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我靠医术养夫郎》60-80
朝日
西山尚不算陡峭, 亦小有修葺,有石阶通达山顶,并?有一小亭做赏景之用。
只雨后石阶湿滑, 并?不好走?, 步故知背着箩筐,想搀扶祝教谕同登, 但都被祝教谕拒绝了:“行矣,老夫还能跟上, 莫要停留。”
步故知也并?未强求, 只是拾阶而上之时,多有注意祝教谕步履。
这一趟走的比平时慢了些,中间祝教谕也险有滑倒,但好在都被步故知及时搀扶住了,也算是小有惊险, 不过终是登了顶。
东平县本就属平原丘陵交界地?带, 故县中并?无高山, 而这西山就已算是县中最?高之处了。
大约已过了辰时, 金轮不再掩于东山, 而是攀上天际,朝曦漫漫, 明?彻天地?。
祝教谕坐在亭中,逐渐平复了呼吸, 却发?现步故知正看着朝日出神:“故知,观日伤眼,回来?吧。”
步故知才转过身, 卸下了箩筐,走?到祝教谕身边, 恭敬一揖:“教谕领故知攀此西山,不就是为让故知观此景吗?”
祝教谕一怔,随即朗笑出声,以指续点步故知:“你?呀你?呀,心思透彻,老夫在你?面前,竟是半分谜题都做不得。”
稍有一顿,又?像是有些失笑:“不过,也并?非让你?如此直视朝日啊,还是你?有意哄着老夫,才露了稚气。”
步故知收了揖礼,转又?看了一眼东山之景,不仅独有朝日高悬,还有澄明?碧落,许是昨夜雨,而今万里无云,朝霞也都散去,漫天如水:“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现虽非春日,但只这朝日,已是晖照万物。”
祝教谕:“不错,这下句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而是警省,不过以故知之聪慧,老夫今日之举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步故知缓缓地?摇了摇头:“并?未,不过不是这朝日独悬,令故知生有感慨,而是”他款步走?出亭中,晖光亦逐渐洒落于身,方才行山路,衣角之处难免沾有雨露,然只曝于曦光之下短短几瞬,湿痕便不在。
他行至崖边,一阵山风吹得他衣袍猎猎,宽袖翻飞,半披的长发?也随风飘荡,中有几缕抚过了步故知的侧脸,像是要为他抚平微蹙的眉山。
步故知向山下看去,三山环绕之地?,便是学田。不少农人正在田中弯腰忙碌,还有几个孩童在田间田埂玩闹,一派民?安之象。可步故知耳边却不像是听见了农人闲语和稚子?笑声,而是那声声撕心的童子?哭泣。
他闭上了眼,长睫微颤:“而是,学田之中,百姓事农的场景。故知先前与教谕说过,我亦无力回天,这不是托词,亦不是假话,故知从?没觉得自己有那改天换地?之能,也从?没想过自己能使这天地?一变,使朝日因我而动。”
祝教谕也走?到了崖边,与步故知并?肩而立,他从?前对天道之谶语向来?是半信半疑,青眼于步故知,半因这谶语,又?半因步故知确有其?材,但在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步故知身上,连他也不及之情。
此情非生于庙堂之高,亦非生于圣贤之书,而是扎扎实实地?生于这社稷,这山河,这一寸又?一厘的田野。
步故知陡然睁开了眼,看向祝教谕,朝日之光汇于其?眸,灿若宝珠:“可我想为这山野之中的百姓争一争,为这些嬉戏孩童争一争,至少,能让更多的稚子?不要因本应无大碍的疾病失去他们的至亲,或许,这便是我在此的意义。”
祝教谕望进了步故知的眼,久久未语,久到眼中酸涩难耐,似有老泪将垂,他才匆匆垂下头,先是低声一句:“好啊。”再高声:“好啊!”
再是复抬头扬声,语有激动:“好啊!”
