儿给的那些银子足够一家子日常开销了,这些你私下里悄悄存着,待日后姐妹们出嫁时也好置办些嫁妆。”

    顿了顿又说道:“一家子都大手大脚惯了,这些银子你自个儿心里要有个数,以及……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找我,我先回了。”

    目送着她上马车,又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去,低头看看那匣子和银票,贾宝玉不由得红了眼眶。

    第85章

    “草民拜见皇上。”

    “免礼,坐下说话罢。”

    王熙凤恭敬地谢过恩后才依言坐了下来,低垂着脑袋半天也不敢抬头,比起从前的状态似乎莫名多了些许小心翼翼的架势。

    见此情形,单若泱不禁就哼笑一声,“现在知晓怕了?”

    能不怕吗?

    亲眼看见王夫人被砍掉脑袋,她愣是好几个晚上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一闭眼就是自己人头落地的场景,真真是要吓死个人了。

    只要想想当初自己那愚蠢的行为她就感觉脖子一凉,后怕极了。

    印子钱那鬼东西,这辈子她都绝不想再沾染了,哪怕是有朝一日家财散尽穷得喝西北风去。

    思及此,王熙凤略显惶恐后怕的脸上挤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讪讪道:“草民愚昧无知犯下大错,谢皇上高抬贵手饶过草民这条贱命,往后草民必定做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绝不再干任何恶事糊涂事。”

    “还有皇上先前叫草民施粥做善事以求赎罪……草民保证,直到草民这辈子闭上眼,不不不,哪怕是草民两腿一蹬到了地下,草民也会叫巧姐儿继续将这桩事做下去!”

    说着还怕不够似的,赶忙又补充道:“当然了,倘若皇上还有其他什么能用得上草民的地方也只管吩咐一声,草民定然竭尽所能,保准儿没有一个‘不’字!”

    看她这副生怕被秋后算账的模样,可见是当真被吓怕了。

    单若泱轻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半真半假道:“话别说得太满,万一朕要你豁出去性命呢?”

    忙着表忠心的王熙凤一下子就被噎住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似是在努力确定她这话的真假。

    可惜,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又哪里是能被人轻易捉摸到真实心意的呢。

    想也知道,做皇帝的整天忙得很,没事儿可不会召她进宫来磕牙。

    指定有事儿呢。

    莫非真有什么危险?

    一时间,王熙凤心里就“扑通扑通”没完了,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愈发不自然,苦着脸磕磕巴巴道:“草民虽不曾读过书,却也知道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倘若皇上真有需要,草民……草民自然是愿意的,不过……”

    “家中女儿年幼,草民真要有个什么万一,还望皇上能看顾一二。”

    很明显的言不由衷,但单若泱也没计较。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人之常情罢了。

    故而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必惊慌,倒也不至于。”

    还未等松口气,接下来的半截儿话却又惊得她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你不是喜欢放贷收息吗?往后接着做如何?”

    “皇……皇上?”王熙凤懵了,还当那茬儿没能揭过去,当即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后悔不迭道:“皇上饶命啊,草民当真是再也不敢了,草民……”

    “停。”单若泱赶忙出言止住了她的话,神色略显无奈,“朕并非要清算与你,是正儿八经的正事儿。”

    因着“印子钱”这三个字闹得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可为何却总还有人掉进坑里爬不出来?

    一部分人的确是被忽悠被坑了,闹不清利息的可怕稀里糊涂上了钩儿,却也不乏有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者。

    无论知或不知其中厉害,归根结底却也都是迫不得已罢了。

    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世事无常,谁都可能会碰到一些坎坷困境,尤其那些祖祖辈辈在土地里刨食儿的普通百姓,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全无丝毫抵御风险的能力,往往家里有一个人生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就能拖垮全家。

    真到了那般火烧眉毛的时候,谁又还能顾得上利息几何以后如何呢?先将眼前的困难摆平才是正经事。

    太平盛世中的平民百姓尚且如此,生活在当下的百姓就更显艰难些了。

    前朝末年朝廷一片乌烟瘴气,昏君当道奢靡度日,官员有样学样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以致无数百姓吃土啃树皮果腹。

