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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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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如是我闻

    ◎饶命?为何饶你?◎

    薄暮冥冥, 压沉的天让人心绪翻滚难燥。

    他收伞踏上长廊,抬手将衣裳沾染的氤氲水汽抖散。

    黎至掀眼扬眸,推手入了一间屋子。

    屋内昏暗处响起声, 沙哑中有一丝清质:“说了不要来人,我的病会传染, 非要每日来看我死没死吗!”

    喝骂末了紧接一阵撕心裂肺咳嗽, 静谧屋子惊震不矣。

    黎至将伞靠在桌边,寻声徐徐走近:“梅画姑娘是在上辰宫前那片荷花池染上的病?”

    “那这病许是难好。”

    听到陌生阴冷的低沉声, 加之内容,梅画警惕危惧的从床上惊坐, 脊背末了打个寒战, 手局促地攥紧泛潮的被子。

    “是谁!”

    跼蹐不安从字节里直白流露,十分恐慑地看前方, 两眼一抹黑的让人惶悚。

    黑暗中缓缓透出个高大人形逼近, 莫名兜头的压迫感使梅画瞬间呼吸困难, 胸腔停跳。

    她张张口, 哑然无声, 身体自救本能让她往墙边贴靠, 慌促神色达到姐姐。

    黎至走近、站到她床前,垂眸泰然自若道:“哦, 我不是坏人, 梅画姑娘不必害怕, 在下就是想来问梅画姑娘一个问题。”

    声音轻却浑厚,徐徐蛊惑意味下渗着厉色。

    音调陡然一变:“梅画姑娘惧死吗?”

    梅画眼前黑影又往前一步, 缓慢塌肩佝颈弯下身, 一张素瓷冷峻面容挣破黑暗落在她眼前。

    五官隽秀浸满书生气, 人看着清瘦孱弱得紧, 净白肌肤显得眸底深邃冷漠得吓人。

    梅画一时间扼住呼吸,揪紧被褥瞪大眼睛。

    她抖着嗓子询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这话什么意思 ”强摁镇定有几分慌张破碎,恐惧骤然漫头,梅画当即湿了鬓角脊背。

    她抠紧心口布料,攥得指尖发白。

    往下看他一身蓝色长衫,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内侍常服,可这人给的压迫感怎么看也不合这身份。

    黎至弯腰从靴子旁边摸出一柄匕首:“梅画姑娘还没回答在下问题。”凝眸瞥向她眼睛,“你惧死吗?”

    寒冷语气带着凌冽的风裹挟得她牙齿打颤,他神色凶狠、沾血带戾气得让梅画胸肺一噎,想跑却浑身无力、或者说被他周身气势钉在原处,她好像被束缚的动弹不得。

    梅画张张口,倏然吐出声:“饶命。”

    惶惶然启唇,嗓子里也就只有这个能拖出来。

    黎至挑眉,拔出匕首,刀鞘仔细收好。

    刀锋浸染月光后,寒光反射剐蹭到她脸上:“饶命?为何饶你?你既怕死,为何敢伤人性命。”

    想到这双推许襄君脊梁的手,那幕划过心头,黎至又惊得喘息重起来,胸腔鼓满惶遽。

    他声音低沉地压在梅画心口上,每个字足有千斤,梅画实在难喘上气,唇色煞白,眼泪顷刻间湿了脸。

    “求 ”

    “你为了五十两谋害襄君性命时,想过自己会有此刻吗?因果报应天理昭然怎能饶你。”

