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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重生之不做皇后》30-40

    第31章

    墨雨轩的床榻上, 苏霓儿睡得迷迷糊糊的。

    她总感觉有?人站在她的床榻边上,用一种犀利且诡异的视线打量她,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毛骨悚然的凉意。

    冰凉的五指抚上了她的脸, 骨节分明、指腹处带着细微的老茧, 磨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对方似在描绘她的脸型, 从白嫩的额头到挺I翘的鼻、红润的唇, 再到小巧的下巴, 一寸寸、一点点,缓慢且执着地在她脸上游走。

    最后, 抚上她的眼, 细细地勾勒她眼尾的弧度。

    她迫切地想要睁开眼, 想要知道是谁如此大胆轻I薄她,更想逃离这该死的惶恐和不安。

    偏偏她像是被定住了,又像是梦魇了, 明明能够清晰地感受外界的变化, 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后背汗涔涔的,是被吓的。

    陡然,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弓着腰不断拍抚心口?,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遮掩的床幔外,隔着八扇苏绣屏风, 窗边桌案上隐隐有?昏黄的烛火。

    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影于窗边而立,扶在桌案上, 手?持金色的狼毫笔, 在褐色的宣纸上勾勒着什么。

    听?见苏霓儿惊醒的声音, 陆卫青转过身?,侧眸问?她。

    “打扰你了?”

    苏霓儿从蓝色的床幔里探出头, 纤细的手?儿将被褥抓得皱巴巴的。

    地上的软枕和大红色喜被叠得方正整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她不习惯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抗拒和排斥都明晃晃地呈现?。

    他似是瞧出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同I房”的事,默契地维持表面的客气。

    苏霓儿:“没有?。你动作很轻,我都不知你何?时回来的。”

    苏霓儿撩开床幔的一角,掀开被子?坐在床榻边上,吐出的话语带着心悸的颤动,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缓了心神,她看?向窗边的陆卫青。

    “是不是你不习惯睡地上?要不我们换?你睡床我睡地上?”

    陆卫青轻飘飘地一瞥,“不用。”

    他放下狼毫笔,将宣纸拿至跟前,细细地瞧了瞧,似是不满意,又添了几笔。

    夜晚的暑风带着白日?的燥意,混着院子?里荷塘的清香,掩在呱噪的虫鸣里。

    五更天了,很快天亮,陆卫青却似没有?合眼的迹象。

    晚风吹起宣纸的一角,一个干瘪瘦小的小女孩跃然纸上。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唯有?那双眼睛泛着破碎又迷离的光,晕着朦胧的水雾,有?种说不出的惆怅,透着淡淡的哀伤、夹杂着某种强烈的恨意。

    那张干枯的唇儿却是笑着的。

    苏霓儿猛然一抖

    这不是儿时的她么?

    苏霓儿想起刚才睡梦中诡异的感触,忽地明白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极为沮丧,似是被烦透了、吓够了,带着鱼死网破的无力感。

    “这就是你费劲千辛万苦要找的人?找到她了会如何??”

    陆卫青用砚台压住宣纸的一角,铺平了,却是没回答苏霓儿的话,而是望向漆黑的夜幕。

    天亮前的夜色是最黑的、最难捱的,往往叫人看?不清脚下的路。

    他负手?而立,凝视着夜幕下的浓云和残月,久久没有?说话。

    苏霓儿不耐烦了:“杀了她还是把她关起来毒打?总该有?个法子?。”

    不能时时这么耗着,三?更半夜的,再来几回,保管把她吓出病来,倒不如给个痛快。

    陆卫青幽幽地看?向她,“你觉得我该如何??”

    苏霓儿笑地坦荡:“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对她。不过话说回来,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怎知你没有?伤害过人家?”

    陆卫青沉默了,苏霓儿又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那人是疯子?,为何?独独揪着你不放?”

    苏霓儿冷嗤,踩了木屐履到矮几边上,取了茶盏倒了温热的凉茶,润了喉间,心头的那股子?不爽才堪堪压下去?。

    再斜一眼地上的软枕和被褥,忽地好后悔。

    他配打地铺么?他就该整宿整宿站在门外吹冷风!

