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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p;“你爹娘都在南边,他们一定会挂念你,你就不想念他们吗?”卫琼枝又问。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也有亲生父母在身边了,但卫琼枝有的时候还是很想已经死了的卫家父母,还有小妹卫琼叶,如果她是江恪,一定不能忍受这么久不回家。

    “不想,”江恪斩钉截铁道,“他们没那么在意我。”

    看见卫琼枝眼中的迷惑,江恪马上又补充道:“我爹还有其他儿子女儿,我娘也是,他们就是让我出来走南闯北的。”

    江恪拽下一根野草在手指上绕了绕,然后又扔了。

    “如果你愿意,我就把你带去南边见我爹娘,以后住在那里也行,你想回到京城来住也行,”江恪顿了顿,“去其他地方也行。”

    卫琼枝一时没有作答,江恪的心思早就已经明明白白摊开在她面前,她以及她身边的人都清楚。

    许久之后,她问道:“江恪,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觉得她没那么好。

    江恪想了一阵子才道:“因为你好看。”

    卫琼枝愣住,有些哭笑不得。

    有的时候她真的分不清江恪的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你不信,但一开始就是如此,”江恪继续说道,“我觉得你长得好看,所以才喜欢你。”

    卫琼枝噗嗤一声笑了:“江恪,你也太直白了些。”

    江恪满不在乎:“这有什么,难道我要说一开始是被你的品性内在吸引才喜欢你,你也能信?郡主,你总是对我保留三分,若我再不实诚些,你就更不相信我了。”

    “我对你有所保留,不是因为不相信你,”卫琼枝叹气,“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恪深深地看了卫琼枝一眼,这样的神色甚为少见出现在他脸上。

    “你就是不太信我,而且你还不相信你自己,所以你更不信我。”他一字一句道。

    卫琼枝不料被他戳中心事,立刻低下头,垂眸不语。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即便王爷和王妃这样宠溺你,都没能弥补过来,我也不会问你,但你其实一直在怀疑你自己,只有你不信任你自己的时候,才会觉得别人对你好是别有所图,因为你觉得你不值得。”

    山涧上的泉水如银线一般直下,溅出点点水花,在日光的照射下斑驳璀璨,如梦似幻,仿佛到了一个谁都找不到的秘密洞天。

    卫琼枝抿了抿唇:“江恪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个傻子。”

    江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除了爹娘和小妹,别人都笑我反应慢,不聪明,而且爹娘他们有的时候也很愁,担心我以后怎么办。”

    这些经历,就算是在庆王和王妃面前,卫琼枝也只是廖廖几句话带过,并没有细说,她不想把自己曾是个傻子的事,再完完全全暴露在别人面前。

    今日对着江恪,她却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想要全部都说出来。

    “后来爹娘出意外死了,他们都说我笨,小妹又小,又是两个女孩儿,就把我爹娘好不容易攒下的那一点点家业全都霸占去了,我怕被他们卖了,只能带着小妹来京城找姐姐。”卫琼枝慢慢地回忆着,才不过两年,这些她记得清清楚楚,可脑海中的画面却已经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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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小妹生病了,我没钱给她看病,姐姐说她也没有,就问我愿不愿意给荣襄侯世子做妾,我没有办法。”

    卫琼枝舒出一口气,终于对着江恪说出了真相。

    “侯府的人也都嫌我笨,下人在背地里笑我,主子们放明面上欺负我,我连还手都不知道怎么还。”她侧过头看看江恪,“其实裴衍舟并没有强我,是我自己答应的,但是我和父亲母亲他们说……”

    江恪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事。”

    “所以,我那么不好。”

    “你没有不好,那些又不是你的错。”

    卫琼枝苦笑着摇摇头:“我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你再花心思。”

    她说着便要把手从江恪手里抽出来,没想到江恪一把攥紧。

    他道:“什么叫花心思?我喜欢你,所以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也是值得做的,况且我其实并没有为你做过很多事,比起你受过的苦,我做的微不足道。”

    “我知道裴衍舟最近回京了,你一定很是困扰,我也没办法帮你什么,”江恪的手心又温热又干燥,“但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卫琼枝心念一动,像是有一处松软的泥土一点点塌了下来。

    从始至终,江恪都是平静地听她说完她想说的话。

    没有嫌恶,甚至没有震惊,仿佛她说什么他都能接受。

    这时江恪已经起身,又把她拉起来:“地上冷别一直坐着,眼下也该回去用斋饭了。”

