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婉芙话音刚落,远远地就走来一人?,良婉仪眉眼?沁着薄汗,见到婉芙眼?底登时一喜,立即上?前拉住婉芙的手,埋怨道:“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害我一通好找。”
婉芙一头雾水,对她自来熟般的亲昵头皮发麻。
“良婉仪为何找我?”
“帮你做人?证呀!”良婉仪爽快答道。伸手捏了捏婉芙柔软的脸蛋,仔细打量,“不愧是他?的亲侄女,确实有几分相像。”
婉芙眼?眸倏地看向她,“良婉仪说的是……”
“余锦之。”良婉仪拉住她,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压低声音道:“我欠他?一个大人?情,他?给我传信,恐你去竹林出事,才让我过来看着你。”
“他?待你这个小侄女倒是好,这还是头一回求到我,如?此我们就两清了。”
婉芙听得云里?雾里?,小舅舅何时跟良婉仪扯上?干系,不过也好,她不必再费心去跟良婉仪解释。
……
此时秋水榭乱成一团,伺候小皇子的宫女乳母战战兢兢地跪在?殿外,大寒的天?儿,脖颈的冷汗颗颗坠到地上?,晕染了一片水渍。
宫宴出席的嫔妃都赶去了秋水榭,众人?面面相觑,并未见到泠贵嫔。有心人?不禁生出了古怪,这般大的事,泠贵嫔不可能没得到信,可为何迟迟未到?
不知谁提了句始终没出现的泠贵嫔,有人?似是讶异地狐疑,“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陈常在?慎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泠贵嫔又非陈常在?,怎会如?此蠢笨对小皇子下手。”
温修容冷冷开口,呛得陈常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后宫里?谁不知温修容与泠贵嫔交好,泠贵嫔受宠,温修容与有荣焉,温修容养着小公主,也是后宫里?最大的倚仗。
有陈常在?这个出头鸟,外殿安静下来,没人?愿意与温修容对上?。
李玄胤从内殿出来,捏紧了扳指,冷冷扫向站着的后宫妃嫔。他?不计较后宫的明争暗斗,却总有人?怀揣侥幸,将手伸到龙嗣身上?。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一脸担忧地上?前,“皇上?,小皇子……”
何太医跟着皇上?出来,抹了把头上?冷汗,暗叹这种倒霉的事儿总轮到自己?,他?低头道:“许主子生产时就格外艰难,小皇子先天?身子弱,须得慢慢调养。不可食用大热大寒之物,臣在?小皇子呕吐物中发现了杏仁糕,才会致使小皇子呼吸麻痹,闭气而?亡。”
“皇上?!嫔妾求皇上?一定?要查明真凶,一定?要严惩那背后下手的人?,嫔妾求求皇上?!”许婉仪未出月子,被人?搀扶着,扑通跪到李玄胤身前,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嫔妾的逸儿那么小,还没喊过一声父皇娘亲,那人?心思?何其恶毒,又何其忍心夺了逸儿的性命!”
“嫔妾求皇上?定?要查明真凶,为逸儿报仇!”
李玄胤捏紧玉戒,手背青筋凸起?,他?沉下脸色,寒声,“把许婉仪扶回寝殿。”
婉芙就是这时候入了秋水榭,许婉仪本是被人?搀扶起?来,看见刚进来的女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挣扎着朝婉芙扑过去,“是你害了我的逸儿!你嫉妒我几次三番与你争宠,才下了狠手要害我的逸儿!逸儿才那么小,你怎么忍心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害他?,可怜我的逸儿……”
许婉仪呜咽地哭出声,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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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打向婉芙,婉芙猝不及防,呼吸一滞,良婉仪眼?疾手快,一把将婉芙护到身后,忙避开这个疯婆子。
“许婉仪讲讲道理,泠贵嫔一直与我在?一起?,哪来的时机去害小皇子?”
众人?都知晓,良婉仪救过皇上?,在?后宫里?是特殊的存在?。良婉仪最开始进宫那几年,不是没有人?针对过她,但良婉仪从不争宠,几乎没侍寝过,这份针对也渐渐无趣。更何况良婉仪的性子实在?粗鄙泼辣,就是跋扈如?赵妃,对良婉仪也没有半点法子。
许婉仪痛哭出声,“不是你还能是谁?我没生下皇子前,皇上?最宠的就是你,难道你从未嫉妒过我生了逸儿,从未嫉妒过皇上?对我的宠爱吗!”
