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错,我那老娘,应当也?同?山庄做了交易。假意对黑市放出消息,说能?救那些人出来,然后高价兜售荧海化成的药丸,给付得起赎金,或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鲛人服下,与金玉山庄一同?分?成。这本就是——妖仙神三界向人间界榨取利益的联盟呐。”
他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重了些。
谢扶玉听得有些惊疑。
“所以你?看,各界也?不是不能?和谐共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只是如?此,就不必借着什么正义的由头兴起战事,显得牺牲之人,格外可笑。”
江陵凝着蓝焉道。
“还有你?,你?更可笑。化成谁不行,偏偏要化成衣不蔽体的鲛人,怎么,知道我阿姐垂涎美色,想通过这种法子来引诱她?”
谢扶玉脸忽地烧热,有一种被揭穿老底的感觉。
她再次试图去扒尾巴:
“狐狸,他是假冒的?那他是谁?”
“呀,被你?发现了。”蓝焉轻笑道。
“你?们究竟有何意图?一而再再而三来烦我们。”江陵有些不耐。
“小?阿陵,别想太多,我们只是想助她寻回?天?地第一剑而已。”
谢扶玉双目不可视物,只能?听见蓝焉的声音逐渐远去。
过了许久,海底恢复了寂静,狐狸猛地松下尾巴,凝望着蓝焉离去的方向。
“他是谁?”
谢扶玉走至他的面前,问道。
“换姓不忘其名,这般自恋的,还能?有谁?自然是神君,玉凌烟。”
第34章 情字何解(一)
江陵与蓝焉的对峙太过跳跃, 一时间?,各种信息接踵而至。
谢扶玉顿时有些难以消化,于是?凌乱问道:
“玉……玉凌烟?他是玉凌烟?那位你曾经假扮去偷书的神君?可他为何要插手东海之事呢?”
狐狸眸色沉沉, 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玉凌烟只听陆离帝君吩咐,此事又牵扯仙、妖、神、人界。听他和你说的那番话,他们是?想瓦解金玉山庄、妖族与鲛人族这条利益联盟,可为何又偏要将七剑阁和绝音谷扯进来?我一时也捉摸不透他们的意?图。”
谢扶玉沉吟道:
“仙们的事情我清楚。七剑阁, 金玉山庄和绝音谷,恰是?道盟之中的三个鼎盛大宗。七剑阁修剑,金玉山庄修丹, 绝音谷修法, 三宗在各自领域内, 皆是?登峰造极。且七剑阁在北, 金玉山庄坐东,绝音谷则稍南。等等,莫非……他们想瓦解的,并?非仅仅是?你方才说的那条利益链,同时也想瓦解整个道盟?”
狐狸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们人类的所思所想可当真复杂。那咱们之后?该如何行事呢?毕竟你早已不是?七剑阁的弟子, 说来……也与你无关。”
谢扶玉轻哼一声:
“是?啊, 我都?不是?七剑阁的弟子了, 关我什么?事。再者, 道盟本就貌合神离,利益相吸, 并?非真心归属。我自然是?要继续寻剑魄咯。”
狐狸默默凝着她,片刻, 道:
“好啊,那我们不如先不去绝音谷,反正还差许多?颗,这颗留着最后?拿吧。我想想……阿姐,你把那六界异志拿出来,看看咱们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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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了抿唇,仰着脖子反驳道:
“不行,玉凌烟都?已经告知了我们剑魄所在,自然早拿到早安心。先去绝音谷!”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
他轻笑一声,朝南边的海面望去。
他故意?说了反话。
她嘴上说着不关自己?的事,心中仍是?惦念着大师兄和金灿灿,也同样放不下?被困在海底劳作一生的那些人类。
明明起了帮玉凌烟的心,但?又偏偏嘴硬,说自己?只想去寻剑魄。
他稍稍提一嘴,便轻易戳破了她的那点小心思。
阿姐啊阿姐,明明心是?热的,为何总要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哦,倒是?从来不吝啬欣赏美色的目光。
江陵想起玉凌烟故意?穿得?那样少,还在阿姐面前絮叨了这么?久。
若他早点发现,断然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同样都?是?狐狸,他何时才能修炼得?和他一般不要脸呢?
