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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揽星》60-70

    第61章

    ◎“长星,咱们有孩子了。”◎

    文庆殿中, 周景和正与几个朝臣在议事。

    无非是周景文的事。

    谋逆之事闹得虽大,可周景文毕竟是周景和的兄长,他毫不留情面的将人杀了, 总是免不了要惹人议论。

    如今这几个朝臣便是在周景和面前说起了此事。

    显然惹得周景和脸色有几分难看。

    谢太医到了文庆殿的时候,文庆殿的殿门关着,元庆守在门口,面上神色明显有些焦躁。

    见了谢太医过来, 他便往前一步道:“谢太医怎么来了,陛下正在里头与朝臣议事呢。”

    谢太医微微屈身道:“是有一桩喜事要向陛下禀报。”

    元庆闻言有些疑惑, “不知谢太医所说的喜事是……”

    “敏美人有孕了。”谢太医脸上堆满了笑意,“您说,这算不算是喜事?”

    元庆颇有些意外的看向谢太医,确认他不敢在这种事上边胡说这才露出笑容来,“算, 怎么不算?这可是天大的大喜事!”

    “那……”谢太医往里边瞧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可这意思却很是明了,分明是想问元庆他什么时候才能跟进里头去禀告这事呢。

    如今陛下宫中就只有这一位妃嫔,虽说位分不高, 可也算是得了陛下宠爱的,能怀有龙嗣, 定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他今日前去跟陛下禀告了这一桩喜事,定是能讨着不少赏的,所以他神色中也颇有几分迫不及待。

    意会到他意思, 元庆迟疑片刻便笑着道:“这事确实重要, 可陛下现下也确实正在与朝臣谈论国事, 怕是不宜打扰, 不如让奴才先进去与陛下说明,再看陛下决断吧。”

    见此,谢太医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来,只得应道:“那便劳烦元公公了。”

    元庆又是福了福身才进了内殿。

    原本元庆就是因为周景和心情不佳的事发愁,他虽然只是等在外头,听不清里边到底在商讨着什么事,可从偶尔传来的杯盏碎裂的声音来看,也能猜到里边的情况大约并不太好。

    而他们这些个宫人奴才本就是伺候周景和的,周景和心情不好,他们伺候起来自然也艰难。

    稍稍有哪里不顺应他的心意便可能要遭殃,所以元庆在外头听着当然焦灼。

    好在正在这会儿谢太医却送来了这难得的好消息。

    元庆心里头想着,不管陛下此时正在为了什么事儿发愁,听了这消息,便定是什么愁都能消散个干净。

    他小步踏入了殿内,果然见殿内气氛焦灼。

    那些个朝臣都因为周景文的事对周景和有些意见。

    这也正常,毕竟大周重视孝道,重视兄弟情义,讲究的便是家中和睦,兄弟和睦,周景和之举,总是少了几分人情。

    元庆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走近周景和身侧,在这几乎凝固的气氛中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陛下,喜事,敏美人怀了身子。”

    周景和猛地转过头往元庆的方向看过去,眼里的喜色根本无法掩盖,他连忙问道:“当真?”

    元庆笑着点点头,“奴才怎敢欺瞒陛下?方才谢太医已经来知会过了,正是他给敏美人瞧的。”

    听了这话,周景和再也坐不住了,底下几个朝臣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起身要往外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仿佛心情极好的与他们道:“你们方才说的事,朕应允了,就当作是为朕未出世的孩儿积一份福泽吧。”

    刚刚元庆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又是靠近周景和耳边说的,底下朝臣自然不知他们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瞧见元庆的几句话说完,周景和眼里的寒意便已经尽数脸上,甚至面上还带了喜色。

    这心里正犯嘀咕呢,想着这元庆公公果真不愧是一直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对陛下的心思可谓是了如指掌,方才陛下脸色都已经那么难看,偏偏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陛下面上有了笑意,可不是难得的本事?