良婉仪冷眼?看着她,毫不示弱,“真是疯了,没查实情就大呼小叫,堂堂高门贵女还比不上?我这个乡野女子!”
“江婉芙,你把逸儿还给我!”许婉仪挣扎着要再扑向婉芙,两个宫人?费力抓着,才勉强拉住许婉仪。
事情闹成这样,众人?的目光不禁都看向皇上?。
婉芙不动声色地看向李玄胤,触到男人?看过来的视线,躲到良婉仪身后,微敛起?眸,轻咬住唇瓣,眼?眶里?的泪珠欲掉不掉。
李玄胤看清那女子的委屈,后宫嫔妃之多?,因为她位低受宠,因为她宫女出身,因为她侍寝无子,所有人?都觉得她好欺负,都只会将心里?的怨气都冲向她一人?。
他?别开眼?,脸色铁青,“没听见朕的话么,扶许婉仪歇去寝殿!”
这一句,不知是为许婉仪的身子着想,还是对泠贵嫔的偏心。
宫人?身子一抖,哆哆嗦嗦地跑过去扶住许婉仪,半拖半拽终于把人?押去了寝殿。
这时,外殿终于清净下来。
嫔妃们眼?光落到婉芙身上?,应嫔扶住肚子,轻抿住唇,先开了口,“嫔妾记得泠贵嫔与良婉仪并无交情,泠贵嫔为何会与良婉仪在?一起??”
良婉仪冷哼了声,看不惯这朵曾经给自己?使过绊子的白莲花,“是我写了字条,要她出来适用我新做的胭脂,不行吗?”
这借口放在?旁人?身上?蹩脚,偏偏良婉仪就是这样的性子。
如?此一来,众人?反而?不知该再说什么。
小太监从外面进来,到陈德海身边说了几句话。陈德海一惊,忙跪到李玄胤身前,“皇上?,伺候小皇子的另一个乳母,投井了!”
李玄胤倏然捏紧扳指,脸色沉得骇人?,目光一一扫过殿内站着的嫔妃,“将伺候在?秋水榭的宫人?悉数押入慎刑司,严加审问。与此事有牵涉者?,赐自尽。”
第73章
送进慎刑司, 不死也得脱层皮。
伺候在秋水榭的宫人,闻言登时两股战战,大惊失色, 扑通跪到地上, 连连哀嚎,“奴婢冤枉!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上震怒, 陈德海哪敢磨蹭, 立即招呼小太监进殿,将跪着的宫人押下去。
混乱中, 被?押着的一个宫女拼命挣扎, 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发髻散乱,身体因惧怕而不断发抖,“皇上,奴婢突然记起?,昨日主子要吃清蒸乳鸽……”
她顿了顿,整个人快抖成筛子, 缓了会儿才继续道:“奴婢……奴婢在御膳房看?见了昭阳宫的人。那宫人说泠贵嫔要?吃杏仁糕,要?了满满一食盒。奴婢当时并未在意,直到现在想起?,才觉出不对劲。”
“你这奴婢, 方才跪着的时候不说,为何现在又说了?”赵妃抚了抚鬓角,挑起?眼皮看?向婉芙, 见那女子并未有慌乱,很快收了眼。
那宫女如实道:“奴婢不敢。”
“泠贵嫔如日中天, 受尽皇上宠爱,甚至连生?了龙嗣的主子都比不过。奴婢实在怕方才说出来,皇上对泠贵嫔信任,惩治奴婢污蔑。”绿影心?跳如鼓,哆哆嗦嗦继续道,“奴婢不要?进慎刑司,奴婢将知道的都说了,求皇上饶奴婢一命!”
李玄胤薄唇微抿,冷着脸轻拨了下扳指,没人猜得到,皇上现在在想什么。
皇上不发问,只能由皇后开口。
皇后看?向婉芙,“泠贵嫔,你昨日可去御膳房取过杏仁糕?”
婉芙从那宫女身上淡淡收回视线,“嫔妾并未做过。”
“奴婢以性命担保,那宫女亲口说自己?是昭阳宫的人!”绿影见婉芙反驳,生?怕皇上不信自己?,脸色煞白,砰砰在地上叩了两下,“奴婢请求见昭阳宫的宫人,奴婢自幼识人,定能将她认出来!”
