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认真办事的长清,竟让玄昭觉得有些新鲜。
回想起之前还天天懒散地靠在窗台喝酒的长清,此刻的他与过去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的日子,玄昭发现长清并非从前看起来那般,对什么事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其实心思相当细腻,对周围的环境和人们观察入微,能够很轻易地洞察人心,并且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所以即便这段时间玄昭很少做事,但其实神界仍旧被管理得井井有条。
长清并不像是玄昭那般,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所以在代替玄昭的这段时间,他更倾向于将事分配给该做的人,令他们自行处理。
在处理的过程当中,若遇上什么问题,长清才会亲自出手解决。
不过不知是碍于长清辈分压人,所以其他人不敢轻易劳烦他的关系,来找他的人也很少,多半是到了实在无法可想的时候,他们才会来寻求长清的帮助。
如此一来,神界反而看起来变得更加有规章了。
虽然长清仍旧忙碌,但他所忙的事情,却已经不再是各种杂事琐事。
就连玄昭也没有想到,长清出马之后会变成这样。
而长清听到他这般说,则禁不住笑了起来,说是因为玄昭往日太过温和,凡事讲求亲自出手,对所有事情太有责任感,所以神界的其他人才会对他产生依赖,最后变成没有玄昭就没办法完成。
然而实际上,很多事情早就应该放手让其他人自己想办法。
琐事少了,他才能将时间安排在大事上面。
说到这里,长清又道:“这也算我比你多活了十来万年的经验之谈,如何?”
虽然在过去,玄昭本是年长于长清,但在这个二十万年里,玄昭耗费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复活,算算实际岁数,似乎的确比长清要少了十来万年的经历。
因为有长清的介入,玄昭得以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仙胎降生最关键的时刻,也终于要到来。
玄昭最近的状态绝对说不上好。
仙胎在准备自玄昭神魂中分离的过程里,吸收了他太多的仙力,而神魂的痛楚也始终持续不断,这种痛楚虽然目前来说并不算剧烈,但却是持久而绵长的,总会时不时突然发作。
玄昭从前也曾受过不少伤,在战斗中感受过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感觉,但却从未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狼狈。
他并非无法忍受痛苦,只是这种感受与单纯的痛苦似乎又不同,伴随着一种难言的煎熬。
可即便如此,玄昭心中仍是充满着期待与盼望。
这日是星极殿封锁的第六日,玄昭是在神魂撕裂的痛楚中醒来的,他在睁眸后蹙眉坐定了许久,才听到身旁的长清关切地问道:“又开始了吗?”
玄昭缓过方才那阵,这才抬头迎上长清的视线,摇头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这只是每个孕育仙胎者都会经历的状况,不必如此担心。”
虽是这么说,但真正看在眼里却无法如此冷静。
长清温柔地亲吻了玄昭的唇角,接着才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琉璃般易碎的宝贝似地,将人给扶了起来。
神仙多半是不必入睡的,但不可否认的是,睡眠也是相当不错的休息手段。
所以这段时间里,只要有空闲,长清就会劝着玄昭睡觉休息,而在自己也有闲暇之时,他还会陪着玄昭一起躺下,两人共枕聊着,不过多时倦怠的玄昭便会忍不住睡去。
在长清看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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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有种凡间夫妻的感觉,他相当地喜欢这样的日子。
当然若玄昭不必因仙胎受苦便更好了。
而另一边玄昭却为长清的照顾觉得哭笑不得,他的确没有长清所想的那么脆弱,若神界帝君如此轻易便会倒下,他也不配司掌神界事务,扛起整个神界的存亡大任了。
不过近来并无大事,玄昭便顺着长清,让他看护一阵,也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各自怀着心思,而星极殿内安静冷清,四周除了他们,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
星极殿被封锁之后,此处便只剩下了玄昭与长清,就连平常看守星极殿,还有跟随照顾玄昭的小仙们,此刻都已经离开了。
如此的情形,忍不住让玄昭想到了很久之前,上个二十万年前间,他与长清相伴的日子。
玄昭就着仙露吃着茶点的时候,刚想到这里,便听到面前的长清忽然说道:“好久没这么清静过了,你有没有觉得……”
听他这么说,玄昭几乎也是脱口便道:“觉得很像从前?”