他也望向了山下学田:“竟是老夫生狭,眼中只有那高悬之日,而不见田中之人,也难怪在云禅寺那日,老夫说服不了你?。”
步故知又?摇了摇头:“教谕自谦,若是教谕心中再无百姓,又?缘何要糟蹋那半厘之田呢?”这说的便是祝教谕的那块“草盛豆苗稀”的田地?了。
祝教谕也没想到会被步故知打趣,先是一愣,后连连失笑:“好你?个步故知,竟打趣到老夫身上了。”
步故知并?未顺势笑语,而是对着郑重弯腰长揖:“请教谕收我为徒。”
祝教谕忙扶起了步故知,又?捋着长须,乐呵呵地?说道:“老夫早有此意呐!”
稍有一顿:“早知道,老夫就该随身带着茶葫芦。”
步故知略有不解。
祝教谕神色有些不自然:“这拜师茶,总该让老夫喝上一口吧!”
步故知这才恍然:“是,此地?简陋,还请教先生随我下山,这拜师茶定不会让先生少喝一口。”
祝教谕转身往亭中去:“不必了,为师恰有机密之事与你?相?商,西山之上,独你?我二人,倒是合适。”
步故知默默跟在了祝教谕身后。
“明?年?八月便是乡试,虽你?天资不俗,但奈何比旁人缺了不少的时间准备,可偏偏若是想要在朝中开始便有所作为,不说解元,这秋闱桂榜三甲,总不可缺。”
祝教谕说的委婉,岂止是少了时间准备,而是根本没有准备,步故知即使对古籍经?史?能不学自通,但古代科举也并?非只知其?意就能拿到好的名次,自然少不了类似于现代的“应试”训练。
而旁人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在钻研科考之术,步故知并?不比他们多什么优势。
“不过——”祝教谕话锋一转,反而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为师要考考你?,可知这京中翰林有多少学士啊?”
步故知虽有不解,但还是答了:“京中翰林有四位大学士,另有十位学士。”
祝教谕落座于亭中石凳:“不错,倒是有些了解。”
步故知站与祝教谕身侧,微躬求学:“先生是何意?”
祝教谕再难掩自得之色:“全国之内分有十大贡院,只这京城贡院,与我们这成州贡院,是由大学士作为主考官,其?余各地?,则是派遣学士作为主考官。”
成州地?处江南,文教极盛,榜上进士大半祖籍都是成州,可见其?势。
步故知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敢问先生,可是与四位大学士相?熟?”
祝教谕轻咳了几声:“相?熟倒谈不上,但为师我嘛,倒是很了解他们取士的口味。”
乡试主考官并?不只负责监考阅卷,而更重要的是,主考官负责出卷,这出卷便是大有名堂在其?中,《四书》必考不谈,但《五经?》选考,就是根据主考官的喜好走?,若是主考官擅《礼记》,那多半乡试便会考《礼记》。
这也是为何各地?主考官名单要保密的原因,若是能提前知道主考官是谁,再打听出此人所擅《五经?》为何,便有了押题的意味。
且不仅于此,在最?后策论之试上,主考官的文风取向,也能影响最?后的结果,比如有些主考官更爱引经?据典之策,而有些主考官就更偏爱朴实无华之策。
步故知:“先生的意思,是要告诉我四位大学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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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好,再针对性的温书习策?”
祝教谕笑得面上皱纹尽显:“莫急,你?先听为师说来?。现今京中四大学士分别是杨学士,赵学士,李学士与王学士。这杨学士与赵学士都是治《尚书》的,而李学士则是治《诗经?》,这王学士嘛,与为师一样,是治《春秋》。”
“不过杨学士与李学士都年?事已高,怕是不会远赴成州主考,那便只剩下赵学士与王学士,但这赵学士嘛,祖籍便是成州,也就从?未来?成州贡院主考过。”
祝教谕抬手?点了点石桌:“那便只剩下王学士了。”
步故知:“先生的意思,余下一年?,《五经?》之中,故知只要专治《春秋》便可?”
祝教谕摇了摇头:“对也不对,四位大学士中,杨学士已年?近八十,若不是今上多次挽留,早该致仕。”
他看向了步故知,话中有了十分的肯定:“明?年?,杨学士便不会再是大学士了,将有十学士中的一位,晋补杨学士的位置。”
步故知:“先生是知道,将是哪位学士会成为大学士?”