“皇上。”皇后转过身,“不如就依照这宫女所?说,也好还泠贵嫔清白。”
李玄胤未语,他掀起?眼朝那女子看?去。
这番,谁都看?明白了,若是换作旁人,皇上不会犹豫,当即下令去查那嫔妃的寝宫。可眼下皇上久久不下吩咐,甚至未质问过泠贵嫔半句,这等信任,后宫嫔妃有几人能得。
应嫔神色黯然,当年她与表哥的书信被?人揭发,皇上也是现在这般看?着她,告诉她,“朕信你。”
就是这份信任,给了应嫔最大的底气。如今三年已过,物是人非,皇上不是对后宫没了信任,全?然看?那人是谁罢了。
她苦涩地提了提唇线,慢慢收紧手心?。
婉芙轻抿住唇角,她又不傻,自然也看?出了皇上的意思,低敛下眼,谦声道:“嫔妾没做过,不怕这宫女的指认。”
李玄胤这才点了点头,陈德海得了吩咐,立即去传昭阳宫的宫人。
不消片刻,昭阳宫十二宫女,八个内侍便被?传到了秋水榭。
皇后抚着红宝石镂金护甲,对绿影道:“人在这了,若是看?错了眼,污蔑泠贵嫔,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先?肃清后宫这等生?事的奴才。”
绿影脖颈一抖,殿内的嫔妃都不禁看?向皇后,皇后执掌六宫,处事手段一向温和?,还是头一回,用权势这般威压宫人。
昭阳宫二十侍从依次站开,他们?没得到风声,不知是出了何事。主子在宫里受宠,总有眼红的嫔妃蓄意加害,伺候主子这么久,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主子聪慧,皇上又宠着,不论如何,都能保他们?安然无虞。
绿影从第一个宫女开始辨认,她仔细端详几人的眉眼,生?怕遗漏错过。一直到第八个宫女,绿影停住脚步,又仔细看?了两眼,立即抓住那宫女的手腕,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拖带拽地带到李玄胤面前?,“皇上,就是她,就是她昨日去御膳房拿的杏仁糕!”
“皇上……奴婢……”那小宫女一脸莫名其妙,看?看?绿影,又看?看?沉着脸看?她的皇上,后知后觉自己?闯了大祸。
“本宫问你,昨日你可去御膳房拿了杏仁糕?”皇后看?着她,问出口。
这小宫女名唤兰稼,去岁刚进宫,今年才十三岁。以前?在尚仪局打杂,总管看?她人机灵,办事麻利,为讨好泠贵嫔,才送去的昭阳宫伺候。
但?再机灵,倒底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见这阵仗,当即慌了神,吓得差点哭出来,“奴婢……奴婢昨日确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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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取了杏仁糕。”
嫔妃们?捏紧的帕子不觉放松,看?好戏般地看?向婉芙。泠贵嫔说未去过御膳房,可她身边的小宫女却说去过,人证物证具在,如此怎么看?都是泠贵嫔在为自己?狡辩,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李玄胤抬手拦住了皇后接下来要?问的话,沉着脸色看?向兰稼,“若朕得知你口出妄言,污蔑泠贵嫔,朕决不轻饶!”
“皇上饶命!奴婢不敢扯谎欺瞒皇上,昨日……”兰稼看?了眼婉芙一眼,哭出声,“前?日主子没交上抄例,皇上罚了整个昭阳宫的一半晚膳。昨日又是如此,奴婢贪嘴,没能吃饱,就打着主子送温修容的名义,多要?了杏仁糕。”
“奴婢知错,奴婢不该欺瞒主子,求皇上饶了奴婢,求皇上饶了奴婢!”
听了这番解释,不止是站着的嫔妃,连婉芙都惊讶了下。她也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她不爱吃杏仁糕,本以为是有人买通了她宫里的奴才,栽赃嫁祸,可如今来看?,倒是与她想的不同。
等着看?好戏的嫔妃,闻言嘴角抽了抽,谁能想到,一个奴婢借着主子的名义私自去拿杏仁糕,竟是在宫里吃不饱!