长清怔了怔,接着眯眼笑起来:“是啊,原来你也想到了。”
仿佛心有灵犀般,随着如此情境,两人的思绪似乎也都回到了过往,玄昭与长清聊起了过去的事情,末了玄昭才道:“我也时常怀念从前的日子。”
这并不是谎言,纵然并不后悔当初做下的决定,让时间倒流二十万年,但玄昭也珍视着与长清一起的日子。
长清接着他的话说道:“但是现在更好不是吗?现在还有其他人,三界还是好好的,我们可以互相陪伴,也可以走出去,看看这个大千世界繁荣的模样。”
玄昭点头道:“嗯,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长清捻起一块糕点,喂到玄昭嘴边,等看他吃了之后,才在轻轻将他唇瓣上沾着的屑沫擦下之后,才满足地笑着说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的,我会与你一起,帮你守护好这三界。”
玄昭微微抬眸,注视着长清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丝不对劲的预感。
长清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以长清的性子,他对什么三界安危并无兴趣,更不会将旁人的问题放在眼里。
二十万年的经历,果然让他的性子也变得柔和下来了?
吃过东西之后,玄昭与长清便来到了殿内的庭院当中。此处的布景其实是长清所设计的,玄昭刚当上帝君那会儿,因为没有过往的记忆,所以不过是个几千岁的毛头小子,根本什么都不懂。骤然间被安上这么大的名头,一堆事情压到他的身上,他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那段时间他相当的辛苦,许多前辈并不服从他的命令,也不肯承认他的身份。
回想起来,他大概也是在那时候,养成了凡事亲力亲为的习惯。
因为过于忙碌,所以他很少有时间去管周围的其他事情,纵然神界中心的星极殿成了他的住所,他其实也没有时间回去休息。
等忙得差不多了,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玄昭再回到这里,才发现此处已经被长清重新布置过了。
庭院里的景致变了很多,大殿中的摆设也都变了,这些东西都按照长清的喜好布置着。
在踏入此处的瞬间,玄昭看着这令人舒心的环境,才终于有了种能喘口气的感觉。
当玄昭谢过长清时,长清才说自己反正无聊,正好帮玄昭收拾一下,而且他觉得自己以后经常会往玄昭这边跑,所以收拾一下并不是为了玄昭,而是为了自己。
但不论如何,那时的长清虽未曾真正出手帮他解决问题,却也的确在背后支撑了他许多。
玄昭站在庭院当中,盯着远处的草木,突然回想起这些事情。
长清则坐在他身后的石凳上,问道:“在想什么?”
玄昭摇头说道:“在想我所有的记忆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好像都有你的存在。”
长清听到这句话心里很是高兴,他笑着说道:“我自然是阴魂不散的,不光是过去,将来也都要缠着你。”
正在他们说话之际,星极殿的大阵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如惊雷般的剧烈响动。
在这同时,天穹仿佛被撕扯开一般,骤然裂出一道如伤口般的赤红缝隙!
第45章
在响动发生的瞬间, 玄昭和长清几乎同时看向了那个方向。
究竟神界发生了什么?