    江恪脸上挂着笑意,温暖和煦,霎时将卫琼枝心中所剩无几的阴霾都彻底冲散开去。

    她冲着他点点头,也笑了起来:“好。”

    斋饭也是在厢房里用的,报恩寺的斋菜做得很不错,除了香客之外,也常常有慕名而来的食客。

    也不知是心情好了还是斋饭实在太好吃,卫琼枝吃了不少,最后还多喝了一碗山菌汤,这才恋恋不舍地罢休。

    稍作休息之后,一行人便离开报恩寺,往庆王府的别庄去了。

    别庄离报恩寺没几步路,转过一条短短的山道就到了,庆王妃昨日便赶着叫了人过来收拾了,只等卫琼枝他们今日落脚。

    这里是自家的别庄,庆王妃也是个懂得享乐之人,自然一切都是舒舒服服的。

    卫琼枝先让宋锦挑了她喜欢的地方住了,自己便住在她旁边的院子里,两姐妹出来本该是亲亲热热地住在一起,但是她们两个虽然是同父同母所生,却因幼时经历不大亲近,住在一起反而别捏,还是分开住才舒坦。

    晚膳依旧是素斋,别庄上的厨子做得也不错,一边用晚膳,外头一边下起雨来,春雨如酥,绵绵密密的,轻柔又带着点春泥的土香,在山中更是静谧宜人。

    宋锦是过来卫琼枝这里用膳的,她用完善倒留下来喝了一盏茶,与卫琼枝两个人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听雨,间或说两句闲话,也是少有的惬意。

    姚黄正要再去续一盏茶汤,这时别庄管事的进来回话道:“两位姑娘,门外有人想要在我们庄子上借宿一晚。”

    宋锦捻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不借,让他回去,这里只有我和姐姐,怕是不方便。”

    管事要去回话,卫琼枝想了想倒觉不妥,便又叫住他问道:“是男是女?”

    “是男客,说是从报恩寺上下来晚了,夜里山路不好走,马车又坏了,听说庆王的别庄在这里,便特来求助。”

    “是男的就更不行了,”宋锦闻言道,“他还知道我们的别庄在这里,应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只是无论什么人,我们这里一概不借。”

    眼下已过戌时,时辰已然不早了,再赶回京中肯定来不及,便是客栈或者驿馆也要下了这座山才会有,卫琼枝从前被山雨困在山上过,又是一路带着妹妹磕磕绊绊来的京城,知道行路的苦处,闻言自然心下有些不忍。

    “请进来罢,”她看了看宋锦,劝说道,“天太晚了,又下着雨,我们也与路人行个方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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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夜话

    ◎犹如故人归来◎

    宋锦放下手上捻着的茶杯, 保养得很好的指甲轻轻划过白瓷细腻的杯壁。

    她神色无甚变化,道:“姐姐若执意如此,那么我也没办法。”

    卫琼枝道;“江恪也在, 这里又有这么多人, 不会有什么事的。”

    带出来的包括江恪和他的人在内足有三十几人, 别庄原先就有一些下人在,再加上昨日庆王妃已经提前派了一批人过来打点,卫琼枝和宋锦的安全根本不成问题, 除非是真来了强盗,可如果外面借宿的那人真的是强盗, 请不请他进来都没有什么差别。

    管事的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敢往这边过来报, 人请进来让江恪出面也就是了。

    “姐姐有江公子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还未出阁, 江公子已不算是外人倒无妨了, 这好端端再叫一个陌生的外男进来, 我的名声可怎么办?”宋锦不咸不淡道,语气明显是不乐意的。

    卫琼枝暗地里挑了挑眉, 她自然不同意宋锦这番说辞,倒也不是计较宋锦言下之意是她不需要什么名节, 宋锦说的本来也是事实,而是不同意宋锦将名节看得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外面下着雨,于她们有屋檐栖身的人来说, 可以欣赏一番夜听春雨, 可于赶路的人来说却绝不是一件惬意的事, 路上雨或许会大起来, 马车又坏了, 定是艰难无比。

