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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宦宠姝色》第29章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梦中猥琐阴狠的老太监, 不?曾想,却是带着一张鎏金的黑色面具,整张面具覆在脸上, 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就连面具下露出的那双漆黑的眸也幽暗神秘。

    这张面具让她想到了温九。

    只是温九带的是黑色的面具,只遮住了鼻唇以上,虽带着面具,可依旧能看到他刚毅的下额。

    蔚姝看着对面的谢秉安, 自他出现在牢房里, 她就无形中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一种难以名状的危机、紧张、害怕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实在坐不?住了, 搭着云芝的手, 两?人小步子的挪到案几后面, 谨慎戒备的盯着对面的谢秉安。

    蔚姝的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两?名狱卒搬来太师椅放在牢中。

    谢秉安撩袍坐在太师椅上, 颀长的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长腿交叠,手肘搁在红木扶手上,以手支额,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紧张局促的女人, 刻意改变的声线从面具中缓缓溢出。

    “蔚姑娘,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偏暗色, 与?温九清冽的嗓音截然不?同, 也与?梦中老太监猥琐难听的公鸭嗓子不?同。

    蔚姝攥紧手心, 脸上彻骨的恨意遮住了原有的害怕与?恐惧,她?的眸是难得的明?亮, 只是亮色之下都是愤怒与?柔而不?屈的坚韧。

    她?在府中时,谢秉安派锦衣卫层层把守,防止她?逃走。

    现在她?终于落在他手里,怎么?死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了,只是她?有些疑惑,也问了出来:“你为何会将我安置在这处牢房?我们?之间还没有这么?好的情分让掌印大人这般相待。”

    谢秉安薄唇微勾:“咱家与?杨老将军也曾是旧时,他老人家的外孙女进了诏狱,怎能怠慢了。”

    “你不?配提他!”

    蔚姝压在心底的愤恨涌上心头:“你诡诈狡猾,奸佞成?性,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宦,杨家满门忠烈,你给外祖父提鞋都不?配,哪里来的脸与?杨家攀旧识!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若是我有舅舅那?般英勇的武功,今日必杀了你为杨氏一族报仇!”

    一口?气?冲着谢狗吼完,蔚姝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不?后悔今日的莽撞,索性都是一死,能在死前?痛骂谢狗一顿也算值了。

    站在边上的潘史:……

    在这世上,怕是只有蔚小姐指着主子鼻子骂还安然无恙的例外了,就连当今陛下待主子也得迎着笑脸,不?敢与?主子明?面上产生分歧。

    云芝站在蔚姝身后,瑟瑟缩缩的探出一个脑袋,重重点头:“小姐说得对!”

    潘史:……

    他斜乜了眼云芝,那?一眼蕴含着冷厉的杀意,云芝吓得低下头,但又?想到自己等下就要死了,也就不?惧了,鼓起勇气?仰起头怒瞪潘史。

    潘史:……

    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牢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谢秉安的食指有节奏的点着鬓角,漆黑的眸看着蔚姝因怒气?而染上绯色的脸颊,倏地低笑,只是笑意森然冷冽,从严实的面具中传出来,让人由心底里生出一种即将要被?凌迟的恐惧感,他闲散的拍了拍手,语带戏谑:“不?愧是杨岳武的外孙女,还算有点骨气?。”

    蔚姝挺直脊背,愤恨的瞪着他:“谢秉安!你杀害杨家一百口?余人,杀害大周朝的忠臣良将,就算你现在得不?到报应,将来也定会下到十?八层地狱,为你做尽的坏事得到应有的惩罚!”

    “小嘴挺会说的。”

    谢秉安凉凉的睨着她?,眼皮微动,潘史会意,将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双手递过?去,谢秉安拿起匕首在指尖把玩:“小姑娘不?是想知道咱家为何如此礼待你吗?咱家这就告诉你。”

    他站起身走向蔚姝,蔚姝纤弱的身子瞬间绷紧,拢在袖中的一双柔夷用力攥紧,眼里努力隐藏着胆怯。

    不?怕。

    没事!