“对了江陵,你既然已经恢复,为何不幻化回人形?你原身这样大,我同你说话还得?仰着头,很累。要不你变回小狐狸也行啊……”
他正暗自生着闷气,未待她说完,只用尾巴一卷,将谢扶玉丢在了他的背上。
她双腿一时触不及地面,于是?死死薅着他颈边的狐狸毛。
“你你你你要干嘛?”
“骑过狐狸吗?”他声音闷闷的。
“没。”谢扶玉扶着他,坐直了身子,如实答道。
“那你坐好了。”
他话音刚落,迈开?腿飞奔了出去。
水中的阻力比陆地上大不少,她没防备,身子猛地往后?仰去,还好被狐尾托卷起来,稳下?了身形。
狐狸微微侧过脑袋:
“如果你坐不住的话,那就抱紧我的尾巴。”
“抱……尾巴?”
狐狸的尾巴虽然能绕成花卷,但?这方法终究太过反人类。
它转过头去,声音轻了一些。
“嗯,抱脖子也可以。”
他本以为自己?这句话只会飘散在水中。
以阿姐的要强性?子,断不会真的抱上来。
谁料,她整个人顷身上前,伸出双臂,轻轻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垂眸便能瞧见冰凉海水莹润着的那双手。
有点像梦境。
可爪子划破的水声和四周飞快倒退的风景无疑不都?在告诉他,都?是?真的。
谢扶玉的侧脸倚靠在他的皮毛上,温暖柔软,像是?睡在云彩里。
他带着她自海底向上奔驰,她微微从雪白绒毛中微微露出一只眼睛,往海底望去。
转眼间?,两人已上升了数百丈,现下?她望着海底,像是?在凝视着深渊。
骑狐狸不似骑马,没有能坐得?安稳的马鞍,也没有牵扯控制的缰绳,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随时会被甩开?的恐惧。
海藻珊瑚和各种奇怪游鱼飞速褪去,他带着她绕过重重阻碍。
“阿姐,别四处张望,我怕你被甩下?去。”
他灵活地跃出一片毒水母群,如是?道。
“好。”她贴近他的耳朵,轻轻应下?。
她的气息落在他的耳畔,还偏探手捏了捏他的耳尖。
雪白渐变至火红的耳尖倏然立起。
“怎么?还有些烫啊,你的灵力还不稳定吗?”她依旧附耳问道。
“……可能是?吧。”他随口敷衍道。
他抖了抖耳朵,小心躲开?了她的揉捏。
总之,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她的触碰。
许是?怕他再受自己?干扰,她默默收紧了双臂,抱得?更牢了些。
江陵带着她稳稳落在仙岛的时候,她回头望去,浪涛拍岸,茫茫无际,海上已经完全?不见金玉山庄的踪影。
身下?的大狐狸忽然化成了人形,她的动?作虽然未变,却从骑着狐狸,变成了他背着她。
“阿姐,到了。”
他微微转过头去,对她道。
她垂下?的发丝轻扫着他的脸颊,视线交汇的时候,不止怎地,她的心跳竟漏了一拍。
“那,那就放我下?……”
她话还未完,山谷里忽然响起了七绝琴音。
绝音谷人人善音律,他们以修为渡入乐器之中,奏乐操控对方的心绪,轻则头痛欲裂,重则筋脉寸断,修为尽散。
尤其是?对付妖魔的时候。
“嘶……”
身下?的江陵猛地倒抽了口凉气,微微晃了晃身子。
她忙捂住了他的耳朵,试图为他抵挡外界传来的一切琴音,而后?用灵修传音于他。
“别去回想方才的声音,想想舒心的事情。”
舒心的事情……
江陵首先想到的,便是?他背着她时,透过衣料传来相触时的体温。
接着,便是?她抚弄自己?耳朵和毛发时心中的轻痒。
然后?是?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凌厉剑招……
她与他并?肩而行时,他会安心。
她刻意?与他疏离时,他会生气。
她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时,他会自觉愉悦。
她以对待他的方式对待旁人时,他会偷偷吃醋……
等等……吃醋?
