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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67(第2页/共2页)

岛,一片寂静。

    海面?如同一面?平镜,平静无风。

    姜婵二人?刚踏上地面?,周自渺便闻风赶来。

    “没事吧?”

    姜婵点头:“司泺如今急于寻找宿体,岛主没被袁五带走吧?”

    “没有是没有,但…”周自渺皱眉,“水牢机关形制复杂,担心伤着岛主,没有贸然行动。“

    三人?一边往水牢的方向走去?,姜婵一边问:”桑前辈情况如何?“”能觉察到她?的呼吸,但无法沟通。”不?知不?觉间,姜婵好?似已经成了主心骨,就?连周自渺也?在详密地跟她?讲解着情况。

    水牢安置在南海最深处的一座宫殿内,桑昭如今跪在门前,啼哭不?止。

    “所以这一切都是妖神的诡计吗?五叔也?是一早便安插进来的?”

    桑昭掩面?,声音崩溃:“就?连南海也?被暗插许多?内应……没有了母亲,整个南海都被圣屿殿的人?玩弄于股掌是吗?”

    “我这些年,究竟都在做什么,我对不?起娘亲,更对不?起南海的子民。”

    桑昭的声音撕裂又绝望,偌大一个南海,竟是在她?眼皮子地下一点点被蚕食,若不?是如今东窗事发?,她?仍旧视袁五为?亲人?,为?至亲。

    许是桑昭的哭腔太过?心碎,水牢厚重的门那边传来细碎动静。

    姜婵抬眸望了一眼精致的锁阵,拔出不?问。

    周自渺看到她?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姜婵声音轻轻,却没有回?答周自渺的话,只是在安慰着桑昭:“何故将这一切安在自己头上,恶人?行恶,怎么能怪罪在自己头上。“

    听到姜婵的声音,桑昭朦胧着泪眼望了过?来。

    “阿婵…你要做什么?”

    姜婵冲她?温柔笑笑:“劈开这扇门,将你娘亲救出来呀。”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不?问的刀光已重重砸在锁阵上。

    一阵颠簸动荡,黑气笼罩的阵法开始攀爬上丝丝缕缕的蛛网裂纹。

    桑昭目瞪口?呆:“阿婵……”

    话还没说出口?,又是第二刀重重劈下。

    哐当一声闷响,水牢的牢门缓慢露出一道缺口?。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阵法都是空谈。

    姜婵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上前,轻轻推开了那道尘封数十年的门。

    昏暗的光线投射进牢房,正中央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被道道粗重的锁链捆绑着,压制在庞大的阵法之上。

    阵法封印了她?的五感,曾经肆意逍遥的南海女君,就?是这样在无边的黑暗与?寂寥中度过?了这漫长的数十年光景。

    好?似觉察到有人?靠近,她?奋力抬起苍白的脸,启开唇瓣无声张合。

    姜婵看清楚了,站在她?一侧的桑昭也?看明白了。

    桑昭一瞬间泪如泉涌,冲了上去?抱紧了她?。

    她?说的是。

    “吾儿?昭昭。”

    姜婵一刀劈在阵法之上,灵力顺着刀身流入其中,有秾华道心在,袁五延用了许久的阵法根本不?堪一击。

    阵法不?攻自破。

    久违的光明照射在桑落眼中,让她?十分不?适地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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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视线晃过?桑昭,神情怔住。

    许是因为?被阵法封印了五感,又在水牢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幽禁至今,桑落看着苍白虚弱至极,样貌却并无多?大的变化。

    桑昭与?她?紧紧抱在一起,反倒像是姐妹花一般。

    如出一辙的样貌,极为?相似的眉眼,只不?过?桑落五官更为?大气,桑昭应是随了她?爹,更为?精致漂亮。

    “昭昭……?”

    桑落声音有些颤抖,虽心底认定了,却是不?敢认她?。

    事出当天,她?才生?下桑昭不?久,飞鸿剑派事变,丈夫惨死,袁五叛变,自己被暗算关入水牢。

    一切都发?生?的那样快,却是没想到,如今再次重回?光明,女儿?竟是都这么大了。

    她?顾不?得其他,只死死将桑昭搂入怀中,恨不?得将其揉进自己骨血,像曾经十月怀胎时那样让她?重新回?到自己体内。

    “昭昭……”

    母女二人?重逢,那画面?实在温馨。

    玉鸿自觉上前,查探着桑落的身体状况,并喟叹:“幸而这阵法只是会封印五感,并未对身体本身有什么隐患,好?好?修养数日便是。”

    桑落虽不?识,却并未感知到恶意,只安静地将在场众人?一一扫过?。

    视线经过?姜婵时,倏地一怔。

    姜婵望着她?那张脸,也?是忽然想到了在幻境中的泺城时,最终幻境崩塌,自己好?似有看到她?。

    桑落呆愣愣地盯着她?:“阿齐?”