祝教谕:“为师不知,但为师能猜出七八来?,现今十学士中,有位周学士,乃是杨学士座下门生,多半,会由他成为新的大学士。而这位周学士,倒与杨学士不同,他专治《周易》。”
“而成州乡试,若是办好了,则是大大功劳一桩,若是杨学士有意抬举他这个学生,定会借此机会,为周学士铺路。”
步故知心下有些震撼,他虽猜到祝教谕身份不一般,但能如此侃侃而谈远在京中翰林之事,那便只是不一般都不足以。
祝教谕似是猜到了步故知心中所想:“可是在猜为师的身份?”
步故知没有否认。
祝教谕缓缓起身,准备下山:“等你?要赴京会试之时,会知道的。”
步故知又?背上了箩筐,只是其?中的红色蘑菇又?再一次扎了眼,他趁着祝教谕不注意,将这些蘑菇全部倒在了亭中围栏之后,再跟上了祝教谕的脚步。
祝教谕还不知他辛辛苦苦采的蘑菇已被他新收的弟子?偷偷全扔了,还在前面自在地?侃侃:“不过嘛,此事倒也不是一万,专治《周易》自是不够,《春秋》也要学上一学,再有便是,为师治《春秋》,若是你?对《春秋》一窍不通,说出去倒会被人笑话,为师可不想像那杨老头咳咳杨学士一样。”
等回了山下县学教谕院中,祝教谕看到空空如也的箩筐,随即又?悲又?怒,抱着箩筐欲哭无泪:“子?行矣!”
步故知却没有乖乖“听话”,反倒是问了一问:“那天,先生给我那捆菜,可是田中大娘送的?”
祝教谕突然不心疼他的蘑菇了,立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脸色霎红:“多嘴!”
局势
翌日, 步故知特意用厚木匣装了几份冰饮,来到了教谕住处。
昨日实在太过匆忙,既决定科举入仕, 便有一系列的事务等着处理?。
这首先便是万善堂之事, 步故知与孔老大夫说了日后的打算,意外地竟没有得到孔老大夫的阻拦。
孔老大夫听后, 也只是拍了拍步故知的肩,似有嘱托:“若是真有那匡谬正俗的一天, 别忘了要让中医之德再次绵延天下。”
而?其次便是答应过的, 要陪款冬回清河村扫墓看望。
款冬的脚比预估的好的更快,还没到六月底,就?已经能行走自如了,且身上?其他?的伤也都在步故知的精心照顾下好了个完全。
步故知原本想等天气转凉的时候再带款冬回清河村,可后续若是要专心科考之事, 就?很?难再抽出?时间, 于是便立刻决定, 在昨日午后就?带着款冬回了清河村, 顺便处理?一下款家的田宅事宜。
步故知原以为, 款冬会在他?父亲母亲的墓前因?触景生情而?落泪,却没想到, 款冬竟是笑着与他?的父亲母亲话家常般的说了近况。
“爹爹和娘亲放心,夫君他?对我很?好, 而?我如今在县里?也有了事做,能靠自己赚钱了,赚了好多好多呢!爹爹和娘亲就?不要再挂念我了, 我会过得很?好很?好的!”但终究还是有些眼眶微红,低声近喃:“你们在另一个世界, 也要过得很?好很?好呀!”
步故知走近了,跪在了款冬的身侧,郑重地拜了三?拜,在心中对款冬的父亲母亲承诺,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照顾好款冬,若是日后真会遇不测,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先保全款冬。
之后又去看望了黄大娘,将备好的礼送上?,并?拜托黄大娘留意田宅买卖之事,他?与款冬恐怕不会再回清河村居住,除了款家与步家的祖宅,其他?田宅只能荒废,还不如转卖换成现银,以备不时之需。
步故知今日来得不算早,已是日照当空,一路蝉鸣近沸,刚至院前,就?看到祝教谕领着两个小童子以竿粘蝉,只是看动作,不像是正?经捕蝉,反倒像是祝教谕有意带着小童子们玩闹。
祝教谕看到步故知,便将竿子交给了小童子,两个小童子四手齐握,才堪堪拿稳,看得步故知有些胆战心惊,生怕长竿倒伏,砸到两个小童子,但祝教谕显然很?是放心:“不必担忧,他?们早就?粘过好几次蝉了,两人齐心协力,熟练得很?。”
步故知也就?没说什么,跟着祝教谕入了正?堂,放下木匣后,又看了一眼外?头正?“齐心协力”粘蝉的两个童子:“学生特意多带了几份冰饮,不如先让他?们进来消消暑?”
