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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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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眨眨眼,想到陈志强,“上次那个找我的保险业务员,他有一次问了我很多奇怪的问题,给我的感觉他就是在怀疑我妈妈骗保,但是我妈妈和爸爸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我就感觉特别反感。”

    鹤遂淡声宽慰她:“不用搭理他。”

    周念轻轻嗯一声。

    她还想问点什么,却突然看见鹤遂皱了下眉,忙担心地问:“怎么了。”

    鹤遂从草地上坐起来:“有东西咬我。”

    “啊?”

    鹤遂将右边的灰色裤管拉起来,只见小腿上吸附着一只褐色圆状的虫子。

    看着那只虫子,周念瞳孔骤然紧缩。

    几乎是出现条件反射,她慌乱地握住鹤遂的一只手,紧张得有些结巴:“鹤遂,我们、我们赶紧回去,把这个蜱虫弄掉,快点。”

    她迅速站起来,想把他拉起来。

    瞧见周念的紧张样,鹤遂反而懒洋洋地笑着:“又死不了,不着急。”

    周念眼圈刷地红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哭腔,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会死的,会死的,你快点起来吧……我们回去把它弄掉,我求求你了鹤遂。”

    当周念眼泪滚落的那一刻,鹤遂完全怔住。

    没想到周念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把裤管放下来,利落地站起来:“怎么就哭了。”

    周念不理他,蹲下身去,手忙脚乱地把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塞进帆布包里,肩膀颤抖得厉害,她的眼泪越流越凶。

    鹤遂也蹲下去,帮她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凑上去看她:“周念?”

    周念不看他,哽咽着小声说:“鹤遂,我爸爸……他就是被蜱虫咬了后,死于病毒感染。”

    鹤遂瞬间沉默。

    ……

    去医院的路上,周念不停自责,哭着说:“都怪我要看萤火虫,你带我来看才被蜱虫咬的,都是我的错。”

    鹤遂怎么哄都没用。

    他不停地说:“这只是一个意外,怎么能怪你?”

    “可是我爸爸就死于这种意外。”

    “……”鹤遂哑口。

    正快步走着,周念索性跑起来,只想快一点到医院,再快一点。

    鹤遂跟在她身后跑起来,又想继续哄她,又怕她边跑边说话会很累,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一旦被蜱虫咬住,不能自行拔除,必须到医院处理才行。到医院后挂了急诊,从医生给鹤遂拔蜱虫,到消毒开药,周念全程在旁边看着。

    离开时,周念再三向医生确认,是不是只要过了四天潜伏期就是安全的,听医生回答是的以后,才肯怀着一颗不安的心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鹤遂注意到周念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她怕得脸色苍白,唇上更是一点没有血色。

    昏暗巷中。

    他倏地伸手拽住周念的手腕,周念思绪混乱,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紧紧抱住。

    周念撞进他的胸膛里,腰间和背部多出一双有力温暖的大手。

    她浑身僵住,思绪凝固。

    所有的混乱在这一刻消失,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体温相融,彼此的呼吸在无限靠近。

    周念感觉他抱得很紧,随后又感觉到他落在她背上那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上下温柔地抚了抚。

    “念念,别怕。”

    他耷颈低头,俊脸贴在周念耳边,低声呢喃,“我怎么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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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念的颤抖在一分一秒中缓解,她也永远会记得,鹤遂叫她的第一声念念,是在南水街的一条昏暗小巷中。

    月光温柔,他却比这月光还要温柔。

    几分钟后,周念终于彻底平静下来,她在他的怀中得到安抚。她把眼泪蹭在他的胸口,哑声说:“不准死,也不准离开我。”

    腰间那只大手再次收紧。

    他抱得更用力,笃定地回答:“不会,永远不会。”

    周念心安地闭上通红的双眼,反复在心里默念:他说不会,永远不会。

    第43章 病症

    ==============

    蜱虫叮咬后的潜伏期3-30天。

    医生告诉周念, 一般四天后没发病的话,那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问题,尤其在很及时到医院做了清理消毒的情况下, 不用过于担心。