    她?又茫然着皱眉道:“飞鸿剑派不?是…覆灭了吗?”

    姜婵眼眸低垂,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她?抿了抿唇瓣:“是,我是……他们的…”

    还未等?她?说出口?,桑落已开怀笑了:“你是郁晞?阿齐给我写的信中,有说过?你的名字。”

    “你与?你娘亲,生?的可真像。”

    姜婵沉默了许久,苦涩一笑:“是么……”

    许是又看到了谢怀,身上灵力气息尤为?明显,桑落道:”你是铉云宗弟子?你师父如今如何了?“

    一瞬之间,沉默至极。

    众人?忽然想到,曾经叱咤修仙界,以闻涿父亲为?首的一众天才,如今就?只独剩桑落一人?。

    桑昭不?明白他们内心的复杂,将桑落扶去?房内休息。

    圣屿殿霎时没了动静,南海内的内应也?全部销声匿迹,曾经族群繁密的南海一族,如今也?变得极为?冷清。

    姜婵坐在岸边史上,无风无云,望着平静的海面?,心思飘远。

    谁也?不?知道,司泺会什么时候打来,这份平静又能维持多?久。

    自年幼时,每每心烦,姜婵便会坐在岸边对着远处瞭望出神,周自渺知道她?的习惯,一向不?会在这时候打扰她?。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姜婵在心底叹了口?气:“什么都别说,让我自己静一静吧。”

    谢怀走至她?身边,确实是什么也?都没说,只是微微附身,递过?来了什么东西。

    姜婵耐着性子转头看去?,却愣了一愣。

    是一串蝴蝶糖人?。

    南海地处偏远,离凡间甚远,这么会功夫,谁知道他是从哪变出来的。

    姜婵神色复杂地接过?了它,捻着竹签转了转。

    琥珀色的糖蝴蝶在阳光下旋转,好?似真的活了起来,展翅欲飞。

    “得到秾华道心后,我想到许多?。”

    不?只是在对谢怀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姜婵仍旧望着海面?,喃喃:“我看到了很?久远之前的记忆,在年幼时,桑落口?中叫阿齐的女人?,许是我娘亲,总是会拿蝴蝶糖人?哄我。”

    “那时,我尚在飞鸿剑派,男人?会带许多?新奇的小玩意,郁冶会严厉地让我不?许再吃糖,那时我才知道,后来被姜芸救回?去?,待在凡间的那段时日,我望着糖人?摊,原来并不?是在馋糖人?。”

    姜婵的声音寂寥无边:“原来我只是在思念他们。”

    她?倏地有些害怕,许是看到了今日的桑落,像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我会再次失去?一切吗?”

    姜婵声音有些颤抖:“我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姜芸,如今往后,我会像桑前辈一样,失去?身边所爱的众人?吗?”

    谢怀朝她?坐近,轻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的。”

    微风皱起,吹起海面?涟漪。

    谢怀的声音显得虔诚又热切。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阿婵,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永不?离开你。”

    第64章

    郁冶闭关出来时, 飞鸿剑派一弟子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

    “门主!门主”

    郁冶皱了眉头,有些冷厉训斥:“不过闭关数月,礼教便都忘到狗肚子里的么??”

    然而?弟子竟然没有理睬郁冶的话?语, 继续结巴磕绊道?:”门主!小少主, 小少主回来了……“

    “她寻到了失落的秾华道?心, 如今寻回记忆, 正在?祠堂……咦?”