“当真如此么?不是泠贵嫔指使你去御膳房拿杏仁糕,要?害小皇子?”赵妃抚住小腹,质问出口。
兰稼虽贪嘴,却也是明事理,她是昭阳宫的奴才,是泠贵嫔底下的人,要?是泠贵嫔倒了,谁还会管她的死活,那才是真的完了。
她并没钻赵妃的套子,吓得哆哆嗦嗦,“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皇上知道贵嫔主子懂得进退,对后宫有孕的嫔妃一向能避则避,怎会去害小皇子。定是有人看?见了奴婢拿杏仁糕,才借此栽赃!”
绿影听这句含沙射影,也慌了神,“奴婢不敢栽赃泠贵嫔,奴婢见到她拿杏仁糕从未有过疑心?,更不曾对旁人提起?过,若非小皇子出事,奴婢早就将这件事忘了。请皇上明察!”
“如果不是你看?见我?拿杏仁糕,又怎会给了旁人可乘之机!”论吵架,兰稼就没输过,嘴皮子利索得反咬一口,气得绿影咬住牙根,恨不得去堵住这女子的嘴。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必进慎刑司吃苦头,谁知道泠贵嫔宫里去拿杏仁糕,竟是有这样的缘由。
对付婉芙,应嫔难得和?赵妃站到同一条线上,她冷冷一嗤,“是非对错,都由你一个人说了。奴才再大胆,又怎会借由主子的名义去御膳房拿吃食?真是如此,泠贵嫔是否太纵着奴才了?”
应嫔一席话,又把这股风推到婉芙身上。
婉芙没怀疑兰稼的话,千黛曾跟她提过一嘴,因她宽宥,宫里的奴才曾打着她的名头没少去六监讨好处。那时她无暇去管,而今看?来,待这事了结,回宫是要?整治整治。
兰稼机灵,倘若她今日顺了赵妃的话头,栽赃嫁祸给自己?,那她也就不必再留在宫里了。
千黛扶住主子,站出来跪到地上,“皇上,皇后娘娘,主子性情?平和?宽宥,少有责罚宫人。也正是因此,下面的人才难免生?出些心?思。但?主子是万万不敢对小皇子出手,请皇上明察!”
“一个个替泠贵嫔说话,都是泠贵嫔宫里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是另一副面孔呢?”陈常在慢悠悠地道。
庄妃看?了许久,冷睨向陈常在,忍不住道:“陈常在是不记得皇上的话了么?泠贵嫔位份远远高于陈常在,你这般污蔑挑衅,不怕皇上治你以下犯上的罪名?”
陈常在气得脸色发白,“庄妃娘娘这话说得好笑,嫔妾只是就事论事,泠贵嫔本就有嫌疑,何来污蔑!”
“够了!”李玄胤不耐地微拧起?眉,他警告地看?一眼陈常在,陈常在脖颈一凉,蓦地噤声,手心?却掐紧了帕子,不管什么时候,皇上总是偏心?于江婉芙!
皇后不露声色地瞧了眼众人的神色,蹙起?眉问道:“泠贵嫔,你还有何话说?”
婉芙先?看?向李玄胤,见男人只淡淡扫过自己?,撇撇嘴角。李玄胤瞧见她眼底的委屈幽怨,气得头疼,只想将这人揪过来好生?打一顿。他待她还不够偏心??简直不知好歹,他不查明真相,直接放过她,岂不是让她更遭人嫉妒,成了后宫的靶子!
婉芙哪知皇上想打她的心?思,上前?道:“既然是由杏仁糕生?出的事端,与其查嫔妾一个无辜之人,不如去御膳房查查例册,究竟谁还去过取过杏仁糕。”
陈德海又赶去了御膳房。
半个时辰后,陈德海回了秋水榭,脖颈凉汗未退,低着头禀话:“皇上,近日去御膳房取过杏仁羹的,只有绛云殿和?朝露殿。”
绛云殿是婉芙,剩下的朝露殿,就是应嫔了。应嫔也没想到,这事会与自己?攀扯上干系。
良婉仪很会补刀,无辜地眨了眨眼,“皇上罚过绛云殿的奴才,可从未苛待过应嫔,朝露殿的奴才总不至于吃不饱饭吧!”