    但这会儿听了周景和提及“未出世的孩儿”,底下那些个朝臣便没有不明白的了。

    原来是后妃有孕了。

    这孩子说来算是周景和的第一个孩子,虽不是皇后所出,可总归也是难得的喜事。

    于是那些识趣的朝臣也纷纷拱手向周景和道:“微臣恭贺陛下。”

    周景和脚步匆匆的到了长秋殿时,长星正倚在那贵妃椅上发愣。

    九月原来是万物凋谢的时节,可长秋殿里周景和特意命人栽下的桂花树却开得热闹。

    枝头的花好似已经多过了叶子,一簇一簇的聚集着,浓得发腻的香气弥散开来,其实并没有多好闻。

    长星想着,她也没有多喜欢桂花。

    从前说起,无非是觉得旁的金贵的花都只作观赏,若是栽一棵桂树,又能做桂花糕,又能酿桂花酒,偶尔有了闲情雅致,还能做个桂花味的香囊系在腰间,比起那些名贵的香料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在冷宫那会儿,她做梦都想在那冷冷清清的院子里栽这样的一棵树,不求它四季都能开花,一年开这么一回,她心里有了期待,便也能耐着性子等着。

    可如今她住在长秋殿,在这儿不缺吃不缺喝,若是真有了什么闲情雅致,也多得是香料给她使。

    看着这棵开在院子里的桂树,也只觉得浪费。

    想到这儿,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搭在腹上,腹中的孩子方才一月不到,她即便怎么静下心来,也还感觉不到里边的孩子的存在。

    可她知道这里面有着一个生命。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就像是一件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

    即便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

    周景和走进长秋殿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那个他心中牵挂的女子半倚在椅上,外间的风柔柔的吹着,卷起的桂花香气一如当初在文阳殿的那个中秋他心中所幻想的味道。

    他快步走到她的身前,弯腰拉着她的手,眼中喜悦全然无法压下,他喃喃道:“长星,咱们有孩子了。”

    长星没来及应答,就被他拉入怀中,他重复道:“长星,咱们有孩子了。”

    长星被他抱在怀里,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怀中的暖意,长星知道他是真心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高兴。

    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不出长星虽然同他一起回到了宫中,也成了他的妃嫔,可他们二人之前的那道裂缝却是一日比一日更是难以修补。

    他只是当作不知罢了。

    就如同他总说想回到从前,可又比谁都清楚,早已回不到过去。

    长星总还是想离开的。

    而这个孩子,会牵绊住她,或许也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日日好起来。

    长星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问道:“陛下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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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揽着她的周景和微微一顿,接着却仿佛不曾听到她说的话一般,继续道:“这些日子你便好生在长秋殿歇着,想吃什么喝什么都不必与底下人客气,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也可以与朕说。”

    说完,他才将长星松开。

    长星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却无法从他身上瞧出任何异常来。

    好似真的不曾听到她方才说的那句话。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低声应了个“好”。

    长星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闻了出去。

    许多宫人听说了这消息都很是惊讶。

    “不曾想这敏美人实在是个有福气的。”

    “谁说不是?从前的皇后孟氏,好歹也当了大半年的皇后,却也没给咱们陛下生下个一子半女的,偏偏这敏美人刚来宫中,这就怀上了?”

    说到这儿,便有宫女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哪里相同,这敏美人虽然出身比不上从前的没败落时的孟皇后,可若要论起宠爱却是这孟皇后怎么也及不上的,听说从前那孟皇后在时,便是亲自前去文庆殿相邀,咱们陛下也……”

    话刚说到这儿,那几个聚在一块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宫女却抬头瞧见一张面色极为难看的脸。

    正是绿玉。

    她冷哼一声道:“活都干完了是吧,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

    那几个小宫女知道如今绿玉可是长秋殿里的掌事宫女,也是最得敏美人器重的,自然不敢得罪,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奴婢知错了,还请绿玉姑姑饶恕。”

    绿玉又是瞥了她们几个一眼,然后警告道:“今日我便不与你们几个计较,若是往后再让我听见这种话,可仔细你们这张嘴!”

    那几个小宫女听了这话,又是连连应了好几个“是”,绿玉方才算是放过了她们。

    等绿玉转身走了,方才那个正说得起劲的小宫女方才小声道:“这绿玉不是敏美人身边的宫女吗?怎么还替当初的孟皇后鸣起不平来了?咱们方才可没说敏美人坏话啊!”

    边上另一宫女笑道:“你入宫晚,却不知这绿玉原本就是孟皇后身边人,她这般,怕还是念着旧主呢!”