    说话?间,面前已无人影, 弟子困惑地揉了揉眼睛,身影飞快地还以为郁冶的出关只是自己的错觉。

    灵堂供奉着飞鸿剑派历代的前辈祖宗的牌位,尤为重要, 谢怀站在?门外, 抱着剑耐心地候着。

    他虽没有进去, 耳目清明, 可听得周遭一切动静。

    屋内除却刚开?始, 姜婵动作?间的衣物?摩挲声, 便再无声音。

    谢怀眉间紧皱, 有些忧心忡忡。

    姜婵跪坐于灵堂前,并没有接受弟子们替她摆好的蒲团,膝盖生生磕在?坚硬冰冷的地砖, 丝丝寒意?顺着小腿的旧疾往上攀爬, 爬出一片酥麻。

    她俯下?身去, 额头抵着地砖,身形僵硬,却久久未曾变动。

    点滴水花濡湿身下?砖块, 姜婵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是满面的泪痕。

    恍惚间, 有一阵轻微的冷风吹拂而?过,恍若有人动作?温柔地轻抬起她的下?颚。

    泪眼朦胧间,姜婵望见一道?虚无身影,她朝着自己靠近,姜婵也不会觉得害怕,只感到心安。

    轻柔的吻落在?她额侧,刹那间,山呼海啸的记忆奔涌而?来。

    飞鸿剑派建在?深山深处,立派之人看重道?缘,只有与剑派有缘之人方能?在?群山环绕的密林间寻到飞鸿剑派的踪迹。

    剑派以剑术闻名,却不同于名声贯耳的铉云宗,飞鸿剑派极为神秘,人数寥寥,却以传世剑谱——隐山尘,在?修仙界打下?坚实稳固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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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山尘共有七式,传闻,第七式可使山海平复,尘世不再,就连铉云宗当年的剑尊也无法招架。

    但传闻终归只是传闻,就连飞鸿剑派最为鼎盛的时期,也没有人见识过第七式的威力,更何况后来剑派覆灭,徒留下?一个尚还是少年的郁冶。

    飞鸿剑派鼎盛时期,是什么?样的呢。

    女孩睁开?眼,望向山坡下?林荫间清澈的河流,奶呼呼的小团子无所畏惧,直直地从高坡上滑下?,根本不管身后侍从们的大呼小叫。

    “小少主!小少主小心啊”

    “啊!别?跳”

    疾风掠过,带来阵阵凉爽,盛夏时令,孩子畏热,还未滚到她心心念念的小河中,急速的凉风便已使她舒服地两眼微眯,一脸的愉悦表情。

    “噗通!”

    “啊”

    等到那团子人影真?的摔进了河流中,训练有素,战场上杀伐果?决的侍从们却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正在?众人惊慌失措间,一道?极快的人影掠过,动作?粗鲁地一下?将女孩从溪水中捞起。

    还未在?凉水中扑腾几下?,就被人拎着后领整个提起。

    “郁。晞。”

    少年一字一顿的声音泛着森冷的寒意?,甚至比这溪水还要凉彻心扉,唤作?郁晞的女孩怔怔抬头,望见来人,忙摆出一脸欢喜的笑意?。

    “哥哥!”

    年少的郁冶望着她浑身湿透,手心也冰冷冷的,心底一阵郁火,本身修为滞阻便烦闷,平日还要抽神盯着一心玩闹的妹妹。

    身边人对妹妹期许极大,养的娇纵,万事万物?都要顺着她的意?,偌大一个飞鸿剑派,就看着她一日日的胡作?非为。

    若不是她出生之时自己也被道?心的灵力普照,他如今是万万不敢相?信,在?预言之中拯救天下?的人,竟是这个爬树下?水,话?还没说全便会满山胡闹的妹妹。

    他一路拎着郁晞,就像拎着一只湿漉漉的奶猫,不住地在?他手里挣扎,却仍旧挣脱不开?禁锢。

    这一路,无数人可怜小少主的窘迫,想要上前劝说,还未等靠近便被郁冶冷冽的目光逼退。

    与人见人爱的妹妹不同,郁冶性冷,也不常与人亲近,只一心一意?地闭关修炼,其实人人都知道?,飞鸿剑派的少主天赋平平,他自小束缚本心,一心修炼,试图赢得秾华道?心的选择,却终归在?妹妹诞生那日输的彻底。

    等到父母身前,郁晞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郁冶将奶团子扔给?父母,冷冷道?:“下?次再丢,别?再让我去找,我忙着修炼。”

    夫人模样俏丽,解下?外袍将小女儿裹得严严实实,点着她的鼻尖调笑道?:“调皮,有没有跟哥哥道?歉?”

    “怎么?跑到河里去了,是不是嫌山中太热,带你去北境雪山避暑好不好?”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父母的目光皆是温柔地注视着掌心的女儿,再望不尽其他,甚至是一旁的郁冶。

    无人理睬他,无人看得见他。

    这偌大一个飞鸿剑派,终归只是郁晞一人的乐园。

    没有得到道?心的郁冶,又算得了什么??