吃醋不是?有情人之间?才会出现的情绪吗?
他甩了甩脑袋。
他最为舒心的,还得?是?看见她的笑容。
她与自己?月下?倾诉时的微醺,她得?胜归来时的骄傲,她与自己?共度难关后?的欣慰……
她都?笑得?很好看。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希望她始终开?怀。
坏了。
江陵的眉心皱得?越发得?紧。
他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他始终以为,谢扶玉在他心中的特殊,只是?因为在他的遥遥江湖路上,她是?唯一一个值得?信赖和亲近的同伴。
他既然把她视作唯一的同伴,那么?或多?或少会期冀着,她也能视他如唯一。
可他失望了许多?次。
原来,他始终视为理所应当的占有欲,不知在何时,竟暗中滋长成出了一株藤蔓,攀爬上他的心,汲取了他最为珍视的记忆,再生长进他的脑海中,用刺深深镌刻进去,令他如今回想起来,清晰得?恍若昨日?。
少女的手依然捂着他的耳朵,有时还微动?一动?手指,指缝轻轻夹着他薄薄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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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这些,他忽地觉得?与她的亲密接触都?不自在起来。
他后?背感受着她的柔软曲线,逐渐僵直了身子,揽着她膝弯的手轻触到她晃动?的小腿,仿佛触到了海中的海刺水母,猛地缩了回去。
恰好这时,琴音停了。
“哎?”
谢扶玉猛地被他丢了下?来。
她并?不知道少年此时的复杂心绪,干脆拍了拍手,大大咧咧道:
“背累了也无妨,你可以和我提前说一声,突然把我丢下?来,吓我一跳。”
他垂下?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狐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把视线粘在那人的身上。
谢扶玉见他并?不接话,就这般直勾勾地瞧着她,脸颊还微微泛着红意?。
“不会吧?又发烧了?”
她担忧地探了探自己?,又探了探江陵,旋即下?了个结论:“还真是?。”
旋即,她毫不避讳地转身拉起他的手,朝谷门行去:
“走啊,我们快些去见谷主,你也好早些休息。”
她朝绝音谷弟子出示了拂华剑,仍与在金玉山庄一般,假称是?七剑阁弟子。
说明来意?后?,便得?到允准,随着引路的弟子上山而去。
路上闲来无事,她问弟子道:
“我们刚至山下?时,听见了七绝琴音,敢问为何要在自家山谷中斗法?是?比武,还是??”
弟子无奈笑笑:
“道友有所不知,近日?谷主捉的那只大妖,不知为何破了谷中的锁妖阵,差点逃出去,重新布阵,需要连奏琴音九日?,今日?正是?第七天。”
她了然道:“这样啊……”
她想起方才险些被殃及池鱼的江陵,忙问那弟子:
“道友,谷中可有退烧的仙药?我这师弟怕是?风寒入体,病了。”
“有啊,我待会儿便去医堂取来。”
他热情回道。
眼见快至谷主的殿前,江陵轻轻甩了甩她的手。
“不是?发烧。”
“嗯?”