    废话不多说,黎至左手抓紧絮被冷静得朝前倾,捂住她口鼻狠狠按下去。

    单手将人抵按在墙上。

    梅画此刻才回神当下是自己的生死关,开始拼命挣扎,喘着气伸出两手推搡,他却犹如铜墙铁壁,挪不动分毫。

    气息被堵死在胸间时她绝望张口摇头,‘呜呜’声被棉絮吃了大半。

    两下手起刀落,黎至精准挑断她手筋。

    梅画巨疼下掌腕卸力,推搡动作顿在空中,胸前絮瞬间染尽血红,昏暗下这抹艳丽也格外惹眼。

    她两眼血丝暴涨翻白,瞬刻气息便断在黎至掌下。

    少顷黎至目测判断她确实没气了,松开手人就顺着墙倒下,他捏过絮被一角将梅画整个覆住。

    被角被血浸红后顺着床沿开始在地面泅晕。

    黎至垂眸,冷静轻慢地收刀入鞘,一步不滞转身离开,路过小桌钩起伞。

    房门合上,屋内静谧得仿若未曾发生过任何事。

    出门雨不见小,廊下瓢泼的尽是水渍,他撑开伞往殿宇外走去。

    没几步折到一旁小路,径直慢步在宫道里,身形略显单薄。

    清晨黎至正诵经,听到院中白衡吩咐人将陛下送来的补品温在小厨房。

    白衡:“娘娘将才睡下,今儿恐是要晚起。”

    另一名婢子没问缘由,应声‘是’便提着食篮去了小厨房。

    黎至打开门叫住白衡:“娘娘可是身子不适,怎么将才睡下?”他略微蹙眉。

    白衡摇头,如实说:“昨儿顾贵人与娘娘单独叙了会儿话,便一直心绪不宁,脸色都白了也不让叫御医。”

    她没注意黎至神色转变,只自顾自忧心:“我一会儿还是请趟御医给娘娘瞧瞧。”白衡满是不放心。

    黎至目光掀远,越过上辰宫墙看到那头一支修竹,闷声:“那我一会儿去请,你贴心照顾娘娘便是。”说着他转身回了小佛堂。

    他伏在案前细细寻思了番,铺陈笔墨写了几张关于当下正热议的先皇余留民间皇子重修纂牒上谱之事的浅解。

    写罢他检核两遍折好收入袖中,去太医院路上,特将这送给顾元菱宫人手上。

    午时四刻许襄君睡醒,睁眼就看见夏明勤在她床前看书。

    “ ”她一阵胸间梗塞,心忖:晦气!

    夏明勤感知床上有动静,余光从书页边沿斜飞出去,瞧见许襄君睨眼正看他。

    夏明勤搁下书哼笑,往近坐一步,手挑顺她鬓角乱发:“醒了?方才你宫中人去请御医,说你从昨日神色便不对,朕忙完政务就来看看。”

    夏明勤手慢慢抚上她小腹,轻轻缱绻地揉了揉:“襄君可是昨日在立政殿惊着了?朕已训斥了皇后,襄君莫要难受好不好?”

    布料下她一阵惊悸,许襄君暗咬牙龈。

    “ ”许襄君:“清者自清,这点公正陛下会给妾身的,臣妾只是出门疲累罢了。”

    神色下嵌满委屈,许襄君咬唇欲说还休。

    夏明勤见着她这般模样,心口一软。

    书轻轻磕她额角,宠溺道:“襄君直言便是,朕都依你,何必委屈自己。你若觉着皇后让你受了委屈,朕罚她一月月奉如何?”

    许襄君凝眉。

    这事与皇后有何干系?她不过是纵着某人戏局罢了。

    是因为皇后迟迟处理不干净,夏明勤要借她的手处置皇后?

    她神色骤然清冷下来,胸口一阵恶心。

    夏明勤是典型的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

    上次一碗雪耳,夏明勤随手拖人顶罪,就知道压制流言是他最不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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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的事件,他不愿、也不肯追求真正的公道。

    故而知晓那两名宫女身着皇后殿新裁服饰时,就知道这件事告诉夏明勤无用,反而弊大于利。

    她要向夏明勤申告有人戕害她腹中皇子,这件事便要从皇后开始查,此事无疑动摇前朝后宫,且这事稍不注意便是满天风雨流言。

    况且戕害皇嗣这件事有损皇族颜面,也会对大皇子声誉造成一定影响。

    这是夏明勤膝下唯一长成的皇子,疼爱偏护之心可知。

    最终她求不到应有的公正,还会被夏明勤从某层面上厌弃。

    她要真向夏明勤求了明察,日后平珠真诞下皇子,一柄谋算太子之位的无形剑便会悬在头顶,只看夏明勤想让它几时掉落

    所以这事根本指望不住夏明勤给公明,他没有公道,只有明面上所谓的公正。

    无声吞下的委屈他只会多补偿,以此善后安抚人心罢了。

    就如此刻一般。

    许襄君捏住他衣角,乖乖将下颚枕在夏明勤膝头:“皇后娘娘给了臣妾公正,陛下为何要罚娘娘?”

