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小厨房的缸里:“姐姐,你快点洗。我去知会下张麻婆,让她回来给你收拾屋子,然后再绕去大厨房拿吃的。”
原来她是有人看守的。辛珊思应道:“好。”目送人离开,将小厨房的门关上。这天虽闷热,但洗井水澡?辛悦儿对“辛珊思”当真是一点情分都没。眼扫过一圈小厨房,不算干净。凑了凑鼻子,有油烟味。
看向后窗,后窗不大,不过够她这副身子骨钻了。
时间有限,她不敢多想。将左腕上的金镯撸到臂膀,寻了只不大的破布袋子,开始搜罗。拿了火折子,小柜里摆放着油盐。
竟还有米面,虽不多,但也足够辛珊思惊喜了。将油、盐罐子塞在米面里,全装进破布袋子。掂了掂,轻巧巧的。开门,把东西放在门口。再关上门,插上门闩。将油腻腻的抹布浸满水,挂在缸边,水滴声响起。
人没费什么劲儿自后窗钻出,提上袋子出了小院。辛珊思现世学的土木工程,因兴趣对古代建筑也略有研究,很容易按院子门的朝向辨明东西,左转疾走。
辛家非豪富,宅子不大,下人有数。这倒方便了她。放轻手脚,收敛气息,稍微避着点,便入了后罩院。瞅见有衣衫晾在檐下,虽还滴着水,但她正需要也不嫌,悄默拽了一身衣裤,拧干水速离。
到宅子高墙附近,用衣裤将袋子绑在身上,咬牙冲跑一跳,两手轻易扒上墙头。一个用力,辛珊思翻了过去,落地便循着一个方向快跑。
也不知是不是太怕被抓回去,此刻她饥肠辘辘,又身背米粮,可腿脚却轻松。耳边风呼呼的,她大气都不带喘。
这时候辛家,一老妇耷拉着麻子脸进了关辛珊思的小院,嘴里低骂:“大晚上的还折腾人,全是讨债的…收拾收拾啥,明天不吃不拉了?”大步到小厨房外,推门,“四小姐,你洗好了吗?”
没人应,老妇扯了扯嘴角,气恨地返身去收拾铁牢。
辛悦儿嫌恶身上沾的味儿,回自个院里清洗了下,才往大厨房拿了点剩菜剩饭,拎去破障院。
她到时,正好老妇拿着扫帚出矮屋。见主子来忙迎上前,老妇哈着腰脸上尽是谄媚:“五小姐。”
辛悦儿瞥了一眼紧闭的小厨房,凝眉问道:“人呢?”
“还在洗。”
还在洗?没来由的辛悦儿心头一缩,将拎着的膳盒交予老妇,三两步至小厨房外。
“姐姐,我拿了烧鸡回来。”
没有回应,她神色一凛抬腿踢门。嘭的一声,门倒,带起风扑灭了锅台上微弱的烛光。
屋内一点生息都没,辛悦儿脑中浮现疯子今晚的种种异常,嘴渐渐抿紧。
辛家如何,辛珊思不关心。她飞奔在空荡荡的路道上,不敢回头望一眼,直到被城墙拦住路才刹了脚。手扶着墙,弯腰大喘两口气。夜寂静,这方除了她,没别的活物了。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这都什么事儿呀?眸子里渗出泪,她不就看小说时,心疼了一下跟自个同名同姓的疯女吗,怎么就穿来了?
原身呢?按情节,疯女还不到时候死。
她不会把人夺舍了吧?
眼睛早适应了黑暗,辛珊思看着陌生的一切,不禁悲从心底来。现世,爷奶爸妈早死,她四岁就跟着外婆外公过。
外婆、外公是手艺人,一个擅长编织一个喜雕刻、构造盆景,收入丰但不稳定。有客人定制,两人还要出远门选材。
她一路跌跌撞撞长大,大学毕业工作满三年才准备考一级造价师,不料外婆却查出了肝癌。
短短半年,人便没了。外公伤心过度,糊涂了,谁也不记得,只记得每日要晨练。
为了照顾外公,她辞了工作,在家开网店卖竹编、木雕和盆景。那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也恬静。外公痴了两年,一天突然清醒了,做了一桌菜,全是她爱吃的。那日老人躺下后,便再没醒来。
葬礼办完,她一口气也泄尽了,变得消沉,竹编不做了,也不雕木,更没心思构造盆景。放着网店不管,人就瘫着,一本一本的小说看。饿了点外卖,渴了喝水,出门只为扔垃圾…足足半年,都是这样过。
待她终于接受了自己孤寡一人时…却来了这。呜咽出声,眼泪汹涌。辛珊思,你到底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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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虽然现世她已无牵无挂,但这里…谁要在这里?