谢扶玉站在比他高三级的石阶上,顿步回首。
引路的弟子也跟着一同停了下?来。
她仔细瞧了瞧他,再次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
“不是?发烧还能是?什么??你的脸还是?有些烫。”
“嗯……”
江陵沉吟垂首,斟酌片刻,旋即蹭了蹭她的掌心,抬起头来。
那双伪装成墨色的眼睛正湿漉漉地望着她,带着十二分的清澈诚挚,一字一句道:
“阿姐,我大抵是?喜欢你。”
第35章 情字何解(二)
谢扶玉闻言, 脚下一滑,险些跌下台阶。
江陵眼疾手快,当即抬手拖住了她。
她原本就牵着他的一只手, 如?今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更像是在执手相对,眉目传情。
绝音谷那引路的弟子反复打量着二人,默默挠了挠头。
好突然,他该怎么办?
谢扶玉活了快二百年,自诩阅尽世间话本, 可这被?人如?此潦草,却又一本正经地表白,还是头一遭。
从前, 她也不过是在课业上收一收匿名的情信, 或是提前放在桌子上的美食;再后来, 她独当一面, 开始另辟蹊径,成为了整个门派的反面教材兼宗门榜样,这般矛盾的人物,便再也没人敢亲近。
她立在原地头脑风暴,分析着江陵为何?如?此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自问待江陵和从前待宗门亲近些的师兄弟们并无不同, 说起来, 她最初对他, 还要格外苛刻一些。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从遇见狐狸开始。
可她是喜欢毛茸茸, 所以不自觉地会想亲近。
硬要类比的话,那便是你?打小就想养一只可爱的小狗。但?父母说, 你?还小,连自己?都养不明白, 怎么能养小狗呢?
然后你?等啊,等啊,等你?真正长大了,又开始疲于奔命,却再没那个空闲去照料它。
当你?走在路上,看见可爱的毛茸茸时,还是忍不住会回想起儿时的话,再去摸摸它的头。
如?果它甘愿扑进你?怀中,被?你?抱回家,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再后来……
她和江陵达成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既然有着共同的目标,作为队友,自然要相互扶持帮助,协同奋进。
她思来想去,仍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冷不丁地说了这句颇为暧昧的话,唯一的解释便是——
孩子怕是烧傻了。
想到这儿,她当即肯定了她的想法。
也是,哪有人真正表白的时候,会不挑选一番场合与时机,也没有一丝的羞涩与甜蜜?
狐狸可是天地间最为狡猾的灵物,惯会骗人的。
她心中的失落一晃而过,弯起眼睛笑了笑,随口敷衍道:
“没事?儿,我?也挺喜欢你?的,所以咱们快走吧。”
一旁的绝音谷弟子更为震惊了。
七剑阁中,人人表白都如?此草率吗?
江陵心头一团刚冒出?苗头的炽热烈焰,被?她这句无所谓的发?言瞬间浇熄。
阿姐是不信他,还是在故意装傻充愣,回避他?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为何?要这般模棱两可地敷衍他?
他晶亮的眸子黯淡下来,垂下眼睛,眼尾沾染上了些红意,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二位少侠能当众袒露自己?的心意,当真令我?心生羡慕啊……”
谢扶玉拽不动江陵,一抬眼,看见殿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个文质彬彬的少年。
少年腰间挂着一支青玉笔,身着一袭淡黄长衫,双目间覆着白绫。
看这个打扮,她凭借着从前听来的仙门八卦辩识眼前人。
若她没猜错的话,他便是绝音谷的少谷主,宫流徵。
是的,道盟新生一代,她为翘楚,一方面是她真的根骨奇佳,也足够刻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仙门人才凋敝,各家的直系弟子中,多是歪瓜裂枣,鲜少有人能挑起宗门大任。
譬如?眼前这位少谷主。
绝音谷谷主宫孤桐,一手七绝琴音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
可偏偏生了个先天眼盲,五音不识的儿子。
为稳住绝音谷的声名,他曾始终对外声称,其子宫流徵琴中杀气?,早已远高?于他。
可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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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听说,之?所以宫流徵的琴音杀气?十足,乃因?弹琴太过难听。
嗯……精神攻击怎么不算是一种攻击呢?