    只是対于蜱虫, 周念有太深的心理阴影,自从鹤遂被咬的那天晚上开始,她就开始无休无止地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面, 是周尽商因为高热不退,腹泻不止,外加大口大口呕血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体。

    周尽商在她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六岁那年被冉银摔碎的陶瓷德牧小狗,也在死神奏出的音符里一次又一次地碎掉。

    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周念总是一脸的湿涔涔,泪水和汗水全混在一起。

    她惊魂未定地坐起来, 把枕头抱在怀里将脸埋进去,在漆暗的黑里把枕头哭湿一大半。

    焦虑和恐惧的情绪同时达到顶峰。

    床头上摆着的那瓶萤火虫还亮着, 周念伸手拿过瓶子, 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暖黄的光点在一闪一闪, 在黑暗中特别醒目温暖。

    这些都是鹤遂亲自为她抓的。

    真的很怕鹤遂会像周尽商一样。

    周念从第二天开始就每天花一大半的时间和鹤遂待在一起,不管冉银去不去市里忙活保险理赔的事情,她都会风雨无阻地出门, 去找鹤遂。

    她必须亲眼看着他安好,才会稍微安心。

    还是老样子, 周念会在鹤遂家院子里的杏子树下画画, 鹤遂就睡在旁边的U形藤条躺椅里。

    他是安静的, 不会主动开口说话打扰周念画画, 时不时帮她削铅笔。

    鹤遂削铅笔的技术,周念可不敢恭维, 等他削好,拿过来一看,要么就是太尖要么就是太顿。

    这可是逮住说他笨的好机会。

    周念没放过这个机会:“鹤遂你这人好笨,削个铅笔都不会。”

    鹤遂转笔很有两下子。

    墨绿色的2B铅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飞旋转,他转笔时不看笔,目不转睛地偏脸盯着周念看,漫不经心地笑着说:

    “没发工资还这么挑剔?”

    周念抗议:“但是你没削好,我就用不了。”

    鹤遂像是被她说服,又像是纯粹妥协迁就,懒懒轻笑了下:“我给你削,削到包你满意,行么。”

    “这可是你说的。”

    时间就在两人相处的点滴中分秒不停地流逝着。

    好在三天时间过去,鹤遂都安然无恙,周念终日里悬着的一颗心才逐渐放松。

    生活却总是充满戏剧性。

    它擅长玩弄人心,将那颗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瞬间提起来。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倒不是因为鹤遂突然有什么身体不适的问题,而是——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传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在画画的周念吓了一跳,墨黑色的铅笔芯断在纸上。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躺在藤椅上的鹤遂。

    如果开门,门外的人就会看到院中的景象,也会发现身在鹤遂家的周念。

    “你躲到树后面。”鹤遂说完这么一句,便起身去开门。

    周念迅速从画架前离开,躲到树后面去。

    开门声传来。

    就算再好奇,周念也不敢把头探出去看。

    一道慌里慌张中年女声响起:“小鹤,你快去看看你妈呀,她店子给人砸啦!”

    周念听得心头一紧,在她的印象里,宋敏桃很温柔亲和,不像会与人发生矛盾冲突的样子。

    怎么会突然就被人砸了店?

    接下来,周念听见鹤遂夺门而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又在两秒后朝她逼近。

    她一转脸,鹤遂已经来到眼前。

    他整张脸都沉得可怕,眼锋锐得能杀人,像是放心不下她,低低道:“收拾东西,快回家。”