    气鼓鼓地上了床榻,大喇喇地躺下,又把床幔遮严实?了,一眼都不想看?他。

    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等来他的辩驳或是恼意。

    记得头一回提及“苏霓儿”的时候,他恨得整个腮帮子?都在抖,扬言一定要找到对方、拿回对方手?里的玉,还说“祸害遗千年”;

    更别说今个下午在东巷的小破屋遇见,他近乎崩溃了,一拳砸碎了破旧的书桌。

    他迟迟不同她争吵,倒是让她不习惯,快要冲出喉间的秘密生生憋了回去?。

    她用力在床榻上踢了一脚,踢得拔步床“吱吱呀呀”响;

    见陆卫青没反应,她又踢了一脚,无声地宣泄心中的不满。

    须臾,隔着床幔,她听?见陆卫青的声音,平静地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绪。

    “睡。”

    他熄了烛火,黑色的皂靴穿过月门,踏入夜色下寂寥的院子?。

    苏霓儿睡了个回笼觉。

    没有?陆卫青在身?侧,她睡得安稳,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睡眼惺忪间,正对上床尾坐着的殷娘,阴冷着脸,不悦地望着她。

    苏霓儿弯着眉眼凑过去?。

    “娘,您起得可真早哎呀,娘,您有?话好好说,不要揪女儿的耳朵!”

    苏霓儿捂着通红的耳朵叫唤,殷娘则指向地上的软枕和被褥,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小兔崽子?,昨晚娘同你怎么说的?白说了是么?有?你这样对待夫君的?!”

    又扯了苏霓儿裹得严实?的寝衣,“昨个那件呢?非得穿这么老成?故意气我是么?”

    自打搬来上京,殷娘的病症全好了。

    既不头晕也不乏力,不会时常嚷嚷着腰酸背痛,更不会动不动咳血,每餐能吃一大碗饭,精气神好着呢!

    揍起苏霓儿来也是贼有?力气。

    苏霓儿一下子?就醒过来了,猛然想起自个睡得太沉,没来得及收拾地上的“罪证”,慌透了,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干巴巴地搂着殷娘哄。

    “娘,不是您想的那样,您误会了!”

    苏霓儿寻思着要怎样瞎编乱造才能蒙骗过关呢,殷娘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少?哄我!你哥昨晚压根没睡,天没亮就去?了书房。你们若是做了什么,他能舍得起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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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霓儿很想说,陆卫青睡没睡和她半文钱关系没有?。

    他分明是心中有?事。

    而且即便她摆好姿势躺在床上勾他,他也未必会扑上来。

    他的性子?她最了解,除非他心里有?了她,否则身?子?上的那点诱I惑,陆卫青还真克制得住。

    殷娘哪里晓得这些?

    她气得不轻,偏生自个的闺女又下不得手?真打,冷静了些,说知晓苏霓儿是女儿家,害羞、抹不开面,昨晚筠儿回来得晚,时机也不是很好。

    但眼下的形式紧急,需得尽快怀上子?嗣,夫妻关系才能牢固,更不可将夫君往外推,这是大忌。

    推心置腹了一番,殷娘下了死命令。

    “娘不管,今晚若是你们还不同I房,娘就打断你们两个的腿!”

    苏霓儿:“娘?”

    “别喊我!”殷娘白了她一眼,“你哥今日?恰好朝中无事,等他忙完书房这一趟,你便同他一起去?佛恩寺,拜拜菩萨,求个子?嗣。”

    今日?是每月的礼佛日?,佛恩寺的主持会讲佛经、寺庙会派发善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爱去?那凑热闹。

    可殷娘却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什么求子?嗣,不过是想诓着两孩子?在外头亲昵,做戏给某些人看?罢了。

    苏霓儿看?破不说破,恰好青衣从外头进来。

    青衣:“夫人,奴婢去?书房请少?爷了。少?爷说他忙,没空陪小姐去?佛恩寺”

    苏霓儿忍不住想笑。

    殷娘的“美意”,还不止苏霓儿一人不愿配合呢。

    殷娘被拒绝了,也不恼,只是搬出母亲的威严,瞪向书房的方向:“由不得他!不去?也得去?!”

    又看?向苏霓儿,“你也得去?!”

    苏霓儿哪敢真的忤逆殷娘?忙说一定听?从娘的安排,哥哥也会,只是暂时忙着。

    殷娘的面色适才好看?了些。

    苏霓儿:“娘,您也一起去?呗!从前在丰县的时候,您总说想去?佛恩寺还愿,还什么愿也不说。趁着今日?,您和我们一道。”

    殷娘:“不去?。”

    苏霓儿放下描眉的石黛,“为何??您还生女儿的气呀?”