    “明明都是那名胡诌浑插的宫婢污言秽语,陛下怎能因一个下人迁怒娘娘那般好的人?”

    她跟着夏明勤思路糊弄眼下,装作懵懂无知,还要搀扶着夏明勤下台阶。

    也挺让人膈应。

    夏明勤闻言手轻抚在许襄君头顶,宽慰欣喜:“朕没白疼你,还是你最懂事。明明你年纪最小,怎么能这么懂朕心?”

    “ ”你看我想懂吗!

    许襄君拧眉,压声轻语:“因为襄君心悦陛下啊,陛下竟不知吗?那陛下可伤了妾身的心。”

    她俏媚着娇声,换成仰躺动作盯着夏明勤,烟波匀动分外勾人。

    余光却瞧见门前竹帘旁站在一个人,素蓝衣袍身形挺立。

    黎至垂射而来的眸光与她交错,许襄君惊了一身汗,嗓子瞬间被堵住。

    他几时进来的。

    夏明勤笑着俯身,在许襄君怔愣时轻轻吻在她眉心,朗笑说:“恩,是朕说错了话,襄君最是心悦朕了,那这么乖的襄君想要怎样的赏赐?”

    末了夏明勤伸颈,想印在她唇上。

    许襄君忙地惊侧起身,他的唇角还是蹭擦到她脸颊,湿漉漉的让人头皮发麻。

    许襄君神色青白,抬手便是想擦,却在夏明勤目光下止住动作。

    掩头一派娇羞,嘤然有声:“陛下有人。”

    “臣 臣妾什么也不要。”声音不住轻颤,手被情景压迫,缓缓钩上夏明勤衣袖。

    许襄君余光慌忙看向门前,黎至垂颈并未抬头,从他略微犯僵的双肩,许襄君绝望地倒吸口凉气。

    夏明勤臂膀一揽将许襄君摁在怀中,唇角垂她耳边:“听闻襄君爱听经,朕今日便同你一块听如何,你可喜欢?”

    我不喜欢!你赶紧滚!就地驾崩也行。

    许襄君咬牙揪紧被褥,真想一掌打昏夏明勤,颤抖的掌心一忍再忍,最终将自己噎得胸闷气短。

    夏明勤朝门前招手:“黎至来,如往日那般给朕与婕妤诵段经。”

    “是。”

    步声渐进,每一步跟鼓槌一样狠擂在她心口,惶惶然让人发慌。

    “ ”许襄君在夏明勤怀里隐怒上头,挣脱不得让她愈发愤闷。

    侧垂头实在不知如何,嗓子呜咽尽数吞下,也不敢抬头看近在咫尺的黎至。

    油然一股钻心让人神智难清。

    夏明勤将头枕在她肩上,笑着问黎至:“襄君平时最爱听哪段?今日便听这卷。”

    黎至回眸佝颈,缓缓伏地跪在床榻不远处,清冷声字字清晰:“娘娘喜听《十善业道经》”

    许襄君脊背犯麻,欲哭无泪,唇舌咬了再咬。

    谁有十善了,她现在想有十恶。

    夏明勤复述遍,用力将许襄君揽紧:“十善业 难怪襄君如此懂事,竟是因此,遇见襄君倒是朕的福缘。”

    他朝下睥睨看向黎至清瘦的脊梁,吩咐道:“就诵这。”

    黎至伏地叩头:“是。”

    听这细声,许襄君本能别开眸,隐隐咬牙,吐不尽此刻胸间苦闷。

    黎至缓缓出声:“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娑竭罗龙宫,与八千大比丘众、三万二千菩萨摩诃萨俱。尔时,世尊告龙王言。一切众生,心想异故,造业亦异,由是故有诸趣轮转 ”