    第62章

    ◎“快去请谢太医……”◎

    长星这几日心中矛盾极了。

    腹中孩子原本她确实并无留下的心思。

    她总想着, 若是有了这孩子,那她与周景和之间的这孽缘,岂非更是纠缠不休, 更不会再有能了结的时候了。

    心绪最不安宁的时候,她甚至在谢太医为她看诊时向他打听过夹竹桃与桂枝。

    她还是冷宫的小宫女时,曾听静嫔与欣妃说起过一些皇室秘辛,便提过云妃曾用这两种看似寻常的药材落了一个妃嫔的腹中孩子。

    当时听着只当作是闲谈, 并不曾多想,可如今想起, 却止不住动了些心思。

    谢太医听长星提及那两味药材,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叮嘱道:“这两味药性寒,美人如今怀了身子,可是千万不能碰的, 若是娘娘需要这两味药材有什么他用,可与微臣说明,微臣请示了陛下方能给美人答复。”

    他因着诊出了长星有孕之事,便得了不少赏赐,后边替长星养胎之事也理所应当的交给了他。

    他也算是在太医院熬了有十多年资历的太医了, 自然知道养龙胎这种事是最需要小心谨慎的,万一一个不好出了什么岔子,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这些太医。

    运气好点的话可能只是丢了他们自己这条命,若是运气不好的话,全家抄斩甚至株连九族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怎敢乱来?

    长星听谢太医这样说了, 便只能勉强挤出些笑容道:“谢太医不必多心, 我只不过是听闻过这两味药材, 一时好奇, 多问了一句罢了。”

    听到这,谢太医方才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接着便又道:“美人这一胎很是稳妥,便还按着原来的方子用安胎药便是。”

    等长星应下,谢太医又迟疑着道:“只是美人既然怀有身孕,亦是不应忧思太多,长此以往,不管是对腹中胎儿还是母体都是无益。”

    长星抬眼看向他,顿了片刻方才道:“我知道了。”

    见此,谢太医才放心退了下去。

    这几日周景和虽然依旧忙碌,可却每日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长秋殿陪着长星,或是过来陪着她用早膳,或是陪着她用午膳,偶尔也陪她用晚膳,用过之后便会一道在长秋殿歇下。

    只是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守在长星身边批折子,长星睡前见他端坐在书案边上放轻动作的提笔在写些什么,等醒过来时瞧见的还是这般景象。

    有孕之后,她比从前嗜睡不少,见了这般景象便总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方才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清醒着。

    不过她虽然醒着的时候不多,可除却睡过去的时候,她大半时间都是无所事事的。

    清闲的时候,便总喜欢像从前一样摆弄针线,可与之前不同的是从前她拿起针线大多给自己或者身边人做些衣物之类,现在拿起针线却不知不觉做起小衣衫,小鞋子来。

    都是小孩子穿的用的。

    等她回过神来之后,她已经做了好几双样式不同的小鞋子了,看着那些可爱的小东西,她心头又是止不住柔软,越发不知该如何去应对这腹中的孩子。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周景和后宫中本就只有长星一个宫妃,如今长星怀了身孕,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总会有人在这事上边起些心思。

    后宫中譬如从前就对长星被封美人之事耿耿于怀的几个生得还算有几分美貌的宫女便起了心思,想着趁着这个当口若能爬上龙床,这往后的身份也就大不相同了。

    可惜刚有自恃貌美的大着胆子开了个头,便被人拖了出来丢了性命,让后头那些正在观望的人也是没了这胆子。

    不过前朝的人倒是不同。

    他们见后宫空置,便提了好几回要大办选秀之事,嘴上说着皇室总要开枝散叶,可心里头想着的却多半都是如何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宫去。

    周景和每日早朝时总能听到有朝臣将这事儿拿出来说,一叠与他商讨各方要事的折子中也总夹杂着几本劝他准备选秀之事的,每回见着,他总觉得厌烦。

    他从不曾有过为何人守身的念头,也不会觉得旁人三妻四妾是什么大的罪过,有时为了笼络臣子,他也曾将宫女赐给他们为妾。

    这都不过是寻常事。

    可他若是想到安排旁的女子在自己身边伺候,却只会觉得厌烦。

    从前的孟娉瑶是迫不得已,如今没人能在让他如同当日一般的迫不得已,既如此,他又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后宫自荐枕席的宫女被他丢了出去,前朝大臣们的女儿也无法塞进后宫来,这一来二去的,便有不少人传闻说陛下对敏美人痴心一片,要为了她空置后宫。