    她以前带着小妹赶来京城,沿途不知遇到过多少困难,也有一些愿意帮助她们的人,即便是无人帮助她们,她眼下也愿意去帮别人一把,因为她自己也曾那么难过。

    当然,卫琼枝不会与宋锦去辩解什么,一是她不善与人争辩,二是宋锦没吃过那种苦,她不奢求她能理解。

    她只道:“若是父亲和母亲也在,想必也会同意留人借宿的。”

    宋锦笑了笑,才三四月的天她便执了一把缂丝团扇,此时轻轻扇了两下,便下了榻。

    “姐姐,我先走了。”她对着卫琼枝恭恭敬敬道。

    卫琼枝也变装傻充愣,假装看不出她的不痛快,依旧跟着一块儿下榻,送了宋锦出去。

    两人住了不过才几步路远,看着宋锦那个院子的院门关上,卫琼枝才道;“把人请进来吧,再去叫江恪一声。”

    管事连忙去办,后头倒没卫琼枝什么事了,便回身进去打算沐浴梳洗一番,以解今日旅途的疲惫。

    谁知才拆了头发,便有仆妇进来报信说:“姑娘,江公子让奴婢来给姑娘说一声,来的人是蒋大人。蒋大人知道姑娘也在,也特意让奴婢来递进来问一声好。”

    卫琼枝握着玉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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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手一顿,心也跟着多跳了两下,一时不知今日是走了什么运气,竟能碰到蒋端玉来借宿,方才若依着宋锦的意思把他拒之门外,那倒是真的不好。

    非是卫琼枝胆小怕事,怕得罪蒋端玉这位首辅大人,而是她觉得大家相安无事,总比好端端去得罪什么人要好。

    蒋端玉知道她在这里,又让人来问了好,卫琼枝倒不能装全然不知道了。

    她让姚黄魏紫重新给她梳好头发,又换了一套合适的衣衫,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去前边看一看。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但偏偏是蒋端玉,江恪总归是外人,让他独自接待蒋端玉不大妥当,再加上先前卫琼枝已经和蒋端玉遇到过两回,一回是蒋端玉给她让路,一回是蒋端玉借帕子给她擦裙子,细究之下竟都是蒋端玉帮助卫琼枝,卫琼枝不好就真的把他晾在那里。

    幸而大永民风还算开放,卫琼枝也不是那么注重什么名节的人,索性去见一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蒋端玉今日被安排与江恪住在一处,原先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眼下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愿再挪动地方,江恪这里倒比其他院子冷清清的要好。

    卫琼枝到的时候,蒋端玉和江恪也正坐着聊天,江恪一向健谈,不会让对方感觉到尴尬或者不适。

    知晓她过来了,江恪坐着没动,只朝着卫琼枝眨眨眼睛,蒋端玉却起身对着卫琼枝一礼,道:“今日多有打扰,还要多谢郡主能允我在这里借宿一晚。”

    卫琼枝怎么敢受他的礼,连忙也稍稍福了福身子,笑道:“乡野别庄简陋,望大人多包涵了。”

    蒋端玉原先没想过卫琼枝会来,如今一见,便更觉她为人爽利极了,不似京中其他女子扭捏作态,他本就出身平凡,心下更喜这种平易亲和。

    卫琼枝找了个地方坐下,离得他们二人不算远,也不算近,正好能听见彼此说话罢了。

    她又问:“大人今日也是来报恩寺拜佛的吗?”

    蒋端玉点点头:“是,我与主持多聊了几句,一时没注意到时辰,不想外头天已经黑了,还下了雨。”

    “看不出来蒋大人也对佛法颇有心得。”江恪插嘴道。

    “说有心得不敢,不过是略知皮毛,我又比你们年长许多,才于这上头感兴趣。”蒋端玉笑着道,“今日我也只是来为亡妻在佛前供一盏长明灯,见了主持才说了一些话。”

    江恪的好奇心很重,他也不太怕蒋端玉,便问道:“我在京中也待了两年,倒是没听说大人娶了妻。”

    蒋端玉毫不避讳,直言道:“我的发妻已经亡故十五年了,这些年我一直未曾续弦,江公子没听说也是正常的。”

    卫琼枝便悄悄朝着江恪使了个眼色,又对蒋端玉道:“他一向口无遮拦惯了,蒋大人莫要见怪。”

    “无妨,”蒋端玉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你们都是小辈,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罢,他轻置于膝上的手,却几不可察地转了一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眼角余光也不由掠过卫琼枝年轻鲜嫩的脸庞。