    她试图挣脱时,夏明勤臂膀收紧将她拢紧怀里,两人贴的严丝合缝。

    耳边是黎至清晰的咬字,每一个字都如同把刀扎她心口,疼痛难忍,终等到一篇经文诵完,许襄君求饶般央告夏明勤要休息。

    软声极力求讨:“妾身又困了,陛下可容臣妾再小憩会儿?”指尖绕着他衣角,生怕夏明勤不应。

    夏明勤目光坠她小腹上,怕她不适,上下仔细瞧她神色,见她一切都好,抬手将薄被替她掖好。

    沉声:“那朕今日在这儿陪你,你且歇息。”

    许襄君心口无数柄刀恨不得迸他脸上,浅笑着拢紧被子滚到床里侧装睡。

    满脑子反复:夏明勤什么时候滚?

    这让她怎么面对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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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连昬接晨

    ◎娘娘昨日说心悦谁?还请婕妤娘娘再与奴才说一声?◎

    晚间刚用完膳, 夏明勤便被秦贵妃遣来的人带走。

    恭送圣驾瞬间,许襄君嘴角列到耳后,欣喜程度可比肩逢年过节赏赐阖宫上下。

    她扶额歪斜, 孱弱模样让人心疼。

    “白衡,本宫乏了, 莫来惊扰, 你们也早早歇息。”说完许襄君犹如一阵风,带着平珠卷锁了殿门。

    白衡伸手还没扶住人, 张口哑言,话没来得及说便又重新回到腹中, 院中只剩娘娘袅娜离去的背影。

    回到房, 许襄君手忙脚乱地轻推平珠到自己床榻上,急语:“你好好休息, 有什么不适跟我说。”

    转身匆匆便要走, 衣角被平珠捏住。

    受到阻力, 许襄君顺而回望。

    平珠一脸复杂:“黎先生让我同娘娘说声他出门了, 可能要后半夜回来。”

    声音在许襄君神色变化下越来越小, 到末了平珠都不太敢出声。

    许襄君站定, 想到夏明勤来了这么久,他心里许是不痛快。

    长吁口气:“恩, 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 我去等他。”

    走了两步回头, “辛苦你了。”转眼许襄君翻窗跳出去。

    平珠神色茫白,撑着下颚看向虚合的窗框沉默。

    是何种情愫能让她们在深宫中不顾生死、如此离经叛道的彼此相依?她掏空脑子里二十年来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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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闻也没想明白。

    许襄君一掌推开窗, 屋内洁净整齐, 佛龛前线香刚过半, 看来离开也不是许久。

    她驾轻就熟地进屋, 桌面显眼地摆放了支艳红色长春花,许襄君走近轻轻捻在指尖,挑眉笑了声脆的。

    黎至回来时动作特意放轻,怕许襄君在里面休息。

    拨开窗没想到看见许襄君伏在他常用的小案前,昏黄灯下她正端腕提笔,手旁是那支他特意给她摘的长春花。

    微闪跳簇的烛光下她面容娴静恬适,仿若那时在她宅邸瞧见她窗前读书那幕,也如这般清雅绝尘。

    黎至顿目往心底狠刻留念了一番,抿唇缓提着衣袍进去。

    许襄君闻声未曾搁笔,只是匀了些速,字迹变得更为锋利快决。

    屋内因黎至这丝声音开始升温,没了方才那般静凉。

    黎至随手取条帕子拭手,隐了手背几缕血迹,沾血帕子塞进衣袖深处。

    杏步走近,从她背后俯身:“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床榻走前我都给你铺好了。”

    头发沿着佝颈动作垂下,与许襄君青丝绞.缠在一块儿。

    许襄君在他默过的经文上重新书写,如同一笔一划的临摹。

    “睡不着。”她仰着头,头顶发丝擦过黎至下颌,随后眸光对上。

    黎至笼着橘光的温煦得让她心头一暖。

    许襄君手没停,盲在他写过的经文上继续书写。两人笔迹叠合,她娟秀的笔锋全藏在他之下。

    见她神色倦怠,黎至倾身跪坐在她之后,右手握住她的手:“还有几句我带你写罢,然后陪你去休息?”