玄昭心中生出疑惑,但同时又仿佛心里的某种猜测落了地。
这段时间虽然无事发生, 整个神界看起来太平无比, 但不知为何,看着周围状若无事的长清,以及特地避开自己的其他人们, 玄昭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正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发生着。
而如今这突然的异状,只让玄昭瞬间有了猜疑被落实的想法。
他同时看向了身侧长清。
长清此刻的神态含混着沉重伤感以及些微的不舍,很显然他早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恐怕比他以为的还要多。
玄昭在短暂的瞬间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拉住长清, 面色也霎时凝重起来, 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长清回过头,在匆忙对上玄昭的视线后,又似乎闪躲起来。
他别开眼说道:“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如何, 我这就去看看,应该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你现在不用出去……”
玄昭拉着他并没有松开:“看这副模样,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玄昭另一只手指向了如同正在燃烧的那半面天空。
这幅场景,实在不像是小事的样子。
长清似乎仍旧打算搪塞,但玄昭的神态却也坚定无比,根本不容他如此隐瞒。
在玄昭的注视之下,长清终于叹了口气, 说道:“是魔界那边出了点事情, 具体的问题现在没有办法解释, 但你要相信我, 我不会让三界出任何事情,你在这里等我,很快我就能解决问题。”
他这样说过之后,转身便要往星极殿外走去,看样子是打算单独去处理状况。
玄昭迅速叫住他:“长清!”
长清站住脚步,似乎是用了片刻的时间平复心绪,接着才回头对玄昭笑道:“还是不放心吗?”
他认真地说道:“放心,虽然我对保护苍生没有什么兴趣,对神界的大事小事也不想管,但只要是你期盼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所看重的三界,我定会替你护好的。”
说罢这话,长清再度转身,这次迅速地离开了星极殿。
玄昭不放心地追了上前,然而在即将踏出大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阵法所阻隔,根本无法出去。
原本应该是用以保护玄昭安全的阵法,竟然阻止了玄昭的进出。
玄昭迅速抬起手,凭空摸索着,在感受过阵法中所蕴含的力量以及其轨迹之后,他终于能够确信,这道阵法从最开始,就是双向的,在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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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星极殿的同时,也阻止了玄昭自其中出去。
也许长清从最开始就已经想到,玄昭可能会从这里离开。
为什么他那时候就知道?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那人早就明白神界出了什么问题,只是他始终隐瞒不言,将所有的事情藏在了心底。
他必须要跟上去。
在这瞬间,玄昭心里便已经作下了判断,长清不是会毫无理由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大部分的事情凭着他们的力量,都没有不能解决的,会让长清在走投无路之下做出这种打算的,除了会危及三界的大事,不会再有其他事情。
如果不跟上去,玄昭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长清究竟会如何,三界又会如何,玄昭无法容忍在这种时候自己竟然无法做任何事情。
可是大概长清已经提前料到了他会不顾一切突破阵法,所以在阵法的布置上,长清耗费了许多的力量,光凭如今被仙胎吞噬了大部分力量的玄昭,竟根本无法对这阵法造成任何突破。
玄昭不肯相信,顶着魂魄撕裂的痛苦再度尝试了许久。
但不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撼动这阵法分毫。
事已至此,玄昭无力地站在阵法边缘,怔然看着这道隔绝着他与外界的无形屏障,终于在绝望中相信,自己在这种状况之下,的确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情。
他无法离开星极殿,无法阻止长清的决定,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可是长清——
神魂之中传递来的痛楚,仿佛比之先前要更加强烈了,不同于之前任何时候的痛楚,那已经不再是那种缠绵而不得解,仿佛无尽的烦扰般的痛苦,而是一种尖锐至极,仿佛一道道利剑不断凌迟自身每寸骨肉般的深刻痛楚。
这痛苦骤然降临,又缠绕自身久久不去,猝不及防之下,即便是忍耐能力强大的玄昭,竟也在瞬间痛呼半声。
玄昭情不自禁摁住腹间仙胎神魂所在之处,身形半跪于地。
在回神之后,他紧抿住双唇,即便冷汗随之滑落,脸颊瞬间苍白不已,他仍然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愿再流泻出任何示弱的声音。
他没有示弱的资格,整个神界谁都可以,唯独他玄昭帝君不能。
他必须要肩负起一切,自他接下帝君之首这个担子开始,他便没有任何言退的理由。
玄昭撑着身子,缓缓地重新站了起来。
仙胎要出世了。
即便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但玄昭也至少能够明白这点。
只是它似乎来得并不是时候。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哪怕只是再过几个时辰……
玄昭不愿放弃,忍着神魂撕裂的剧痛仍不断尝试着,而在这同时,星极殿外面的景象也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天际生出的那道巨大裂隙越来越明显,而自那其中不断有着无数邪灵涌出,黑色的染着怨念般的灵体在极短的时间内遍布整个天空,并不断朝着神界的内部侵蚀而来。
只是它们在撞到星极殿的阵法屏障时,就被长清提前留下的力量给弹开,无法靠近分毫。
即便如此,玄昭也不可能认不出这东西。
一只邪灵撞在玄昭的面前,因阵法的力量而粉碎,只留下半截身子缓缓滑下。
玄昭怔怔地看着这东西,此刻已经确信无比,这便是他在从前那二十万年里,曾经无比熟悉的,曾经遍布整个三界,搅乱了一切的邪灵们。
它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早在二十万年前的天灾里,它就应该已经被消灭了才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长清果然早就知道了?
