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要难一千倍,一万倍。若有闪失,你可?能会?……”
话未说完,一双手已经交叠按在了他的嘴上,手动封口。
李星娆含笑看着他,慢慢松手,将自己一双手掌亮在他面前,展示般看了看:“看到了吗?”
裴彦怔然?扫过她洁白无瑕的手:“看……什么?”
李星娆粲然?一笑,凑近了,神神秘秘道:“本宫出生时,可?是有高人替本宫算过,本宫是大富大贵之命,哪有那么容易被阴险小人暗害致死!一句话,你应是不应!左右我?已看穿你们的戏码,叫他们知道此时,只有死路一条,但?自己搏一搏,至少生死五五开。或者……”
李星娆眼锋一厉:“你也可?以现在去告密,让他们舍弃我?这?颗棋子,至少你能保住自己……”
话没说完,嘴又被捂住。
裴彦的情绪几度起伏,直到这?一刻,方才有些往常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似是憋了许久,语气有些激动:“没有‘你们’,只有我?们。”
李星娆打掉他的手,伸出小指:“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裴彦伸手,直接拉住她的手往后一带,将她整个人拉进怀中,紧紧抱住。
今夜的长?宁公?主,与以往格外不同,即便知道了如此痛心的真相,她也并没有被一击即溃,她坚定而?乐观,且以新的立场,向他发出了邀请。
而?今夜的裴彦,也是不同的。
一路走来,每当她看向公?主时,目光都是坚定沉着的,他不会?在她面前露出一丝慌乱无措的样子,可?此刻,他紧紧抱着她,是极度矛盾后骤然?释怀的轻松,一句说过了很多遍的话,到这?时才真正的毫无杂质,真切且轻松:“我?会?陪着殿下走下去,不论生死,我?都在殿下身边……”
无论生死,你都在吗?
金戈铁马之声骤起,震耳欲聋,李星娆猛然?惊醒坐起。
崔姑姑凑过来:“殿下醒了?”
李星娆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不止头很沉,身体也酸软无力,且这?里不是她昨夜下榻的营帐,而?是马车之内。
对了,今日是进原州城正是启程远赴古牙的日子。
“本宫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说着又拉开身上盖着的披风,方才发现礼服凤冠并未加身。
李星娆心念一动,伸手就要拉车帘:“这?是去什么地方?”
“殿下小心!”崔姑姑扶着李星娆查看,才刚撩起车帘,李星娆便被橙登登的日落晃了眼。
现在已经黄昏了?
视线中的光晕褪去,外面景物变得清晰起来,她心头发沉,转头拉过崔姑姑,眼神冷厉:“本宫问你这?是要去哪里!谁指使你的!”
话刚说完,马车停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南诏安抚使姜珣,恭迎殿下。”
听到声音的瞬间,李星娆神色骤变,转而?伸手撩起马车门帘。
马车外,青年一身异族服饰,脸色微微苍白,礼数却?做的周到。
李星娆下了马车,拢着披风来到青年面前,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是该说魏义那一刀刺得太浅了,还是你的命太硬了?”
姜珣微微一笑:“是殿下福泽深厚,让微臣沾光了。”
……
永嘉十九年,古牙举全部?兵力攻占原州,向大魏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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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和亲之请。
宣安侯裴镇主动请缨领兵退敌,然?出兵前夕却?遭古牙行刺,重伤不治,大魏长?宁公?主深明大义,为?免原州战火自请和亲,且于一月后抵达原州。
古牙得公?主,如约退出原州,并迎公?主入古牙,却?在出原州后遭遇南诏兵马伏击,死伤惨重,丢失公?主。
古牙怎么都没想?到南诏竟有如此实力,当即向大魏送去八百里加急书?信。
要说这?人不要脸,也是天下无敌,古牙咬死了公?主虽未抵达古牙,但?两国联姻是大魏皇帝亲下圣旨承认的,如今大魏应当出兵帮助古牙击退这?异军突起的南诏兵马,将公?主夺回。
结果?,没等大魏作?出回应,南诏的书?信也送到了大魏。
话说这?南诏一国,自北部?叛乱平息后,新王乌音夺得大权,开始重整南诏,且迅速壮大。
此前,古牙曾多次骚扰南诏北部?,甚至联合了北部?叛军生乱,得知古牙对大魏先兵后礼无耻请婚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新王当机立断,决定抢婚。
南诏王的书?信中言之凿凿,表明抢婚绝非无理取闹,而?是有来历说法的。
古牙素来有抢婚一说,若有人对一桩婚事?不满意,只要能战胜对方,就能得到对方的新婚对象。
昔日,古牙尚能厚颜无耻不择手段侵犯南诏,如今南诏只是友善的参与他们的传统习俗,一切按照规矩来,又有何不可??