    与他一样,他的妻子出身也不高,甚至在死的时候,蒋端玉才刚刚发迹,所以也死在了最好的年华。

    蒋端玉记忆中她的样子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每一年佛诞,他都会去佛前为她续上长明灯。

    或许她在世时的样子,也是和卫琼枝一般的,也是这样鲜活明丽。

    那时他才刚刚爬上一个他自己都不敢想的位置,于是又望着那一山更高,少顾得上家里,也开始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为了让庆王无暇分/身,他派人绑了德宁郡主宋绫,并让人把她远远卖走,也就在宋绫消失之后不久,蒋端玉的妻子临盆之时一尸两命。

    蒋端玉也觉得是自己的报应。

    所以他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再续弦的心思,反正他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求能做到自己心里一直想做的事情罢了,其他的事早就已经淡了。

    可是宋绫又出现了。

    她现在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妻儿却永不能再回来了。

    蒋端玉也已经不求上天能把他的妻儿再还给他了。

    宋绫不再像一个郡主的样子,她浑身上下早已失去了皇亲贵女应该有的一切,望着她便犹如望着当初的妻子一般,出身普通,与京城格格不入。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般神奇。

    蒋端玉与报恩寺主持辩了半日的经,灵台清明。

    因为宋绫,他失去了他的妻儿,如今宋绫回来了,却与他的妻子很像,同样的,她竟也带着一个孩子。

    就像他们回来了一样。

    蒋端玉的眼角眉梢愈发温柔起来。

    今日他也不是故意要来见宋绫,一切确实都是巧合,来这里借宿也是因为附近没有合适的地方,没想到庆王府的人也在。

    他看着卫琼枝已经从那里起身,小巧玲珑的下巴对着他微微颔了一下,道:“夜深了,我不便在这里,就先回去了。一会儿让他们送点可口的点心宵夜过来,二位用一点便也早些歇了吧。”

    灯影恍惚之间,她的背影仿佛蒙了一层微黄的薄纱,犹如故人归来。

    一夜好梦,许是前一日和江恪说了许多一直不敢说的话,卫琼枝的心事也卸下了大半,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明。

    庆王妃的意思是让她们在这里住几日再走,卫琼枝也乐得松快松快,不去理会烦心事。

    一大早,宋锦照旧来了卫琼枝这里用早膳,昨夜的那点不愉快也仿佛没有存在过,只是两个人还是淡淡的。

    已经过了佛诞,今日厨房做了荤食上来,一碟鲜笋包子,一碟香蕈包子,酥炸鹌鹑肉是卫琼枝喜爱吃的,配上粥吃刚刚好,宋锦则喜欢鸡汤馄饨,馄饨里面的肉馅混了笋丁和藕丁进去,很是爽口,另还有小菜数碟。

    同样的饭食,江恪他们那里也是一模一样的一份,刚好是两个人吃的。

    卫琼枝也不去问蒋端玉什么时候走,首辅是大忙人,该走的时候总会走的,问了反倒像是赶人。

    宋锦也已经听说了昨夜前来借宿的是蒋端玉,暗自庆幸卫琼枝没有把他拒之门外,否则爹娘知道了免不了责备她。

    不过宋锦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倨傲,只是用了饭之后道:“不知蒋大人何时走,想出去逛逛,倒怕见到她。”

    卫琼枝也随她说去,宋锦还是像昨日那样坐下喝茶,卫琼枝想要消食,便去院子里看花。

    庆王妃知道她爱花,早就让人搬好了许多花过来。

    卫琼枝闲不住,看着花枝有不顺眼的便拿着剪子去剪,宋锦趴在窗台边看她,听着剪花的咔嚓咔嚓声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卫琼枝见了假装没看见,低头却笑了笑,这个妹妹安静的时候也挺好的,虽然没有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琼叶那么可爱,但也不算很讨厌,虽然有的时候说话不太好听,但宋锦是王府的郡主,这么多年王府唯一的嫡女,可以理解。

    然而这片静谧很快被打破,姚黄不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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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跑了进来,拉住卫琼枝的袖子把她拉到一边,对她悄声道:“姑娘,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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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回程

    ◎你说清楚,到底谁逼你?◎

    那边宋锦也看见姚黄匆匆忙忙跑进来, 看她们的样子像是有悄悄话要说,便也不过来问,只是直起身子望着这边。

    姚黄也顾不上她, 只对卫琼枝道:“昨日荣襄侯入宫向陛下告了状。”