    郁冶自嘲地笑笑,转身欲去。

    “哥哥!”

    他脚步微顿,又回过身来去望。

    郁晞的眼睛明亮亮的,在?日光之下?显得更为夺目。

    她在?父母怀中,却张开?双臂要郁冶抱:“哥哥,再来!”

    方才郁冶一路拎着她,反倒叫她生出了趣味,她朝郁冶伸手,还要再来一次。

    郁冶望她的眼神冷冰冰的,没有理会她,径直回了屋。

    飞鸿剑派门徒愈发繁多,加之父母执掌剑派后,与修仙界各大宗家走的亲近,原先鲜有人知的飞鸿剑派名声也一日日壮大,每日的例行剑会也变得逐渐壮观。

    剑被门中弟子挑落的时候,郁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齐玉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站在?场外,声音端肃认真?:“隐山尘剑法意?在?无心,意?在?草木山河之间,郁冶,你心事深沉,修为自当停滞不前。”

    在?泱泱众人面前,齐玉声音冷厉,像极了郁冶往日发火的模样:“你这样下?去,莫说郁晞,这剑派之中任何一人,你都不是对手。”

    郁冶不明白。

    他才将将十岁出头的少年,甚至还算是稚童。

    他不奢望母亲用对妹妹那样温柔地对待自己,一定要这样苛刻吗,说话?,一定要这么?戳心窝吗。

    郁冶面色惨白,仍旧倔强地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弯腰,安静地拾起自己的灵剑,窄细平凡,就如同飞鸿剑派的他自己一般。

    他逃走似得回到自己的屋中,像是虐待自己一般,一遍又一遍练剑修炼,避世不出,不见来人,彼时的剑派如日中天,加之秾华道?心择主的传闻,每日都有人上门拜访。

    外头热热闹闹,郁冶的府邸却一直僻静。

    郁冶就像是飞鸿剑派隐匿在?角落的苔藓,阴冷湿滑,永远也窥不见阳光。

    就连后来妹妹的生辰礼,他也没有出席。

    直到外头缭绕的火光漫上天际,他才终于抬起汗渍满满的脸,惊疑地往外走去。

    郁冶喜静,他的院子建的隐秘,若不留心寻,根本寻不到他的院子。

    他身形消瘦,隐匿在?树林之间,望见惨象环生。

    无边无际的野火在?山间肆意?舞动,夜风强盛,更是无穷无尽。

    惨叫声与刀剑刺入骨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原先山清水秀的家园,如今如同人间炼狱。

    湿冷的触感攀上郁冶的腿骨,他怔怔低头,正巧撞见自家侍从挣扎的眼。

    “跑…少主,快跑……”

    远方人影窸窸窣窣,眼见就要找到郁冶这里,他心下?杂乱,跑的跌跌撞撞。

    锋利的野草不断切割着他的肌肤,留下?斑斑点点的血痕,他冲到前殿,冲到今夜本该欢声笑语的大堂,尸体交错,血污遍地。

    就连爹娘的尸首也在?其中。

    郁冶傻愣愣的,望着眼前景象,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异常生动的噩梦。

    大脑一片空白。

    “啊——”

    熟悉的,尖锐的,撕裂的尖叫声。

    在?郁冶反应过来之前,自保的身体已经率先行动,钻到了供奉的神像之下?。

    透过垂下?的帘幕,火光之间,他瞧见郁晞被一群黑衣人挟持,今日是她生辰,衣裙甚是华美,然而?如今却沾满血污,脏乱不堪,白瓷瓷肉乎乎的一张小脸,满是惶恐与泪水。

    黑衣人众多,郁冶只一人一剑,遑论修为平平,如何救的下?自己的妹妹?