有本事?,他们自己抢回去啊,打不过就摇人,还是摇别国的人,怎么,你们古牙没人了吗?
不止如此,南诏在嘲讽完毕后,立刻向大魏送来求亲信,表示南诏既然?已经按照规矩顺利抢走了公?主,那与大魏和亲的一方,自然?就该是南诏了,南诏若能娶得长?宁公?主,其在南诏的尊贵程度绝不亚于本国,将享最高尊荣。
至此,大魏终于给出了官方回应——原本答应和亲,就是为?了避免原州百姓遭遇战火,大魏作?为?中原大国,君主言而?有信,一言九鼎,答应和亲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那么问题来了。
大魏按照约定送出了公?主,古牙也的的确确接到了出嫁的公?主,在和亲一事?上,大魏并无出尔反尔一说。
古牙遭遇伏击抢婚,是在离开魏境之后的事?情,大魏是不是可?以质疑,古牙的兵马疏于防范,甚至对公?主的安危颇有怠慢,这?才令实力不如古牙的南诏得了手?
古牙护公?主不利在先,不思索如何抢回公?主,倒把抢回公?主的责任推回给大魏,大魏不得不质疑古牙求亲之诚意,也同样质疑公?主抵达古牙之后会?是何等待遇。
就这?样,大魏将球一踢,使得大魏和古牙的矛盾,忽然?变成了古牙与南诏的矛盾。
眼看着若不救回公?主,极有可?能给大魏一个发难的理由,古牙不得不举兵向南诏讨回公?主,可?没想?到,在经历过北部?叛乱之后的南诏非但?没有元气大伤,兵马竟像是源源不绝一般涌上来,直接踏过了古牙地界,俨然?有直逼西北牙帐的趋势。
这?熟悉的配方,令古牙终于反应过来。
南诏若有如此兵力和骁勇善战的猛将,何以在过去那么多年被古牙频频骚扰,还引起北部?叛乱?这?新起的南诏王来势汹汹,分明有人背后相助。
古牙环顾一拳,拳头硬了。
除了大魏,还能有谁!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冗长?筹谋,口头道来不过滚两回水的功夫,姜珣提壶斟茶,忽然?咳了起来,他连忙放下茶壶,侧身舒缓,半晌才虚弱道:“正如殿下所言。”
当初李星娆答应和亲,是不想?让原州再掀战火,若答应了又反悔进攻,大魏也有失仁义道德,可?随着南诏加入战场,将战场转移到原州之外,既保证了百姓安定,也顺利阻隔了这?桩亲事?。
照姜珣所言,南诏请婚不过是有意为?难古牙,此次与古牙一战,南诏有大魏暗中相助,必定一直会?打到底,一改多年来被动弱势的境况,而?大魏给予这?般大的助力,南诏也会?铭记于心,自此向大魏俯首称臣,公?主的去留,大可?等战事?了却?后自行决定。
李星娆抓住重点:“自行决定?”
姜珣已缓和过来,点头道:“是,自行决定。殿下是为?和亲而?来,若和亲作?罢,殿下理当回到长?安,但?若殿下本身并不愿再回长?安,总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李星娆看着面前热气袅袅的茶盏,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何为?合适的理由?”