    随后又经历数年战乱,待改朝换代后勉强才安稳些许。

    可惜太/祖去得太早了些,又摊上周景帝那么个混蛋玩意儿,导致百姓的日子愈发有倒退回去的趋势,也促使民间放贷借贷之事屡见不鲜。

    说到底,需求太大才是印子钱泛滥猖獗的根本。

    要想从根子上解决这一问题,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提升国力,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国泰,方能民安。

    这是单若泱的殷切期望,可却也深知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达成,是以在此之前她必须想想其他法子来尽可能阻止百姓再去触碰那害死人的印子钱。

    故此,她决定建立国有银行,为百姓提供存款、借贷等业务。

    一则可以避免过于离谱的利息导致本就身处困境急需钱财周转的百姓更加雪上加霜乃至家破人亡,其次也可为一些有志之人提供机会从而促进商业发展……

    好处良多,唯一叫人不免有些忧虑的是“信任”问题。

    读遍史书之后单若泱才发现这个世界历朝历代还从未出现过“钱庄”这样的存在,连类似雏形都尚未有过,各家的钱财都死死捏在自己手里小心保管,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过将钱财存放到旁人手里这样“荒诞”的事。

    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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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弄出个银行来,对于百姓们的认知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挑战,存款业务恐怕不易发展。

    哪怕这所谓银行背后立着的是朝廷、是帝王,涉及到钱财也总难免叫人心里犯嘀咕,惴惴不安。

    小门小户没几角碎银家当,却是一家人的命根子,估摸着是不敢冒丁点儿风险。

    豪门大户缺什么都不缺房子,库房里一放,几把大锁牢牢锁死,又有忠仆保管盯防,压根儿不费事,亦犯不着冒险尝试新鲜事物。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要出点事什么事儿,谁还能去跟朝廷叫板要钱不成?不要命了不是?自认倒霉罢了。

    听罢解释还未来得及高兴的王熙凤也随之眉头紧锁,犹豫道:“皇上的担忧的确并非杞人忧天,想要顺利推广打开局面恐非易事。”

    就拿她自个儿来说,哪怕如今也算是搭上了皇上的船,关系勉强还算较为亲近的情况下,冷不丁叫她将自个儿的银钱都存进那什么银行里去她还觉得这心里头怪不踏实呢。

    并非怕皇上贪了她那点银钱,堂堂帝王还不至于如此眼皮子浅。

    可问题在于,其他人呢?

    一个全新的衙门从上到下沾手之人不知几何,谁能保证没有人动点歪心思?万一暗地里做点什么挪走了银钱,这上哪儿说理去?

    况且听皇上的意思,往外借贷的银钱大抵也是由旁人存进的银钱支出,这就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很现实很棘手的问题了——万一借钱之人还不上了可如何是好?

    银钱这东西又不是别的什么,没有就是没有,哪怕抓进大牢抄了家底儿,还不上就是还不上,到时候这笔烂账又该如何处置?谁来担责?

    “这一点倒不必太过担心。”单若泱不急不缓道:“也并非谁来一张嘴就能借着银子的,朕是有心想要给身处困境的平民百姓一条活路,可却也不可能做那稀里糊涂的烂好人。”

    “前来借贷之人要么有所抵押,要么家中有良田房屋等资产,要么有旁人担保……那等一无所有、整日游手好闲又或有酗酒赌博等恶习之人不做考虑,直接拒之门外,是以审查借贷之人的资质便是重中之重。”

    如此一来不说万无一失,却也能极大程度上尽量避免烂账坏账出现的概率,尽可能保障存户的资金安全以及银行的利益。

    “当然,倘若真碰上了无法挽回的烂账,又或是出现什么监守自盗等状况导致意外发生,对此朝廷也会有相应的补贴,总之绝不会让存户自己承担损失,但凡存进来的金钱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包括利息。”

    听罢这话,王熙凤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笑道:“有皇上这句话草民就放心了,回头指定头一个捧场。”

    “你是机灵果决,不过旁人可不会如此轻信愿意尝试,想要完全打开局面少不得还要费一番狠功夫。”单若泱不禁摇头苦笑,却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不过凡事事在人为,只不知你是否乐意来做这个总行长给朕奔波卖命?”

    “总行长?”王熙凤的眼睛“唰”一下亮起来。

    虽不知“行长”是个什么官儿,不过甭管什么官儿,总之是碗皇粮。

    因着当初那随口一句许诺,她惦记这碗皇粮惦记到现在,如今都摆在眼前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再者说,这一听就是叫她管理那银行的差事了,而且似乎还是新衙门的最高长官?