祝教谕没急着答应,反倒是笑眯眯地看着步故知:“你倒是对他?们上?心,可是喜爱孩童?”突然又有些老不正?经:“你年纪似也不小了,也确实是时候养个小娃娃了。”
步故知脑中莫名?浮现了款冬还显得有些幼态的脸,竟有些薄红漫颊,握拳于唇轻咳了两声,不知为何没有向祝教谕解释他?与款冬的关系,只是先含糊了过去:“学生倒也不是喜爱孩童,只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遇到了能多关照些便多关照些。”
祝教谕一双精明的眼,自是看出?了步故知的害羞,会意般的也没再多调侃,而?是招来了两个小童子,又给他?们每人分了一碗酥山,叮嘱道:“慢些吃,吃完了就?去侧屋歇会儿?。”
两个小童子都纷纷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一脸欣喜,露出?了正?在换的牙,倒都是伶俐得很?,先是谢过了步故知,再是谢过了祝教谕,才开始吃酥山,只是起?初还记得祝教谕的叮嘱,小口小口的,后面便越吃越快,一个囫囵过后,面前的一碗就?都没了,又开始眼巴巴地望着祝教谕,眼中湿漉漉的,像极了讨食的小犬。
但祝教谕显然对他?们的可爱萌态已经免疫了,多一分的眼神都未给,“冷酷无情”地将他?们都赶去侧屋午睡去了。
目睹全过程的步故知,难免心会更偏向两个小童子多些,低声道:“外?头正?热着,其实多给他?们吃一点酥山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祝教谕则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言:“一看你就?是没亲自带过娃娃,他?们这些小人儿?可精着呢,若是一次心软了,允了他?们,后面便再也管不住了。”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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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便也忍不住“指点”一二?,其实就?是为了打趣:“日后你与你的夫郎有了娃娃,你定是那个慈父了,这可不行,得让你夫郎多带着些,或者到时若是我还有些空闲,也能替你们带带。”
步故知彻底闹了个大红脸,不肯再接“育儿?”话题,只默默与祝教谕同用完酥山,收拾好之后,再提了正?事:“先生是要开始教导学生了吗?”
祝教谕摇了摇头:“学业倒也不急,为师能教你的不仅仅是科考之道,最重要的还是那书本上?学不来的为官之道。”
步故知微蹙了眉,有些不解,显然现在谈为官之道尚早,自然是学业更加重要,但又相信祝教谕自有其道理?,便安静地等着祝教谕的后话。
祝教谕:“其实这些话昨日就?该与你一同说了,只是为师近来鲜少主动关注京中动向,难免有不确定之处,只好先回来查看一番,今日才能与你说道说道。”
“想来孔老大夫定与你谈及过四十余年前的旧事,只是这背后的隐情,你定然不知,那为师今日就?先从这段旧事与你说起?。”
“承平四十五年,新?帝继位,也就?是今上?,可今上?是为先帝庶七子,且母族不兴,其能践祚还因?先太子猝崩,再无嫡子。不过,这其中,大有文章。”
“这第一条便是,先帝诸子中,还多有母族兴盛者,众臣从未想过,会是今上?登位。”
步故知似是领悟到了什么:“先生之意,是另有势重者支持今上??”
祝教谕点点头:“当年为师也不过才入仕途,其中隐情无从知晓,只是知道自今上?继位之后,国师之权便越来越重,而?国师,便是巫医。”
“再往前说,先帝晚年,极其看重巫医而?寻长生,甚至封了个国师,先太子也因?此与先帝多生龃龉。”到此,便不好再说了,而?步故知也是明白了,这皇室秘辛怕是与巫医脱不了干系,而?今上?也多半是由国师支持上?位,自然在掌权之后,会支持国师代表的巫医。
但步故知并?不信今上?会完全不知巫医之弊:“学生不解,仅是为了回报国师,又何须在全国扶持巫医独大?先帝晚年不也没如此吗?”