“殿下会?从和亲古牙,变成和亲南诏,当然?,此和亲非彼和亲,不过是一个对外的说法。”
说到这?,姜珣看了公?主一眼,笑道:“殿下若不想?继续留在长?安,不一定要背上和亲责任,真正身无挂碍,才得轻松自在。”
李星娆眸色微变,抬眼看向姜珣,没有应他刚才那话,而?是反问:“驻南诏安抚使?”
姜珣笑了笑:“南诏得大魏相助,愿俯首称臣,总不能空口白话一句了事?,太子殿下这?番安排,也是为?日后着想?。”
李星娆:“看来不想?再回长?安的,不止我?一人。”
姜珣:“新王初立,广纳人才,微臣不过寻一个机会?罢了。”
“王是新王,人才未必是新人,驻南诏安抚使,的确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这?话意有所指,姜珣愣了半晌,释然?一笑:“殿下所言极是。”
李星娆提盏浅饮一口:“身上的伤如何了?”
姜珣:“已修养月余,无碍了。”
“接下来……如何安排?”
姜珣看她一眼,道:“方才说的都是日后的计划,眼下战事?未歇,殿下是去不了古牙了。恐怕要烦请殿下先入南诏小住一阵,等到前方战事?了结,便可?安心规划此后之事?了。”
李星娆默然?思索一阵,点头:“好。”
……
在李星娆的记忆里,去过的地方不少,可?南诏还是第一次来。
入南诏当日,李星娆并没有被送至南诏皇宫,而?是被悄悄送到一处扎根深林的小寨。
很快,她见到了南诏新王。
“殿下,别来无恙。”
昔日于洛阳百里府献艺的琴师南音,今朝已然?褪去彼时的卑微恭顺,自成一番王族姿态。
李星娆对当初之事?只字未提,只作?初识一般:“今后一段日子,恐要叨扰乌王一阵,若有麻烦到乌王的地方,还请见谅。”
乌音满脸笑容,亲和而?友善:“殿下此言差矣。南诏能有今日,一半是托殿下鸿福,殿下在我?们这?里,就是无上的贵宾。若有人敢怠慢,本王定惩不饶!”
乌音的话令李星娆心头微动,面上却?未表,只是笑着应道:“乌王客气。”
这?次见面后,乌音便全身心投入到对古牙的作?战了,但?他每日都会?派人来询问公?主的情况,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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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气候偏湿,衣食住行皆有一番独特的地域风情,与长?安截然?不同,而?李星娆所居住的寨子景美安逸,族人亲和淳朴,她以为?自己需要一段时日来适应,没想?到意外的舒适自在。
南诏地处西南,多蛇虫毒物,李星娆闲来无事?,也会?找人教她认药草蛇虫,学一些简单的药理和解毒方法,她自认学的都是皮毛,可?教她的南诏阿嬷却?夸她颇有天赋。
有一回姜珣来看她,李星娆说笑般将此事?告诉他,姜珣咧着嘴听完,竟大胆道:“人家知道你是公?主,故意哄你开心的。殿下听听就算了,可?别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李星娆也不恼,淡淡道:“也是,真正有本事?的老医师都是拿一个个活病例练出来的,本宫近来刚好学了些治金创的药方,你身上不是正好有伤么,来,就拿你练手。”
姜珣连忙作?惶恐状捂住自己的伤处:“我?嘴贱,您饶了我?成么?”
诸如此类的说笑还有许多。
两人谁也没有提过关于挡下魏义那一刀背后的渊源,只是在心照不宣中彻底的放下了戒备与疑虑,难得轻松的相处。
在此期间,李星娆也收到了不少关于前线的战事?。
南诏有备而?来,又有大魏依靠,可?谓势如破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基本已将古牙几支主力部?队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据说,带领南诏主力部?队的,乃是新王上任后所任命的大祭司,身长?九尺,英勇俊美,上了战场能以一当十!