    殷娘的面色很难看?,似想起什么不堪的往事,却是一句话不愿多说。

    一旁的何?妈妈忙打圆场。

    何?妈妈:“小姐,夫人不是不想去?,是那个狐媚子?要去?,夫人不想和对方碰面。”

    何?妈妈口?中的狐媚子?指的是贵妃娘娘。

    有?关贵妃娘娘和东宫的恩怨,苏霓儿多少?晓得些。

    当年东宫事变,起因是党派之争,太子?被小人陷害谋反,而太子?谋反的罪证是贵妃娘娘亲手?交给圣上的。

    这件事,在上京并?非什么秘密,但凡经历过此变故的官僚都晓得。

    故而殷娘恨透了贵妃娘娘,从不叫对方真名亦或是尊称,而以“狐媚子?”代?之,同时暗讽了贵妃娘娘是圣上抢来的小老婆,上不得台面。

    苏霓儿也不好多劝,只能换了话题,说会去?寺庙给娘求平安福,让殷娘在家多休息。

    殷娘眉眼一抬:“还有?呢?”

    苏霓儿想了想,“再给您讨份主持亲手?抄写的经书?还是回来的时候给您带份炒田螺?要不要辣?”

    殷娘却是在苏霓儿胳膊上掐了一把。

    “你就不能想想你夫君么?昨晚闹成这样,就不能哄哄他?求个夫妻和睦或者子?嗣啥的?”

    瞧着苏霓儿眉宇间的青涩,殷娘刚歇下去?的火又窜上来了。

    殷娘:“呆会主动些!你昨晚的表现?,没有?哪个男儿不在意。你撒撒娇,抱抱他,下个矮桩,听?到了没?”

    苏霓儿寻思着她又没错,为何?要哄他?他是否高兴,关她什么事?

    可面上却是不显的。

    “知道啦,知道啦!”

    苏霓儿搂住殷娘,在殷娘的脸上“吧唧”了几大口?,信誓旦旦举起两指,“女儿发誓,今晚一定拿下哥哥!”

    书房里,清袂已经从小树林赶回来了,将挖出来的小木箱交给陆卫青。

    红木色的小木箱,不大,箱体上雕着精致的牡丹花,外罩一把金色的小锁,是女儿家多喜欢的样式。

    陆卫青认得这个小木箱,来上京的路上,缨儿一直不撒手?地抱着。

    陆卫青深吸一口?气,接过小木箱,将其放在书桌上。

    不过轻轻一掰,小木箱上的金色小锁便断了。

    陆卫青站在原地,右手?覆盖在小木箱上,垂眸静默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打开。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半块玉佩,陷入往事的回忆里。

    八年前,陆卫青的伤养得差不多,第一件事就是取了银子?去?当铺赎玉佩。

    才走到巷子?的拐角处,便被苏霓儿拦下。

    她斜倚在残破的青砖上,吊儿郎当地对他说:“去?赎玉佩?银子?给我吧,我已经赎回来了。”

    陆卫本能地不信任她,“口?说无凭。”

    苏霓儿嗤了一声,拿出两块断了的玉佩,在他跟前虚晃了一下。

    “看?清楚了没?啧,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

    苏霓儿顺手?收了他腰间挂着的钱袋子?,“就当你的药钱,你也不吃亏。”

    陆卫青铁青着面色,不想搭理她,转身?就走,苏霓儿又道。

    “你还替我做一件事,我就把玉还给你。”

    陆卫青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脚步不停。

    苏霓儿却似猜到了他的反应,一点不着急。

    “没逗你,我是认真的。事情?也不难,帮我约个人见一面就行。”

    陆卫青望着她瘦小干瘪的脸。

    因着长期营养不良,肤色发黄,眉毛和头发稀松得很,一点也不好看?。

    可他就是魔障了,但凡她认真一些、说话的语气温婉点,他便寻不到拒绝她的理由。

    他咬着牙,既有?些不耻,又恼怒自个对苏霓儿的顺从。

    “你想见谁?”