    卫琼枝闻言气息一滞。

    “你快说下去!”她连连催促姚黄。

    “前日……前日其实宜阳郡主来过王府一趟, 当时王妃说得不客气, 宜阳郡主年纪又大了,随即就晕了过去,听说回去就卧病在床了, ”姚黄一边说一边不忘拿眼去观察卫琼枝的脸色,“这一下子侯府病了两个, 一个是他们老夫人一个是世子,都是从庆王府回去的, 荣襄侯一看母亲病了,就去御前告状了……”

    姚黄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着。

    裴硕气不过便一状告到了御前, 对于这些皇亲国戚, 皇帝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便召了庆王入宫问问清楚。

    哪知庆王入了宫,也是气得不行, 与荣襄侯两个也不顾颜面,直接在皇帝面前吵了起来。

    庆王甚至直指荣襄侯教出了一个只会奸/淫掳掠的儿子, 强了女子又虐待,还当着裴硕的面请求皇帝处死裴衍舟。

    一个是他很尊重的皇叔,一个是宜阳郡主的儿子, 皇帝本是想为他们调解一二, 没想到两个人一见面反而收不了场, 架越吵越厉害。

    要问庆王到底为何有此成见, 庆王也不细说, 只咬死了那几句话,皇帝知道其中肯定有事,庆王总不可能是为民除害而看不惯裴衍舟的。

    而裴硕更是一问三不知,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不理俗务,不管家事,发生了什么问他也是白问,只是口口声声喊着冤。

    皇帝被他们吵得头大,便又去传了裴衍舟入宫,反正一切皆因他而起的。

    裴衍舟的头伤虽然有点严重,但是人已经醒过来了,入宫不是问题。

    入了宫见了圣驾,裴衍舟也只有一句话,就是继续问庆王要人。

    闹到这般田地,庆王要说根本不认识裴衍舟所说的女子是不可能的,他今日进宫也没打算继续再瞒着,便在皇帝面前道出了实情。

    此言一出,庆王府的所作所为便都极为合理了。

    庆王说完便仍旧坚持让皇帝以奸污皇室宗亲的罪名处置裴衍舟。

    裴硕闻言自然与其强辩,宋绫乃是自甘堕落,自愿去荣襄侯府给裴衍舟做妾,根本不存在她事后所说的强逼和虐待。

    而在庆王说出真相之后,裴衍舟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庆王不管裴硕如何狡辩,他只看裴衍舟一言不发,便笃定裴衍舟是默认了他的指控。

    卫琼枝听了姚黄噼里啪啦说完,问她:“他真的没争辩什么?”

    从前她受过那么多说不清的冤枉,侯府的人全都不由分说扣在她头上,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侯府的宝贝也尝尝这种滋味。

    反正裴衍舟长了嘴,他可以自己为自己说上几句,当然别人信不信就是别人的事了,她以前也是这样的。

    姚黄重重地点点头:“真的没说话,不过他也是活该,谁让他做出那种事……”

    姚黄快说完了才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好在卫琼枝并没有在意她说了什么。

    “疯了……”卫琼枝只是喃喃道。

    姚黄又说道:“最后裴世子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想见姑娘一面。王爷没同意,但是陛下同意了,王爷和王妃的意思是他要来王府便来,反正找不到人,让姑娘在这里再住一阵子,别急着回去,他闹够了也就好了。”

    最后是皇帝不胜其烦,不想再管这扯皮的事,只让他们自己解决,不许再闹出事端,这才干脆让裴衍舟和卫琼枝两个人见面,算是责令他们自己说清楚。

    卫琼枝自然明白父母的苦心,哪怕圣意在前,他们都不想把自己推出去,但到了眼下,她却无法再躲避了。

    如果不与裴衍舟见面,他一定会继续找她,万一再闹到皇帝面前,那边是庆王府的不对了。

    况且她先前撒了那个谎,如今也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即便再不想说出当初给裴衍舟为妾的前因后果,她也不得不说出来了。

    她听完后许久没有说话,姚黄不敢打扰她,最后是窗那边的宋锦不耐烦了,叫了她一声:“姐姐?”