    更何况,从小到大,他对郁晞的情感本就复杂。

    尚不明事之前,他也曾真?心爱护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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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后来修为的平庸,道?心的选择,父母的偏爱,种种一切,就像是漫天撒下?的黑色雪花,将这份爱护掩埋的干干净净。

    于是,郁冶做了此生最为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缩在?神像之下?,闭上了眼睛。

    不再去看郁晞害怕的双眼。

    郁晞的叫喊太尖锐刺耳。

    于是他又捂上了耳朵。

    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蜷缩在?神佛身下?,祈求着庇护。

    郁冶平日里就行踪不定,就连父母都鲜少找得到他,这次闭关许久,人人都以为他下?山历练去了,就连前来血洗的圣屿殿傀儡也这么?认为。

    在?搜刮了郁冶的府苑与整座山头,未再找到一个活人,于是他们便带着郁晞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纵火烧山。

    想要复活妖神,为司泺提供源源不断的恶意?与惶恐,飞鸿剑派的血洗,仅仅只是后来修仙界灾难的一个开?端。

    熊熊烈火见,郁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躲了多久,他睁开?酸涩的眼,抑制不住的眼泪滚滚而?落。

    他狼狈地爬了出来,望着剑派尸横遍野,父母惨死的景象,他终归是没有实感。

    他怔怔地回头,望着依旧慈眉善目的佛像,语气茫然地发问?:“这是惩罚吗?”

    因为他善妒,妒忌自己的妹妹,所以上天在?惩罚他吗?

    他磕绊着在?尸山中行走,时不时地便摔一下?。

    烈火肆意?,他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味,他终于可以躺在?父母怀中,一如妹妹尚还没有出生时一样,他面色平静,却忽然瞧见了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木牌。

    那是家中的传统了,每当孩子过生辰时,便会在?木牌之上写下?心愿,并高高挂在?木梁上,等到了下?一年便会换下?来。

    他的木牌已被大火所焚,他依稀记得,去年的自己认真?地撰写下?“修为进步”的字眼。

    如今这个崭新的,一眼便知是父母帮妹妹今晨才挂上去的。

    他突然想在?临死之前,瞧一眼妹妹的心愿。

    她想要什么?呢?

    衣服,珍宝,灵剑。

    只要是她想要的,终归会得到。

    郁冶摘下?那轻荡荡的牌子,在?掌心翻开?来,却微愣住了。

    “想要哥哥快些回来。”

    啪嗒。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根本抑制不住地滚滚落下?,沾湿了母亲隽秀的毛笔字,字迹都变得氤氲。

    他阴暗,善妒,脾气差。

    剑派之中,没有人喜欢他。

    但妹妹喜欢。

    在?郁晞心中,他永远是她最喜欢的兄长。

    房梁几近坍塌之时,郁冶身后像是被人使力,轻轻推了一把。

    正巧将他推出了室外。

    建筑崩塌,火光漫漫,郁冶攥着妹妹的心愿木牌,望着燃烧的山野,失声恸哭。

    圣屿殿毁了飞鸿剑派,一时之间修仙界震怒,防备森严,短时间内妖域再没有动作?。

    郁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安置好了族内亲友同门,又花了一个月的世间,重修了飞鸿剑派。

    当时的他一脸稚气,却双目森冷,独自一人重新挑起了飞鸿剑派。

    他不再信任何人,隐山尘剑法在?他手中凝入了自己的情感,不再似以往祖传的那般清风晓月。

    阴冷,森寒,见血封喉。

    一如他这个阴鸷万分的本人。

    他四处游历,走到哪,便打到哪。

    但他的好斗却又不似武痴,也不似平乱,他好似只是一心一意?地在?找人。

    了解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郁冶在?满天下?的找妹妹。

    后来认识了南海的桑昭,在?他印象中,妹妹如果?没有死,一定也会被旁人收养,好吃好喝地娇惯着养大。

    毕竟她那般可爱,谁都会喜欢她。

    找不到妹妹的郁冶,便将桑昭视作?自己的亲妹妹,他愧疚当年的所作?所为,发了狠地想要弥补,这么?多年来,桑昭便是他唯一能?寻求的对象。

    后来的修仙界都知道?,南海桑昭不能?惹,因为她身后实力雄厚的南海,更是因为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睚眦必报,根本不讲理的义兄郁冶。

    就这样在?苦痛与悔恨中,郁冶度过了这漫长岁月。

    姜婵睁开?眼时,眸光平静。

    只有在?窥得剑派的血气与火光之时,她的双眼才极快地闪过几缕悲痛。

    齐玉的残灵消散,她执念人间,徘徊不去,一是为了救自己儿子于火海,再就是为了看一眼姜婵。

    姜婵觉察到齐玉的离去,忍着直窜鼻尖的酸意?,重重磕了几个头。

    因跪的太久,站起身时,身形摇晃,腿骨早便没了知觉。

    她抬手推门,却正巧与进门的郁冶撞个碰面。

    郁冶眉宇微皱,有些不喜:“阿婵?你怎么?进我家祠堂?”