她想起从前与师父的八卦时光,暗自偷笑了笑,眨眨眼睛,搬出?假冒的身份,同宫流徵见礼道:
“在下七剑阁玉衡座下弟子,见过少谷主。此次前来拜访,是有要事?与宫谷主相商,还请劳烦通报。”
“不巧,我?爹这几日?闭关,谁也不见。”
宫流徵双臂环胸,当即拒绝道,而后冲引路弟子摆了摆手,把?他给打发?走了。
白绫下的双目似乎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接着,他徐徐走到谢江二人面前,小声道:
“不过,我?有个法子,能让你?们尽快达到目的。”
“什么?”谢扶玉疑惑道。
“两位道友,请跟我?来。”
他转过身去,并没带着他们去主殿,而是七弯八绕,将两人带去了一间深山中的亭阁。
亭阁的装潢一如?绝音谷的雅致风格,与之?不同的是,此间并无乐器琴谱,只有各式各样的画卷,或铺陈,或悬挂,布满了整室。
谢扶玉走近端详,却发?现笔触皆出?自同一人之?手,而这画卷上,却是六界各地的景色。
北地的大雪,南境的雨林,西域的风沙,东海的仙岛,皆栩栩如?生地映在纸上,看久了,仿佛其间的事?物还会动起来。
她侧首却见宫流徵已经坐在案前,手中已然拿起了方才挂在腰间的那支笔。
“这是……少谷主亲自画的?”
谢扶玉手中捏着画纸,有些不可置信。
眼盲之?人,为何?能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更何?况,传闻之?中,他从未踏出?过绝音谷,又是如?何?知道这山川异域的风情?
文弱书生模样的宫流徵在纸上落下一道墨痕:
“是啊,都是我?画的。道友不必如?此生分,直呼我?名即可。你?们呢?你?们二人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阿玉。”
“江陵。”狐狸一路少言,惜字如?金。
宫流徵琢磨着两人的语气?,旋即低头无奈笑了笑:
“原来,你?们二人方才不是在殿前互诉衷肠,而是在置气?吵架。”
“哪有的事??”谢扶玉摆摆手。
最多也就是小孩子闹脾气?,饿两顿就好了。
“我?是过来人,我?懂。”宫流徵欲言又止。
笔墨起落之?间,宫流徵已经开始收尾画作,终于,他将笔搭在砚台上,站起身来。
“好了!”
待墨渍尽干,他拿起画纸,犹豫一番,决定递给江陵:
“赠你?们的小小见面礼。”
谢扶玉凑上前去,见正是她那时与江陵站在阶上,执手相对的一双侧影。
画中风景和草木与她亲眼所见的一般无二。
她不得不承认,这副情景落在旁人眼中,确实有几分像一对道侣。
“你?……你?真的看不见吗?”
虽然有些冒犯,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在宫流徵的面前轻晃了晃手。
“我?当真看不见。”
宫流徵并未介怀,反倒坦诚地取了缚眼的白绫,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的全白眼睛来。
“我?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得格外多一些。譬如?阿玉姑娘用手在我?面前扇出?的微风;姑娘凑近画纸说话时,纸张的震颤;你?们二人执手时,回音的大小……诸如?这些,我?都能感受得到。因?此,虽不知你?二人样貌,但?并不妨碍我?画出?心中所想。”
宫流徵心中所想的画面,正也是江陵心中所期待的。
他看着这张画,默默将它小心折成一个四方块。
“你?特地将我?们约在这僻静处,让我?们瞧见这些画,又亲手作画相赠,是想我?们帮你?做什么?”