    这些传闻也是说得有鼻子有眼,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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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传着,竟也成为一段佳话。

    长星有时候听长秋殿的宫人说起,也觉得有些好笑,那些传闻确实被编造得逼真,若不是传闻的主人公是她自个,她听着怕都止不住要为这所谓君主为红颜倾倒的故事而动容了。

    “美人觉得陛下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吗?”在院子里修建着花草枝叶的宫女春柔见长星听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并不感动,反而是笑了,便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长星看向年纪还小的春柔,轻声道:“陛下是君主,哪里有君主当真那样痴情的?你当是话本么?”

    “可是陛下的后宫中只有美人。”春柔眨了眨眼睛,认真道:“若是陛下也像寻常君主一样,为何陛下不像那些朝臣们提议的那般,大办选秀充盈后宫呢?”

    “大约是因为……”长星要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看到春柔一副天真的模样,到底还是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按着她心里的想法,周景和之所以不曾应下那些大臣,是因为这事于他而言并不曾有什么好处。

    若是能像当初的孟娉瑶一样,娶了便能理所应当的坐上储君的位置,他怎么还会拒绝?

    只是这些话还是不当随便说出口,所以说到后头,长星对上春柔期待的目光,只是摆摆手道:“小姑娘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

    春柔闻言,更觉得自个想得没错,便小声调侃道:“那美人也说不出缘由来,说明奴婢猜得不错,陛下心里啊,肯定就只有美人一人!”

    长星听着扭过头去,阖眼养神,只当作不曾听到她的话。

    春柔见长星不再应声,撅了撅嘴之后才继续忙活着修建花草。

    不知过了多久,长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却已经躺在了床榻上,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好瞧见书案边坐着的那人正在批折子。

    她思绪渐渐清晰,想起来大约是周景和将她从外边的躺椅上抱回床上来的。

    长星这些日子许是因为怀了身子的缘故,很容易睡过去,可却也睡得很轻,一点动作就容易将她惊醒,如今她被抱回床榻上,却没有醒来,想来那人的动作一定很轻很轻。

    她又想起白日里春柔的话,下意识抬眼看向依旧在批折子的周景和,心里有种古怪的安宁感,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总觉得这并不是好事。

    周景和发觉她醒了,便吩咐绿玉去将温好的安胎药端来,又搀扶着她耐心极好的一勺勺喂她喝下安胎药。

    或许是相处得久了,两人之间也能平静的相处,就像关系还不错的旧友。

    却都极为默契的不曾再提及那些过去的事。

    长星有孕三个月的时候,已经入了冬,大约是因为临近年关,开始有了些喜庆的氛围。

    只是如今宫中空置的宫院良多,就连孟太后的慈盈殿也是殿门紧闭,所以就算宫人好生装点了一番,整个皇宫看起来也依旧充斥着一种空落落的冷清感。

    早上刚下了一场雪,午后却难得有了阳光,长星拿了绣篮,一边晒着阳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一件粉色的小衫,绿玉端了安胎药过来,长星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小口小口喝着还有些发烫的安胎药。

    绿玉就在旁边安静的等着。

    绿玉从前并非是这样安静的性子,她跟在孟娉瑶身边许多年,性子也与她如出一辙,之前长星与她一同伺候在孟娉瑶身边的时候,三人就总是打打闹闹的,与如今她跟在长星身边的时候很是不同。

    现在的她话很少,大部分时候只是默默的做事,掌事宫女应当要做的事她都会一一做好,没人能挑剔出什么毛病来。

    有时候长星会下意识与她说起从前的事,可绿玉却总是敷衍应着,显然是不愿意提及。

    久而久之,长星与长秋殿中其他的几个宫女还能多说上两句话,与绿玉呆在一块儿的时候反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这会儿,绿玉看着长星一口一口将那碗安胎药喝下,却罕见的开口问她,“长星,你日日都要喝这药,苦吗?”