祝教谕沉吟片刻,缓缓叹道:“这便要说到第二?条了,虽然国师能支持今上?承嗣,但这不代表先帝诸子就?能甘心俯首,而?国师再有权势,也不出?京城百里?。今上?虽命先帝诸子即刻就?藩,然也只缓解了一时之危,诸王在各地并?不安分。”
他?徐徐摇了摇头:“于是,国师提议,在全国各地扶持巫医。”
步故知逐渐攥紧了拳:“也就?是说,巫医并?不是单纯的术医之士,而?是国师延伸到全国的爪牙。”
祝教谕:“不错,巫医犹如国师的一双双眼睛,盯紧着束缚者诸王,并?且巫医也能在全国敛财敛势,这四十余年来,不仅有大笔的资财输往国师府,并?且随着巫医越盛,百姓对国师的崇信便也越高,而?今国师在朝中虽不入官阶,但早已凌驾于百官之上?!”
他?不仅有些痛心疾首,语有哀哀:“如今,谁人不归顺与国师,就?难在朝中立足,蠹虫啊!蠹虫啊!”
步故知突然明白了祝教谕缘何在这小小的东平县,但不忍再说。
祝教谕的院子正?是坐南朝北,院外?便能见北天,而?此刻祝教谕正?望着那个方向:“经过这四十余年,虽再无诸王不服,但”他?轻笑一声,似有冷意:“但今上?也再不能管束国师,甚至多为其掣肘。”
步故知不禁正?坐:“可现今,一定事有转机,先生才会收学生入门下,对吗?”
饮鸩
院外北天渐有淡云聚拢, 风起须臾,云卷云舒,诡谲不定。
祝教谕闻言敛了面上冷意, 缓了神?色:“故知未免太过妄自菲薄, 以故知之才,无论何种境况, 为师都是愿意为你之师的。”他语有一顿:“毕竟故知聪慧如此,为师话还未露其意, 故知便能猜到, 事已有转机了。”
步故知并未因祝教谕的夸赞有任何自得之像,而是一如往常般静坐在那,只?有眸中神?色如风过吹皱了平静的湖面,渐起波澜。
“今上扶持巫医挟制诸王,无疑是饮鸩止渴, 朝中多?有不满, 就连今上”祝教谕缓缓摇头:“恐怕也早有悔意。”
“可国师已不是先?帝在时?以长生之术媚上求存的小小巫医了, 而是如今朝中,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甚至,翻云覆雨, 直逼皇权。”祝教谕凝着木匣的一角,似在出神?, 只?是眸中透露出的愤恨之意,暴露了他真实的心绪。
他原以为,归隐桑梓, 只?做个学中教谕,闲时?仿照五柳, 事农定性,就能让他忘却庙堂之弊,可枉读几十载圣贤书,又令他如何甘心。
所幸,朝中积势已至,也所幸,东平县中,还有个步故知。
祝教谕话锋一转,却直指关键之处:“今上子息不丰,膝下?仅有三位成年皇子,且并无嫡子,其中大皇子景王养在皇后宫中,三皇子成阳王乃贵妃所出,四皇子汉安王乃贤妃所出,储位未定,故都未就藩。且今上龙体每况愈下?,现今朝中多?忧虑储君之事。”
话至此,祝教谕看向了步故知。
步故知略微蹙眉而思:“先?生的意思是,现在朝中的局势就如四十余年前一样,国师若想再续权势,就必须扶持一位如今上般支持巫医的皇子?”