每当捷报传回时,李星娆总能听到有人议论这?位大祭司,多是年轻少女,眼中满满都是好奇与期待。
李星娆一听就过,很少与她们一起讨论,有这?个闲工夫,她更愿意多记几株药草,如今她已会?自己配些凝神助眠的药草包,加上白日里过的平静舒坦,常常一觉到天明,没有任何人入梦打扰。
许是她对这?门刚上手的学问过于用心,姜珣再来时,竟送了她一个小葫芦,她认出这?是南诏盛放毒虫的器皿,忍不住拿在手里晃了晃:“这?是什么?”
姜珣:“毒、虫不分家,我?看殿下如今如此痴迷药理,保不齐过两日就要开始弄虫了,你可?别小看这?个,是个宝贝!”
一听里面果?然?是毒虫,李星娆竟有些不敢碰:“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什么毒虫?不会?忽然?跳出来咬我?吧?”
姜珣被她警惕的样子逗笑,“那得看它舍不舍得咬了。”
李星娆当他又在玩笑,斜睨一眼,不再搭话。
两个月后,捷报传至南诏,古牙不敌南诏,节节败退,从原本占领的西南之地一路后撤,如今已全部?退回西北内陆,此战以南诏的压倒性胜利告终,而?古牙所撤离的地界,皆纳入南诏版图,为?此,南诏乌王亲往大魏长?安,拜谢魏帝及储君,且对今后进贡称臣做出承诺。
不久,乌王领兵回到南诏,不少族人前去夹道相迎,既是为?庆贺南诏战胜,也是想?见识一下战场上屡造传奇的大祭司。
当日,前去凑热闹的人便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祭司似乎在战场上受了极重的伤,此前因战事?未了,一直隐瞒,直至战事?告捷才彻底松懈,直接陷入昏迷,这?一路都是用马车拉回来的,进入南诏后,人立刻就被送进了宫里,一连传了十几个巫医师,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宫内乱成一团,连乌王的惊动了。
事?情刚刚传开,一队身着兵甲的护卫便来到了小寨,他们是来请公?主殿下进宫的。
李星娆不疑有他,战事?既已落定,她这?个暂时寄居的大魏公?主何去何从,也该有个说法了。
没曾想?,她的车马才刚到宫门口,乌音已急匆匆领人出来,姜珣也在其中,只是他的表情比其他人要淡定许多。
乌音片刻不耽误,亲自道明缘由,当然?,这?也是一个经过润色的缘由。
据说,公?主近来喜好研究毒虫药草,还常常与医师请教,想?来是有人想?讨好公?主,便将宫内珍藏的虫送去了公?主那里。
南诏多的就是毒虫药草,公?主若是喜欢,自不会?吝啬这?一条,但?事?情坏就坏在,这?条虫忧关大祭司性命,如今大祭司重伤在身,性命攸关,这?条虫却?不见了踪影,一问之下,才知有可?能到了公?主这?里。
乌音这?番说辞,大约也挤尽了脑汁,既不追究是谁拿走了忧关大祭司性命的虫,也对险些误了大祭司性命的公?主没有半分苛责,只是和和气气的表示,公?主若是意外得到过这?样东西,是否可?以尽快归还,否则大祭司性命危矣。
李星娆听到这?里,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眼神凉凉的射向姜珣,恨不能在他身上灼个洞出来!
姜珣笑得人畜无害,半点心虚都无。
很快,李星娆让崔姑姑将虫取了过来,一群巫医师鉴定正是此物,什么都没追究,连忙拿着东西去救人了。
不止他们,乌王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安排人送公?主到寝宫休息。
姜珣晃悠到李星娆身边,拢袖笑道:“其实殿下就算说没有得到过这?东西,乌王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大家顶多是惋惜一位骁勇的大祭司竟然?死的这?般儿戏。”
李星娆已很久没有动怒,此刻是真的有些生气,低声斥道:“这?也是能开玩笑的吗?”