谢扶玉开门见山。
一旁的宫流徵却没即刻回答她,只是转头对正往怀中塞画纸的江陵道:
“唔……我?觉得这位道友,倒是更能与我?有共鸣些。我?想和他单独叙会儿话,姑娘不妨随意逛逛,给我?们些时间。”
谢扶玉念及江陵的身份,倏然警惕起来,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护在他身前:
“不行,我?们同来,自然也要同归。我?们始终都要在一处的。”
她怕宫流徵早已识破他不是仙门中人,如?今假意交好,只是为了支走她,而后再收江陵,最后再命谷中人来围攻她。
“我?们同来,自然也要同归。”
“我?们始终都要在一处的。”
江陵垂首看她,心中的阴霾终于因?这两句话,而照进来了一束光。
她明明也是在意他的。
哦,他悟了。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而是还没察觉自己?的少女心思。
毕竟人类不如?狐狸聪明,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常事?。
他刚想欢欣地随谢扶玉一同走,却听宫流徵道:
“阿玉姑娘,事?成之?后,我?可以赠你?谷中的那颗剑魄。”
谢扶玉足下一顿,立即放开了牵着他的手。
他望着空落落的手腕,挑了挑眉。
她转过身,静静地注视着仍坐在案前的宫流徵,微微勾起了一个笑。
她没说话,在等着他的下文。
可江陵已经隐隐察觉到她的冷冽杀气?。
若是宫流徵借此对她发?难,在他的号令传出?亭阁之?前,怕是会先殒命于此。
“姑娘,我?没有恶意。”
宫流徵的语气?依旧沉稳,仿佛和煦微风,
“绝音谷并不需要那颗剑魄,可我?,却很?需要你?们的襄助。这笔买卖于我?而言,划算。”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她缓和了些脸色。
宫流徵冲江陵扬了扬下巴。
“他手中的那把?剑。明明剑柄该镶有七颗宝石,如?今却仅剩两颗。七剑阁中,只有七星的剑柄如?此设计,不难猜。可盗走七星的,仙门谁人不知是谢道友?你?们既然已经得到了两颗剑魄,那么此行来绝音谷,定是为了另一颗。所以,你?们不必见我?那老爹,不妨与我?谈生意。”
说完,他咂下一口茶,补充道:
“姑娘给七星施加的障眼法,只能障有眼之?人,却障不了凭心识物的我?。现在,可否容许我?和江道友一谈?”
“好。”
谢扶玉一口应下,头也不回地迈出?了亭子。
她最后听见的,便是宫流徵对江陵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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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江道友,阿玉姑娘方才还要与你?同去同归,一转眼,为了剑魄,便又狠心让你?与我?这个危险人物共处一室了……”
她微微回望,只能看见江陵略有几分落寞的背影,她耳旁是瀑布的簌簌流水声,至于他回答了什么,她听不见。
别?想太多,剑魄重要。
她狠下心,暗自告诉自己?,旋即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你?很?会挑拨嘛。”
江陵立在原地道。
江陵一向知道阿姐对剑魄的执念,可宫流徵不知道的是,他同样也很?需要剑魄。
更何?况,他方才刚想明白。
她自己?都尚且不知道自己?暗藏的心意,又怎么会突然把?他视为比剑魄还重要的人。
“不是我?挑拨,而是因?为……”
他特地卖了个关子,起身行至江陵身边,一字一句轻声道,
“你?是一只妖。”
“我?感知到了你?的妖丹。”
“你?果然敏锐。”江陵并未慌张。
他本以为宫流徵要向他发?难,谁料宫流徵下一刻,便示意江陵与他一同坐在案前,特地为他添了杯茶,而后问道:
“你?觉得仙与妖真的能在一起吗?”
……?
江陵有些懵。
在他的假设中,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展开。
“应该能……吧。”他试探回道。
他与阿姐在一起的时日?,不也挺开心的吗?
宫流徵坐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好兄弟,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为何?旁人都觉得不行呢?”
说着,他端起茶盏,一口饮尽,又为自己?添了一杯:
“所有人都说,我?是绝音谷的少谷主,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绝音谷的脸面,可我?为什么要当这个脸面呢?”