应嫔素来清冷的脸微怔片刻,扶住高高隆起?的肚子,无声抿唇,“皇上,嫔妾那日胃口上来,确实吩咐宫人去取过杏仁糕。”
应嫔这般坦荡,好似真未做过的模样,更让人摸不清了头绪。后宫里只有两人去御膳房取过杏仁糕,不是泠贵嫔,不是应嫔,还能是谁?
就在毫无头绪之时,仵作查验过乳母的尸首,进殿通禀,伺候小皇子的乳母确实死于自尽。
“难不成是……”跪在地上的宫女小声嘀咕,本以为没人听见,但?温修容离她最近,听清了那句话。
“难不成是什么?”温修容一声发问,众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那宫女抖了下身子,将话说完,“前?不久,有出去采买的内侍给杨嬷嬷送信,杨嬷嬷家中幺子染了风寒,病急告危,杨嬷嬷恳求主子允她出宫,照顾幺子。但?主子以杨嬷嬷办事得力,照顾小皇子妥当为由,拒了杨嬷嬷。就是在三日前?,奴婢瞧见杨嬷嬷一人在假山后烧纸,才得知杨嬷嬷儿子染疾夭折了。”
听罢,众人一阵唏嘘。
应嫔身边伺候的宫女似乎记起?什么,也跟着跪下身,“奴婢想起?来,主子数日前?吃剩的杏仁糕,奴婢拿出殿正要?处理了,宫道上迎面看?见一个嬷嬷,与奴婢攀谈,她说从未吃过宫中贵人的吃食,奴婢看?她衣着,以为她是辛者库的奴才,一时心?软,才……”
“皇上饶命!主子饶命!”
那宫女手心?冰凉,颤抖不止,一味地磕头求饶,恨自己?一时大意,竟信了那个嬷嬷!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就是许婉仪自作自受了。
……
天色已晚,嫔妃回了各宫。秋水榭伺候的宫人依旧没能免得一番责罚,不过既然找到加害小皇子的人,相比于押入慎刑司,杖责三十,反而让奴才们?松了口气。
夜色渐浓,案上摆了一盘棋子,婉芙指尖捏着那颗温润的玉石,与自己?对弈。
千黛入内剪了烛花,“夜深了,主子累一日,歇了吧。”
婉芙摇摇头,“你看?我?这盘棋如何?”
千黛视线投过去看?,主子虽弹的一手好琵琶,可确实对棋书两样一窍不通,千黛不知该如何评价,又仔细看?上几眼,倒真看?出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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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
她拧眉出声,“主子执的黑子似乎太顺遂了些。”
“是啊,太顺遂了。”婉芙饮了口茶水,一枚黑色玉石落在棋盘正中,四?周孤狼环绕,被?白子包围。牺牲这枚小小的黑子,换来整盘胜利,背后的布局之人手段倒底有多么厉害。
千黛明白过来,“主子以为是谁?”
婉芙顿了片刻,“没了小皇子,后宫里唯一的皇子就剩下皇后宫中的大皇子了。”
但?,这般明显的好处,皇后不会冒险去要?。
这才是那人的高明之处,将后宫受宠的嫔妃都牵扯了进去,自己?反而明哲保身,安然无恙。
……
乾坤宫
陈德海小心?翼翼地进来上茶,“皇上,奴才查过,确实如那宫女所?说,杨嬷嬷也确实去御膳房打探过,哪宫曾取过杏仁糕。”
“杨嬷嬷可与后宫哪个嫔妃有过接触?”李玄胤撂了朱笔,靠到椅背上,不耐地压了压太阳穴。
陈德海低下头,如实道:“奴才查过几回,杨嬷嬷并未与哪位主子有过交集。”
这般看?来,确实是许婉仪自作自受,害了小皇子。不过陈德海觉得有些怪异,太顺利了,像安排好了一般,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查明了所?有经过。
“呵!”李玄胤冷笑出声。
陈德海回过神,蓦地低头,这些事皇上自有决断,轮不到他一个奴才插嘴。
李玄胤掀起?眼皮,眼眸微暗,“继续查,朕要?看?看?,这人究竟有多厉害,敢在朕的后宫里卖弄心?计!”
……
翌日,婉芙醒得迟了。上元节的后三日,不必去坤宁宫问安。婉芙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儿,秋池准时地进来,掀开帷幔挂到金钩上,提醒道:“主子,起?身用早膳了!”