姜珣仍是那副嘴脸,无所谓的笑笑:“换了别人,当然?不能轻易拿性命开玩笑。但?殿下毫不犹豫交出毒虫时,当真没有想?过对方是何人吗?”
这?话想?是一盆有奇效的冷水,将公?主的脾气瞬间冷却?。
姜珣却?没就此作?罢,而?是更近一步,低声同她道:“只因殿下想?要一个人走得远远的,便拼了命给你造一条最没有负担的路,能做到这?般的,除了真心爱护殿下的人,又还有谁呢?”
李星娆眸色微动,始终没有再应声
……
这?日起,李星娆便住在了南诏皇宫。
次日一早,乌音前来见她,谈起和亲的事?,彼此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殿下要如何选择,本王都当配合,这?也是您的王兄,贵国太子殿下的意思。”
李星娆自然?清楚,借南诏之力击溃古牙,无论需要多少人出谋划策冲锋陷阵,最终还得有皇兄的支持才能实现。
到最后,皇兄还是选择护她一程。
李星娆心下大定,和声道:“依乌王之言,因南诏本就是以抢亲为?名?,无论本宫是去是留,只要本宫不回长?安,都需在名?义上和亲南诏。所以,本宫也有一个疑问,倘若一定要有一个名?义上的婚约,本宫应当嫁给谁?”
乌音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这?……既是名?义上的说法,便不做真……”
“再不做真,也是要给外人看的,即便本宫离开南诏,此人也是本宫名?义上的夫婿,若他已有妻小爱侣,本宫之名?岂不是会?横亘在他与真正的爱侣之间。”
乌音大概没想?到公?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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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么细,但?转念一想?,多少猜到些用意,遂道:“殿下大可?放心,若殿下不回长?安,名?义上将与我?族祭司完婚,此事?本王已征求过祭司的意思,他既无妻小爱侣,也并无成家之想?,倒恰好与殿下做一对名?义夫妻。”
李星娆:“竟有这?么巧的事?情,乌王所说的祭司,莫不是此次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军功,却?险些被本宫害死的那位南诏大祭司?”
乌王:“……呃。”
公?主仿佛看不到乌音的不自然?,顺势道:“看来是了,方才听闻大祭司身受重伤,不知是否方便外人探望?”
乌王:“这?……”眼神飘向姜珣。
姜珣:“毕竟是殿下名?义上的夫婿,日后殿下离开南诏,彼此天各一方,想?要再见都难,本官以为?,殿下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乌王觉得呢?”
乌王一听这?话就有数了:“殿下如此有心,想?来大祭司知道,也会?倍感欣慰。”
……
经过一群巫医师会?诊,总算给乌王送来了好消息。
大祭司之所以昏迷不醒,最大的原因是身上的伤口反复开裂腐烂后并发病症,有护心子母蛊保护心脉,已顺利切除所有腐烂的肉,重新包扎伤口,接下来只要不再大动干戈,安安心心修养,直至伤口全部?长?好,就算是没有大碍了。
巫医师来报时,李星娆就在一旁,乌王并未回避她。
李星娆顿时明白,那器皿里的小虫叫做子母护心蛊,刚巧她最近对南诏的毒虫药理颇有兴趣,还真听过类似的虫术。
似这?类子母蛊,多是持母蛊作?用于子蛊,话本里常见的情蛊便是其中之一。这?个子母护心蛊听起来是作?保命之用,且母蛊至关重要。
所以,姜珣那日玩笑般丢给她的虫,便是这?护心蛊中的母蛊?