    不?就是一刀的事吗,说不?定死了做成?鬼还能有机会掐死谢狗。

    这么?想着,蔚姝挺直了脊梁,等待即将来临的死亡,云芝忽然伸臂挡在她?身前?,即使害怕到身子发抖也没有退开,而是冲着谢秉安喊道:“你要杀就先?杀我,不?准碰我家小姐!”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哆嗦。

    谢秉安声色冷漠:“拉开她?。”

    潘史上前?揪住云芝的后衣襟,跟提溜小鸡崽似的,将她?提到一旁按住,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蔚姝紧抿着唇畔,即使杏眸里因为害怕逼出的生理性眼泪,也隐忍着没有让它流出眼眶,谢秉安身上凛冽的气?息让她?浑身发冷,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也让她?感到心尖发颤。

    她?倔强的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身躯高大颀长的男人,故作凶巴巴的:“我不?怕你!”

    这副模样就像闯入陷阱的小兽,虽然害怕,却在努力呲着獠牙伪装坚强。

    谢秉安眸色逐渐浓深,在她?布满红痕的脖颈处一扫而过?,伸手握住她?纤细脆弱的手腕,锋利的匕刃在她?手腕上比划着,冰冷的铁器擦过?肌肤的那?一刻,就像有无数根雪丝顺着毛孔钻入血肉里,蔚姝强忍着颤栗,不?让自己在仇人面前?露怯。

    看着蔚姝明?澈的杏眸里隐忍着洇湿潮雾时,谢秉安倏地低笑:“蔚小姐怕什么??”

    蔚姝嘴硬道:“我才没怕你!”

    谢秉安垂下眸,用匕首在蔚姝手腕上划过?,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溢出,随后朝一侧伸手,声线低沉冷冽:“拿碗。”

    锦衣卫拿着瓷碗递过?去,谢秉安握住蔚姝薄颤的手臂,没有去看女人因为疼痛而洇湿通红的杏眸。

    云芝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骂,被?潘史一掌劈晕了。

    蔚姝咽了咽口?水,手腕的疼刺激着神经感官,她?恨恨的瞪着谢秉安:“原来你是想让我血尽而亡,何必多此一举呢?划破脖子不?是更快吗?”

    “谁说咱家要你死了?”

    谢秉安收回?手,视线掠过?她?腕上的伤,掀起眼帘看她?:“你的血可是陛下的灵丹妙药,陛下让咱家好好养着你,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好一辈子给陛下当药引子。”

    蔚姝错愕的怔在原地。

    原来这就是谢狗以礼相待她?的缘由?

    可是,她?何时成?了那?暴/君的药引子?

    谢秉安转过?身,匕首在腕间划过?,血顺着伤口?流出,只一息间盛了大半碗,他拢了下袖袍遮住伤口?,将瓷碗递给锦衣卫:“郑公公,进来罢。”

    郑察从牢房外进来,看到蔚姝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手腕上一道刺目的血痕,他笑着走到锦衣卫跟前?接过?一碗血,抬头看到带着黑色鎏金面具的谢秉安时怔了一下:“掌印,您的脸怎么?了?”

    谢秉安:“今早帮李道长试了一种草药,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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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毁了,需要一段时日恢复。”

    郑察笑道:“那?这大热天的,可苦了掌印了。”

    他将一碗血交给身后跟随的小太监,续道:“老奴先?将药引子送进宫,好让陛下趁热服下,这半日就先?让姝妃娘娘待在这里,有劳东厂的人看管,晚些时候老奴再来接娘娘入住乐明?宫。”

    谢秉安冷漠颔首,将匕首丢给锦衣卫,离开牢房。

    郑公公看向蔚姝:“姝妃娘娘是陛下钦赐的,乐明?宫便是娘娘日后居住的地方。”他笑了笑:“说来娘娘也该感谢李道长,若不?是李道长看出娘娘是陛下的药引子,娘娘恐怕昨日就与?整个蔚家一起下黄泉了。”

    蔚姝紧抿唇畔,握紧受伤的左手,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是该厌恶自己以这种方式苟且的活着。