他接着喝,接着倒。
“我?生来就不可视物,连字都无法识,学减字琴谱,更是难上加难。幼时人人都要当面嘲笑我?,身为谷主的儿子,却不通音律;稍稍长大了些,是没人敢再当面笑我?,却换作了背后嘲笑。”
他说罢,又拍了拍江陵:
“你?不知道,我?曾经过得是怎样的晦暗日?子。”
江陵想了想,道:
“我?理解,我?们的境遇倒极为相似,其实我?也使不出?我?娘的纯质狐火,自小没少被?人指指点点,可后来,我?长大了,便跑了,离妖洞远远的,再也没回去过。”
宫流徵一听,更觉得寻到了知音:
“真羡慕你?!你?还有地方可以逃,不像我?,终其一生,只能被?困在这四方的仙岛上,除了道盟的武道会,几乎没什么出?山的时机。”
江陵望了望身后各种名川大山的画作。
“那这些……”
“这便是我?留江道友在此的用意。”
他笃定道,
“我?自幼眼盲,什么都看不见,本以为要寥寥此生,直到有一天,我?在谷中的瀑布旁边,捡到了一只魑魅。”
“魑魅,鬼怪一族?”
“不错。”
宫流徵点点头,自一旁的画筒中抽出?一卷,徐徐铺开。
画上之?人正是宫流徵。
他缚着白绫,朝水池中的美艳女子递出?手去。
江陵觉得眼前之?景仿佛动了起来,一眨眼,他已经被?吸进了画中。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纤细与青涩,变得更修长分明了些。
他撑起尾巴,一,二,三?,四,五,六,七。
足足七条。
是他从前灵力全在的模样。
看来,落入画中之?人,则会随着画卷,回到画中情景发?生的时间段。
江陵轻轻一跃,落在山石之?上,垂眼看着瀑布下面。
宫流徵伴着远方传来的琴音,听见扑通一声水响,水花溅了他一身,他微微一怔,朝水中伸出?手来。
“……你?没事?吧?”
水中女子有些落魄,衣衫尽湿,见他竟肯帮自己?,颇感意外,一手慌忙捂着自己?的胸前,一手颤颤巍巍地搭上宫流徵的那只手。
“多,多谢道长。”
宫流徵显然是头一回牵女孩子,触及手中光滑细腻柔若无骨的肌肤,耳根立刻红了起来。
“你?,你?,你?是个姑娘?”
魑魅小心地看了他的白绫一眼,试探道:
“道长……不可视物?”
“嗯,我?是眼盲之?人。”
宫流徵微微颔首,听见女子自水中淅淅沥沥地站起,便急忙松了手。
太过青涩,可是不讨妖魔鬼怪喜欢的哟。
在山石上看戏的江陵如?是想。
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面对谢扶玉时,又是怎样的表现。
“姑娘怎么会跌进绝音谷的瀑布里?”
他一边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女子身上,一边小心翼翼询问。
“哦,我?啊,我?是因?为吸食了人间好色男子的精元,被?你?们绝音谷的人追杀,受了伤。”
她坦诚道。
“小道长也会杀我?吗?”
“我?杀不了你?。”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
“哦?”女子讶异挑眉,尾音染着些媚。
“我?不通音律。”他颓然道。
魑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因?为看不见吗?我?有办法。”
魑魅是由天地万物之?灵气?化形而成,故而也能化形成天地万物。
再高?阶一些的,还可以将人引入其化形而成的风景之?中。
所以,魑魅吸食男子的精元,简直易如?反掌。
因?为她们可以化作任何?他喜欢的模样。
而大多数男人,并没有什么强大的自制能力。
于是,为了帮她躲避绝音谷的追捕,宫流徵将她偷偷收留在了自己?院落的书房中。
他性子安静,一向不与人来往,也无人敢随意搜他的院子。
魑魅每带他看一处风景,他便用笔描摹下来。
“想不到,你?还蛮有绘画天赋的嘛。”
“没有……”他红了脸。
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夸他有天赋。
长久相处下来,她带他看遍了世间的风景,身上留下的伤,也渐渐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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