自皇上责令她按时用一日三餐后,她就没能有一日躲懒。秋池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念叨,活像一只麻雀,忒烦人!
“主子再不起?来,奴婢就要?叫上秋池,把主子抬去净室!”
婉芙终于忍不住,腾地坐起?身,拎起?引枕就朝秋池扔了过去。秋池笑嘻嘻地一把抱到手里,“主子可算是醒了!”
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早膳。
婉芙用完膳,坐在妆镜前?昏昏欲睡,任由两人给她折腾梳妆。
秋池拿起?昨日的金累丝宝花珠钗,狐疑地“咦”了声,“主子珠钗上怎么少了两颗金珠子?”
闻言,婉芙困意倾时消散,她拿过秋池手里的金累丝宝花珠钗,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原本镶嵌在花芯里的两颗金珠,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剩下两个空空的窟窿。
婉芙想到昨日与豫北王相交的长亭,失神片刻,眼底带了一分?凝重。
时辰尚早,天儿尚寒,没人愿意一大早来这御花园。婉芙只带了千黛和?秋池。
她不确定那两颗珠子究竟掉去了何处,但?这只金累丝宝花珠钗是皇上御赐的,后宫里唯独她有,落入旁人手中,难免借题发挥,白白给人递了把柄。
秋池懊恼自语,“奴婢就不该给主子簪那只珠钗。”
珠钗发簪都是玉石镶嵌,谁能想到,这么恰好掉到了地上。
昨日并未下雪,三人找了一会儿,都不见那两个珠子倒底滚去了哪。
过了一个多时辰,婉芙搓搓冻僵的双手,不悦地拧起?眉,叫回千黛秋池,“不必再找了。”
秋池十指指尖冻得僵硬通红,她捂到袖子里,跺跺双脚,“万一被?旁人捡去,主子……”
婉芙看?向那处凉亭,“我?自有法子。”
……
过了三日,婉芙又要?早早起?来去坤宁宫问安。
小皇子薨逝,后宫中又仅生?了下皇后宫中的大皇子。那件事,多少有人怀疑到了皇后身上,毕竟没了小皇子,最有好处的,就是皇后。
但?这话没人敢去说,毕竟真相摆在那,皇上都没怀疑皇后,哪轮得到旁人责问。
“小皇子薨逝,皇上痛切,你们?若是有心?,该去为皇上分?忧解乏。”
皇后这一句说得轻巧,她们?想为皇上分?忧解乏,可皇上根本不给她们?这个机会。这几日,赵妃和?应嫔都相继去过乾坤宫,却连门都没进去。两个有孕受宠的嫔妃尚且如此,旁人哪有那个脸面。
皇后平和?地看?向下位的嫔妃,目光最后落到婉芙身上,“泠贵嫔素来讨巧,本宫新得了一册书帖,过会儿下了早朝,你去乾坤宫拿给皇上。”
……
出了坤宁宫,秋池压低下声,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推着主子去乾坤宫?”
婉芙也看?不透皇后的心?思,只有一点她明白,皇后从不忌惮她,也从不介怀她的争宠,大抵是因为皇上对她的宠爱,足够与赵妃应嫔抗衡,更重要?的是……她低下眼,手心?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没有子嗣。
“皇后娘娘既然吩咐了,我?照做便是。”
婉芙接过千黛袖中掉了金珠的珠钗,簪到发鬓上。
陈德海这几日在御前?伺候得叫苦不迭,万分?怀念曾经泠贵嫔捋龙须的日子,皇上再生?气,对泠贵嫔的态度也比对他和?颜悦色多了。
御膳房的早膳端到门外,陈德海一脸苦闷地看?了眼,别说早膳了,现在就是他这个御前?大太监也进不去正殿这道门。
就在他愁苦之时,远远地瞧见袅袅走?近的女子身影,正是泠贵嫔。
陈德海喜不自胜,腆起?一脸笑迎上前?,“泠主子可总算来了!”
婉芙嘴角一抽,看?来她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不等婉芙说话,陈德海招来御膳房送膳的内侍,将食盒交给婉芙,讪笑道:“皇上还未用早膳,想必泠主子也未用过,真是巧了。”
婉芙睨了眼陈德海,呵笑:“陈公公可是愈发得会办事了。”
陈德海哪听不出话里的讥讽,赔笑一声,“泠主子谬赞!”
