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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脸上除了微微皱眉没别的表情,但就是能让人觉出来她心情也不怎么好,“你刚刚还说颜可好看。”

    “你才在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说颜可好看了?”

    “你刚说的。”

    李延时盯着闻声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想说你有病吧,但想到颜可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别嘴贱”,忍了又忍,把这三个字吞了回去。

    哪成想,下一秒,瞪着他的闻声来了句——

    “你有病!”

    李延时:

    这么轰轰烈烈地吵了一场,不冷战个个把小时都对不起这场莫名其妙的架,所以从中午另两人劈完柴回来,直到下午到达最终目的地之前,闻声和李延时之间都保持着一种微妙又激荡的僵持。

    纵然这山已经是临安周边最高的一座,却仍旧不怎么“巍峨”,六七百米的海拔,唯一一处被称为“险峻悬崖”的峭壁也仅仅是两峰之间夹的山泉水渠。

    陡峭的崖壁,干净的山泉从最顶端的丛林之中汩汩流出,淌过迁回曲折的泥路,在这两峰相接之处汇成一条干净的小溪。

    所有同学都到达目的地后,被各班的班主任组织在自己班的驻扎地扎了帐篷。

    扎完帐篷,提上东西,到最近的那条小溪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室外烧烤。

    所有的肉类和工具都由学校提供。

    没有作业,也没有考试,在这片远离城市喧嚣,抛却学业压力的世外桃源,享受高三来临前的最后一场狂欢。

    二高之所以一直把这项所有临安高中都必修的“项目”放在高二下结束之前,也是有这层打算——给学生解压。

    山里冷,闻声今早出门穿薄了,去烧烤前,一脚走岔又跌到了溪里,等肉串烤好,所有人开始动筷,她却偏着头一连打了七八个喷嚏后,终于确定自己是感冒了。

    婉拒了文童和颜可陪同的要求,跟王建国请了假,闻声先一步离席,打算回驻扎地休息一下,再好好睡一觉。

    烤肉的地方离驻地不远,一条供行人观光游览的大直路,也好找。

    等到了驻地每个班的位置都提前用标识牌标识了,虽说天黑,地形也不算熟悉,但也姑且能找得到。

    然而,在闻声真正站到三班班牌前,才真的实打实犯了难。

    身前放眼望去,昏暗的夜色里,像小蘑菇一样杵着的七八十个帐篷——到底哪个是她的???

    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必会关掉一扇窗。

    而闻声被关掉的那扇窗就是方向感。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从教学楼到小食堂屁大点的路她就走错过三回,更别说此刻在浓浓夜色,所有地方长得贼几把像的山里,找到自己那顶小帐篷了。

    着实有那么一丁点困难。

    远处有守在驻地值班的老师发现她,扬声吆喝了几下,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闻声摇摇头,打开手电,一个一个照过去,辨认帐篷的颜色。

    值班老师帮不了她什么,毕竟值班老师也不认识她的帐篷。

    山里昼夜温差大,太阳落了有一会儿,气温更低了些,好在刚走之前文童和颜可好说歹说塞给她两件衣服披着,不然这会儿怕是更冷。

    刚才落水时上衣湿了一半,此时还贴在身上。

    闻声吸了吸鼻子,再次打了一个喷嚏,举着手电,继续找自己的帐篷。

    全年级一共扎了一千多个帐篷,各个班之间的界限又很不明显,夜色昏,闻声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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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更昏,举着手机摸了半天,发现帐篷没找到,自己先把自己找晕了。

    “在”闻声摸索着看文童刚给她回的消息——

    文童:[你那个在一棵大槐树下]

    “一棵大槐树”

    闻声手电再度往前打时,终于照到了一顶醒目的蓝色“豪华帐篷”。

    好巧不巧,这帐篷上还有一棵巨大的遮阴树。

    终于找到了!

    闻声举着手电前后照了两圈,发现它符合自己那帐篷的所有条件——

    一等奖的蓝色豪华帐篷。

    在三班圈定的范围内。

    头顶还有一棵体型远超其它的大树!