倘若她一不留神弄丢,又或是存心不给,那这?位大祭司恐怕难逃一死。
思及此,李星娆忍不住又瞪了姜珣一眼,殊不知姜珣正等着她这?个反应,他大胆的迎上公?主的眼神,扬眉一笑,颇有些不怕死的精神。
没多久,巫医师又来报,大祭司已醒了。
李星娆等的便是这?刻:“既然?祭司已醒,本宫当趁着他还有些精神时前去探望,乌王放心,本宫浅聊两句便走,不会?耽误祭司修养。”
乌音心说这?哪是我?能说了算的,面上仍和善命人为?公?主领路。
姜珣见机刚要开口,李星娆一个凌厉眼神将他钉在原地——你别来。
姜珣:“……”
穿行过陌生的南诏皇宫,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大祭司的宫所。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药草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身穿异族服饰的领路宫娥显然?没有进去的意思,一左一右立在门外,李星娆左右看了一眼,径自走了进去。
南诏的风俗人情不同于大魏,但?屋舍内依然?可?见对大魏的效仿。
做工精良的真丝绣屏风立在床前,涌入屋内的明光将坐在床边的身影映在丝屏之上。
真真切切看到这?抹身影时,李星娆竟然?十分平静。
其实,他本可?以继续躲,南诏大祭司也好,套上其他千奇百怪的身份也罢,以他的本事?,总能有一套门路。但?此刻,她已来到跟前,他只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等她揭露。
她猜到他身份,道出想?见那一刻,他便不再躲藏。
李星娆在屏风前站定,两人之间只剩一道薄薄的格挡,随意走两步,这?遮挡也就不复存在。
“听闻此次与古牙一战,全赖祭司大人之骁勇方才顺利退敌大获全胜,可?大人也因此落得一身伤病,险些丧命,眼下好些了吗?”
里面的人默然?片刻,哑声道:“多谢殿下关怀,已无碍了。”
李星娆:“那便好。本宫能卸下和亲之责,在南诏好山好水之处悠闲度日,是受祭司大人之恩,若祭司大人有什么差池,本宫难辞其咎。此外,听乌王说,若本宫不再返回长?安,须得留下一个与南诏和亲的名?义,与本宫和亲之人正是祭司大人。”
又是一阵短暂的死寂,里面的人终于再度开口:“只是一个名?义罢了。”
屏风外的女人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陡然?凉薄,还隐隐含着讥讽:“是啊,只是一个名?义罢了,你也要吗?”
裴镇气息一滞,眼眸垂了下去,不敢再看屏风上的人。
这?已是他最后且卑微的渴求,如今被人强硬扯去,根本没有半点辩解的余地。
屏风上身影一晃,下一刻,裴镇低垂的视线里陡然?跃入一片裙角。
他倏然?抬头,正对上女人俯身查看的目光。
裴镇上身光着,却?缠满了布带,巫医师说过,他很多伤口都腐烂,是割了肉重新包扎的,他本该在床榻上好好躺着休息,却?强行坐起来,以至于好多地方都渗血了。
裴镇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气息都不自觉的放轻,仿佛眼前只是一抹脆弱的环境,稍有不慎便会?被震碎成空。
“该说你命硬,还是子母护心蛊太强呢?”
裴镇目光微动,对上她的眼神。
李星娆直起身:“原本你不知惜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可?你大费周章与我?凑个名?义上的夫妻,要是就这?么把自己耗死了,那算怎么个说法?长?宁公?主在大魏可?是受百姓崇敬的吉祥物,怎么到了你们南诏,就成克夫寡妇了?”
裴镇怔然?看着语态开朗的李星娆,眼底情绪一重淹过一重:“你……”
“你真要死了,千万记得先交代乌王换个人选,莫要连累本宫的名?声,懂吗?”
她的话说的半真半假,语气是实实在在冷冽凉薄,可?眼神里时不时透出的几分深长?意味,似又有什么别的意思,裴镇能感觉到,数月时间,眼前的女人变得明朗许多,无论是肉眼可?见的气色,还是她给人的感觉。
就像……
正当裴镇走神间,眼前的人往旁走了一步,竟直接坐在他身边,裴镇侧身,结果?牵动伤口,表情僵了一瞬。
李星娆瞥他一眼,“干什么?怕我?再给你一刀?放心,我?已说过,那刀之后,你是死是活,我?们都两清,我?有些话要问你,不介意我?坐下说吧?”