婉芙哼了声,不再搭理他,也不用人通禀,推门就进了殿。
这只把刚被?皇上赶出来的小太监看?傻了眼,“干爹,这泠贵嫔……”
“这就是后宫嫔妃都没有的本事了。”陈德海一把拍向小太监的脑门,“好好伺候着!”
……
殿内,李玄胤听见推门声,不耐烦地拧起?眉,正要?训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就见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进来,也不福身,自顾上了御阶。
“嫔妾今儿怎么没见皇上发火?”
她一开口就没个中听的。
李玄胤正要?斥责,又见那女子把注意放到了御案上。
婉芙瞥了眼御案上乱七八糟的折子,她放下食盒,将那些折子一一归拢好,也不等男人说话,自顾抱去了后面的存玉堂。没走?几步,就被?李玄胤叫住,“给朕拿回来!”
这女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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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大胆了,都敢插手他的政务。
婉芙听了一瞬,很快当作没听到似的,扭过脸蛋就去了存玉堂。
李玄胤眉心?一跳,脸色霎时黑如锅底,真是惯着她了,愈发得不成体统!
待婉芙出来,已是好一会儿,她站到男人身后,双手按住李玄胤的肩膀,轻轻揉捏,“陈公公说皇上还未用早膳,皇上日日提醒嫔妾用膳,夙兴夜寐操劳政务,半点不为自己?着想。”
“皇上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嫔妾都替皇上心?疼。”
李玄胤听着,神色渐渐舒缓下来,那股火也没了。他拉住女子的手,将人带到怀中,手臂搭住婉芙的腰身,就这么抱着怀里的人,眼底泄出一丝疲态。
婉芙看?清了男人从未有过的倦意,侧脸贴住李玄胤的胸怀,轻轻出声,“小皇子看?到皇上这样,也不会开心?的。”
李玄胤微怔,望向那盏燃着的明烛,平静道:“终究是朕的视而不见,纵容了那些人的野心?。”
婉芙轻摇着头,“不是皇上的错。”
“皇上肩负天下,身上的责任太重,寸寸山河,日日都有诸多政务要?皇上处理。皇上待后宫,已是足够公允,不然大皇子和?顺宁公主,也不会平安长到现在。”
“小皇子知晓有皇上这样的父亲,不仅不怪皇上,还会引以为傲,下辈子还要?做皇上的孩子。”
李玄胤顿了下,敛眸看?向怀中的女子,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笑意,屈指捏住婉芙的脸蛋,“就你会哄朕。”
第74章
“嫔妾只是说了实?话, 才没有?哄皇上。”婉芙不满地嗔了眼男人,小声反抗。
李玄胤笑着摇了摇头,待看?清她发鬓间的珠钗, 脸色又慢慢淡下?, “这是朕送你的那只?”
听到这声问话,婉芙似是才反应过来,摸索着将那只珠钗取下, 拿到手中, 眸子瞄向男人,“皇上记得?”
李玄胤沉默不语。
这只金累丝嵌着大团的宝花, 格外衬她的娇媚。李玄胤尚且有忙不完的政务, 怎会记得赠过嫔妃哪些珠宝首饰。只是,她簪过两回这只珠钗,看?起来甚是喜欢。昨日宫宴,他?一直注意着她,也就记住了她发鬓间的首饰。
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
“你的东西都是朕赏的,朕不必记得也才能猜出一二。”
李玄胤轻描淡写地解释, 婉芙不悦,“庄妃娘娘也送了嫔妾好些奇珍异宝,可不比皇上送的差。”
她总是有?说不上两句话就气他?的本事,他?送的怎能和庄妃送的相比?李玄胤没好气地拍了下?婉芙的额头, “不像话!”
婉芙哼了声,一把抱住李玄胤的腰身,软乎乎地贴到男人的怀里, “虽然庄妃娘娘送了嫔妾许多贵重的珠宝,但嫔妾还是最?喜欢皇上送的。嫔妾十分珍重, 只想日日戴着。”
娇娇细语入了李玄胤的耳,美人在怀,如?珠明玉。
李玄胤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抚住婉芙的青丝,神情从未有?过的温柔。
没等?沉浸在这温柔乡中多久,那?女子又腾地抬起头,鼓着小嘴,将那?珠钗塞到李玄胤怀里,无赖道:“不过,这珠钗上镶嵌的两颗金豆子不知何时掉了。嫔妾不管,皇上要?再给嫔妾一只一模一样的!”