玄昭突然之间回想起不久前他们发生过的对话,那日长清问他,究竟是否后悔过当初的选择,他说不悔。
长清亦说,不论如何他都会替玄昭守护好这个三界。
不论……如何……
长清到底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玄昭心中空空落落,在这瞬间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让他瞬间生出种头晕目眩的感受。神魂深处的痛楚伴随着心底如灼烧般的疼痛感,玄昭错觉自己似乎下个瞬间便要栽倒下去。
然而便是此时,有只温热的手瞬间探来,紧紧地捉住了他的手臂,适时将他扶住。
玄昭倏然抬眸:“长清。”
但目光所及,玄昭才看清出现在眼前的并非长清,而是满身伤口,看起来相当虚弱的蕴平。
蕴平的神情有些酸楚,但他将那些情绪很快地隐藏了起来,只是微微喘息两口,对着玄昭用刻薄的语气说道:“是我而不是长清真神,让你失望了?”
玄昭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蕴平的言语带刺,他只是迅速地问道:“长清呢?”
蕴平眸光动了动,欲言又止片刻之后,终于似是无奈般说道:“我会告诉你的,但在这之前,你先与我回屋,你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
玄昭并没有听从蕴平的话,仍是执拗地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对方。
蕴平见他如此,眉宇间的烦躁与不悦更甚,但却也没有选择妥协:“你若是连仙胎和长清真神都不想管了,那你只管站在这里。”
玄昭:“……”
他最终仍是在沉默中伴随蕴平往星极殿内部走去。
而蕴平在前方带路,心底里的滋味却已经相当难以言喻。
他很明白,若自己劝说玄昭考虑自身状况,为自己着想,他必然不会乖乖进屋,但只要搬上长清真神与仙胎,他便能够听进去劝了。
可为什么非要是长清真神呢?为什么只能是他?
踏入大殿之后,为了不让自身心思轻易被人看出,蕴平是在仔细收好情绪之后,才缓缓转身,看向玄昭。
面对着玄昭目光深幽的注视,蕴平缓缓说道:“我可以将真相告诉你,反正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只是你须得答应我,也算是答应长清真神,安心待在这里,不要试图阻止任何事情。”
顿了片刻,蕴平声音沉重地又说道:“毕竟以你现在的样子,也做不到任何事情。”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蕴平将这数月来隐瞒的真相全数告知了玄昭。
包括他们从那群万岭之巅的妖物那里探知的秘密,关于魔界正在寻找下任魔君的事情,魔界即将面对的天灾,以及长清在知道此事后做出的决定,和为此而做的许多准备。
这些准备便是,神界与魔界暂时达成合作,由两方共同抵御即将降临的灾祸。
当然,神界也会用尽全力,替魔界寻找那位下任魔君。
毕竟据说拥有魔君血统的那位,他所拥有的力量更加适合去镇压这次的灾劫。
这些事情玄昭根本不曾知晓一星半点,如今全数从蕴平的口中说出,玄昭竟有种身在梦中般的错觉。
仿佛仅仅是一夜之间,平静的生活便被彻底撕破,露出了其下被长清小心隐瞒起来的,狰狞无比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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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平静,也不过是虚伪的表象而已,这都是长清为他制造出来的梦境罢了。
玄昭觉得可笑,他明明早已经有了怀疑,却直到如今被戳破之后,才彻底明白过来。
玄昭扶着身前的桌子,来自神魂深处的痛楚再次席卷侵蚀了他遍身,这次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第46章
身处战场中的长清若有所感, 突然回头往星极殿的方向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星极殿上方的天穹,似乎比以往夜色更深。
在他身旁, 闻御与照离等人见状忙问:“发生了什么?长清真神?”