    诏狱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主仆二人。

    过?了两?刻钟,潘史领了一个女医使走进来,为蔚姝的手腕做了包扎,到了未时三刻,宫中来了马车,潘史领着蔚姝与?醒来的云芝往诏狱外走去。

    经过?幽暗的长道时,蔚姝看见?了其中一间牢房里关押着一个熟悉的人,那?人四肢捆着铁链,被?锁在后面墙壁的铁架上,脖子上套着铁圈,铁圈的顶端连在上方的勾环,使他的头被?迫抬起,外面暗色的衣袍破裂不?堪,里面的白色寝衣被?血染成?了红色,即使那?张五官沾满了鲜血,蔚姝依旧一眼认了出来。

    ——正是蔚昌禾。

    他竟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蔚姝只驻足了一息便走了,牢房内的蔚昌禾似有感应,睁开被?血迹染过?的双眼,看到了从牢门前?经过?的身影,即便是一道侧影他也能认出来,那?是他的大女儿?蔚姝。

    “宁宁…宁宁,蔚姝!”

    铁链哐当作响,可是无论蔚昌禾怎么?挣扎、愤怒、咆哮,外面的人都不?再回?应他。

    乐明?宫在后宫较为偏僻幽静的地方,正合蔚姝的心意。

    殿内派了两?名宫女与?两?名太监,其中一个太监蔚姝瞧着有些眼熟,在她?顿足时,那?小太监笑呵呵道:“娘娘,奴才叫李酉,宫宴那?日正是奴才带娘娘离开皇宫的。”

    蔚姝恍然,对这个长相清秀的小太监有几分好印象。

    乐明?宫不?大,却一应俱全,从殿内置办到吃穿用度来看,并可有苛待她?,蔚姝清楚这一切只因为她?是皇帝的药引子,是以,才会待她?不?同罢了。

    夜色深下,支摘窗半开。

    蔚姝临窗而坐,以手支额,双目失神的望着被?乌沉的云遮蔽的弯月。

    昨天到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在生死边缘险象环生,如今安宁的坐在这里,就好像大梦一场。

    云芝推门进来,将手中的红枣银耳粥放在小几上,取了一件外衫搭在蔚姝身上:“小姐在想什么?呢?”

    蔚姝垂下眼睫看右手腕包扎好的细布,眼底氤氲着雾气?,软糯的音色带着几分丧气?:“你说,外祖父与?舅舅会怪我吗?怪我为了苟活于世,不?惜给皇帝做药引。”

    云芝摇头,宽慰道:“小姐莫要瞎想,杨老将军他们?若知道小姐还平平安安的活着,定是高兴极了,怎会怪小姐呢。”

    “可是……”

    蔚姝苦笑:“我既不?能委身于皇帝跟前?,又?没有本事杀了谢秉安,活着还能做什么??”

    云芝心疼的抱住她?:“小姐,只要活着,就会有出路。”

    这一晚蔚姝失眠了,直到天快亮才逐渐睡下。

    翌日。

    蔚姝一觉睡到晌午才醒,洗漱后刚用过?午膳,李酉便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道:“娘娘,皇后那?边的人来传话,让娘娘即刻去一趟凤仪宫,说皇后要见?您。”

    皇后要见?她??

    蔚姝想起之前?在宫宴上时,也是李酉来传话,皇后娘娘要见?她?,可后面因身子不?适便让她?回?去了,她?抿了抿唇,起身道:“云芝,你陪我去。”

    云芝打起精神:“是。”

    蔚姝带着云芝去往凤仪宫,李酉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这才转身急忙往巡监司跑。

    虽已到了八月底,可天仍有些热。

    凤仪宫偌大奢华,踏进漆红的宫门,走在前?面的宫女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姝妃娘娘现在这等候片刻,奴婢去传话。”

    蔚姝颔首:“好。”

    她?与?云芝站在空旷的殿外,炙热的日头铺洒在身上,一小会儿?的功夫,蔚姝雪白的肌肤上便沁了一层薄汗,云芝以手做扇为蔚姝扇风,低声埋怨:“皇后娘娘让小姐过?来却将小姐冷落在殿外,是故意刁难我们?吗?”