    闻声惊喜之于,吐了口气。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帐篷前,拉开拉链钻了进去。

    钻进去之后先是把扔在里面的睡袋铺好,再是把一直背在身上的登山包放下来,从里面找到一件干净的小吊带。

    再接着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小吊带,倒了热水,吃了感冒药,拧上杯子,钻进睡袋,拉上链子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觉。

    临会周公之前,闻声强睁眼睛看了眼脑袋旁的手机。

    七点二十,离大部队吃完烧烤解散应该还有一个小时。

    说不定等文童他们回来自己头就没这么疼了,还能跟她们挤在一起再聊一个晚上。

    闻声头又懵又困,以至于让她在睡着前瞥的这眼,没发现在帐篷的角落有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

    一件男生的T恤。

    晚上刚到小溪旁的烧烤地,李延时被张猛喊了去。

    老生常谈的问题,还是袁娅让他出国的事情。

    四个老师,轮番劝了快两个小时,等眼看着实在劝不动放他回来,烧烤凉了,桌上那个他关切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李延时问了句周佳恒,周佳恒说闻声身体不舒服,请假先一步回了驻地。

    抹不开面子去找人,他索性留下,边玩手机边看大部队吃吃喝喝打打闹闹。

    李延时是个张扬又狂妄,肆意且明媚的人,是那种走到哪里都很耀眼,炽热到让你的盯着他的眼睛会不自觉灼痛的少年。

    这种人大多和明朗、吵闹挂钩。

    但李延时很显然不在“大多”的这种情况内。

    他更多时候都有着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安静。

    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划拉两下手机的敷衍,很多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睛,勾不起他兴趣的孤傲。

    时针走过八点,掌管学校各种文娱活动的主任,一个挽了低发髻很有气质的中年女老师,从一班往十二班的方向依次走过,通知各班带队回驻地,眼睛弯弯地冲每一个学生笑,对他们说了步入高三前的最后一句祝福。

    李延时第一个从座位站起来,从椅背上捞了包,往驻地的方向去。

    文童在后面拍周佳恒的肩,指李延时的背影,问周佳恒他走那么快干什么。

    周佳恒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接着从文童手机接过她的垃圾袋,帮她把面前的垃圾都清进去。

    闻声醒的时候不过才八点一刻。

    不过准确来说,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吵闹的人声和拉拉链的窸窣响声吵醒的。

    她迷蒙地睁开眼睛,在意识到拉链声是从脚头传过来时,拉着睡袋的边沿缓慢地挤出来一个头,然后勾了勾脖子,望过去。

    下一秒,弯腰钻进来,并且已经反身拉上帐篷拉链的李延时印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眨了两下眼睛,艰难地辨认着:“李延时?”

    这声音太轻太软,又是叫的人名字。

    李延时差点被这三个字叫得该软的软,该硬的硬。

    而等他转过身,看到披散着头发睡得迷迷糊糊,从睡袋里关键还他妈是自己的睡袋里,冒出一张白生生的脸和空无一物的半个肩膀时——滚动在前颈的喉结彻底梗在了一半。

    “闻声?”李延时皱眉,走过去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把手上的帐篷拉链彻底拉上。

    闻声有些低烧,她动作很慢地点了下头,作势拉着睡袋要起来:“你怎么在”

    要知道李延时虽然是三班前几个走的,但不代表他是整个年级前几个走的,有几个班的大部队已经收完东西撤了回来,而且三班有几个男生跟在李延时身后也已经到了驻地。

    其它三班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地逼近。

    原先漆黑的驻地已经被二高带的临时照明灯打得通明。

    “李延时!”王启胜的声音响在帐篷外,“我带了扑克牌,能不能来你帐篷打斗地主,我们这些人里面就你的帐篷最大”

    “不行,不打,滚!”

    王启胜脚下一顿:

    与此同时,李延时往前两步,单膝跪在闻声的睡袋旁边,压着她的肩膀把准备坐起来的她重新按了回去。

    灯火通明的环境下,从外部能很轻易地看到帐篷里的人影。

    王启胜扁着嘴,正沉浸在李延时不仅拒绝他还骂他的悲伤情绪里,并没有发现被李延时压下去的那个影子,以为李延时只是累了,在往帐篷中央床的位置扑而已。

    他被李延时骂习惯了,牌都拿来了,这会儿说让他滚他是绝对不可能滚的。

    王启胜捻着手里的牌,两三步跨过去,作势要拉李延时的帐篷拉链:“你那么困吗?一回来就往床上扑,打两圈牌再睡呗?”