    周念喉咙发紧,怔怔说好。

    眨眼间,鹤遂消失在眼前,余留下一缕沾着皂香的风。

    周念心神不宁地开始东西,画架上没画完的画,打开的画具箱,桌上还有一杯鹤遂给她榨的西瓜汁没来得及喝。

    一一收拾好后,她从鹤遂家离开。

    百来米的小巷深长,周念刚疾步走到中段位置,就隐隐听见嘈杂喧闹的人声。

    嗡嗡嗡响着,很像苍蝇闻见腐尸的动静。

    近四十度的高温天气。

    周念走出巷口时,已经汗流浃背,她用手擦掉额头的汗珠,转眼看见旁边宋敏桃的按摩店门口围了一堆人。

    全是些凑热闹的看客。

    周念的心悬在嗓子眼里,她背着画板不动声色地混进围观的看客里,故作平静的表情,让她看上去也像个合格的看客。

    前方人影幢幢,周念羸弱,被挤来挤去好半天才看见按摩店里此刻的情形。

    按摩店里一片狼藉,不,是一片废墟。

    洗脚椅被砸得弯曲变形,按摩床被斧子劈成几段,斧子正插在其中一张断床的截断面,满地的陶瓷碎片是插着塑料假花的花瓶骸骨。

    墙上更是被泼满红色油漆,漆味已经顺着空气飘至人群里,周念也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

    至于人——

    宋敏桃站在屋子里的那张深红色帘子前,侧対着人群,正低着头用手里的纸巾擦泪。

    周念看见她的眼睛哭得又肿又红。

    此外,狼藉的废墟里还站着好几个女人。

    气势汹汹,凶神恶煞。

    这种时候,无需特意去追问事发的原因,只用静静在人群里站着,那些好嚼舌根的男女就会自动吐露出全部的来龙去脉。

    周念从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中得知,带头砸掉按摩店的人,就是隔壁快递驿站老板刘跛子的老婆,刘春花。

    刘春花一直都觉得宋敏桃在勾引她男人,勾引刘悍去照顾宋敏桃的生意。

    就在昨天晚上,刘悍又去按摩店找宋敏桃被刘春花发现,刘春花不敢当场发作,又怕像上回那样,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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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狗的枪口上,便暂时忍下来。

    当天夜里,刘春花便联系了镇上其他几个女人,这些女人的老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喜欢到宋敏桃店里洗脚按摩。

    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东西。

    招至嫉妒的就是宋敏桃有一副太过美丽的皮囊,她甚至什么都没做,但只是存在,似乎就是一种罪恶。

    她被女人们羡慕,嫉妒,唾骂,羞辱,再极尽可能的构陷。

    原来在同类中太出众也是不行的。

    她们会疯狂打压那个出众者,要么将她驱逐,要么将她同化。

    刘春花纠集着一群女人,趁着鹤遂不在的功夫,野蛮粗暴地砸掉宋敏桃的店。

    现在还非要掀开那张深红色的、垂至地面的帘子,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时候,周念看见那张深红色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角。

    鹤遂从里面走出来。

    那是完全陌生的鹤遂,他又变成周念第一次见他的那个模样。

    冷漠,阴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

    他走出来,气质散寒,深沉的黑眸一一扫过那群女人的脸,冷声问:“你们想在帘子后面找什么?”

    刘春花仗着人多势众,也仗着他不会対女人动手:“看看呗,有人看见里面摆着一张床,你妈要真是清清白白,做什么不让人看啦?”

    “……”

    “呵。”鹤遂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

    他朝后伸手,修长手指攥住帘沿,眸光寒凌:“要是帘子后面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最后半句,是让众人都不寒而栗的字字威胁。

    划拉———

    鹤遂当着所有人的面,寒脸蹙眉,扬臂掀开了那面神秘的深红色帘子。

    众人的视线凝汇,固定。

    关于那张深红色的绒面帘子,周念听说过不少传闻,其中大多都和情.色交易有关。

    他们都说宋敏桃做的不是按摩生意,做的是皮肉生意。

    直到此时此刻,真相大白。

    众人惊诧不已——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周念情不自禁地抬手,捂住了嘴。

    里面的确有一张床,铁制的一米二单人床,上面躺着的却不是什么皮肉客,而是一个样貌畸形女孩。

    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留着寸头,后脑勺扁得像平面,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半睁着,不是她想半睁一只眼睛,而是那只眼睛的眼皮粘连在一起,根本让她无法正常睁开。

    她的脖子是歪的,两只手都畸形地扭曲在胸口前,手指间的皮肤也是粘在一起的,整个人都非常瘦小虚弱。

    周念一下就想到她曾经画过很多次的青蛙和鸡鸭鹅等动物,它们的足部皮肤也是粘连在一起的。

    铁床的旁边就是一个马桶,还有一个小方桌,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日用品,牙刷,水杯,纸巾。桌子上方的墙上有粘钩,挂着一张粉色毛巾。