    压根儿无需犹豫,王熙凤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草民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嘴巴子都咧到太阳穴去了。

    结果毫不意外,单若泱淡笑着点点头,思及这人的贪婪,又忍不住警告了一嘴,“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自个儿心里警醒着些,可别一朝跟那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似的忘乎所以了,若你胆敢辜负朕的期望信任,朕便叫你去找你那好姑妈叙叙旧。”

    脑海中猛地又浮现出王夫人尸首分离的血腥场景,王熙凤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

    第86章

    翌日大朝上,单若泱便将此事拎出来与众大臣通了个气。

    经过一番详细解释之后,大臣们对这所谓的“银行”倒没有什么意见,机敏些的察觉到其中带来的益处,更是举双手赞成。

    只是轮到行长一职的人选时却出现了不少反对声音。

    “既然这银行为朝廷设立,便也算是官家衙门,其主事人员自然也应属官身,可……那王氏却是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担此大任?望皇上三思。”

    “历来也从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这实在太过荒唐了。”

    “朝廷中有才之人数不胜数,便是皇上不愿随意变动目前局面,本届考上来的进士却也足够挑选了,再怎么资历浅经验少,也总比一个妇道人家要强上千百倍。”

    “张大人此言甚是,况且微臣还曾听闻那王家教女与寻常官宦之家还有所不同,家中女子连大字都不识两个,试问这样一个目不识丁之人如何能办好差事为君分忧呢?只怕会辜负皇上的期待啊。”

    “目不识丁?荒唐……荒唐!皇上切莫被那王氏的花言巧语糊弄了去,如此无知妇人何德何能?这若是传了出去非得叫人笑掉大牙不可!”

    单若泱不悦地看向神色激动的老头儿,“在你的眼里莫非朕就是那等能够任人三言两语随意哄骗摆弄的糊涂蛋?”

    “皇上?”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儿顿时一怔,颤颤巍巍就要下跪,“皇上息怒,微臣并无此意……”

    “好了。”单若泱抬手示意阻止了他的动作,淡淡道:“文大人年事已高,此次朕便不与你计较,下回再如此口无遮拦休怪朕不念旧情。”

    “再者说,尔等身为朝廷命官又怎能如此偏听偏信?旁人说什么你们便听什么信什么,又可曾亲自了解过?那王家对家中姑娘的文化素养的确毫不重视,家中女子大多不识几个大字,这一点千真万确毫不作假。”

    “可尔等又可知那王熙凤当初嫁入荣国府掌管中馈多年,为此一直在不断学习不断进步,如今虽称不上什么出口成章的才女,却也绝不是那目不识丁的无知妇人。”

    顿了顿,一双锐利的眸子扫了眼方才说话的那几个,丝毫不遮掩自己的不满不悦,“道听途说的东西就能如此深以为然,甚至胆敢拿到朕的面前来大放厥词,要朕说,这样的你们简直比你们口中的无知妇人更无知更荒唐!”

    “若所有为官者都似尔等这般偏听偏信,岂不知这天底下又会产生多少冤假错案?叫朕又该如何放心用你们信你们?都是年纪不老小的大人了,自己该有点判断力,更何况身为朝廷命官肩负天下重任,更应当万分理智谨慎才是,别听风就是雨,愚蠢得叫人发笑。”

    原本只是想抓着点“错处”企图合理要求她收回成命的大臣们万万没想到冷不丁这样一口大锅就扣在了头上,一个个登时都傻了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却又无力辩驳,只得被训得满脸惭愧地低垂下头颅。

    “皇上教训得是,微臣知错。”

    “至于说什么女子不能为官……”单若泱的眼神愈发冰冷了,忽的冷笑一声,“朕竟是不知这‘规矩’究竟是谁定下的?若是朕不曾记错的话,在此之前尔等还口口声声说历来也没有女子登基称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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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朕不是稳稳地坐在了这张龙椅上?”

    “经此一事后朕还当尔等是想明白了——从来也就没什么能不能的,不过是能者居之罢了。如今看你们反应这般激烈,可见还是朕天真了,或许你们心里对朕这个女帝从未真心实意地接受承认过,不过是形势比人强,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这帽子可就太大了。

    心里怎么想那是自己的事,可却万万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更坚决不能承认!