    温厚声音落她耳边,许襄君松肩往后一靠,整个贴他怀里。

    黎至左手推揉她腰窝:“可是累了?要不搁笔吧。”

    刚要松笔,动作被许襄君力道制止,她反倒捏紧笔杆,软哝着细语:“你从未半途中歇笔过,这篇所剩无几了,写完吧。”

    肩胛故意在黎至心口蹭动,想以此提提神。

    黎至胸腔滞涩,指力一紧往前拢紧人,嗓音含股闷声:“乖,别闹。”

    眸底翻滚阵浓色,目光不由自主被许襄君吸引,让人色令智浑。

    黎至缱绻一声驱散许襄君迷离困意,心口缓缓燥起来。

    “哦。”将才乖乖应下,在黎至腕力带动下书写不到一个字,她狡黠抿笑:“写完再闹是这个意思?”

    声音虚弱无力,但强撑得可爱。

    随后耳边坠了声轻轻抽吸,许襄君‘噗嗤’笑出声:“你这是什么反应。”

    连串倩笑下黎至觉得手中笔都要拿不稳,喉头急急抽涌。

    他浑色狠狠摁了把掌下腰肢:“襄君,寅时二刻了,再不休息又该精神不济,还想睡个颠倒?白日里一直犯困不难受?”

    他从许襄君颈侧垂眸,一卷经文近尾,便认真牵带许襄君指尖写在自己字迹上。

    温声:“别日日闷在殿里,你也可以出去寻个喜爱的地方听我诵经。莫困在宫内一隅,时日长了体内会生郁气,对身子不好。”

    许襄君靠他肩上愈发坚实,缓缓佝颈前倾伏案。细看黎至握着她的手,烛光闪烁下一笔一画颤游在字里行间。

    此间温情宁静油然漫散开来,看着看着她眸子发起虚:“黎至,你的指尖有光欸,会亮。”

    黎至闻声勾唇,心口胀了个满。

    余光侧瞧,她眼睛几至合上,强撑着寥寥可数清醒神智与他周旋。

    许襄君徐徐打个哈欠,彻底将自己交给黎至,靠倒在他怀里任由他牵引。

    阖眸困倦道:“你的字好好看,看多少次都喜欢,黎至,日后我宫里的名帖都由你来写好不好,让她们见识见识。”

    此刻许襄君像将自己最得意东西拿出来,炫耀等着人夸,那种洋洋得意遮都遮不住。

    只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都是他脑补续上的内容。

    黎至瞧着她脑袋缓缓往下坠,速速搁笔,左手接过她的头把人往怀里托紧。

    胸肺深处拖出声笑,气息惊闪了烛光,震颤了空气。

    屋外清清静静,就连风声也降了音。

    眷恋此刻的黎至在想能不能晚些送她回去,当目光落在小案经卷旁的长春花上,他倏然抱起人,转身将许襄君安置在自己床榻上。

    “平珠,娘娘可醒了?要人进去伺候么。”

    絮絮小声传来,许襄君尝试睁眼却失败,虚着腔懒懒吩咐:“平珠,你累了先回去休息,让白衡进来伺候,辛苦你了。”

    埋头到被子里,抱着往里间滚,妄图隔绝打扰。

    一声清朗的笑钻进她耳道,“平珠在哪儿?”熟识此声的许襄君倏然睁眼,本能循声。

    睁眼,黎至在她身边,一身素白里衣屈腿闲靠床头,左手握着一卷看了半本的老旧医书。

    许襄君瞪眼,四下一扫,她竟在黎至小佛堂一夜未归。

    她用被角掩口,惊讶道:“你昨晚没送我回去?”

    一向谨慎小心的不都是他么,若是被白衡误闯,后果不言而喻,他怎么会如此失慎。

    黎至腕子一松,医书搁到一旁。

    俯身垂目盯紧她朦胧带懵的眸子,挑眉笑了笑:“昨日你说你心悦谁?”赤.裸.裸吃味。

    霜气浸润在他眼底,看得许襄君惶惶。

    黎至是对她妖媚惑君作态生怒了?