    蔚姝朝她?轻轻摇头:“在宫内切不?可多言,以免祸从口?出。”

    娘曾对她?说过?最多的话便是,在外不?可多言,不?可乱言,以免祸从口?出,招来祸端,尤其这是在宫里,保不?齐会因为一句话,她?们?二人便会丢了性命。

    云芝乖巧的低下头:“奴婢知错了。”

    殿内。

    皇后倚在贵妃榻上,以手支额,抬手掀开垂落在眼前?的碧玉珠帘,看向站在殿外的主仆二人,盛气?凌人的目光将蔚姝上下审视,穿着木槿色的衣裙,臂弯处挽着轻纱披帛,梳着单螺髻,髻上钗着一只海棠花簪,简简单单的发髻妆容,显得那?张秾丽秀美的脸蛋愈发的清丽出水。

    到是个惹人疼的美人儿?。

    皇后目光冰冷:“她?就是李道长为陛下选定的药引子?”

    银霜道:“是。”

    皇后目露阴狠,一个入宫的替代品罢了,竟有这等好运气?,不?仅成?为陛下不?可或缺的药引子,且还住进乐明?宫享受锦衣玉食,保住了一条贱命。

    外亲杨家全族被?诛,如今的蔚家也是同样的下场,唯独只有她?安然无恙的活着。

    这个女人,可真是个煞星。

    银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后娘娘,问道:“娘娘,要奴婢传她?进来吗?”

    皇后放下碧玉珠帘,躺在美人榻上:“让她?待着,本宫小憩一会。”

    银霜走出殿外,对蔚姝道:“姝妃娘娘,皇后娘娘正在小憩,你再且等候,娘娘醒来便会召你进来。”

    言罢,转身进了殿内。

    云芝气?的跺了跺脚,声音很低的埋怨:“小姐,皇后娘娘就是故意的!她?这是在诚心针对小姐!”

    蔚姝紧抿着唇畔,垂着眸没有言语。

    她?岂会看不?出对方是故意的,可她?在宫中无权无势,就是这条小命还攥在皇帝手中,即使不?忿,又?能如何?

    日头越来越晒。

    蔚姝鬓角的薄汗往下滴,不?大会儿?的功夫,几道急促的脚步从凤仪宫外迅速进来,蔚姝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发生了何事,就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此人穿着群青色的太监服,头戴冠帽,正是那?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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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宫宴上看到与?谢秉安走在一起的人,她?后退一步,谨慎问道:“你是谁?”

    东冶道:“回?娘娘,奴才是巡监司的掌事大太监,娘娘可唤我东公公,还请娘娘速与?奴才走一遭,掌印想问娘娘一些有关于蔚昌禾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前?方殿门,东冶看出她?的犹豫:“娘娘随奴才走便好,剩下的事自有巡监司的人知会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到姝妃娘娘头上的。”

    蔚姝颔首:“好。”

    走出凤仪宫时,她?听到了从殿内传出一道女人凌厉的声音:“谢秉安是诚心与?本宫作对吗?偏偏挑本宫罚她?的时候带走姝妃?!”

    离凤仪宫远了,便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

    蔚姝一路上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心里在各种揣测谢狗此次带走她?的用心,蔚昌禾已经落得那?般下场,她?不?知谢狗还有问她?些什么?,谢狗此次行为莫不?是故意在皇后面前?给她?拉仇恨的?

    她?现在是皇帝的药引子,谢狗不?能杀她?,是以,他就想借刀杀人?

    蔚姝心里冷哼。

    好一个阴险的狗宦!

    这一路上,东公公问了她?一些有关于蔚昌禾的事,于她?来说,都是些无甚可说的小事,前?方忽的传来嘈杂的吵闹声,蔚姝顿足,抬眼看去。

    前?方鹅卵石的小道上,一个小太监被?四个宦官围攻,几人伸手推搡他,那?人就静静地站在四名宦官的中间,垂首低眉,静默不?语,似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那?人有所察觉,转头看了她?一眼。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容貌时,蔚姝浑身血液几乎在刹那?间凝滞。

    ——竟然是温九!

    他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且还是太监的装扮?

    眼见?着那?些人还要对他动手,蔚姝第一次不?顾及宫中规矩的喊出声:“你们?住手!”