裴镇慢半拍似的:“不会?……”
李星娆先问起战事?情况,这?本是裴镇所擅长?的领域,他回过神,捡重要的部?分道来。
“你擒杀了古牙的大王子?”听到这?里时,李星娆颇感意外。
裴镇:“和亲旨意抵达原州的时候,古牙便向西北牙帐送去消息。古牙和亲本就是求喘息之机,能得大魏公?主,便可?扼古牙命运,故而?和亲一事?,曾在古牙内部?引起一番争夺,大王子本是王位最佳的继承人,顺理成章成为?和亲人选。收到原州消息后,他便带兵来迎,之后两方交战,他便是主力军之一。”
李星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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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过来。古牙大败而?归,丢失领地,如今连大王子都死了,之后除了休养生息,恐怕还要为?王位再起纷争,的确是得安定很长?一段时间了。
李星娆看向裴镇。
“那日,姜珣来告诉我?说你死了,便是从那时开始计划此事?的?皇兄又是何时知道的?”
裴镇扯了扯嘴角:“太子对我?的恨并不比殿下少,但?凡没有亲眼见到我?挫骨扬灰,是不会?轻信死讯的。原本,骗过太子会?是一件费力的事?,但?在殿下离开长?安那日,此事?忽然?就有了转机。”
李星娆:“皇兄能放你与姜珣来此,难道没有前提条件吗?”
裴镇默然?片刻:“有。”
送亲那日,百姓夹道相送,满城惊动,太子出现在了宣安侯府,彼时,裴镇已假死多日,但?在太子到来时,他却?并未佯装死状,而?是活生生出现在太子面前。
两个男人谁也没有意外对方的出现,又或者说,当他们于那一刻相见时,有些默契已然?达成。
裴镇要为?李星娆扭转前路,而?太子愿意助她。
“长?宁说,她一生之仇唯你一人,孤则不然?。她说的不错,孤恨你,同时也怨她,但?其实,孤与长?宁并无不同。”
“自母后身亡,我?二人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今日不知明日事?。在最迷茫无措的时候,她遇见了你,全然?信任你,孤也同样将全部?的信任给予了她。孤责怪她轻信他人不辨是非时,这?些罪责,也同样映照在孤自己的身上。”
“当时,若孤能更有定力与手段,明辨是非,依靠自己多过依赖长?宁,结果?未必会?是那般。所以,孤怨她,也怨自己,但?无论是恨是怨,长?宁永远不会?是孤的仇人。”
“裴镇,你欠孤的,今朝都已奉还,孤不再追究。你还欠谁什么,便自己去还吧。孤只有一个要求……”
“替孤转告长?宁,天地广阔,值得一览,然?山高水长?,若有一日走得累了,福宁宫与公?主府,永远是她可?栖息落脚的家。”
当外面传来宫人送药的请示声时,李星娆才从裴镇的转述中醒过神来,“今日已叨扰祭司多时,就不打扰你用药修养了,告辞。”
裴镇眼紧盯着离去的人,可?直到人影消失在门边,也没有出口挽留。
裴镇眼一动,那些欲语还休的情愫顷刻间收拢起来,“看够了?”
他虽受伤,但?还不至于连这?点机警都没了。
“就算想?做什么,你也得有命不是?”一道戏谑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姜珣也不讲究,直接翻窗进来:“我?是专程来道歉。你有所不知,殿下近来痴迷南诏的毒虫学问,我?投其所好惯了,误打误撞将一条于你而?言至关重要的毒虫给了殿下,险些害你性命,幸亏殿下及时找到毒虫交还,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抱歉抱歉。”
道歉的话说了几遍,可?道歉的态度是一点没见。
裴镇一口气喝光尚且烫口的汤药,懒得与他计较,自己躺到了床上。
“哎你这?人,”姜珣打趣道:“若来的是殿下,你死了都能从坟墓里爬起来坐好吧?”