    任何一处宗门世家的祠堂都是禁地,但凡懂些礼教的人都不会擅入。

    但姜婵如何懵懂,郁冶心中也明白,他心中着急妹妹,便也没多说什么?,是侧过身往屋内望。

    清冷的灵堂前,空无一人。

    “搞什么??”

    郁冶有些怒意?,刹那间,一股熟悉的,曾经年幼时,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刻入他脑海的那股至纯灵力,幽幽在?鼻尖飘散。

    秾华道?心。

    是飞鸿剑派,守护了百年之久的至宝,秾华道?心。

    郁冶动作?僵硬,一顿一顿地低下?头,双眼死死盯着目不斜视,与他擦身而?过的姜婵。

    眼底猩红,目光粘稠,就像是隔着多年的梦魇与烈火,与当年那个懦弱的胆小鬼对视。

    郁冶声音颤抖,透着股不可置信:“是你……?”

    第65章

    秾华道心的气息, 郁冶这辈子也无法忘却。

    那抹成为他幼年魂牵梦绕的执念,那抹真正纯正的灵力,如今缭绕在姜婵身侧, 丝丝缕缕, 验证着门派弟子说的信息。

    他们飞鸿剑派当年的小少主, 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她?没有死, 没有被圣屿殿的人杀害,她?甚至找回了流落人间的道心, 成为了如今修仙界人人昂首敬仰的存在。

    他们的小少主郁晞,摇身一变,成为了这段时日?以来风头正盛的散修, 姜婵。

    郁冶心尖尖都在颤抖, 不知是因为狂喜, 还是不知所措。

    又?或许都有吧。

    他期期艾艾上前, 举起手正要拉住姜婵, 却又?觉得?不妥, 喉间哽得?厉害。

    “阿婵…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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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晞,”

    郁冶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甚至额角生出细密的汗, 当初妖潮之乱, 为了一举打响颓败的飞鸿剑派的名声, 他跟着谢枕流,两个?稚嫩的少年在妖兽之中拼杀。

    当初面?对的妖群千万,稍有不慎便是死路, 即便是当时,郁冶心想, 也没有眼?下这份场景千分之一的张皇失措。

    如今的郁冶,哪还有平日?中阴狠毒辣的模样,一双眼?满是姜婵的身影:“你,你还记得?我么?”

    姜婵对郁晞这个?身份没有多大的感情,会回飞鸿剑派一趟,也是想着祭拜一下父母。

    剑派小少主这样尊贵的身份离颠沛流离的姜婵太过遥远,以至于曾经的那段记忆与过往在她?脑中都过分虚幻。

    她?就像是看了一场故事,有着极为悲痛,又?无可奈何的结局。

    但故事终归只是故事,结束之后,郁晞失散在那场屠杀当中,而姜婵只会是姜婵。

    她?转过头,却看见郁冶的双眼?里满是难过。

    郁冶这人,她?虽相处不长,却也是极为敬重的。

    不仅仅是对桑昭的宠爱,更是只身承担起飞鸿剑派的责任与担当。

    他在幼年当过一次胆小鬼,往后的一生却都在赎罪。

    这些年,不仅仅是姜婵不好过,郁冶更是过得?艰难,面?对这样的他,姜婵即便再心冷,也说不出重话来。

    她?叹了口气:“郁冶。”

    这分为疏离的称谓叫他一愣,就像木桩子直直钉在了原地,一瞬间没了所有念想。

    姜婵柔声:“年幼时的记忆对如今的我而言太过虚幻,我已经往前走了,你也应该离开那场大火了。”

    不要再让那场毁掉了剑派的烈火,继续在你心中燃烧,继而再毁了你自己。

    姜婵的话语说的明了,但郁冶却听?不明白。

    他只体会到了话语中的疏离与拒绝,十几年的坚持与执着终归在这一瞬间崩塌,在郁冶的脑海中破碎,发出剧烈的轰鸣。

    连带着他的双眼?,都一片绝望的死寂。

    “你在怪我……”

    郁冶嘴唇嗫嚅,麻木地摇头,望着姜婵止不住地重复着:“你在怪哥哥是不是?哥哥没能认出你…哥哥还认了别人做妹妹,你吃醋了是不是……哥哥,我还……”