    刹那间,满朝文武齐刷刷跪了一地,连声高呼,“微臣不敢!”

    尤其方才那“妇道人家”说事儿的那几个,此时此刻更是满脸惨白浑身发颤,暗暗后悔不已。

    怎么就忘了这位也是“妇道人家”呢?一时嘴快可好了,万一这位误会他们是借机影射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众人只觉脑袋一阵晕眩,几乎要当场晕厥了过去。

    偏单若泱冷着脸一声不吭,眼中一片漆黑幽深叫人看不出丝毫情绪,令人不寒而栗。

    偌大的殿内寂静得诡异,似乎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一股无形的压力缓缓笼罩于每个人的心头,无声无息,却莫名感到一阵窒息。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不消片刻,汗水悄然流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

    即使如此,却也没有一个人敢伸手擦一下,甚至一动都不敢动,只满心惴惴,惶恐难安。

    帝王突如其来的怒气让他们无比清晰直观地意识到——“妇道人家”“女子不能”这样的话在她心里究竟是何等忌讳。

    蓦然回想起眼前这位女皇的手段……打从登基以来,不,准确来说应当是打从登基之前就开始了,不声不响不露声色,却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

    兄弟姐妹也好还是朝中大臣也罢,哪个敢挡路她便敢送他上路,端是心狠手辣果决无情。

    过去的记忆乍然浮现,不禁激起一阵脊背发凉。

    许是过了足有一两个时辰,又许是太过令人窒息的氛围使得时间的流逝显得愈发缓慢,众人的心理防线已然达到了极限,近乎崩溃。

    正在这时,突兀的“扑通”一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循声望去,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竟倒在了地上,悄无声息的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单若泱微微皱眉,给了旁边一个眼神。

    小印子会意,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去查探,仔细确认过后方才暗暗松了口气,“回皇上的话,文大人气息平稳瞧着并无大碍,许不过是陡然受惊的缘故。”

    一时又止不住心中暗笑,年纪不老小了,也就这么点胆子,究竟是谁给的勇气敢在皇上面前蹦跶?莫不是到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位的雷霆手段?

    果然啊,这人还是不能叫他过得太过安逸,给几分好脸就忘乎所以了。

    单若泱的眉头随之松开,淡淡道:“送文大人去偏殿歇着,叫太医来瞧瞧。行了,众卿都起来罢。”

    “谢皇上。”

    这么一遭过后,不少大臣似都被吓到了,愈发抿紧了嘴伫立在人群里不吭一声,摆足了一副高高挂起的架势。

    不是不担心不反对,而是心里知道,定然会有那不怕死的勇往直前。果不其然,沉默了一阵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皇上息怒,您乃人间天子,与寻常妇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莫说放眼天下,便是放眼古往今来也未必还能再找着一位可与您比简直人,须知华夏大地上千年来也才不过出了您一位女皇啊。”

    马屁拍得很响,但单若泱的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仍是那般淡淡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转折。

    “其他绝大多数女子却多不过只读了几本书,或许有那才情斐然者熟读四书五经精通诗词歌赋甚至作得一手好文章,可好文采并不代表治国之道,两者之间仍是风马牛不相及,恐怕未必能够胜任朝廷政务。”

    话落,周围的同僚们便止不住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这脑子转得快啊。

    在女皇面前拿女子的性别身份来说事儿那就是纯属找死,可眼下这般却是站稳了一个“理”字。

    便是再怎么不想承认,这却就是铁打的事实。

    这世间女子九成九都从未接触过任何关于治国之道的教导培养,便是那书香世族出身的姑娘,或许才情卓然当得起“诗人”“文人”“先生”之称,于政务之上却终不过两眼一抹黑。

    这样的人又岂能入朝为官?哪怕是女皇也再说不出个什么不是来,除非她想一意孤行做个任性妄为的“昏君”。

    单若泱的眼睛略微眯了眯,不过即使面对这看似无解的困境,她的情绪却也仍未见多少波动,甚至听罢这话还煞有其事地颔首,似是表示肯定认同。

    见此情形,底下的大臣们也不知是喜还是该忧了,心里没个底儿。

    可这事儿该阻拦还是得阻拦,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顶住。

    紧接着,便又有人跳了出来接过话茬,一脸诚恳道:“卢大人言之有理,且历来入朝为官者无不是寒窗苦读十数载乃至数十载,历经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重重考核之后方能鱼跃龙门,为民请命、为朝廷效力。”