栖霞刚从远处赶回, 随之也问道:“可是玄昭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长清在沉默中收回视线, 闭目说道:“无事。”
也许仅仅是他的错觉而已。
玄昭那边有他提前花了很多时间布下的阵法作为守护,即便是他们这方吃了败仗,无法解决眼前的敌人和灾劫,星极殿也能在他力量的庇护下数百年不被影响。
玄昭定然能够平安生下仙胎, 他必然能够好好地活在这世间。
长清对未来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把握,但唯独对此事, 他深信不疑。
他相信自己的阵法并没有任何纰漏。
既然如此,更应该尽快解决好眼前的事情。
长清再度睁眸, 对上眼前的邪灵们, 自虚空中抽出长剑之后,他对身后众人说道:“该应战了, 这些邪灵是不死之身很难对付, 唯一的弱点便是胸口处的那个力量凝聚点, 只有成功命中那里,才能让邪灵消散,你们自己要小心!”
听长清如此说, 其他人在应下的同时,也不禁感到疑惑, 闻御说道:“为何长清真神似乎对这怪物很是了解?”
明明在此之前,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怪物。
长清闻言露出了泛冷的笑容:“自然, 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这怪物。”
因为在那二十万年里, 他和玄昭曾经无数次与这怪物战斗。
而其他人觉得好奇的同时, 听到这话也注意到了长清所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可当初与长清真神一同战斗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却没敢问出来。
真正的战斗开始,随着数以万计的邪灵自那天穹的裂隙中冲出,长清等人也早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早在动静刚刚开始的瞬间,听从长清的吩咐,守在神界各处提前待命的天将们,便已经集结兵力封锁了每处裂隙的位置。
同时他们与魔界的联络也在持续进行,通过这样的联络,长清等人也很快知晓了魔界的情况。
与神界相同,魔界当中此时也出现了这般的缝隙,不过神界是来自天穹,魔界则是来自地底。
同样有着无数的邪灵自其中涌出,魔界的代理魔君此刻正率领着众将在抵御邪灵。
长清通过传音将邪灵的弱点告知了对方,继续不断地对抗邪灵。
这场战斗相当的持久,邪灵的数量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更多,而最重要的是,邪灵分裂极快,只要让它们进入尘世,若没能够及时消灭它们,它们便会迅速地分裂出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个体,数量以相当恐怖的速度不断变多,最终出现在世间的每个角落。
长清对此记忆深刻,当初在那个二十万年里,它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让整个三界除邪灵之外再无活物。
所以想要消灭他们,便必须要在此处将它们斩尽,绝不能让任何邪灵踏出这个范围。
长清的命令相当坚决,而收到了这命令的众仙,在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也全都不敢怠慢,纷纷用尽了自身最强的实力去迎接眼前的敌人。
虽然长清并没有真正说明,但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猜到了。
为何长清真神会对这种邪灵如此了解,为何就连真神这样强大的存在,也会用上前所未有的慎重态度去面对这些敌人,为何从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做起了准备。
这一切显然只有一种可能。
二十多万年前的那个古仙界,很有可能就是被这群邪灵所捣毁的。
这既是会撼动整个三界的天灾,众仙自然不敢不用全力去应对。
数日的时间眨眼便过,战斗却仍然没有半点止息的迹象,天空中那道划破整个天际的裂缝,就像是一道化脓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意思。
此时此刻,星极殿内。
玄昭无数次地担心着外面的状况,然而自身却已经力量衰竭到连维持深知清醒都已经相当困难。
玄昭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打坐,以冥想修炼的方式试图恢复些许仙力,供给神魂中那枚不知足的仙胎。
只是仙力的吸收相当缓慢,被仙胎夺取的部分却超乎往常的多,这么长时间被夺取,玄昭已经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此刻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如纸,若是认真看的话,甚至可以察觉到他脸颊和额间已经全部被汗所沾湿,整个人虚弱得仿佛是水里捞出来般。
就连他的呼吸,似乎都已经虚弱到像是随时会被吹灭的烛火那般。
蕴平就站在他的榻前,紧张而担忧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究竟守了多少时候。
“玄昭……”
蕴平压低着声音,罕见地显得不知所措,他明明想要唤起玄昭,但却又像是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让对方分心,所以最终也只敢这样不痛不痒地叫了两声。
可是玄昭并没有回应他,玄昭的状况糟糕无比,此刻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究竟应该如何是好,连蕴平也难以说清。
但就在蕴平慌张不已的时候,那头的玄昭总算是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睛后紧紧扣着胸口,喘息好几声后才像是终于稍微缓和,以低弱的声音向蕴平问道:“长清,他向你说过什么?”