    赫然一看,帘子后面不过就是一个畸形女孩的小居室。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鹤遂沉冷的声线贯穿在所有人耳边,“里面没有你们想看的东西,只有我妹妹。”

    “……”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鹤遂眸光一动,与人群中满脸错愕的周念対上视线。

    不过一秒。

    一秒后,他迅速移开目光,谁都没有发现他在一秒前曾经看向她。

    周念在这一瞬间很想哭,她隐在人群中,当着一个合格的看客,不敢去帮他说话,甚至不敢勇敢地站着他身旁,而他却生怕多看她一眼就会给她招惹麻烦。

    内心弥漫着无限悲凉。

    她是胆小的、懦弱的,也是自私的。

    人群中有人看见她,亲昵地和她打着招呼:“念念呀,乖孩子又出来画画啦?”

    周念强颜欢笑地嗯一声。

    那人又说鹤遂这样的孩子真是完蛋玩意儿。

    一个毒鬼父亲。

    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

    现在又冒出一个畸形到不能自理生活的妹妹。

    拿什么活下去呀?

    周念默默听着,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

    第44章 病症

    ==============

    灼眼的光线被人声扯作碎缕, 周念汗浸浸的脸上没有血色。她被人群挤来搡去,落在那道瘦高身影上的视线也动荡不堪。

    她深陷在这样的混乱里觉得窒息,却舍不得离开, 即便她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她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七斤, 你怎么在这里?”旁边倏地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

    周念受惊回头,发现果然是冉银。

    冉银手里提着一块新鲜牛肉, 还有一条现杀的鲈鱼,她看了眼周念背上的画板:“画完了吗就在这里看热闹?”

    在冉银眼中,在所有人眼中,周念都只是看客中的一个。

    周念咬了下嘴唇,强忍着情绪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没有, 外面太热,正准备回家画。”

    相当合理的说辞, 并没有引起冉银的怀疑。冉银似乎也对这场闹剧很感兴趣, 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周念离开, 反而用手给周念指:

    “你看鹤千刀,真的是个挨千刀的货,自家老婆的店被砸成这样, 他能的是什么?他能做的就是蹲在旮旯里抽闷烟,一锤子下去估计都敲不出一个屁来!”

    顺着冉银手指的方向, 周念这才看见, 鹤广居然蹲在按摩店门外的灯箱旁边。

    周念统共见过鹤广两面而已, 但他留给周念的印象非常深刻。

    他有着禁毒片里典型的冰.毒嘴, 暗黄皮肤,干尸一般的瘦, 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像喝醉了似的,随时都能摔倒。

    此时此刻,鹤广是一个绝对窝囊的丈夫,一群女人在对他的妻子进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他却什么都不说,也没什么都不做,只是蹲在那个发黄暗沉的灯箱旁边,面无表情地抽着烟,脸上的皮肤和灯箱颜色一样黄。

    挡在宋敏桃面前的只有鹤遂,浑身尖刺的鹤遂,他是一条善于厮杀的狼,穷凶极恶地向人们展示着獠牙和利爪,周身血污俱下。

    那几个聚众闹事的女人,以刘春花为首,眼见事情不对转身就想离开。

    她们没来得及。

    鹤遂几乎是一道风,瘦削身形利落地踩过几块碎木板,再踩过一摊浓稠的红色油漆,一步一个血印,挡在那几人面前。

    “我说过——”鹤遂眸光欲裂,额角青筋乍起,“帘子后面要是没有你们想看的东西,一个都别想走。”

    字字寒凉,挟裹着无边无尽的阴暗。

    那阵仗,仿佛其中有任何一个人敢继续再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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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鹤遂就会立马动手。

    那几个女人不敢动,然后马上掏出手机报警。

    这是何等嘲讽的一幕。

    恶人先告状。

    砸店一群人把人逼得走投无路,最后竟怕自己受到伤害,要先报警寻求保护。

    周念陷入一种深深的怀疑。

    世界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还是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那个在铁床上的女孩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她剧烈的颤抖挣扎,随之而来是一阵铁链晃动的响声。