    “多少人为此努力拼命了半辈子乃至一辈子都未能圆梦,而今若叫一从未正经上过一天学的女子身披官袍一步登天,这对于天下万万读书人来说实在有失公允,必然会令‘科举’二字失去原本的意义,甚至因此而引发读书人反抗□□也绝非危言耸听啊。”

    “读书、科举对于读书人而言是绝对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人都绝不能在这条天堑之上搭一架登天梯轻而易举扶摇直上,否则必定引发众怒掀起惊涛骇浪,届时也悔之晚矣啊。”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切莫酿成大祸!”

    “请皇上收回成命!”

    第87章

    话说得很是义正词严,可谁也不是傻子。

    这群人之所以如此千方百计地阻挠这件事,无非就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最丑陋的真相不过是堵死一切道路坚决不肯叫女子冒出头罢了。

    可不得不说,被打开了思路之后,这群人找寻的理由的确很能站得住脚,叫人根本无从辩驳。

    人群中,林如海和丞相关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具是眉头紧锁,脸色凝重眼中暗藏忧虑。

    满朝文武当中,大抵也就只有他们两人最了解她的心思和意图,今日王熙凤一事就是个试探的讯号。

    可很显然,结果实在不尽如人意。

    哪怕方才被帝王之怒吓成那样,这些人还是绞尽脑汁另辟蹊径,竟是铆足了劲儿豁出去要阻拦,由此也足以见得他们的态度。

    而毫不夸张地说,他们这些人其实也正是天下无数文人墨客的缩影。

    这条路,真真是难啊。

    两人都有些担心她的情绪,又怕她会被气到一时压制不住脾性硬来,已然做好了随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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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的准备。

    可出乎预料的是,单若泱的情绪其实很稳定,面对这乌泱泱一群跪地劝谏的大臣,心情却并没有出现多少起伏。

    有什么好气好激动的呢?早就有所预料了。

    若是一切顺利,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呢。

    单若泱露出一抹无声讥笑,先是回以眼神安抚了一下林如海和丞相,而后微微蹙眉,状似深思许久,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蒋爱卿言之有理,此事着实是朕思虑不周。”

    啥?

    就这么痛快地退步了?

    原还以为要经历一场“恶战”的大臣们齐刷刷愣住了,那股子强打起的势要“血拼到底”的勇气和决心瞬间凝滞,而后迅速消退。

    就如同一只只被戳了洞的皮球似的,气一下子就泄了个干净。

    谁知,这才松一口气呢,上头那位就又开口了。

    “既然如此,那这新衙门姑且就不纳入朝廷所属,全当是朕的私人所有罢。如此一来,这行长一职便也算不得是朝廷命官,就如女史那般,旁人自然也再没什么好说道的。”

    众大臣下意识皱眉,直觉不太妥当,可一时半会儿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来“女史”自古有之,又并非是女皇自创,非要反对不仅显得大题小做,也根本站不住脚。

    二来方才那股子气势已然被戳破消散,此时此刻早已不复方才一往无前的勇气。

    三来……做君主的都已经后退一步选了个折中的法子,无疑已经算是一种妥协,他们若连这折中的法子都要拼命反对,那也太过得寸进尺,只怕会引起天子震怒,再降下雷霆之火可又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本就踌躇的众人便愈发犹豫不决了。

    一时竟是谁也不曾吭声,只不约而同左顾右盼,面面相觑之中皆看清了对方的忐忑犹豫。

    到了这一步再往前冲,无疑讨不着好果子吃了,谁又乐意跳出来去做那出头鸟呢。

    端坐于上方的单若泱清晰地看到了众人的退缩,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抹浅淡的笑意。

    有句老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势如虎。

    可一旦这股子气泄掉了,那便再难起来了。

    再加以一点谈判的小技巧,这群人便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陷阱,进退维谷。

    最终结局也完全在预料之中,纵觉千般不妥当,纵有万般不情愿,却还是半推半就默认了下来。

    自我安慰类似女史那般的存在并不能算什么,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不会有任何影响。

    却是忽略了,平民百姓可分不清什么官吏女史女官等不同身份的区别。

    便连县衙里最普通最低等的衙役在他们看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何况还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女史女官呢?