    她?小跑着赶过?去,云芝也看见?了温九,也急忙跟过?去。

    四名宦官看见?蔚姝时只是微微一怔,但在看到蔚姝身后的东冶时,瞬间往后退开几步,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东公公。”

    “你怎么?在这里?”

    蔚姝低声问道。

    她?看着温九,他穿着藏蓝色的太监服,身形高大颀长,昳丽俊美的脸上有一圈红痕,瞧着像是被?人打伤的,于她?的问话也是置之不?理,她?知道温九还在为那?日她?赶走他的事生气?。

    “姝妃娘娘问你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身后传来东冶的声音,夹带着冷厉的训斥。

    蔚姝看见?温九眼皮波动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温九再说出什么?话来惹怒东公公而受到惩罚,便转身对东冶道:“东公公,本宫能、能向你讨要这个奴才吗?”

    她?拢紧袖中柔夷,甚是紧张。

    万一东公公真不?答应,她?又?该如何救温九?

    东冶看了一眼温九,复而又?看向蔚姝,问了一句:“娘娘为何点名要他?莫不?是与?他是旧识?”

    他笑看着蔚姝,可眼角的余光接触到主子冷冽的视线时,又?转了话锋:“罢了,娘娘既然想要,奴才岂能不?允。”又?抬头对谢秉安道:“你日后便跟着姝妃娘娘罢。”

    谢秉安垂着眸,声音冷漠清寒:“奴才领命。”

    东冶:……

    自家主子在他跟前?自称奴才,那?就好比一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随时要了他的命。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蔚姝正愁如何回?答东冶的话,又?听他这般说,便道:“那?便谢谢东公公了,不?知东公公接下来要带本宫去哪儿??”

    或许,要看谢狗在哪,东公公才能带她?去哪儿?。

    东冶道:“奴才该问的都问完了,娘娘可以回?乐明?宫了。”

    问完了?

    蔚姝想到这一路过?来,东公公好像没有问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不?过?,即便问了,她?也答不?出来,看着东公公与?几名宦官离开此处,直到周围彻底没人后,她?才敢转过?身,一双杏眸怒瞪着温九,软糯的嗓音还夹带着颤栗:“我不?是让你离开了吗?你怎地又?进宫来了?!”

    谢秉安掀起眼帘,看着眼前?身姿娇小纤弱的女人,想到她?昨日在牢中面对真实身份的他时,态度是那?般冰冷且仇恨,似是恨不?得亲手剐了他。

    他垂下眸,避开蔚姝此时明?澈好看的杏眸:“想来便来了。”

    蔚姝心底顿时漫上来一口?怒气?:“我们?回?乐明?宫说!”

    她?不?由分说的拽起温九的衣袖,一路拉着他往乐明?宫走,步子走的极快,全然没有看到身后之人眼底裹挟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回?到乐明?宫,蔚姝对云芝道:“将门关上,你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其他几人靠近寝殿。”

    云芝道:“是。”

    寝殿门关上,殿内瞬间暗下来。

    这一路走来,蔚姝后背都被?薄汗浸透,鬓边的碎发湿哒哒的黏在肌肤上,脸颊被?太阳晒的绯红,也因为走的太快,这一会呼吸还有些急促的紊乱。

    她?坐在绣墩上,双手搭在腿上,试图缓解自己酸胀颤抖的双腿。

    须臾,抬起头看向温九,却发现对方就站在她?对面,垂眸凝着她?,他的眸漆黑深邃,冷俊的眉峰微皱,身形颀长挺拔,只是……身上的太监服着实让蔚姝心底不?是滋味,她?抿了抿唇,忍下心中的忧虑,问道:“你是怎么?进宫的?告诉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软,阳光穿过?窗棂格子稀稀落落的洒在她?身上,在她?的脸颊上落下柔美的线条,看着女人鬓边的香汗,听着那?尚未平息的呼吸,谢秉安的眸色逐渐暗下,寝殿中的空气?似乎也多了几许香甜旖旎的气?息。

    他垂下眸,声音多了几分暗色:“我自己进来的。”

    “你疯了?!”蔚姝豁然起身,即便已经猜到了,可听到他亲口?说出,仍是有些难以置信,不?由愤愤道:“皇宫比尚书府要危险的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你怎会如此想不?通要往龙潭虎穴里跳?!”