    卫琼枝叹出一口气,回身看着宋锦,道:“我今日就回去,妹妹可以继续再在这里住一阵子。”

    说着便让姚黄她们去收拾行李。

    宋锦慢悠悠从里面转出来,她今日换了一把象牙骨小扇,拿在手上轻轻扇着。

    “我陪着姐姐一起走,家里有事,我在这儿待着也不安生。”

    卫琼枝一愣,随即便点点头。

    她还以为宋锦不会愿意放着这边闲适的日子不过而提前回去京城。

    很快江恪也闻讯赶来,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问一问卫琼枝:“到底怎么了?”

    卫琼枝把事情大致与他说了,又垂眸道:“是我先前……没有和父母实话实说,这些事情也本该我自己去说清楚。”

    江恪知道她指的是何事,眼下四周无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便将她拉到廊庑转角处,这里更没人看见。

    “你先前也只是害怕从前那些事被人知道,但其实王爷和王妃不会怪你什么,”江恪压低声音,眼中多了几分正经,“无论如何你都是他们的女儿,况且并不是你的错。”

    卫琼枝轻轻点了点头,却仍未化开眉间的郁色。

    江恪拉住她的手,并没有握起来,只是在她手背处摩挲了两下:“不用害怕,若要见他,我陪你去。”

    话音才刚落,还未等卫琼枝说什么,那边魏紫便有事急着要问卫琼枝,正在找她。

    卫琼枝的耳尖有一点点红,她这回只对江恪说了一句:“我先过去了。”

    然后便转身快步走开了。

    一直忙到快晌午,卫琼枝一行人才动身,眼下开始走也要到入夜才能到家。

    别庄门口,江恪看着卫琼枝和宋锦上了马车,这时蒋端玉也要离开,正好在门口遇上。

    蒋端玉便在姐妹俩的马车外面道:“两位郡主是女眷,我若去告辞也怕唐突了,便只托江公子说了一声,不成想竟在门口遇上了。”

    原本卫琼枝两个是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的,急匆匆走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蒋端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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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也看出来了,只是没有问。

    卫琼枝心烦意乱打算就这么随便应付两句就算了,反正蒋端玉大抵也不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宋锦却咳了两声,隔着车帘朝着外面道:“是我不小心染了风寒要回去看病,这次匆匆忙忙的,倒是连累了姐姐不得空闲。”

    蒋端玉闻言便也没有再细问什么,转而与江恪道:“那便一同下山,彼此也好照应一二。”

    江恪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便往山下而去,幸而今日是个大晴天,行路也方便些。

    马车上,卫琼枝忍不住悄悄看了宋锦两眼,她也没想到宋锦会出言替她找补,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宋锦用象牙骨扇子掩住唇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平平淡淡的:“姐姐,虽然我们不亲近,但我们是亲姐妹,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怎可隔岸观火,只看你的笑话?”

    卫琼枝一时说不出话,宋锦又继续道:“回去了就把你那档子事解决了,也好叫爹娘不要再那么忧心,我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爹娘眼下为着你必定也不好受,他们年纪大了,这么多年因为你回不了家也一直煎熬着,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大家过几日安生日子才是。”

    宋锦说完就闭上了眼,自顾自小憩去了,也不在乎卫琼枝怎么想怎么说。

    一路回了京城,正是落日时分。

    蒋端玉与他们在城门口便分别了,然后卫琼枝一行便往庆王府去,江恪送她们回了王府,见今日没什么事,便折返回自己家中。

    庆王夫妇早就听人来报说卫琼枝和宋锦已经回来了,劝也劝不住,庆王妃便早等着他们回来。

    卫琼枝和宋锦过去清风苑给庆王妃请安,庆王妃见了她便皱眉道:“让你不要回来,你这孩子也不听话。”

    姐妹俩这回倒是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宋锦一边过去给庆王妃倒茶,一边道:“姐姐都是大人了,有些事只能她自己解决,母亲也且宽下心,左右咱们都在,又能有什么事呢?”

    听了宋锦的话,庆王妃心里倒好受些,她揉了揉额角,道:“锦儿说的是,还是得绫儿自己回来说清楚,否则拖着又算怎么回事呢?是我和你们父亲这次没成算了。”

    卫琼枝见状便适时道:“女儿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庆王妃朝她招招手,拉了两个女儿到自己身边来坐着,等用了晚膳,她便对宋锦道:“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些话听见了不好,一会儿你哥哥过来,平时也难得见上她一面,你与他见了面道个好,便先回去歇了就是。”

    宋锦便问:“怎么哥哥也要来?”