    白衡敲她房门声音持续传来,虽微但很清晰,她不回去平珠怕是难解决。

    许襄君咬唇‘唔’了声,心下有几分难耐。

    一声声都叩在他们心门上,许襄君不免慌神,眸子闪躲伸手去钩他衣角,黎至挪手让她指尖扑了个空。

    伸出手抵在她眉心,轻顿口吻又问一次:“娘娘昨日说心悦谁?奴才昨日被陛下威严震慑没听清,还请襄婕妤再与奴才说一声。”

    一个位份点得许襄君心尖发颤,解释求饶拥堵塞在嗓子差点胡乱脱口。

    眉心的指尖游移到她肩上,几分力道让她上半身动弹不得。

    黎至虚眸莞尔:“不说清楚,今日便不让你出这道窗。”

    他笼住许襄君,将她困在自己臂膀的方寸之间:“不若就如之前娘娘说的那般,我们一起以秽.乱.宫.闱之罪被处死?”

    手狠狠箍紧她腰肢,掌心按了个实:“如何?”

    黎至几时变得如此妖异的?

    “ ”想起自己昨日做派,许襄君哽咽一口:“你。”她举起手发誓,“心悦你,从初见至今只你一人。”

    黎至佝背,塌肩倾耳到她唇角附近:“还请娘娘再说一遍,奴才没听清。”

    他悄悄延展嘴角,勾了勾唇。

    黎至在称呼上的转换让许襄君时不时有窒息感,带动她胸腔内气息滚涌沸腾。

    闹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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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至敢不送她回去,定然是与平珠交代过用什么来应付。

    他心里她性命能大过天。

    许襄君挑眉,手肘撑起身,突然张口衔住他耳垂。

    在口中咬磨,含糊道:“你想听什么?本宫心悦你,倾心你,想与你共此一生?”

    娇慵模糊的语调携带阵阵酥麻从脊背上头,黎至禁不住得浑身一颤,当即摁紧人怕她更进一步,唇角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深吸几口气,方踉跄出声:“还请娘娘饶了奴才,不敢质问您了。”

    手却钳住她面颊,用另一番温柔口吻说:“襄君乖,松开,过火了。”

    许襄君得寸进尺,完全撑起身搂上他脖子。

    怕动作伤着许襄君,黎至连忙松开手,反倒成全了许襄君更进一步,她肆无忌惮攀缠在他颈侧。

    “日后夏明勤来了你出门躲远些,不准留在殿里让他传唤!或如昨晚,你寻个法子将夏明勤引走。”

    她两眼一转,灵动得不行。

    心下确是难堪,昨日那幕是许襄君吞不下的一口浊气,此刻无处宣泄只能梗滞。

    黎至拢紧人,手抚着许襄君略微凌乱的发丝:“遵命。”

    “只是襄君怎知道昨日是我让陛下移驾的?”明明做得天衣无缝,她能发现什么端倪。

    许襄君:“昨日陛下离开、到我来你这处不过一刻,香炉还剩半炷香,半炷香能去的距离并不太远。如果走殿后那条荒僻小道,这时辰岂不正是秦宣匀的广阳殿么。”

    “离我近又有能力拉走陛下的,秦贵妃确实是好人选。我家黎至怎得这么聪明?这一手实在太妙了。”

    她嬉笑夸赞全在他耳边,空中微震的都是她的笑意。

    这样的清晨黎至喜欢极了,更是贪念与她在的每一时。

    他拥紧许襄君片刻,难舍道:“走吧,是时辰了,再晚下去平珠该撑不住了。”

    许襄君龇牙,不满:“都怪白衡太尽心!”