    有正经品阶,拿的是俸禄吃的是皇粮,办的是皇家差事,那可不就是官老爷吗?

    单若泱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冷不丁叫女子入朝为官指定不成,那就先利用这层认知差来两边糊弄徐徐图之。

    萧南妤是第一个,王熙凤是第二个,往后还会有更多女官。

    等到越来越多的女子开始出现在御前、开始为帝王办差,等到广大平民百姓乃至朝堂大臣都早已习惯了女官的存在,等到在这烟雾弹的掩护之下令女子悄无声息地渗入朝堂……届时这群酸儒再想跳脚也晚了。

    温水煮青蛙嘛,察觉到的时候都该半生不熟了,还能再跳到哪儿去?

    一直忧心忡忡的林如海和丞相默默对视了一眼,具是一片轻松与好笑,暗笑自己还是太不了解她了,太过杞人忧天了些。

    看多了她强硬的态度和手段,一直以来便难免担心过刚易折,可经此一事看来,这层忧虑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固然脾性较烈,行事作风也颇为霸道,但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没脑子的莽撞之人,显然深谙“手段”“技巧”的重要性。

    说到底,先前种种强势霸道的决策举措又何尝不是一种技巧呢?

    若非如此行事,她以一介女儿身强行上位又岂会这般顺利?朝堂之上又岂会如此平静安稳?

    这就同“乱世用重典”是一个道理。

    在必要时刻,上位者的强势霸道能够迅速解决、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有利于权力稳固、达到令行禁止的目的。

    可一味的强势霸道却并非什么好事,哪怕是帝王也不能,为君之道绝非如此简单之事。

    所幸,她已无需他们太过操心了。

    事情通过得可谓相当顺利,当然了,为了避免民间一些整天闲得没事儿干的酸书生又有闲话瞎闹腾,单若泱还留了一手准备。

    “眼下活字印刷已用得相当熟练,各色书籍总算是实现了批量生产……朕决定将宫内的藏书也拿出来印刷贩卖。”

    听闻这话,面前几人齐刷刷都愣住了。

    作为书香世族出身的林如海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皇上怎会有这般打算?”

    一旁的丞相和萧南妤亦一时半会儿没能缓过神来,投以同样疑惑不解的目光,甚至还有隐隐一丝的排斥不赞同。

    单若泱沉默了一瞬,着实有些无奈。

    封建时代的人似乎都尤其喜爱敝扫自珍,自己家有点什么都恨不得藏得严严实实的,轻易绝不肯拿出来示人。

    尤其是对于文人墨客来说,书籍就是命根子般的存在,但凡有个什么珍本孤本可别提多宝贝多珍惜了,不是真正亲近到那个地步的人连借阅一下都别想。

    可以想见,对于普遍存在这种心态的他们来说,她的这个想法是有多惊悚多难以理解。

    同样的,单若泱其实也很难以理解他们的心态,毕竟至少眼前这三个都是真正的爱书之人,而非那等附庸风雅或纯粹为了彰显身份为了炫耀的。

    “在你们看来,书籍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三人微微一怔,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书籍自然是让人读让人学习的,若不然便也失去了它本身真正的价值。

    可偏偏,大多珍贵的好书都被各家各族收藏起来据为己有,有些人甚至根本不爱书不看书,就那么束之高阁任其落灰。

    相反,有多少真正喜欢读书甚至痴迷于研究学问的人做梦都想要拜读那些名家名作,却碍于种种不可逾越的现实问题最终竟成了痴人说梦。

    这样的情形何其讽刺?

    倘若那些书籍有自己的意识,恐怕都会深感悲哀。

    “书籍珍贵与否决定于它本身的内容,决定于它令多少人得到了学习、启发、升华,决定于它令多少人乃至这整个世界从中汲取经验获得教育受益良多……倘若一本书被人藏着掖着独家收藏,哪怕是圣人所著,在朕看来那也不过就是一堆泛黄的废纸。”

    林如海顿感心头一震,而后不由低下头颅,面露羞愧叹道:“皇上所言实在振聋发聩,枉微臣出身书香自诩爱书,却也不过是如此狭隘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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