    他手刚搭上拉链环,被里面人吼住:“你敢拉一下,我把你腿打断信不信??”

    外侧的王启胜顿时噤声,收了手。

    在这极限拉扯的三两分钟时间里,闻声终于是比刚刚清醒了那么一点。

    她左右看了下被照得亮堂的帐篷,辨识出外面绝对不仅仅是“几个人”的嘈杂声,也明白过来现在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她轻咳一声,克制住头痛,勉力抬手戳了戳李延时的肩膀:“外面是王启胜?”

    “嗯,”李延时看她一眼,紧接着把视线从她露着的肩膀上拿开,“别出声。”

    李延时说完,目光再次往她脸上偏了一下。

    女孩儿大概是知道自己进错了帐篷,应该负全责。

    所以听他这么说也反驳,反倒是点点头,绷着唇,一副安安静静等他发落的样子。

    李延时:

    就他妈的,穿成这样李延时眸光下垂,再度略过她的肩颈,右手拉着睡袋的边沿发泄似的往上拽了拽,到底他妈的穿了没就往他睡袋里钻????

    第65章 5.03日的更新

    用最强硬的态度轰走了王启胜, 帐篷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虽说因为大部队的归来,帐篷外比两分钟前还要吵闹些,但帐篷里暂时不会有人再打扰了。

    所以眼下李延时眸光下垂。

    不知道是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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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而抑制了动作, 还是仅仅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不想动, 总之,身下的人很安静,从刚被他握住肩膀压下来起, 就没再动也没挣扎。

    顶着张因为低烧而泛了红晕的脸,比平时那副冷冷淡淡油盐不进的样子要乖和温软很多。

    温软。

    李延时莫名想到这个词, 觉得和闻声违和, 又觉得没有比这两个字再能形容此时安安静静躺在自己身下的她。

    因为补的这场觉和刚才那番作乱, 闻声肩膀上的吊带早已经不知道滑到了哪里,也难怪李延时看不出来她到底有没有穿衣服。

    头晕晕的,眼睛烫脸烫,身上也像个火炉似的发烫,闻声动了一下, 正打算说话,没想到头顶的人先开了口。

    “你怎么在这儿?”

    说是豪华帐篷,但其实内里能用的空间也没多大。

    一个睡袋直挺挺的竖在中央已经占掉了巨大多数的地方。

    李延时从闻声身上翻身下来, 挤着她坐在睡袋一侧, 右腿半屈,捏起地上的可乐罐, 单手扣了拉环, 灌了一口。

    闻声烧得有点迷糊, 身上热得不行, 下意识想把两条胳膊从睡袋里拿出来,但想了想, 又觉得应该裹严一点,冒冒汗。

    闻声这套扭来歪去的动作引起了李延时的注意。

    他捏着可乐的那条胳膊还搭在屈起的腿上,垂眸看过去,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再次被女孩儿那明晃晃的肩膀刺到眼睛。

    心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火,李延时莫名心烦。

    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要是走错了,现在睡的是别人的睡袋也这么不知道死活的来回扭??

    李延时轻“啧”了一声,放下可乐罐,按着闻声的头,把人不由分说地再次塞回去,甚至还拽了睡袋的边沿一直拉到闻声的下巴处才罢休。

    因为身体难受,闻声没了平时的清冷和自矜,动着身体不太满意地嚷嚷了一句:“我热。”

    像撒娇。

    “热就出来,”男生笑得有点凉,“什么也别穿,什么也别盖,冻不死你。”

    闻声缩在睡袋里,闭着眼睛,声音软下去:“可是发烧不能着凉”

    李延时嘴角的弧度翘得再次凉了半分。

    瞧瞧,还挺有逻辑。

    挺有逻辑不知道在男生的帐篷里把衣服穿好?