    黎至掀开薄被伸出手接她,松腔一笑:“知足,能遇上这样一个死心塌地为你的不容易。”

    是不容易。

    她略整衣褶往床边挪:“遇见你才是福气,她们那种我才不稀罕。”伸出脚去钩鞋。

    黎至先一步蹲身握住她脚踝,取过鞋给她穿。

    许襄君佝颈看黎至修长指节一时入神,一朵半焉的长春花从她鬓角砸落,两人目光都被这抹惹眼的红吸引,黎至从地上捏起这朵花放她手中。

    仰头紧盯许襄君,缓缓启唇:“春有约、花不误,岁岁年年不相负。”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最近那个提问的防盗,本作者承诺永远不用,如果你们观看过程蹦出题目,百分之一万是系统!盗能盗几个钱,我不会用那个东西,死都不用。

    第33章 谁比谁疯

    ◎就因为顾元菱让我一夜难眠,你就这样坑害她全家?◎

    白衡送完例诊御医, 折回来时身旁多了一位人,后面几人手上还提了不少礼品,阵仗不小。

    顾元菱这是哪门子殷勤?

    许襄君抬头对上那道含笑的视线, 颦眉,直接冷面吩咐白衡:“把人轰出去, 闭殿。”

    黎至余光微扫殿门前, 瞧清人后速速敛眸,一眼都不多看。

    规规矩矩给许襄君续上茶, 用银签分挑半块点心搁在她面前小碟中:“尝尝这个。”

    顾元菱看到这幕直掐眸咬牙,曾经风光霁月谪仙一般的黎至, 如今弓背弯腰伺候着人, 她实在难以接受。

    她扬声叱喝白衡的驱赶动作,不管不顾走近, 招手让人把礼品拿上来。

    顾元菱接过礼品直接推挤桌面、全砸进许襄君眼前。

    桌面点心茶盘被礼品挤走, 瓷底摩擦石桌略微刺耳。

    许襄君扬颈拧眉, 一盏茶要被挤翻, 黎至适时出手按住礼品一角, 冷声:“顾贵人, 你差点烫到我家娘娘了。”

    指腹一松,他将礼品推到地上, 尽数翻砸在顾元菱脚边, 上好松墨滚出盒子。

    黎至抬脚踹她膝头, 顾元菱猝不及防吃疼‘哎哟’一声跪倒在地。

    “还请贵人向我家娘娘行礼,宫内不可失了礼节。”那双漆黑眸子半点涟漪也不见。

    追近的白衡看到倒扼一口凉气, 步子顿停。

    许襄君也是一怔。

    “ ”顾元菱愤闷不可置信抬头, 撑地刚要起身, 许襄君指尖茶水掀上去泼她一脸。

    她闪躲不及, 被泼了满脸。

    “许襄君你疯了!我位份比你低也是上过名册的宫妃,你如此辱我可有道理讲!”

    顾元菱起身用衣袖擦脸,恶狠狠瞪她,生像要吃人。

    许襄君指尖钩着空茶盏,冷眸:“叫你滚偏要进来,活该。你要我的人还想我跟你讲道理,顾元菱你在想什么,进宫时脑子丢宫门外了没带么?”

    她朝殿门扬头示意:“想要讲理出门右转去陛下面前告御状,且看本宫怎么倒打一耙让你吃瘪。”

    散适眸底满是冰寒。

    许襄君脚尖碾上松墨,往顾元菱那边踢上一脚,松墨‘啪’地滚过去:“这东西用不上,带走,不然我一会儿磨出来全泼你脸上。”

    明眼就知道是顾元菱送黎至的,看得人不胜其烦。

    听到这话黎至肩胛微硬,瞬间明白顾元菱与她那日阖门私谈了什么。

    他敛眸垂首,自觉往许襄君身侧贴站,乖巧地抿唇不出声。

    顾元菱黑脸,同对许襄君一脸鄙屑:“你当我看得上你这处,这些爱怎么处置随你,我今日是来向黎至道谢的。”

    末尾语气宛若怀春少女,听得许襄君直掐眉,暗暗倒嘶口气。

    道谢?

    许襄君微微瞧眼黎至。

    他与顾元菱何时有的私交?

    顾元菱走两步,对着黎至腆笑:“昨天谢谢你。”举止可谓落落大方。

    余光瞥见许襄君黑脸,顾元菱笑得愈发开心,往前再进一步,黎至挪步退到许襄君身后,始终与她保持稳定距离。

    上辰宫院中宫婢奴才看这幕脑子都有些混沌,私下面面相觑。

    小黎子这是做了什么。顾贵人提这么多礼品是为了给他道谢?道什么谢?他跟顾贵人何时认识的?