李玄胤被她闹得头疼,皱起眉,将珠钗把玩在手,看?到上面的两个窟窿,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婉芙。
“掉了?”
这一眼,颇有?深意。
婉芙毫不心虚,柔荑缠着男人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拉扯,撒娇道:“谁知道昨日宫宴掉到什么地方了,嫔妾心痛死?了,皇上再给嫔妾一只,好不好嘛!”
李玄胤被磨得脸色一黑,手掌按住怀里女子乱动的腰身,斥道:“行了,朕再给你打一只新的就是。”
……
皇上许久没进后宫,就连怀了身孕的赵妃和应嫔都不得见皇上一面,一早坤宁宫问安,皇后暗示泠贵嫔去陪陪皇上,众人本以为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坐等?看?泠贵嫔吃闭门羹的好戏。
哪料想,好戏没看?到,倒是打了自己的脸面。旁人都进不去乾坤宫的门,泠贵嫔不止进去了,还陪了皇上用膳,伺候笔墨,直到后午才回昭阳宫。
真是可恨!嫔妃们嫉妒得咬牙切齿,可又能有?什么法子,皇上偏袒,谁能对付得了泠贵嫔。
后午婉芙离开乾坤宫,有?泠贵嫔解决了皇上的早午膳,陈德海可算能松口?气。他?低着头,恭敬地进来上茶,七分热的信阳毛尖呈到御案,陈德海眼睛一扫,就瞧见了那?张平铺开的圣旨。
皇上本打算借着上元宴,着泠贵嫔升到正三品顺仪。泠贵嫔确实?有?福气,近来似乎所有?好运都加持给了泠贵嫔。
“人找到了么?”李玄胤捻着扳指,神色淡淡,靠到龙椅上。
陈德海这才记起皇上数日前吩咐他?查泠贵嫔身世一事。
泠贵嫔出身简单,若非遇到宁国?公那?等?狼心狗肺的父亲,定然一辈子受着娇宠,嫁给如?意郎君,衣食无忧。可惜了,好好的人,迫不得已入了深宫。
这些话陈德海不敢当皇上面说,皇上宠着泠贵嫔,即便泠贵嫔最?初初于无奈,现在受尽荣宠,也该是心甘情愿。该查的都查了,除了那?个伺候在泠贵嫔身边的小丫头被发卖得尚没踪影,本就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也不知皇上想让他?查到什么。
他?斟酌道:“余府出事后,府上仆从逃难发卖。奴才查了各州奴籍簿子,还没将那?丫鬟找到。”
话落,陈德海许久没听见皇上开口?,殿内静谧下?来,他?愈发摸不清皇上所想,泠贵嫔倒底对皇上隐瞒了什么秘密,皇上要?这般大动干戈,动用各州人力,去找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丫鬟。
良久,李玄胤启唇,淡淡道:“罢了,不必再查了。”
……
朝露殿
应嫔月份越来越大,再过两月就到了临盆的日子。
她扶住青蕖的手,裹紧狐裘,慢慢地走?在外殿。在冷宫待了三年,身子养得不好,不万分小心,这一胎怕是艰难。
应嫔扶住隆起的肚子,无言出神。
“泠贵嫔回去了?”
青蕖觑了眼主?子,担心主?子难受,犹豫道:“许是皇上觉得泠贵嫔烦了,才把人撵回了昭阳宫。”
应嫔笑笑,“皇上喜欢得爱不释手,怎会烦她呢?”
青蕖看?清主?子眼底的失落,只恨自己嘴笨,不知该如?何去劝。
“时日已久,皇上早晚会烦腻了泠贵嫔,看?见主?子的好。”
应嫔不语,眉眼染上倦怠,“本宫累了,扶我回去歇着吧。”
槅窗透进刺目白皙的光线,紧跟着便入耳争吵不断的人声。
“定是你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主?子的东西!”
“沈碧姐姐冤枉,这真的是奴婢从御花园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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