    谢秉安抬眼看她?愤怒的小模样,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挑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戏谑:“娘娘不?是要入宫享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吗?为何还会说这里是龙潭虎穴,再者,娘娘早已与?奴才划清界限,奴才因何入宫,又?干娘娘何事?”

    他到现在还记得小姑娘那?日决绝无情的一面,可真够狠的。

    也够没良心的。

    蔚姝:……

    她?泄气?般的坐回?绣墩上,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杏眸里泛起潮雾洇湿,一会儿?的功夫眼泪就漫出眼眶,挂在眼睫上欲落不?落。

    可怜极了。

    “我……”

    蔚姝刚开口?又?止住话声,压抑不?住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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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决堤的水坝一发不?可收拾,泪珠子簌簌的往下落。

    安静的寝殿里顿时响起女人的啜泣声。

    谢秉安:……

    他取出锦帕递过?去,垂眸看了眼蔚姝发髻上的海棠簪:“哭什么??”

    蔚姝泄愤似的,粗暴的拿走他手里的锦帕擦眼泪,抬起湿漉漉的杏眸控诉他:“你入宫也不?我与?说一声,还好意思问我哭什么??!”

    她?快要气?死了!

    当初就是为了保护温九,让他离开尚书府这个火坑,才说下那?般绝情的话,谁曾想他竟然又?跳进皇宫这个大火坑,而且、而且……

    蔚姝垂下侵染着泪意的眼睫,在温九的小腹下凝滞了几许,头顶倏地传来一道清寒的声音:“娘娘在乱看什么??”

    蔚姝抿住唇,抬眼撞上温九清冷的凤眸:“温九,你、你的身子……”

    她?实在言不?出口?。

    谢秉安眉峰微微挑了一瞬,漆黑的眸看向别处:“如娘娘所想的一样。”

    蔚姝浑身一震,手中锦帕掉在地上,看着温九搭下眼帘不?再看她?,顿时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愧疚。

    怪她?。

    都怪她?。

    如果不?是她?,温九怎会变成?身体残缺的宦官?

    她?以为那?日说了那?般绝情的话,温九早就离开了长安城,亦或者是回?到鬼市,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进宫了。

    从凤仪宫回?来后,蔚姝便将自己关在寝殿,不?准任何人侍候。

    暮色暗下,李酉将廊檐下的灯笼挨个点燃。

    支摘窗半开,蔚姝安静的坐在窗前?,失神的望着夜空上的弯月。

    她?不?知温九为何入宫,可他落得个身子残缺的下场,恐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愧对温九,心中也甚是心疼他,他在鬼市本就步履艰难,险些丢了性命,眼下又?进到宫里,比鬼市还要凶险万分。

    既然老天爷让她?又?遇到了温九,这一次她?拼尽全力也要护着他。

    用晚膳时,蔚姝只让温九与?云芝在跟前?侍候着。

    许是因为她?成?了皇帝的药引子,身子需得好好养着,是以每日三餐都极为丰盛,云芝在边上侍候着,温九站在另一边,脸上带着黑色面具,面具下的薄唇平抿着,从晌午他们?二人说完话后,温九再不?曾多言一句。

    蔚姝让云芝现在外面候着,待殿门关上后,她?笑看着温九,朝他招了招手:“温九,快过?来,我们?一起用膳。”她?夹了好些膳食放进一旁的空碗中,一会的功夫堆积如山:“这里的饭菜可比尚书府的好吃多了。”

    谢秉安垂首低眉:“娘娘是主子,奴才岂能失了规矩与?主子同桌而食。”

    蔚姝捏紧筷子,看着眼前?低眉垂目的温九,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当初沉默少言,清冷且矜贵的温九好像在入宫后就变了。

    她?起身走到他身前?,抬起头看他,洇湿的杏眸里清晰的倒映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姿:“温九,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是奴才,以前?不?管发生过?什么?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在乐明?宫,我也会像在绯月阁时一样护着你。”

    谢秉安好整以暇的问:“若是陛下要杀了奴才呢?娘娘该如何护?”

    蔚姝怔住,看着温九认真的神色不?似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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