祝教谕缓缓点?头:“不错。”
这?番话倒像是在让步故知入朝后钻研储位之争,可他直觉,祝教谕并非是如此肤浅之意。更何况,国师巫医之害,早已深入全国骨髓,透入了每一村每一乡的血肉,若只?是换个反对巫医的皇子当皇帝,就能解决一切问题,那今上亦早可除掉巫医之弊,不必为其掣肘。
当今巫医之害的根本,早不在于上位者的思想,而在于,这?四十余年来,天下?百姓大多?已对巫医有了崇神?般的信仰,换句话说,现如今,最得民心者,不是宸极殿中的今上,而是国师府里的国师。
而这?,才是巫医之弊难以根除的真正原因,也是正因如此,就连今上也对国师无可奈何。
步故知斟酌着话,将心中所想告知了祝教谕,引得祝教谕连连颔首。
“故知啊故知,如今京城之中,多?少重臣混沌于此,只?汲汲于储位之争,鲜有见微知著者,而你,远在成州东平,只?听了为师几句,就能直指其中肯綮,天道如此,天道如此啊!”祝教谕捋着长须,眼中凝重渐渐化开?。
朝中重臣之所以混沌,是因为他们多?是久居廊庙者,目之所及只?见权势,而不见百姓疾苦。可步故知从不在乎朝中权势如何,他只?在乎,身为医生,能不能照顾好每一个患者,能不能真的担起医师之责。
祝教谕逐渐缓了捋须动作,语有迟凝:“不过,若是真让国师再扶持了一位支持巫医的天子,那要想除掉巫医之弊,就更是难如登天了。”
步故知久久没有应话,再开?口,也没有如祝教谕所料般询问朝中夺嫡之势:“学生明白了,其实真正的为官之道,不在于如何逢迎今上喜好,也不在于如何周旋众臣关系,而在于,如何能替天下?的百姓争一个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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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灾的未来。”
祝教谕又再一次被?步故知的思想震撼到:“虽然为师不支持你参与夺嫡之事,但终究,若是能有个同样反对巫医的天子,自然会?有利于我们除掉巫医之害。”
步故知摇了摇头,他反问道:“如果,下?一位天子一如今上般支持巫医,或是为国师掣肘,难道我们就要放弃除巫医,放弃天下?百姓了吗?”
祝教谕愣住了,下?一刻,几乎从未体会?过的羞惭之意漫上了他的脊骨,在朝中沉浮三十余年中,他自诩时?刻将百姓放在了心头,可真的当国师之势无人可挡时?,他还是选择了退出了这?场纷扰。
在选择退隐的时?候,百姓何在心中?在东平县悠闲十余载的时?候,百姓又何在心中?
步故知似乎真的有读心之术,宽慰道:“先?生虽远离朝堂,可终究还是挂念着天下?百姓,若非如此,又何需带学生去云禅寺走一遭,又如何会?亲事农桑?”
祝教谕苦笑出声:“原准备,是为师教导你为官之道,可现在看来,倒是让你点?拨更多?。”
步故知倏地起身,对着祝教谕长长一揖:“方才先?生叫我不要妄自菲薄,学生斗胆,想请先?生亦不如此,若没有先?生相?助,学生急巫医之弊的心再切,也终究不过是一席空话,就如先?生那日所言,只?在东平县当一大夫,绝不可能实现任何为民请命的抱负。”
祝教谕也撑着木桌起身,弯身扶起步故知,眼中已隐有泪痕:“好孩子,反倒是让你来开?解我。”他叹出了声:“有君如此,天下?困顿可解啊!”
步故知是天生的纯臣,是现如今天下?难得的纯臣,他不忍再对步故知说些弄权之道,亦不想朝中的污秽之事挡了步故知的路,那就必须有人能在朝中做步故知的后盾。
祝教谕沉思良久:“明日起,你与裴昂一同来我这?学习科考之术。”
步故知没有在意为何祝教谕突然也要收裴昂为学生,而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人:“敢问先?生,魏子昌可入的了先?生之眼?”
祝教谕竟没有丝毫的讶异,而是了然一笑:“看来,你是知道魏子昌的事了。”
步故知没有否认:“只?是不忍见魏兄为旁事连累,魏兄亦有大才在身。”
祝教谕叹了一句:“为师自也是不忍见此,可,他未必会?领你我之情啊!”