    苏霓儿:“陈国辅,国辅大人。”

    老实?讲,当时陆卫青从苏霓儿口?中听?到“陈国辅”三?个字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他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小乞丐会和位高权重的大臣有?联系,他用尽手?段也查不到。

    他也曾拐弯抹角地提醒过苏霓儿,说陈国辅不是她能靠近的人。

    毕竟陈国辅想要她的命。

    那时的苏霓儿天不怕地不怕,执意要见陈国辅,见了,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陈国辅居然改变主意放苏霓儿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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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苏霓儿就约了陆卫青在桂花酒楼见面,说是要把他的玉佩还给他。

    见面后

    书房里,陆卫青从回忆里缓过神,下颌线抿得很死,手?中的半块玉佩握得紧紧的。

    那件事,成了他此生的羞辱、他忘不掉的梦魇、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

    陆卫青身?上的气势骇人,眸底寒光冷冽。

    他强压下心头的恨意,“砰”的一声,打开小木箱。

    第32章

    苏霓儿做好了被陆卫青拒绝的准备。

    他既然明着不听从殷娘的安排, 自是有他的道理。

    要么他真的有腾不开身的事,要么就是不想同她一起?。

    甭管哪种缘由,她能?做的就是尽到自个?的本分, 当着殷娘的面拉他一同去佛恩寺。

    至于他去不去, 她完全不在?乎。

    出乎意料的, 陆卫青竟备了马车在?府外等她。

    他站在?府外的檐下, 着一席月牙色的袍子, 廊下的金辉正好,洒在?他高大俊朗的身形上, 火一般的灼目。

    他没有背那把?骇人的黑色砍刀, 亦没有戴墨绿色的玉扳指, 简单素洁的衣着让他少了几分霸道的凌厉,多了几分淡雅的温润。

    他撑开一把?绘着江南风情的油纸伞,在?她迈上台阶的那一刻, 斜过?她的头顶, 挡住她身后灼灼的烈日。

    盛夏的日头辣得很,便是距离午时尚早,金辉也刺得人睁不开眼。

    没了帷帽的遮挡,苏霓儿的娇嫩容颜在?明晃晃的日辉下, 显得过?分白皙。

    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她有片刻的迟疑。

    她想不通为何?他转变这?么快, 明明昨晚还冷淡得出奇。

    斜一眼大门口?站着的殷娘,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颤巍巍地攀上他举着油纸伞的小臂, 隔着衣物, 未曾触及他的肌肤,他却顺势揽过?她, 将她亲I昵地揽入怀中。

    她的身子僵硬得厉害,他却怡然自得,不疾不徐地提醒她注意脚下的台阶。

    她拧眉望着他,他便笑着,神色温雅,不复昨日的疏离。

    苏霓儿:“你?不是有事么?”

    陆卫青修长的指撩开车帘,待她进入马车后,才将油纸伞交于清袂。

    他撩开冗长的衣摆,坐到她的正对面?。

    马车徐徐前行,穿过?喧嚣的闹市。

    他隐在?窗边的阴影里,斜靠在?窗棱上,斜了一眼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潮,多是往佛恩寺的方向赶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轻指长桌上放着的瓜果。

    “吃点,消暑的。”

    许是昨晚一整宿没有合眼,他眼睑下的青筋明显,琥珀色眸底隐隐有红色的血丝。

    他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垂下根根分明的长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霓儿:“你?若是困,可以在?车上休息,不用陪我。”

    事实上,是苏霓儿不愿同他一起?去拜菩萨。

    在?菩萨面?前说什?么?

    说求您了,别让我和他在?一起??别看我俩挺好,其实都是装的呢?

    没他在?,她反而?自在?许多。

    陆卫青懒懒地掀了眼皮,望向她:“好。”

    清冷听不出情绪的语调、漠不关心的态度,才是他眼下该有的表现?。

    苏霓儿长吁一口?气,悬了一一上午的心终于落下。

    一路无?话。

    索性佛恩寺距离陆府算不得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到了佛恩寺,马车尚未停稳,苏霓儿便唤了青衣,往人多的方向走。

    她不知道,在?她下马车的刹那,陆卫青悠地睁开眼,一反马车里的疲态,眸底犀利的精光乍现?。

    隔着拥挤的人潮,他坐在?马车里,透过?雕花的车窗,密切地注视着她。

    今日是佛恩寺每月的礼佛日,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寺庙门口?,数不清的小摊小贩尽情地吆喝。

    有卖香烛的,有卖草帽的,有卖肉串的还有凭着手艺给?香客们写悼念词的。

    青衣晃着苏霓儿的袖摆:“小姐,那边有卖糖人的,好多人排队呢!”

    苏霓儿笑:“给?你?买一个??”