    长星点点头,迟疑了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初时确实觉得苦,可后边喝得多了,好似也习惯了。”

    绿玉收拾药碗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轻声道:“原来如此。”

    长星朝她笑了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痛感,她脸色苍白的捂住了腹部,隐约感觉到两腿之间仿佛有什么淌出,她心里一慌,下意识紧紧拉住绿玉的手道:“快……快去请谢太医……”

    第63章

    ◎那碗落胎药,是我自个要喝的。◎

    话方才断断续续说完, 她腹中的疼痛感便一阵高过一阵,还不等绿玉去请了谢太医,她就已经是疼得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 她看见周景和正背着手站在床边,长秋殿里明明烧了暖烘烘的地龙,可在望见他眼里寒意的那一瞬,却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她有些僵硬的转头, 才发现他脚边乌泱泱的跪了一片人,长秋殿里的宫人都在, 还有几个太医院的太医,也都低头跪着。

    她怔愣了片刻,直到腹中隐约传来疼痛感才忽然回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抚上腹部,原本微微隆起的那处现在已经平坦, 她指尖微颤,声音艰涩道:“我的孩子……”

    听到她的声音,周景和才瞧见她已经醒来,想弯腰去握住她的手,可又在想起来什么之后生硬的停下了动作。

    他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可眼里却比从前多了几分疲累,他开口问道:“长星, 谢太医说,你曾向他问过夹竹桃和桂枝两味药材,你腹中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两味药材才出事的, 你可有什么要与朕解释的?”

    方才听长秋殿的人过来禀告说长星出事的时候, 他头一回慌得连手中的墨笔都不曾拿稳, 在宣纸在留下了一道重重的墨痕, 然后一路几乎是跑着到了长秋殿的。

    孩子到底是没了。

    他在长秋殿大发了一通脾气,将伺候的宫人和太医一并都叫了过来,想着无论如何也是要将那害了长星的人寻出来,也算是给长星一个公道。

    却不想还没盘问几句,那谢太医便有些迟疑的开口道:“陛下,微臣忽然想起来一桩事,或许与此次敏美人腹中孩子被害有些关系。”

    周景和见不得他这副卖关子的样子,便有几分不悦道:“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若是隐瞒了被朕查出来,便按欺君论处!”

    谢太医脸色一白,自然不敢再糊弄,连忙道:“敏美人此番落胎是因为她喝的落胎药中被人大量添加了夹竹桃与桂枝两味药材,而微臣记得,也不过是一个月前,敏美人在微臣诊脉的时候曾经问起过这两味药材,微臣当时听着心惊胆战,连忙提醒美人这两味药材于怀了身子的人无益,美人便应下了,所以当时微臣并未多心,可如今想来……”

    谢太医虽然不曾明言,可在场之人听了这话却也都明白他话中意思。

    或许敏美人这腹中孩子并非是受了他人暗害,而是她自个动的手。

    果然,此言一出周景和便死死的盯着身子一直在发颤的谢太医道:“你可知胡言乱语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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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太医连忙以头触地,语气笃定道:“微臣怎敢胡言,这确实是当日敏美人向微臣询问之言啊!”

    周景和见他不似作伪,脸色却越发难看,他转过头来盯着还不曾醒来的长星,想起过往种种,更是无法说服自己长星并非是可以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毕竟他们之间确实经历了那样许多,可若是给长星选择,周景和心里很是明白,她绝对更情愿留在青州,留在魏清嘉又或者是萧途的身边,而不是住在宫中,住在这长秋殿里。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轻轻闭了闭眼睛。

    先等长星醒来吧,他想,若是长星能解释解释,那自己便信她。

    就算她开口说的是谎话,愿意骗他便也足够。

    这审问只进行了一半,长秋殿的宫人与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还跪在这儿,四周寂静无声,他们生生在这儿跪了几个时辰,没人敢说些什么,更不敢有分毫怨言。

    如今长秋殿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作为随身侍奉的人,能捡回一条性命来已是侥幸,只是跪上几个时辰,怎敢有埋怨的心思?