裴镇光是躺下就费了不少力气,浑身伤口齐齐发作?,几个动作?间就已冒了一头虚汗:“若你来只是说这?些废话,那还是赶紧走吧。”
姜珣抱手踱步:“你与她说这?些,是不是想?让她觉得,太子肯帮忙做此局护她,可?见往日隔阂终有消散之日?如果?连名?义上的夫妻都不想?和你做,倒不如回到长?安继续做金枝玉叶嫡公?主。”
裴镇直接闭上了眼。
姜珣没有得到回音,转身来到床边。
“裴镇。”他收起玩笑嘴脸,“自我?将她接来南诏那日起,她虽一句都未提过你,但?心里未必不知是你。这?数月时光,仅以我?所见,她过的充实而?满足,直至今日,她大大方方前来见你,是不是可?以证明,她其实已承了你的情?”
“那日她给了你一刀,曾说过无论你生死,恩怨都两清。但?两清并不代表连记忆都跟着消散,也许你和李星娆之间,就是得带着过往的记忆继续走下去,不回避,不否认,也才会?不违心。巫医师说你必须老老实实养好这?身伤,否则,任你有多少心愿遗憾,也只能到九泉之下,被孟婆一起泡汤喝了,不打扰你了,告辞。”
待姜珣离去,裴镇才重新睁眼,他盯着账顶,心中一遍遍盘旋着那几个字。
不回避,不否认,也才会?不违心。
……
确认过南诏祭司的身份后,李星娆即刻去见了乌王,表示自己已深思熟虑,暂时不会?回到长?安,但?因近来对南诏虫药颇感兴趣,可?能还会?在南诏待一阵子。
乌王一听就懂了,表示会?尽快与大魏那边沟通一番,将和亲婚仪抬上日程,既然?是名?义上的事?,自然?不会?劳烦到公?主,她尽可?在南诏安心住下。
乌王本打算给公?主安排一处更好的住所,李星娆婉言谢绝,表示此前住过的那个小寨便是个安逸舒适之地,她很喜欢,希望之后一段日子能继续住在那里,乌王痛快答应。
就这?样,李星娆从南诏皇宫离开,在崔姑姑的陪同下,回到了原先的小寨。
乌王办事?十分仔细,沿途护送的人都作?低调装扮,并未惊动南诏族民,连小寨的人瞧见她,也只当是南诏的贵客,十分客气有礼。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乌王开始忙于战后封赏与和亲婚仪。
对外,大祭司寔由是乌王母族的兄弟,因对乌王忠心耿耿,所以乌王登位后封他做了大祭司,但?私底下,乌王对裴镇这?个人心有余悸。
相较之下,他与作?为?南诏安抚使的姜珣要更谈得来。
乌音不止一次试探姜珣,想?知道如果?公?主离开南诏,他这?位堪比杀神的大祭司是去是留?
姜珣笑的人畜无害,只给了乌王一个准话——这?不重要,只要南诏把公?主照料好了,他无论去留,对南诏都有利无害。
方向一旦明确,实施起来就更高效,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小寨的人都开始对新来的客人产生了好奇。
他们虽不知公?主身份,但?也听说过南诏将与大魏联姻之事?,公?主若来了南诏,肯定得住在皇宫里,奴婢成群众星拱月,要是陪嫁,那肯定也得跟着公?主。
猜来猜去,终于有个大胆的青年上前搭话,想?知李星娆是从哪里来。
李星娆看着面相俊秀生涩的青年,微微一笑,大方表明自己是魏人,因公?主和亲南诏,她作?为?送嫁宾客,前来南诏小住,等到婚礼结束便会?离开。
真相大白,众人待公?主越发热情,主要还是好奇魏国的风情民俗,李星娆便捡些有趣的说,不少还是从姜珣的手札里看来现学现卖的,实在被问住了,便差人将姜珣找来。
果?不其然?,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讲,可?怜姜珣近来为?了和亲婚仪忙的脚不沾地,还要被公?主抓包来讲故事?,脸上的怨气一重更比一重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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