蕴平怔了怔,似是没想到会突然听到玄昭的问题。
待玄昭又问出一遍,蕴平才张了张嘴,迟疑着说道:“长清真神,他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吗?”
这话让玄昭不禁抬眸:“为何如此问?”
蕴平紧蹙着眉头,犹豫再三后终于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我明白此刻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想这件事情,你……你与长清真神,本就只是好友不是吗?你们究竟是如何成为伴侣的?难道仅仅是因为有了仙胎,你们便成了这样的关系?”
即便是所有人都已经莫名其妙地接受了玄昭与长清之间的关系,但在蕴平这里,他始终无法释怀。
而这问题也一直堆积着,直至现在终于被问出。
蕴平张了张嘴,狠心问道:“你当真是喜欢长清真神的吗?”
玄昭:“……”
他从未想过,蕴平会将话说得如此明白透彻,更没有想到,他会选择在这时候问出口。
不过在听到这话之后,玄昭并未犹豫多久,很快便给出了答案,他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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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神仙在魂飞魄散之后,那些残缺的神魂在经过无数年的淬炼之后,实际上是可以恢复如初的吗?”
这样的话对于蕴平来说似乎跳跃得过于远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皱眉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这么说,但在沉默片刻之后,他仍是点头道:“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猜测,残缺的神魂将其补全,究竟还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我也想过寻找这个答案。”
蕴平之所以会想这些,是因为自己的双亲被仇家所杀魂飞魄散,他也曾经想过要将其拼凑回来。
玄昭说道:“是可以的。”
蕴平身形霎时顿住,像是不可思议般,慎之又慎地确认道:“当真?”
玄昭再次点头:“当真,因为我就是。”
蕴平还未从刚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骤然听见玄昭的说法,他先是没能够立即理解,接着才突然像是反应过来,骤然失声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你说你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蕴平的声音太大,一下子刺激到了神魂中的仙胎,玄昭冷汗涔涔而下,蹙眉咽下闷哼之后,才终于艰难地出声承认道:“我是由神魂复活的古仙界神仙,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蕴平张了张嘴,有些呆滞地看着玄昭:“所以你……”
玄昭继续说道:“我与长清从很早以前便已经相恋,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我魂飞魄散失去记忆,重新转生成如今的玄昭,直到不久之前,在进入古仙界迷阵之后,我才终于恢复记忆。”
蕴平在震惊中后退数步,许久后终于喃喃地念道:“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原来……”
他几乎可说是语无伦次,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而玄昭则并未继续开口,只耐心地等待着他去想明白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蕴平才继续说道:“难怪从那之后,你们的态度就和以前有所不同了,甚至连你都和平常变得不太一样,我还以为是因为在迷阵里发生了什么,原来你只是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而已,所以你……”
蕴平仔细斟酌了语言,既是不甘又是痛苦地说道:“所以你与长清真神之间,从最开始就容不得旁人插足……”
玄昭沉默地面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蕴平忽地笑了起来,他从最初的低笑,接着声音慢慢变大,最终成了狂笑,这般好几声之后,他才将整个后背抵在墙壁上,抱着双臂自嘲地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玄昭再次出声:“蕴平。”
蕴平抬起头,对于接下来的谈话竟有了种隐约的抗拒。
但玄昭的语气却尤为强硬,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玄昭问道:“告诉我,长清究竟都说了什么?”