    好在几个时辰后,长星终于是醒了过来。

    她面对周景和的质问之时,眼神中还透露着几分迷茫,片刻后,她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开口反驳。

    可在她低下头的一瞬,目光却恰好与跪在地上的绿玉的眸子对上。

    只短短一瞬,她看见那双眼眸里几乎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怨恨,她脸上没了血色,手也不由得攥紧被褥。

    周景和见她不曾应答,对那谢太医的话更是信了几分,却还是盯着长星,哑声问道:“长星,朕想听你解释。”

    只要解释便好,他在心里想着。

    可长星却没给他解释。

    她看见绿玉神色的那一瞬,她便回想起来那碗安胎药本就是绿玉端给她的。

    况且绿玉来到她身边伺候的这段日子,话都少得可怜。

    大多时候若不是长星有什么事儿问她,她便都只是一言不发的呆着。

    可今日她端来安胎药的时候,却罕见的主动与她多说了几句闲谈的话,想来,是在等那安胎药里边添的东西生效。

    若今日之事是旁人所为,那长星自然要将这事情原委解释明白,她不是在意旁的,而是不愿平白替别人背了黑锅。

    况且那人害得再怎么说也是她腹中孩子,她对那人怎么会没有恨意。

    只是此刻她心中已然明了,背地里暗算了她的人正是绿玉。

    她心中依旧有恨意,可却也明白不能让周景和知晓此事是绿玉所为。

    当初的事,她始终对孟娉瑶有愧,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得不能让绿玉出事。

    可若是她要将绿玉保下,那便不能让周景和将事情继续查下去。

    否则不管绿玉行事多么小心,于周景和而言,查出来都绝不会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儿,长星的心头不禁有几分苦涩,她喃喃道:“不必解释了,那孩子我原本也不想要,那碗落胎药,是我自个要喝的。”

    绿玉眼神一变。

    而周景和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的将那些话说完,他低下头去沉默了良久,然后才又状似疯癫的大笑道:“是啊,你本就不想要这孩子,你心里只有魏清嘉,怎么会愿意为朕生下孩子?”

    “可是他依旧死在了朕的手下,他活不过来了,你们连一对亡命鸳鸯都做不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踉跄往外边走去,元尧见状急忙跟手下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又匆匆跟上周景和步子想去搀扶他。

    等周景和出了殿门,他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在场的那些宫人太医都被唬得不轻。

    他们从前也曾听说过一些传闻,说什么陛下对敏美人痴心一片,许下一生一生一双人的诺言,所以为她空悬后宫之类。

    这些话他们初时或许不信,可后边看陛下对待敏美人确实很好,不管是宫女爬床还是朝臣提议选秀都被他一一拒绝。

    敏美人怀孕三月,后宫中却不曾添过一位新人。

    所以他们对这传闻也不觉信了几分,却是到了今日方才知晓,原来这陛下与敏美人之间还有另一名男子的身影。

    那人便是魏清嘉。

    而那魏清嘉又早便死于陛下之手。

    在宫里呆的时日久一些的,譬如谢太医为首的几位在宫中呆了十几年之久的老太医自然知晓魏清嘉是哪位人物,稍稍思忖,便也能想起当初先帝将一名宫女赐婚给那会儿还是尚书嫡子的魏清嘉之事,毕竟当初那一桩事也轰动一时。

    这满屋子的宫人虽然借此机会知晓了不少皇室密辛,可此刻他们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是清楚,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而那小太监受了元尧的叮嘱,便面色严肃的低头看向依旧跪在那儿的宫人与太医道:“诸位方才应当也都听见了些不当听见的东西,这宫中的规矩,许多事知道了反而比不知道要更糟,所以还请诸位管住自个的这张嘴,不管方才听到什么都当作不曾听见。”

    “否则,这后果会是如何,想来诸位的心里也是有数的。”

    听了这小太监的话,那些个跪在地上的宫人太医不敢迟疑,一个个的都连声应下。

    见此,小太监才放心的让他们离开了。

    话已经同他们说个明白,若是日后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在场那些,怕是一个都躲不过去。

    这其中轻重,他们自个也能掂量个明白。

    等那些人尽数退了下去,小太监才向着长星恭敬行了礼,而后道了声告退,见长星点头,方才退了下去。

    长秋殿便像往常一样只剩下长星与一贯贴身伺候着的绿玉。

    到了这会儿,绿玉便也不曾再掩饰什么了,她有几分随意的起身冷笑道:“若是你以为今日你帮我扛下了这一桩罪名,我便会因此对你感恩戴德,那你便想错了!”

    长星有些疲惫的看向她,缓缓道:“绿玉,咱们从前在小姐身边伺候时关系一向不错,你如今这般做,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你也配提小姐?”绿玉听她这话却更是满面怒容,“若不是你,小姐怎会就这般去了?你若是真逃出宫,便再不回来也就罢了,可你偏偏回来了,还成了陛下的宠妃,如此种种,你就不觉得愧对小姐吗?”