    这时,郁冶才猛地想起,自己与姜婵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他陪着一心求医的桑昭奔赴雪山,遇上了欺负她?的“恶女”姜婵。

    他在茫茫雪山之上,掐住了姜婵的脖颈,当时,他是真的想杀了她?为桑昭出气。

    郁冶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结巴道:“你怪我,你应该怪我的…我没认出你,还伤了你……”

    自责,愧疚,震惊,痛苦。

    种种复杂的情绪扭曲在一起,积郁在郁冶心中,像是一块巨石,压得?他直喘不过气来。

    他可真是差劲啊。

    还说什么一心寻亲,到头来,亲妹妹就在自己眼?皮下转悠,细嫩的脖颈被自己攥住时,流通着同一脉血源的脉搏就在自己手心下跳动。

    他竟是毫无察觉。

    若是当初,桑昭没有喊停的话,他是真的会下手的。

    郁冶根本不敢想那样的结局。

    眼?见着郁冶双眼?越来越无神?,灰败几近将他吞没。

    还未等姜婵说什么,郁冶竟是径直抽出佩剑,就要朝着自己的掌心劈下。

    “!”

    姜婵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不可置信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郁冶抬眼?,眼?底尽是扭曲的疯狂,触到姜婵的双眼?,瞬又?变得?可怜:“我将自己的手斩给你,给妹妹赔罪。”

    疯了。

    姜婵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身边一个?两个?全是疯子。

    她?捏紧了手,郁冶感知到她?的用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细密地将她?的手包裹,却又?不敢用力,只虚握着。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姜婵顿了顿,又?道,“哥哥。”

    郁冶双眼?倏地一亮。

    “就算是年幼时,我也没有怪过你,真的。”

    “我只是……经历了太多,你让我重新回到郁晞的身份,我没办法的。”

    郁冶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得?知她?没有怪罪过他,一方面?更加为自己曾经的行为感到不齿,一方面?又?卑怯地感到欢喜。

    就让过往成为过往吧,郁晞也好,姜婵也好,终归只是个?名号,只要郁冶的妹妹尚还活着,尚还待在自己的身边,郁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见他们两把?话说开,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的谢怀上前,凑到姜婵身边:“说好了吧?要不要回周前辈那里?”

    姜婵拾回年幼时的记忆,想着要回飞鸿剑派一趟,谢怀陪着她?,桑昭与玉鸿则留在南海照顾桑落,剩下的周自渺与司悯,前往妖域追查司泺的踪迹。

    说好的,见一面?,就去追上妖域的二人。

    郁冶不露声色地上前,隔开二人,挡住谢怀的身影,语气柔和:“这些年,我将损毁的剑派恢复成了原样,就连你幼年时常去玩耍的小河我也重新命人挖了出来,你要不住一晚,等明日?天亮再走?”

    本是为了祭拜而来,只匆匆见一面?就走确实?无法说得?过去,姜婵望了望天色,点了点头同意了。

    郁冶喜出望外:“你幼时住的院子可还记得??我带你过去!”

    姜婵婉拒:“我记得?的,我自己一个?人走一走吧。”

    停顿片刻,又?道:“如今修仙界惶惶,不日?便要发生战乱,你要守好剑派,更要守好自己。”

    见她?说这样的体己话,郁冶岂有不听?的道理,一脸欣喜地点点头,甚是乖巧。

    她?走之后许久,郁冶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谢怀抱着剑,皱眉站在一旁,见他的眼?神?瞥过来,才不咸不淡说:“郁兄,何意?”

    “郁兄?”郁冶玩味地笑,眉眼?压得?极低,望向谢怀的眼?神?满是戾气,“先前是我不知,如今阿婵成了我的妹妹,你以为我还未任由你欺负她??”

    谢怀抿唇:“我,我不会再欺负她?,曾经……”

    “曾经阿婵为了你,进?幻境上雪山,九死一生,还要被你冷嘲热讽,我在济泠仙山都看得?真切,”郁冶上前,与谢怀凑得?极近,“只要我待在她?身边,就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她?,谢枕流,曾经的事我没资格替她?出头,可是今后,别再叫我抓到机会。”

    郁冶的声音里叫嚣着杀意:“我真的会杀了你。”

    姜婵依照着年幼时的记忆,穿过不复繁荣的剑派。

    如今的飞鸿剑派较之以往凋敝了许多,却也在郁冶的带领下实?力强劲,他自己领悟出全新的隐山尘剑法,较之以往更显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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