    闻声实在是难受,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偏又走马灯似的播着各种画面,想睡又睡不着。

    刚脱下的衣服肯定还是湿的,自己浑身上下除了内衣内裤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小吊带,既不能从睡袋里出去,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李延时的帐篷里出去。

    这么想着,闻声无意识地用额头蹭着搭在她面前的冲锋衣布料。

    速干布料,微凉,抵在发烫的额头上正舒服。

    闻声蹭得舒服,完全没意识到因为空间的狭窄,李延时就坐在她身侧,她此时蹭着的衣服是李延时身上的外套,而她的额头几乎已经顶在了男生的胯骨上。

    李延时垂眼看到女孩儿的动作。

    他想,大概是因为身旁躺了个发烧的病人,才让这帐篷里的温度骇人的高。

    “我等下”闻声哑声,每说一句话就带着灼热的气息,“等下等人都睡了我就走”

    李延时直接岔开话题,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这话:“你怎么走到我的帐篷了?”

    “嗯?”闻声嗓子爆疼,她吞刀片似地咽了下,缓慢地睁开眼睛,反应了半分钟都没说话,像是没听懂李延时再问什么。

    李延时目光在她滚动的嗓子上停了一秒,抬手勾了自己的登山包,换了问法:“你的帐篷在那儿?”

    这问题有标准答案,闻声一下子就回答出了来。

    她哑着嗓子:“在一棵大槐树下。”

    这答案出来李延时明白她为什么走错了。

    没方向也就算了,还不认树。

    头顶这棵是杨树,妈的,还大槐树。

    李延时在自己包里摸了半天,翻出了两瓶运动饮料和半瓶可乐,愣是没找到一口水。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但转眼看到闻声强撑着眼睛看他时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消了下去。

    男生像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勾着一侧的毛毯搭在闻声的睡袋外,接着低头问她。

    “你包里有没有水?”

    闻声眨了两下眼睛,用模糊的目光看过去。

    没了怼人时的那股子冲劲,李延时的声音其实很好听。

    低低的,哑哑的,震荡在空气里,仿佛带了微弱的电流质感。

    更何况,他问这句话的语调本来就低,所以显得温柔了半分。

    闻声再次反应了一会,指了指角落的包:“有的。”

    李延时躬身过去,从里面翻出了半瓶矿泉水。

    闻声看着他翻了水,又坐回来,拿着那水没喝,也没给自己,而是在手心里握了几秒,又拉开冲锋衣的拉链,把水放进了怀里。

    她盯着李延时动作,舔了舔唇,有点疑惑。

    刚开始她以为这水是给自己的,后来以为是李延时自己要喝。

    至于现在,现在她有点搞不懂李延时揣着她的半瓶水是要干什么。

    闻声两手拉着睡袋的边沿,下巴往里再度缩了半寸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延时为什么从进来到现在都一直坐着。

    因为她往下看了看,自己鸠占了鹊巢。

    意识到这一事实,闻声按着身下就想起身:“我忘了我占了你的”

    话没说完便被李延时再一次按回去。

    他看着闻声,提醒:“还起来是不是,不怕外面人看到?”

    “而且,”他眼神往下瞥了瞥,示意闻声让出的那半个睡袋,“你让睡袋是什么意思?”

    自己往右边挤着,让出一半的空位。

    怎么,一个睡袋还能睡两个人?

    经过李延时的提醒,闻声也意识到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不对。

    她捞着睡袋口裹在自己身上,安静了两秒,接着过去了八百年的话题补充:“等会儿等大家都睡了我就走”

    然而这次和上次一样,李延时仍旧像没听见似的打断她。

    “把水喝了。”男生拉开拉链,把怀里的水拿出来,拧了盖子递过去。

    闻声怔楞地接过,瓶沿搭到嘴边时,以为李延时是没听到自己刚刚的话,所以又重复了一遍:“等大家睡了我就”

    “睡这儿吧。”

    男生手托了下矿泉水的瓶底,示意她赶快喝。

    而闻声顺着他推瓶子的动作扬了点手,水顺着喉咙流进去时她突然意识到这水温温的,不像刚从包里拿出来时那样凉。

    第66章 5.04日的更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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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喝吗?”闻声把喝了一口的水递过去。

    男生看着她淡淡道:“喝什么?”

    “水。”闻声答。

    因为喝水的动作, 闻声坐起来了些,睡袋再次从身上滑下去,露出半个肩膀以及细细的白色带子。

    这次李延时看清楚了。

    她并不是没穿衣服。

    但那么一根细到不用扯看着就像断了的带子, 连着的到底是什么——这就难为到了李延时。

    内衣吗?