    众人这才发现,那个女孩的一只脚是被铁链拴住的,紧紧拴在一只床脚上面。

    她一动,铁链就甩动在铁床脚上,砸在地砖上,稀里哗啦地刺响。

    宋敏桃冲过去,一把抱住女孩,泪流不止。

    女孩还是无法安静,她在宋敏桃怀里挣扎着,冲着门外的人群嘶吼、咆哮,发出咿咿呀呀地的声音,一些破碎的音节,却没办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不止身体畸形,连最基本的语言功能都是丧失的。

    人们都对他人的苦难倍感兴趣。

    有人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拍下这荒诞不经的一幕。

    周念没能继续留在人群中当看客,冉银觉得再看下去会误了饭点,叫上她离开人群回家。

    “怎么出来不带把伞,这么大的太阳。”回去的路上,冉银忍不住唠叨。

    “忘了。”周念心不在焉地回答。其实画具箱里放着一把折叠的遮阳伞,她只是难得拿出来。

    顶着灼热的日头往家走,周念一路上都有着轻微的晕眩感。

    混乱的人声还在耳边响着。

    站在废墟里的鹤遂不停在脑海里浮现,还有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女孩,是鹤遂的妹妹,他从未对她提起过。

    “没遇到鹤千刀的话,宋敏桃也不会有这样遭罪的人生。”冉银突然开口。

    周念思绪混乱,没有搭腔。

    “她要不是被鹤千刀强.奸。”冉银接着说,“后来被家里人发现怀孕后,被逼着嫁给鹤千刀,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有个辍学的儿子,一个畸形的女儿。”

    周念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阿姨居然是被……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有些难以控制自己震惊的表情。

    那是一桩小镇上人尽皆知的早年间丑闻。

    那时候宋敏桃刚满十八,出落得盘靓条顺,往街上一站不晓得引来多少目光。她跟着父母在街上卖豆腐,家里还有不少养牲——鸡鸭鹅是基本,还有十几头猪。

    她每天早起帮着父母磨豆子做豆腐,也到镇外割猪草,做猪食。

    逢年过节需要杀猪的时候,杀猪匠都会带着刀具上家里来,那时候有个老杀猪匠,得了蛇缠腰病死后,就换了个年纪轻的来。

    来的就是鹤广,鹤广到宋家第一眼就瞧上了貌美的宋敏桃,手里磨着杀猪刀,眼睛却一个劲儿往猪圈门口的宋敏桃身上瞟。

    来宋家的第三回 。

    鹤广发现宋父宋母都在街上卖豆腐,家里只有宋敏桃时,大喜往外,丢下挂在铁架上已经开膛破肚,还没处理完下水的猪。

    他放轻脚步,来到猪槽前的宋敏桃身后,一把抱住她。当宋敏桃尖叫起来时,他丧心病狂地踢上猪圈门,将她按进了猪圈深处。

    鹤广就这样,在肮脏恶臭的猪圈里,强.奸了如花似玉的宋敏桃。

    半小时后,他勒紧裤腰带,满脸红光地从猪圈里走出来,像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回到院子里剐猪。

    那时候女人的处境格外艰难,这种事情传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宋敏桃不敢对任何人说这件事,终日郁郁寡欢,几度想要寻死,直到父母发现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在父母的逼问下,宋敏桃不得不道出实情,只是却没有换来父母的理解和怜爱,反而促使父母做出一个荒唐的决定——不带宋敏桃去报警,反而对外宣称她和鹤广是自由恋爱,然后马上结婚。

    就这样,宋敏桃被迫嫁给了一个强.奸自己的男人。

    这是周念知道宋敏桃的故事,内心震撼不已,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人生。

    她也是第一次明白,一个女人的美貌,要是不能变成保护自己的武器,就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尖刀,宋敏桃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那天回家后,周念发现鹤遂给她抓的那瓶萤火虫已经全部死亡。