    第64章

    ◎他恰好瞧见那张与长星像极了的面容。◎

    长星一直以为绿玉性子大变是因为她这段时日经历了许多, 她与孟娉瑶之间的感情并不只是如同寻常主子与奴仆一般。

    所以孟娉瑶出了事,她便也变得沉默寡言。

    而到了今日,她方才知晓绿玉心头对她竟有这样许多的怨言。

    她看着眼前人, 轻叹道:“可你与我说,小姐是病逝的,又为何……”

    “小姐是病逝的。”绿玉倒也不曾否认,只是恨恨的看着长星继续道:“可观羽殿起火的前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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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的病情明明已经有所好转,若不是那日的大火让小姐受了惊吓, 小姐又怎么会病情加重,后面苦苦熬着,可依旧不到半月便去了!”

    “你要逃出宫去便逃出宫去,可偏偏在观羽殿折腾那么一回,从前你也不曾承认过你与陛下有什么过往, 很多事儿你说没有,小姐心地良善便也都相信了你,谁曾想却被你害得生生丢了命?”

    孟娉瑶情况最为糟糕的时候,绿玉不眠不休的在她床前伺候了几天几夜,可到了最后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人没了生息。

    周景和依着孟娉瑶的意思安排人要将她送出宫去, 可她却反而给自己求了恩典,说外头已经没了牵挂的人, 不如留在宫中,在观羽殿也好,常庆殿也罢, 能做个洒扫宫女都是好的。

    周景和见她忠心一片, 所求亦不过是一桩小事, 便应下了。

    原本她是真不知晓长星还活着的。

    孟娉瑶一直不曾将当初的安排告知于她, 她便一门心思以为长星死在了观羽殿的那场大火中。

    直至几个月后,敏美人回宫,她洒扫宫室时意外听宫人说起那位敏美人的模样,听着总觉得有些熟悉,后边偶然在宫道遇过长星的轿辇一回,才真正确定了长星根本没死在观羽殿的那场大火中,反而是接着那场大火离开了皇宫,如今再度回宫,却又成了陛下的宠妃。

    想通其中来龙去脉的绿玉自然满腹怨恨,她一遍遍回忆着当初孟娉瑶所受的苦楚,发誓不能让长星好过。

    于是方才有了后边亲自去求周景和,希望能调来长秋殿做事。

    她从前与长星关系还算不错,这种请求自是理所应当,所以一切便水到渠成。

    听绿玉说到这份上,长星才算是明白她这心头的恨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长星忍着腹中坠痛缓缓起身看向她道:“当初观羽殿的事,并非如何你所想。”

    “并非我所想?”绿玉嘲讽道:“那我便听一听你又是想要如何编造谎话来解释,就像当初欺骗小姐一样!”

    长星叹了口气道:“绿玉,我与陛下之事我确实有所隐瞒,可离开皇宫的事,却是小姐主动说要帮我的,况且那时,我也并不曾想过再回来……”

    绿玉抬了抬下巴,有些不屑道:“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长星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解释些别的,却因为腹中坠痛而脸色惨白的蜷曲在床榻上。

    “落胎都是这样疼的。”绿玉面上瞧不出来有分毫同情,她一边往外头走去一边道:“你不是原本就不想要这腹中孩子吗?你若是凭着自己想弄到这两味药材还真有些难办,如今我帮你将这事了了,哪里算是报复,这不是帮了你的忙吗?”

    “至于你所受的这些痛楚,又如何有小姐当初所承受的万中之一?也该你受着的!”

    话音落下,她便要踏出殿门,长星见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才强忍剧痛断断续续道:“当初帮我离开皇宫之人,我曾……曾听小姐提过,那人是宫中侍卫副统领,曾受过……受过孟家恩惠……”

    长星的话还不曾说完,绿玉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殿门处,那几句话也不知她到底是否听到。

    周景和在长秋殿所言,或许是无人敢随意传闻出去,可周景和在长秋殿发了一通脾气,最终拂袖离开之事,却是瞒不住的。

    不过半日,这样的消息便已经传得满宫皆是。

    有不少人都揣测着,说这位敏美人将陛下得罪了个彻底,大约是要失了孩子又失了圣宠,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但也有人觉得这不过是一时之事,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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