    他想。

    长期的社交匮乏以及只有一个男性长辈的生长环境, 不仅造成了闻声情感上的迟钝,更是让她在“男女有别”这件事上感悟得没有那么深刻。

    在她缜密的逻辑思维里,只要不是暴露身体的重要部位, 露个肩膀穿个吊带这种事真的没什么,毕竟你去沙滩上玩儿的时候不是成群成群的比基尼美女吗?

    比基尼的布料不比小吊带的少?

    所以闻声真的没有把露个肩膀当回事, 但很显然, 帐篷里的另一个人和她的想法不一样。

    李延时这次没立马移开眼睛, 他目光缓缓地掉下去,盯着闻声那圆润而白的肩头看了几秒,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结轻滚,略微偏开了视线。

    17, 是个单单摆出来就让人觉得血气方刚的数字,是个夏天里少喝了两口水,太阳底下多打一场球就会嗓子发干, 缺水上火的年纪。

    闻声小口小口地抿了两下水, 把一条胳膊从睡袋里拿出来,抹

    了下额角的汗, 嗫嚅:“好热。”

    一米远外, 坐得懒散的人, 看着她那条白生生的胳膊, 哼笑了一声。

    确实热。

    “你晚上睡这儿吧,”李延时旧事重提, “天亮之前我喊你,你再回去。”

    现在不过刚八点过,睡到四五点还能睡八个多小时。

    这么睡一觉,估计闻声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总觉得李延时抬眸,看了眼闻声,他总觉得闻声现在这样子需要人照顾。

    怕入了夜,她会烧得更狠。

    “睡吧。”

    他拨了下女孩儿的头,捡了一旁的手机,往后靠了靠,打算刷会儿新闻。

    “那你睡哪儿?”闻声咬着杯子下意识问。

    “睡你旁边,”男生懒洋洋地答了句,两页新闻刷过去,掀了眼皮再次扫了她一眼,“怎么,难不成和你一起睡睡袋?”

    闻声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她两条胳膊都从睡袋里钻出来,指向扔在脚边的自己的脏衣服:“我把裤子穿上就行了”

    她话音未落,李延时敏锐地反应过来:“你没穿裤子?”

    “嗯,”闻声慢吞吞地点了头,手指勾着肩带,“就穿了一件小吊带。”

    李延时瞥着她那动作,就真的是

    还敢扯着那细白的吊带冲他展示,是真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是吧??

    李延时提过自己的包,把里面一件T恤扔到闻声怀里:“穿上。”

    闻声勾着那件纯黑色的T恤,左右看了两下,奇怪为什么突然让她穿衣服。

    她提着那衣服看向李延时,实话实说地拒绝:“好热。”

    李延时摆弄手机的间隙抬眸扫她一眼:“不穿就出去,把我睡袋还给我。”

    闻声勾着衣服犹疑了两秒,伸着两条胳膊把自己套到了那T恤里。

    嘴巴蠕动了两下,小声嘟囔,骂李延时阴晴不定。

    闻声这番没折腾太久,套上衣服就接着躺下睡了。

    这个年龄的少年大多睡眠都少,上学时每天平均睡四五个小时,偶尔哪天能睡够六个小时,精神头好得能连着斗两场牛。

    虽说昨天晚上为了刷那两套拔高卷,过了一点才睡,但今早上起得并不算早,李延时这会儿并不困。

    他刷了半个小时的新闻,又用手机看了一套往年的竞赛真题,放了手机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而闻声也如他所想,确实再次烧了起来。

    摸着温度不低,要38度往上了。

    李延时把闻声喊醒,给她喂了药,扶她躺下后,自己出了帐篷,去不远处的小溪打了一小桶水。

    拆了条一次性毛巾,浸在水里,做了个凉凉的帕子搭在闻声的额头上。

    手滑下来,触到闻声滚烫的小臂时,想了下,又找了酒精湿巾帮她擦了手心。

    李延时没照顾过人,但这事儿做起来简单,他真正耐下来性子做,净发现自己做得还挺好。

    山里冷,李延时刚出去打水时,套了件冲锋衣都觉得凉。

    外面温度那么低,帐篷里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酒精湿巾用掉了三条,李延时从包里翻了条仅剩的一次性毛巾,想也没想地拆开,泡了水,拧干帮闻声擦了小臂又擦了手心。