    青衣使劲点头,主仆两人便排到了队伍的最后方,长长的一串,比卖香烛的队伍还要长。苏霓儿也不急,反正都出来了,何?时回府不紧要。

    排在?她们前面?的是个?衣着朴素的少年,背影宽厚、身量高大,后颈处的皮肤黝黑。

    少年一直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铜钱,无?聊的时候也不说话,吹个?口?哨,将手里的铜钱抛上又落下,很是自在?。

    就快排到苏霓儿了。

    卖糖人的老板晃了晃瓷碗里所剩不多的姜糖,对苏霓儿以及后头的客主们说。

    “对不住了啊,今日准备的少了。这?位小哥是最后一份,后面?的就不用排队了,改日再来吧。”

    少年丢给?老板几枚铜钱:“咱今日运气可真好!来个?孙猴儿,多谢!”

    卖糖人的会根据客主的需求,用糖丝制作外形各异的糖人,多是绘本里出现?过?的人物,活灵活现?的,全凭卖糖人的手艺。

    没买着糖人的客主悻悻散去,有小孩哭闹的,被大人拽着走了。

    青衣很是沮丧:“小姐,也不知下回来这?里是几时”

    青衣比苏霓儿小了两岁,正是活泼贪玩的年纪,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排了这?么久的队,没买着糖人委实有些?失落。

    苏霓儿不忍,尝试着和前面?的少年商量。

    “小哥,能?把?这?个?糖人让给?我么?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谢谢你?了。”

    少年头也不回,“不行。”

    苏霓儿又道,“那请问怎样才能?让给?我呢?要不你?出个?价?”

    少年不耐烦了,转过?身,“你?们这?些?小姑娘,怎地为难人呢?我等了好半天才”

    少年顿住,怔怔地盯着苏霓儿瞧,片刻后,往后退了一步,蹙着眉梢,再次打量起?苏霓儿,神色很是奇怪。

    被外男这?样不加掩饰的直视,多少有被冒犯,更何?况在?人来人往的闹市,若是被有心之人胡编乱造,坏了名声?可不好。

    青衣气冲冲挡在?苏霓儿面?前:“不让就不让!谁许你?这?样瞧我家小姐了?登徒子!”

    少年被凶了适才意识到失礼,惶惶然收回眸光。

    恰好他要的小糖人做好了,他顺手将糖人递给?苏霓儿。苏霓儿没反应过?来,少年便将糖人强塞到苏霓儿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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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不要钱。”

    言罢少年就走了。

    剩下苏霓儿呆愣愣地望着少年消失的背影。

    青衣还以为是自个?的“吓唬”起?了作用。

    “还算他是个?人,晓得赔礼!”

    苏霓儿却笑了,将糖人拿给?青衣:“莫要这?么说。你?该感谢人家,白得一个?糖人呢!”

    青衣吐了吐舌头,挽上苏霓儿的胳膊。

    主仆两人随着人潮进了寺庙。

    寺庙门口?对面?的香樟树下,陆卫青放下车帘,从马车里走下来。

    少年将一份案册交给?陆卫青:“陆大人,这?是您要的。”

    少年是狗子,因陆卫青的介绍和安排,在?大理寺寻了份差事,现?下是陆卫青的下属,再叫陆卫青“陆兄”就不妥了。

    陆卫青接过?案册,问了些?和案册相关的事宜。

    狗子一一答过?,视线不断回望挤在?人潮中的苏霓儿。

    陆卫青:“有心事?”

    狗子“嗯”了一声?,没回答陆卫青的话,而?是反问他。

    “您说我这?些?年变化大么?咱们前几日见面?的时候,您认出我了么?”

    陆卫青:“自然认得出。”

    狗子也是这?么想的。

    昨日他回了趟东巷,遇见老一辈的街坊,人家都说他这?些?年就是长个?了,面?相和小时候近乎一模一样,一眼能?认出。

    狗子扯了片香樟叶,衔在?嘴里干巴巴地嚼了两下,苦得很,吐在?杂草堆里。

    “那就怪了。”

    狗子说他刚才遇见一个?姑娘,说不清什?么感觉,明明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可就是眉眼和苏霓儿长得太像,年纪也差不多。

    狗子:“不会的,她不是。如果她是霓儿妹妹,怎么会认不出我?”

    陆卫青沉默着,幽邃的眸闪过?万千情绪。

    他掩下眸底的锋芒,冷冷道:“眉眼相似的人何?其多,或许只是巧合。”

    狗子再次看向苏霓儿消失的方向,须臾,垂下头,随意地踢脚边的碎石子。

    “其实,我希望是她,希望她过?得这?般好,认不认我无?所谓的。我有时候甚至会想算了,不提了。”

    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似是懊恼。

    陆卫青轻飘飘地一瞥:“但说无?妨。”

    狗子:“我怀疑霓儿当初骗了我!”