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再多说什么。
蕴平的坚持,早在听说玄昭与长清有着过去二十多万年羁绊时便崩溃消散了,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根本没有了与长清对抗的余力,所以在玄昭出声之后,他自沉默中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闭上眼说道:“在发现魔界问题的严重性之后,我便提出要将此事告知于你,毕竟你才是帝君之首,就算你如今身体不便,但此事仍然需要由你知悉并作出决断。”
“可是……”蕴平随之便说出了他的顾虑,“可是长清真神阻止了我,并且以自己的辈分压在我头上,以自己的能力作为担保,他保证自己绝对会中止所有的灾难,以此交换让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你休养。”
而事情到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果然是长清的主意,他也果然是这般说的。
虽然玄昭早就猜到了长清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但当真正确认之后,他还是禁不住心头一颤。
他不像是不清楚真相的蕴平等人,他太明白了,明白他们此刻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而长清又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长清根本没有打算活着。
他想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阻止这场灾祸,以保证玄昭能够平安生下仙胎,能够安全地在灾祸中活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最终还是……成为了这样的结局?
玄昭想起了长清离开星极殿前,最后注视自己的那一眼,那其中无数的悲戚和不舍,还有不可阻止的决然。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昭示着即将迎来的结局。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安心待在这里,等待一切结束?
玄昭站起身来,然而连日的神魂折磨,以及那始终不断折腾着的仙胎,使得他无论是神魂还是身体,都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不过只是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竟也让他耗费了全部力气。
他甚至还没能够站稳,便又摇晃着跌倒下来。
还是蕴平紧张地飞奔过来,迅速扶住了他:“玄昭?!”
蕴平担忧地检查着玄昭的身体状况,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的胳膊,问道:“你哪里不舒服?究竟是怎么了?我要怎么帮你?”
对于未曾接触过仙胎的蕴平来说,这的确是相当令他惊恐的场景。
就在蕴平手足无措之际,玄昭抬起眸子,不知为何眼底竟有一道金芒一闪而逝。
蕴平骤然惊叫起来:“玄昭?你想干什么?!”
玄昭执着说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想办法破阵离开这里。”
他无法眼看着长清去送死。
无法心安理得地在所有人都直面危险的时候,自己却躲在这个地方享受着众人的保护。这绝不是执掌神界的帝君之首该做的事情,更不是他玄昭会做出的选择。
他必须要离开这里,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将会发生什么。
即便是……仙胎和他皆身陨在此。
玄昭在心底苦涩地对仙胎说了声“抱歉”,随即浑身仙力暴涨,将所有残余的仙力全部凝聚起来,包裹自身周围。
而在这同时,蕴平目眦欲裂,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玄昭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玄昭!”
玄昭没有回应蕴平的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正是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才要这样去做。
玄昭的脸颊越来越苍白,唇畔逐渐有鲜血渗出,身体也仿佛风中残烛,只轻轻一触便将倒下。
但只有那双眼睛,眼瞳深处的金色越来越明亮,仿佛天穹之上的星辰一般。
·
此时,正在云头处理着身上伤处的长清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回头再度往星极殿的方向看去。
站在他身侧的游昊注意到了这动作,不禁说道:“你在担心玄昭吗?”
长清问道:“很明显吗?”
他有些无奈,没有想到平素习惯了掩藏心情的自己,竟然会让人轻易地看出情绪,而且这个看出他情绪的人还是平时最没头脑的游昊。
游昊注意到长清的目光,挠了挠脑袋说道:“我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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