    庆王妃没有说话。

    一时夜更深,却还不见宋庭元的身影,庆王在外见客也还未回,卫琼枝和庆王妃都有心事,只有宋锦等得累了,便靠在软榻上睡了。

    刚过亥时,清风苑的院门便忽地被打开,卫琼枝吓了一跳,还没去看,人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宋庭元。

    睡在榻上的宋锦也被惊醒,还没来得及过来见哥哥,便见宋庭元指着卫琼枝道:“你说清楚,到底谁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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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可耻

    ◎你已在市井中多年坏了品行◎

    卫琼枝一时没有吱声, 方才趁着宋锦去睡觉,庆王妃已经和她说过宋庭元是裴衍舟多年老友的事。

    也是到今时日,她才知道。

    因着卫琼枝和裴衍舟的事, 庆王已经让人去叫了宋庭元好几次, 但宋庭元不是没回来, 就是找不到人,直到这次终于闹到了皇帝面前,宋庭元才答应回家。

    宋庭元作为裴衍舟的好友, 自然是有些清楚他的事的。

    “我早先便知道他和你的事,那时还不知道是你, 可是谁逼你了?”宋庭元为了保养,甚少有动气的时候, 今日却着实是恼了,“若不是闹到陛下那里, 我还不知道你竟撒这样的谎!”

    庆王妃好不容易把儿子叫过来, 本是想训斥他一番, 让他不要再出去结交些狐朋狗友,再多少给他姐姐赔个不是, 哪想到他一来反而训起人。

    “元儿住嘴,你在胡说些什么!”她反应过来后立即怒斥道。

    宋庭元纤瘦的手指仍旧指着卫琼枝的脸:“娘, 你让她自己说!”

    庆王妃差点气急攻心,宋锦连忙上前去给她抚心口,这下连让宋锦回避都忘了。

    卫琼枝从刚从知道宋庭元和裴衍舟的关系时起, 便想到大抵有眼下这一遭。

    她与宋庭元只不过是血脉上的关联, 已经十几年没有相处过, 又能有多少感情, 自然是裴衍舟这个朋友更重要。

    若她方才就对庆王妃道出真相, 庆王妃一定会让她先离开,但卫琼枝没有说。

    既然是她撒的谎,她就自己担下后果,不会躲着。

    卫琼枝道:“是,这件事我说谎了,他没有强迫我,我是自愿入荣襄侯府给他做妾的。”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庆王妃后退两步跌坐在圈椅上,紧紧拽着宋锦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宋庭元冷笑道:“所以明明是你自甘堕落,却为何要诬陷于他?还是你已在市井中多年坏了品行,不仅愿意给人做妾,谎话也信手拈来,真真是可耻可恨!”

    他说完,便又转向庆王妃:“爹娘做事也没有章法,仅仅听她的一面之词便信了,只要稍一查探便能知道两年多前衍舟受了重伤,林家唯恐他无法人道便有意推脱婚事,宜阳郡主却偏执定要继续这门亲事,于是便给衍舟先纳了一房妾室,只待妾侍有孕便可证明一切,那个妾就是你的好女儿,庆王府的德宁郡主,此事被她兴风作浪闹得那么大,恐怕最后丢人的就是庆王府!”

    卫琼枝平静地听完宋庭元说完,心里也没有很生气,宋庭元根本没有理解她的事,也不想理解她的事,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就像当初在荣襄侯府一样。

    她回来之后只见过宋庭元几面,对他的印象非常之浅,浅到只剩下他幼时那个又瘦又小的身影,又隔了十数年的混沌再回望过去,薄得只像是一张纸片。

    宋锦眼见着母亲脸色铁青,哥哥又在气头上,便劝道:“哥哥先少说两句罢,平时说几句不着紧的玩笑话也就罢了,眼下何苦我们自家人先吵起来呢?”

    宋庭元丝毫没有理会宋锦的话,继续对着卫琼枝诘问道:“你知道你失踪之后父亲母亲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都依旧念着你,不相信你已经死了,你衣箱里面封存起来的那些衣物,从五岁到现在,并非是一下子做出来的,而是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如今你回来了,你就是这样报答他们的,让他们颜面尽失?”

    “好了,不要再说了!”庆王妃已经受不住,“都闭嘴,等王爷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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