不要(一更)
裴昂才消化完他即将成为祝教谕门下学生的“喜讯”, 就?被他还热乎着的“新师兄”拉来了码头,蹲守他们的“准师弟”。
几乎是站在与上次一模一样的位置,裴昂依旧是?想了很久, 还是?没想明白, 怎么他现在又在这里。
从河道吹来的风很是清凉,但裴昂觉得, 这都?没有他的心凉。
步故知似是?终于忍受不了了,抬手以指节揉了揉额角:“裴兄, 莫要?在叹气了, 你看河里的鱼都不肯从你我面前游过去了。”
裴昂刚想回嘴:“你这是?污”蔑,可蔑字还没说出来,他竟真的看到了一尾鱼才游到他面前,就?立马摆了个尾,又回身游走了。
裴昂老实地闭上了嘴, 但没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了, 控诉般地看向?了步故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步故知想也?没想:“不知道?。”
裴昂见步故知是?这种“敷衍”的态度, 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有些硬了, 他磨了磨牙, 佯装愤恨:“今天可是?我回府的大日子!”
步故知侧首诧异地看了裴昂一眼:“你这段时间不经常回府吗?”
裴昂顿时又被噎住了,吸入了一阵凉风, 开始疯狂地咳嗽,不仅惊的河中的鱼纷纷游走避开, 就?连码头与漕船上的人,有些也?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步故知此刻在心中无比地敬佩傅玉汝,因为?他很想装作不认识裴昂, 但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未免他们“出师未捷身先死”,步故知只得拍了拍裴昂的背, 帮他顺顺气,眼中的无奈已无法再掩饰:“裴兄,莫要?急,我又不是?不让你回府。”
裴昂咳得是?满脸通红,眼角渗泪,好容易顺过了气,出口还有些沙哑:“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最近经常回府。”
步故知见裴昂无碍了,便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看向?了魏家的漕船:“是?冬儿与我说的,他说近来见傅郎白日里总是?打不起精神”话到此,便也?不好再说了,毕竟是?旁人家中的闺房私事。
裴昂脸上咳出来的红还没褪去,立马便又染上了三分,这下彻底闹成了个大红脸,就?跟漕船上挂的灯笼似的。
他轻咳了几声,岔开了话题:“怎么就?想到了魏子昌?”
步故知善解人意?地顺着答了:“魏兄乃有大才,如此为?家中连累,实在可惜,若是?他也?能成为?祝教谕的学生,或许魏家的其他人,能看在祝教谕的面子上稍有顾忌。”
即使祝教谕并未招摇自己的身份,但明眼人看了裴县令对祝教谕如奉亲师般的态度,也?能猜出祝教谕来历不凡,更何况,东平县在四十多年前,确实出了个榜眼,此事还一度传为?美谈,由?此众人皆猜测,祝教谕恐怕就?是?当?年的那?个榜眼。
是?以,若是?魏子昌成了祝教谕的亲传学生,那?么魏家看在祝教谕的面上,多少也?能收敛些。
裴昂能体会到步故知的用意?,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这些天我也?让人多留意?了魏家那?边,发现魏子昌在魏家过得甚至不如一个小厮,白日里要?在米行与码头干活不说,夜里回去也?得伺候着他们。”
越说越生不忿:“若真是?小厮也?就?罢了,起码能有月钱,也?能吃得饱饭,但魏子昌在魏家,可基本上就?是?白干活了,就?连吃饭也?得是?自己想办法。”他逐渐攥紧了拳:“不然,上次也?不会被胡闻那?个畜生堵在县学里欺负,还无力还手了!”
步故知闻后低低叹了声,其实他也?能将?魏子昌在魏家的处境给猜出七八来,可毕竟猜出来的与亲耳所听?的还有不同,并且,令他最为?不解的还是?,明明魏子昌有能力逃出魏家,又为?何偏偏选择留在东平县任魏家磋磨。
就?如裴昂之前所说的,即使魏子昌的生母被魏家拿捏住了,可在裴县令坐镇东平县的情况下,魏家恐怕不至于会胆大包天到随意?戕害其生母的性?命。
还有祝教谕的那?句,“不会领情”,想来祝教谕也?曾向?魏子昌伸出过援手,但都?被魏子昌拒绝了。
究竟魏子昌为?何要?拒绝呢?