    她捧着瓶子看了很久,看里面一只又一只,叠覆在一起的虫子,发了很久的呆,觉得鹤遂就生活在瓶子中,短瞬的光亮后,是永恒的黑暗。

    不,她不会让他永远身处黑暗,永远孤独的。

    她决意要一直陪着他。

    周念想发微信关心他,又怕打扰他,最后觉得手机上的关心实在微不足道,于是在深更半夜,趁着冉银熟睡之际,偷偷溜出了家门。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怕黑又胆小的她,为了见鹤遂一面,独自走过一条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

    来到鹤家门前,周念攥着手机纠结半天。

    想给他打电话,又怕他睡了。

    又是好一阵过去后,周念才给鹤遂发了条微信:【你睡了吗】

    鹤遂秒回:【没】

    周念:【我在你家门口】

    鹤遂:【?】

    鹤遂:【你疯了?】

    周念:【我知道我这样有点疯】

    周念加快打字速度:【可是我真的担心你】

    怕鹤遂因为这个生气,周念还在对话框里编辑着解释的说辞,想和他解释,她是觉得在微信上发消息关心没什么实质作用,就特意过来见面。

    然而字还没打完,她面前的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周念吓了一跳。

    门里站着有些气喘吁吁的鹤遂,他在这么短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可想而知他从下楼到穿过院子,跑得有多么快。

    周念看他一眼,立马别开眼睛:“鹤遂,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鹤遂低头看自己一眼,喘了一口气,淡淡道:“我睡觉不穿衣服。”

    他穿了一条深灰色裤子,裤带是白色,松垮垮地系在劲瘦的小腹前,勾勒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同时隐住两道深壑而下的人鱼线。

    是一副很漂亮的躯体。

    有力的手臂,肩颈流畅而宽实,锁骨流淌在性感的喉结两端,月光下的皮肤又白又顺滑,像某种稀缺的白色宝石。

    周念耳根燥热,温吞道:“那你干嘛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

    鹤遂把手机举到她眼前,“周念,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周念老实巴交地回答:“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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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一点。”

    鹤遂:“……”

    沉默了下,周念用眼风偷偷看他一眼,迅速移开目光:“你先上去穿件衣服下来吧。”

    鹤遂看她一眼:“等我。”

    “好。”

    很快,鹤遂手上拿了件白t走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衣服往头上套。

    周念依旧乖乖等在门口。

    鹤遂来到她面前,微微皱眉:“周念,你下次再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我会生气。”

    他的语气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周念嘟囔:“知道了。”她立马怯生生地补一句,“可是我就是很担心你。”

    闻言,鹤遂的神色缓和:“我没事。”

    又是没事。

    好像每次他遭遇什么,都会习惯性地说没事。

    她知道他的内里是易碎虚弱的。

    周念没有拆穿他的色厉内荏,乖乖说:“我陪你说会话,就回去。”

    鹤遂淡淡嗯一声:“等会我送你回去。”

    周念忙说:“我能自己一个人来,就能一个人回去的,你要是送我的话,就太晚了,你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对上鹤遂愈发幽暗深邃的视线,只得乖乖闭嘴。

    鹤遂放荡不羁地坐在门槛上,拍拍身旁位置,抬眼问周念:“坐不坐?”

    周念没犹豫,贴着他坐下。

    两人就这么坐在门槛上,肩并肩,腿挨腿。

    周念的手指纠结地搅在一起,她沉默半天才慢吞吞开口:“你今天在人群中看见了我,我却不敢站出来和你站在一起,哪怕帮你说一句话都不敢。鹤遂,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只会一味地从你身上汲取能量和温度,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自私过分。”

    说这些话时,她甚至心虚得不敢转头看他。

    鹤遂转过脸,看向周念的眼神深邃且专注:“你什么都不用做。”

    嗓音低沉却有温度。

    他逐字逐句地认真道:“念念,你只用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就已经是老天爷给我的无上恩赐。”

    久处黑暗的人怎么敢奢求太多?