她要回家啊啊啊…
辛珊思崩溃,却不敢放开声发泄,紧咬着下唇,抱住自己。哭了足有一刻,许是身心俱疲,低泣渐渐没了,短促的气息也平缓下来。她沉入了睡梦。
梦中,同样是夏日夜晚,天气阴沉。排排六层老楼,因着政府讲究市容,新刷了橙黄色涂料。三十一号楼一零一室,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如纸的女人正缩在床上,惊恐的大眼警惕着四周。
隔了好一会,大概是确定屋内安全,她身子慢慢松弛,目光死死盯着通向小院那扇没关的门,伸脚一点一点地往床沿探去。下了床,挪动僵硬的身体到敞开的门边,呆了很久,才生涩地抬腿向外跨。
小院,十平左右,三只花架上摆满了盆栽,只只灵巧,意境唯美。只是好像缺乏照料,花草都有些蔫蔫的。院子角角落落散着石料、瓷盆、碎木…
女人站在院中,仰首望天,泪渗出填满眼眶,外溢顺着眼尾流进发里。暗沉的夜空响起闷雷,她渐渐不支,身子软倒。人瘫躺在地上,也不起来,盯着夜空的双目慢慢闭合。
一道雷光滑过,咔嚓一声。辛珊思从梦里惊醒,嘴里还叫着:“好好过…”音未落,碎片式的记忆冲入脑海,像电影放映一样呈现。她两眼呆愣着,连气都忘了喘。
原身活了十八年,四岁就记事了,只六岁起她的记忆里便多是牢笼和她的母亲。辛珊思双目又湿了,哽咽低喃:“好好过。”这话不止是说给梦中的她,也是讲给自己听的。
她不知道刚做的那梦是不是真,但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你回不去了。
若真回不去,那她希望这是一出灵魂互换。她愿原身在现世好好活,把曾经被牢笼禁锢住的天性都活回来。
豆大的雨滴滴落,啪哒打在手背上。辛珊思抹了把眼,抬首望了下天,扶墙爬起来。她不能在这继续待着,天亮后,肯定是要出城。
出城?
如果没意外,现在辛悦儿应已经知道她跑了。辛珊思拧眉细想,辛家会甘愿放她这大杀器离开?记忆里,近三年,她出过辛家三回,回回都是为杀人。
辛家家主辛良友,即这身子的亲爹,可会拿捏人了。
不一会辛珊思眼神一亮,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她知道该怎么避过辛家耳目了,移步去找河。雷声隆隆,雨下急了。把捆在背上的布袋卸下,抱在怀里,她也不急切,仰头张嘴喝雨水。
运道好,没走多久,辛珊思便寻到片柴塘。柴塘边上还有个破败的草棚子。草棚里下着小雨,只一个角不漏。她把布袋放在那角,人随便坐。听着雨声,抽了下鼻子又想哭。
好好过好好过…可这日子咋过呀?没有手机、电脑、外卖…她对这世界一点不熟,怎么生存?
丧了片刻,辛珊思深吸一气重整心情,开始结合小说和原身的记忆,捋起“辛珊思”这条线。
想好好过,她首先得清楚自己是谁?
原身的娘,叫洪淑绢,是个老书生的女儿,长相漂亮,家开私塾,有两间书肆。这样的出身,可算体面。按理,洪淑绢是不会嫁予辛家。辛家说好听点是武林世家,实则就是草莽。
这桩孽缘,全起于一场山匪打劫。洪淑绢及笄前,随母去外家,途经悦华山时遇拦路。她相貌出众,入了贼人眼,被掳了。是辛良友救了她,可也因孤男寡女在外处了一晚,坏了名节。
洪老书生不得不嫁女。
婚后,洪淑绢虽不喜辛良友的粗鄙,但也没冷待他,只用心用行一点一点地影响丈夫,引导他向高洁。辛良友是个好学生,仅仅一年,举止就大方优雅了许多。又一年,洪淑绢诞下一女,取名辛珊思。
夫妻和睦,可好景不长。辛珊思满一岁,辛家不知得罪了哪路煞神,连遭打击。辛良友的两个哥哥,丧命在外。辛家的担子一下就落到了辛良友身上。当这时,兰川城韩家上门。
韩家主最小的妹妹,寡居在家,看上了秀朗斯文的辛良友。辛良友生了外心,乞求妻子救救辛家。
洪淑绢明白意思,却不愿退身为妾,提出和离。
辛良友再三挽留,留不住人,为名声,他割肉似的在洛河城郊买下一庄子予洪淑绢。不过…没几年,洪淑绢还是回了辛家。
哎……
捋到这里,辛珊思不禁叹息,眼睫下落。原身五岁时,与奶娘在洛河边捡到一气息奄奄的老婆子。那日也巧,洪淑绢不在庄子上。老婆子是个高人,病急乱投医,濒死前竟将一身浑厚内功灌予一五岁小丫丫。
小丫丫娇弱,怎堪得这样折腾?她运转不了真气,不久便控制不住自己,生不如死。
洪淑绢为了女儿,不得不求上辛家。
原身被囚禁后,也不是一直脏着。十三岁之前,由亲娘照顾,铁牢很干净。她娘教她识字、读书、认穴位。只十三岁后…便再没人疼惜她了。洪淑绢因为偷盗辛家内功心法被“囚”了。
“囚”是辛良友告诉原身的。
实际上,洪淑绢早死在了偷盗内功心法的那天晚上。书里,辛良友的一次心理活动有提及,洪淑绢是被他一掌击在天灵盖杀了的。
之所以杀洪淑绢,全因有她在,辛珊思难受辛家控制。而辛良友早想将辛珊思磨成一柄利刃。
辛珊思十四岁时,辛良友开始教她粗浅的调息之法。十五岁,辛良友提出“为母赎罪”,要她杀人。辛珊思想极了娘亲,便同意了。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文中,辛珊思到死都不知她娘亲早已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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