    他这人真的是从头金贵到脚,无论到哪儿都不会允许自己受委屈。

    三天的野外生存训练,他比闻声和文童两个女生带的东西都多。

    一次性毛巾带了四五条,仅剩的两条本想明天早上用,没成想,现在全用在了闻声身上。

    闻声164的个子,不过将将九十斤,皮肤白又透亮,是那种一众人走过去,你能一眼看到她,媲美白炽灯泡的冷白。

    又瘦又白,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表象,但其实她并不常生病。

    大概是掌管生老病死的神也知道她家的情况。

    闻清鸿那个样子,如果再加个体弱多病的小姑娘,日子还过不过了。

    上天垂怜,闻声从小到大的身体都算好,偶尔发烧感冒,能解决的也都是自己解决,绝对不会麻烦闻清鸿。

    所以像有人喂药端水,算准了时间给换凉毛巾这事,还是头一回遇到。

    纵然烧得晕晕乎乎,也实在不懂什么叫依赖和眷恋,但阖着眼睛,半睡不睡的闻声还是下意识,下意识地想往李延时的方向再靠近一点。

    额头抵着男生的手肘,好像缓解了一些头痛,也好像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察觉到闻声蹭来蹭去,不断欺进的动作,李延时皱了皱眉,托着她左侧的下颚骨喊了她一声:“闻声?”

    女生像是很缓慢地处理了这两个字,空了两秒才拖着调子“嗯”了一声。

    李延时就坐在垂眼身旁,垂眼,很轻易地就能把她的表情收在眼底。

    这个点光线早就暗了下去,周围偶有人声,是窜来窜去团坐在帐篷外打牌的。

    说了十点半熄灯后就不许再乱跑,但这个学期结束前的最后一次狂欢,哪有学生肯听话。

    老师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只要不是闹得太狠,也都睁一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光线昏暗,借着头顶那块透明篷布洒进来的月光,李延时勉强看清了紧靠着他这人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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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难受,女生两条秀挺的眉毛绞起,直至额头抵在他垂下来的小臂才堪堪松开。

    大概是觉得这个姿势舒服,仅仅头抵着不算罢,还左右蹭了两下,才真正的安静下来。

    李延时不由得抬手,用食指中间的那个骨节刮了一下女孩儿的侧脸。

    等再次意识过来时,那只贴着对方侧脸的手已经慢慢下滑,拇指压在了那微薄而柔软的唇瓣上。

    李延时的第一反应是——怎么能这么软。

    他没有养过宠物,家里人丁单薄,亦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也不可能哄过谁家婴儿,抱过谁家小孩儿。

    所以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这还真的是第一次摸到谁的嘴唇。

    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压在他的拇指指腹下。

    像棉花糖,却比那个有实感,像一汪晨露,又比那个有弹性。

    李延时一时间有些不舍得移开手。

    他盯着那轻抿的唇线,几秒后,喉结再度滚了两滚,移开目光,收回了手。

    撑到大约三点多,闻声额头的温度终于退下去不少。

    李延时终于也有些困了,在闻声身旁的空地,合衣躺了下来。

    他微阖上眼,右臂搭上前额,遮住从头顶投下来的银白色月光,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没有碰到身旁的人。

    手机里定了四点五十的闹钟,放在远离闻声却靠在自己耳边的左侧。

    李延时睡着不久,闻声翻了身体,也醒过来。

    嘴巴里发苦,晚上没有吃东西,却仍旧想吐。

    从鼻尖往上,整个鼻腔连到前额都是痛的。

    闻声轻呼了一口气,盯着头顶透明篷布外的月亮看了有半分钟,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

    她右转头,男生合眼睡熟的样子,不期然地撞进了她的目光。

    男生侧躺着,右臂往上伸长,垫在侧脸下,因为被摆在帐篷中央的睡袋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他那双长腿只得委屈地半屈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尽管他维持着这委屈又蜷缩的姿势,却仍旧是那副狂妄不羁的样子。