    生怕仅有的光都会被无情掩去,不敢起一分一毫的贪恋和恶欲。

    这是鹤遂第一次向周念吐露内心。

    他平时是个很寡言的人,又鲜少喜怒形于色,终日里冷着一张脸,只要他不开口,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更何况——”鹤遂再次开口,“我不想把你卷入到麻烦中来。”

    “……”

    沉默了下,他说:“今天什么阵仗你是亲眼看见的。”

    的确,今日情形在周念脑中浮现,她又想到那个被铁链拴住的女孩:“以前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妹妹。”

    鹤遂眼眸漆黑,平静道:“这是我家的秘密。”

    接着,他将秘密告诉了周念。

    妹妹叫宋平安,今年十二岁。

    也就是鹤遂五岁那一年,那时候还没人发现鹤广染上毒瘾,宋敏桃发现怀二胎时肚子已经有三个月,她满心对鹤广厌恶,却对孩子下不了狠心。

    就像她对鹤遂,就算鹤遂是她被强生下来的孩子,她还是疼他,爱他,想方设法呵护他。

    宋敏桃决定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家中经济拮据,她为了节约钱,没有去做过产检,直到生产那天才得知噩耗——她生了个畸形儿,一个一只眼睛睁不开,手指粘连在一起的畸形儿。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一周后,鹤广让六岁的鹤遂帮他买毒.品被抓,真相才浮出水面。

    有个瘾君子父亲,胎儿怎么可能正常。

    宋敏桃伤心欲绝,但女儿好歹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遗弃更是不可能,同时,她又不想让外人知道,让本就颇受非议的她雪上加霜。

    对鹤广憎恨至极,不愿女儿再随他的姓,她便给女儿取名宋平安,寓意为一生平安,然后将女儿偷偷藏起来养,对外只说生了个死胎,以此来瞒天过海。

    随着女儿在家中一天天长大,宋敏桃渐渐发现,女儿不止身体畸形,智力也有严重缺陷,该说话的时期不会说话,该走路的时期不会走路,性格却愈发古怪,只要看不见宋敏桃,就会撕心裂肺地哭嚎,看见生人也会剧烈颤抖着身体咆哮。

    宋平安再长大些的时候,情况稍微好一点,只要能听见宋敏桃的声音,就会安静,但是看见生人还是会咆哮。

    后来,宋敏桃开了按摩店,不得已只能把宋平安转移到店里养着。

    怕宋平安到处乱爬,就只能用一根铁链拴着。

    她平时在店里和客人说话,宋平安能听见,晚上的时候又会等宋平安睡着再关门离开。

    所以从宋敏桃按摩店开起来的那一天起,店里就有一张深红色的绒面帘子,垂至地面,挡住里面被铁链拴住的畸形女孩。

    一张深红色的红帘子,明明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爱得深沉,却被小镇的人妖魔化为恶俗的情.色交易遮羞布。

    一传十,十传百,宋敏桃成了镇上最声名狼藉的女人。

    事情就是这样。

    周念静静听完,心情变得格外沉重,像被一块石头压着似的喘不过气。

    鹤遂的家简直像个炼狱。

    他一直生活在烤人的炼狱里,身不由己,无法逃脱。

    然而鹤遂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而冷漠,像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周念难以想象,真不知道他得见过多少黑暗,受过多少创伤痛苦才能做到这般的云淡风轻。

    沉默漫漶在这个长夜里。

    周念想说点安慰的话,又觉得语言在这种时候苍白而无力。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鹤遂随意搭放在膝头的手,她与他掌心想贴,五指陷进他的指缝里。

    下一秒,她与他十指相扣。

    再下一秒——

    他反客为主,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长夜冷凉无声,彼此的指温却无比炙热。

    第45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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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合之众的闹剧从不会妥善收场。

    那群打砸宋敏桃按摩店的女人, 拒绝调解赔偿,连最基本的脸皮子功夫都难得做。她们情愿被拘个十几天,也不肯给宋敏桃道歉, 还让宋敏桃想要钱就去告她们。

    她们这是吃准宋敏桃没钱没心力去与她们抗衡。

    才敢这么猖狂。

    “别以为你没做皮肉生意就有什么可骄傲的。”在调解室里, 刘春花对宋敏桃冷嘲热讽, “藏这个怪物女儿,也不是什么能晒到日头底下的光鲜事情。”

    “……”

    “我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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