    许襄君徐徐移动目光,黎至承接她视线,暗暗软了眸色,喉结滚了阵,看见四下的人。

    黎至掀袍跪下:“娘娘恕罪。”跪匐在她脚下。

    顾元菱眼睛都尖了,气红脸咬伸手去拽黎至起身。

    许襄君扔出杯盏砸她手上,抬头狠盯顾元菱,威慑目光骇止了顾元菱接下来想要求情的动作。

    “本宫的奴才结交其它宫妃罚跪怎么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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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他板子就该是他感激涕零。”

    黎至肩胛又往下塌一分。

    许襄君看得心口作疼,奈何院中全是人,她无法不处理。

    “去院中跪到晚膳,这几日 每日诵经前到殿门前跪上一个时辰。”

    许襄君没定下具体刑法日期,给了一个随时撤销惩戒的阶梯,好让自己下。

    黎至叩头谢恩。

    隐见顾元菱要上一步拉扯,许襄君起身一步挡到顾元菱身前。

    许襄君凑近她,压低声问:“你有什么身份给他求情?想害死自己、再拖着黎至给你陪葬?”

    “顾元菱,你可谓是蠢笨如猪,害人不自知。”

    许襄君周身凌冽射.了顾元菱一身,溘然斩去她神智。

    许襄君气急伸手一推,生让顾元菱趔趄后退,要不是婢女扶得及时,她又会跌到地上。

    听到求情身份,顾元菱瞬间白了脸,神色骤惊。

    她乃陛下新封的贵人,没有身份给一个阉人求情,在许襄君这里没有,在夏明勤面前更没有。

    今天她的道谢要是传到陛下耳中,细查若知道解决当下实热政事是后宫一个他饶恕的阉人罪奴想出的,那数日未想出解决之法的前朝官员该做何颜面站在朝堂之上。

    黎至此举是多大的僭越。

    顾元菱一口气扼在胸口昏了双目,手捏紧婢子胳膊瑟瑟打起寒颤。

    许襄君神色疲倦,高唤声白衡:“去给本宫点盏灯。”

    白衡:???

    大白天点什么灯,她不懂,但现在襄婕妤浑身清冷,满身戾气的样子不好惹。

    白衡低低应声‘是’,忙阔进屋子点了盏灯出来。

    油灯递给许襄君时,白衡瞟眼她未显怀的小腹,恳切道:“娘娘可要小心。”

    真心怕许襄君一个不顾伤着自己。

    许襄君冷清着脸,一言不发从她掌心接过,十分飒气地转身出殿。

    她有孕,白衡战战兢兢跟在后面。

    顾元菱看黎至削薄身姿跪在院中,紧咬着唇。

    “娘娘,襄婕妤好像去了我们宫。”身边婢子一拉她,顾元菱目光才追出去。

    她头脑一滞,下意识跟着赶出去。

    料想到什么,她怒喝一句:“许襄君,你别发疯!”

    顾元菱追到自己宫门前,在白衡尖叫声中,亲眼见许襄君将手中灯砸向她正厅纱幔上,火苗可见蹭地往上蹿。

    顾元菱惊愕得倒吸口凉气,脚下一个颠簸。

    白衡瞪得眼都直了,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声音发慌颤抖。

    她望着殿中渐猛的火一阵无语,连忙护着许襄君避让,自己却被火燎了一脸。

    他家娘娘这就放火烧了人家殿?

    许襄君回身看向宫门口的顾元菱,眸中戾气晕开。

    火焰下的许襄君身上某种血色实实在在将顾元菱惊身冷汗,此刻犹如许襄君那日的簪子又抵在她颈侧,生死全然在旁人手中无法掌控。

    许襄君一身品月色衣裙不紧不慢翩跹走近。

    站定到顾元菱面前,许襄君发狠盯着她眼睛,冷冷开腔:“你勾结本宫殿中下人想知晓什么,打算谋害本宫什么?”

    “今日这就算是教训,下次这把火本宫就不是扔在你屋子里,而是直接扔你头上。”

    “不怕,尽管来试。”

    如此两句话,顾元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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