    眉宇间的那股傲气像是要冲破这小小的帐篷,刺破外面混沌的天际。

    闻声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恍惚中忽然想李延时那龟毛的性子和这臭脾气以后究竟会不会改改。

    不再点一千八百八的龙虾,喝水也不是必须要用不带花纹的玻璃杯,牛奶不是必须要常温,可乐也不一定非要冰镇的,不会多近的路都要打车,偶尔也会坐坐公交,说话温言软语,八百年都不再嘴贱一句

    闻声这么想,也就顺嘴这么喃喃地念了出来。

    不过好在,她抬眼,男生睡得熟,没有听到。

    闻声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又觉得那样的话好像又不像李延时。

    她身体往前拱了拱,再度借着月色用目光描摹了一下男生的眉眼。

    现在这样好像也没什么,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又或者,其实也称不上是毛病。

    就像她也不爱说话。

    个人有个人的性子。

    不知道从哪里进来了一只蚊子,停在面前人的下巴处。

    闻声想伸手帮他捏开,不自觉地再次往前靠近了些。

    虫子被很轻易地挥开,她人却在离李延时两拳距离的地方定住了。

    侧头就能吻到的姿势。

    距离太近,这让她无论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可能是身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降下去导致她的大脑还有点不受控制,又或者是此时夜深人静,帐篷外带了山露的鸟鸣让人有些心猿意马,再或是仅仅只因为男生往日里锋利的下颚线被月光渡了层不常见的柔和。

    总之,在头顶的声音响起之前,色令智昏,让闻声做了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事——她用唇很轻地碰了下李延时的下巴。

    准确的说也不是下巴,是比下巴还要靠下,往脖颈处连接的那块皮肤。

    那块肌肤更嫩一点,也因此,让被碰到的人感觉更加强烈。

    “闻声。”男生喊她,声音里带着刚从睡梦里撤离的喑哑。

    闻声一个激灵,顿时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她整个人在一瞬间僵住,后脊椎从尾骨开始往上发麻。

    头顶的人用的是陈述语气,而不是问句。

    这代表他清楚的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67章 5.05日的更新

    看她发愣, 男生又喊了一遍:“闻声。”

    莹白色的光线透过交叠的树枝从头顶洒进来,在帐篷里投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影子。

    远处一声悠长而清澈的啼叫,夹杂着山林的空旷, 不知道来自什么动物。

    清冷月色之下, 闻声却觉得额头渗出了微微薄汗。

    她抬手抹去,却被身前的人抓住手腕。

    男生轻笑一下:“怎么敢做不敢认呢。”

    声音褪去了被扰醒的沙哑,独留清明。

    两人仍旧维持着面对面侧躺的姿势, 李延时一手搭在胸前,一手握着闻声的手腕。

    闻声不自觉地后撤了半寸身体, 然而下一秒就被人抓着小臂逮了回来。

    “说说, ”李延时毫不避讳地看向她, 还带了困意的声音显得有些轻佻,“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闻声装糊涂。

    李延时哼笑一声,反问:“你说呢?”

    闻声盯着李延时的眼睛跟他对峙了两秒,破罐子破摔的往前凑了凑身体,往下拽着自己的领子:“要不你还回来?”

    醒来有一会儿了, 眼睛适应了光线,纵然昏,但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李延时目光落在那近在咫尺的纤细脖颈上, 有一瞬间,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那细腻肌肤下的血管。

    他一时有些走神,不由得问了句:“还哪儿?”

    闻声指了指自己下巴处的那块皮肤, 回忆着:“这里。”

    “好像是这里。”闻声扯着衣领边摸边确定。

    抓着她的人太久没说话, 这让闻声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

    李延时抓着她小臂的手下滑, 握至手腕, 掌心压住她凸出的腕骨,撑起身, 偏头压下来。

    眼前蓦地被黑影笼罩,下一秒,闻声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钳住,往上抬了抬。

    她的头被迫扬高,从下巴至脖颈,勾出一个绷紧的弧线。

    接着男生呼吸间喷洒出的热气靠近,用唇很轻地碰了碰那块同样位置的肌肤。

    没有碰过之后就马上离开,而是若即若离地贴了闻声从来没觉得自己对时间的概念有这么混乱过。

    这么轻轻贴着的两秒,仿佛有一个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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