两人正谈着,码头的人群终于如退潮般逐渐散了,上回也?就?是?这个时候,魏子昌才露了面,步故知与裴昂赶紧来到魏家漕船附近,张望着魏子昌的身影。
但魏子昌迟迟没有出现,直到码头的灯都?要?熄灭了,他们还是?没有看见魏子昌。
“难道?说,魏子昌今晚没来码头?”裴昂望得眼睛都?累了,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码头实在人多,又嘈杂,他虽不至于到喜静的程度,但总归是?不喜在这等环境下白白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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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故知却没有半分的不耐:“再等等吧,我听?冬儿说,小羽前阵子经常来码头寻魏兄,不过这两日,就?没有来过了,兴许是?魏兄想了什么法子躲着小羽,才让小羽稍稍退缩了些。”
裴昂蹙紧了眉:“怎么小羽还对魏子昌念念不忘,魏子昌分明对小羽无意?,小羽这么巴巴上赶着,能有什么结果?”
步故知依旧张望着:“未必是?因无意?才拒绝小羽。”
裴昂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魏子昌他是?因知晓自己的处境,才拒绝小羽?”
步故知不敢完全肯定,但隐隐觉得,那?晚魏子昌回护孔文羽的态度,至少并不像是?讨厌孔文羽。
裴昂又自己低头想了想,更是?不能理解魏子昌了:“功名前程,姻缘美人,他都?不要?,就?非得仍由?魏家那?个泥沼拖着他?”
步故知没有接话,因为?他看到了魏子昌的身影。魏子昌正从一间仓库里出来,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与裴昂,竟没立刻走,而是?正正地朝他们二人来。
裴昂赶紧闭了嘴,收起了在步故知面前随意?的本性?,摆出了一副在县学中的正经模样,但显然“说曹操曹操到”还是?让他有些心虚,他暗暗背手在身后扯了扯步故知的衣袖,用极低的声问道?:“他不会听?到我方才议论他了吧?”
步故知摇了摇头:“我可以确定,方才我们俩说的话,魏兄定然没听?见,可现在,就?说不准了。”
魏子昌已走到了他们二人面前,显然已是?听?到了步故知的话,可面上神色未动,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只稍稍作礼打了招呼:“步兄,裴兄。”
裴昂赶紧敛了有些慌张的神色,对着魏子昌微微颔首还礼:“魏兄。”
步故知却反常地没有说话。
魏子昌也?不在意?他们二人的态度,而是?开门见山:“二位可是?为?孔家哥儿来?”
灌醉(二更)
裴昂没想到魏子昌竟如此“先声夺人”, 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而?是看向了步故知。
但步故知简直像是入了定?,直直看向魏子昌, 而?魏子昌也是毫不避让, 目光也迎了上去,没再说话了。
裴昂弄不懂这两人究竟唱的是哪出?戏, 夹在中间?有些坐立不安,悄悄踱了几步, 还?等?不来话题, 后面就干脆抬起头看起了星星。
——虽然今夜天上只有一轮明亮的月,而?不见?群星,但裴昂还?是就?这么?坚定?地看了下去。
直到昂着的脖子都开始发酸,他终于?听到了步故知“宛若甘霖”的一句:“魏兄为?何觉得我们是为?了小羽而?来?”
裴昂表面是抬手绕后专心揉着后颈,实则是竖着耳朵注意着他们二人的对?话。
魏子昌一愣, 但瞬间?又恢复如?常:“若不是为?了孔家哥儿, 又缘何专程来寻我?”
裴昂暗想着, 果?然如?步故知所说, 这个魏子昌确实将孔文羽放在了心上, 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又暗自摇了摇头?,不过啊, 这回魏子昌确实猜错了,因为?他们的确不是为?了孔
“是, 我们是为?了小羽来寻你。”步故知淡笑一声,如?春风化冰,破开了现下有些僵硬尴尬的氛围, 应下了。
裴昂:???不对?啊!步故知你怎么?临时看到了杆子就?往上爬啊!
裴昂在一旁简直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步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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