    八年前,苏霓儿离开上京的前一日,的确来找过?狗子,说了好些?体己话,譬如让他别去后山采药、可以赚钱养爷爷、不能?总做个?没出息的小乞丐呀

    第二日离开之时,还将一箱银子硬塞给?他。

    那银子可不少,也不知她从哪弄来的,只说是干净钱。

    若是节省点,不仅够狗子给?爷爷买药,还够俩爷孙生活好几年。

    狗子说什?么也不要,苏霓儿便说她用不着,运气好,遇到一个?好心的妇人收养,要跟着妇人去外地享福啦!

    陆卫青:“你?是说她为了让你?安心收下银子,故意对你?撒谎?”

    狗子,“我不确定,我猜的!”

    不然哪有这?么好的美事,全被她给?撞见了?而?且那个?时候,他爷爷病得厉害,急需银子救命。

    若不是苏霓儿雪中送炭,他爷爷早死在?了乍暖还寒的初春,哪里熬得过?这?些?年呢?

    算起?来,爷爷能?多活好几年,多亏了苏霓儿。

    狗子叹一口?气。

    平心而?论,他自然希望苏霓儿没有骗他,希望苏霓儿过?得好。

    若是她过?得不好,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陆卫青手中的案册握得紧紧的,深邃的眸涌起?难辨的情愫。

    缨儿不认得狗子。

    若她是苏霓儿,她如何?认不出?

    当年,苏霓儿同狗子情同兄妹,即便是八年未见,狗子变化也不大,照说不该不认得

    还有小木箱,清袂从小树林带回来的小木箱、缨儿埋下的小木箱,他打开瞧过?了。

    里面?是女儿家的金银细软,多是些?首饰之类的。

    有缀着珍珠的金步摇、有墨绿色的玛瑙耳坠、有质地上好的玉镯子

    独独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他又希望小木箱里面?装着什?么呢?

    没能?找到他丢失的半块玉佩、没有和苏霓儿的从前相关的任何?物件,他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他心头纠结又复杂的情绪,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他想起?在?东巷的小破屋里,缨儿被他质问时,彷徨又无?辜的表情;

    想起?他掀开她的帷帽,捏着她的下巴,将他曾经受过?的屈辱和伤害毫无?保留地发泄;

    想起?昨夜她被惊醒时,不耐烦且郁闷的语气。

    他凝视着蔚蓝色的天际,看着天空漂浮不断变换的云彩,竟有些?看不真切了。

    他久久没有说话。

    双手负在?身后,上了马车。

    清袂:“可是要去大理寺?您约了司直谈公务。”

    陆卫青合上眼睑:“不了,等她。”

    苏霓儿拜了菩萨,给?殷娘求了道平安福,又去讲课的主持那儿讨了份手写的经书,独独没去送子观音那儿。

    瞧见后山有一座朴素的小庙,去的人似乎很少,苏霓儿见时辰尚早,便往那儿走。

    青衣不干:“小姐,您还没拜送子观音呢!”

    苏霓儿:“不急不急,回头再说。你?看那坐小庙,隐在?云层里,多漂亮!”

    苏霓儿也不管青衣愿不愿意,拉了青衣往后山走。

    后山的石板路崎岖,隐在?云层里的小庙看着近,实则远得很,走了小半个?时辰,堪堪走到半山腰。

    路上遇着的妇人带了个?年长的麽麽,在?苏霓儿前头,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辨出穿得极其朴素,隐在?一身素黑色的衣裳里。

    许是上山的路难行,太阳又烈,妇人走得很是吃力,走几步靠着石凳歇会儿,后头的苏霓儿没多久就追上了。

    苏霓儿示意青衣递上一壶茶。

    苏霓儿:“大婶,将就喝点,上山的路远着呢,中暑了可麻烦。”

    妇人抬起?头来。

    明艳的容貌、惊艳的长相,尤其是那双眼睛,似完全没有岁月洗涤的痕迹,依然清澈宛若少女。

    若不是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年纪,单凭长相,苏霓儿还真以为是刚成家的小妇人。

    当一句国色天香,实不为过?。

    妇人似是没想到,瞧了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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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儿一会儿,笑着让伺候的麽麽接茶水。

    麽麽有些?为难,“夫人,这?外头的东西?”

    “无?妨,”

    妇人打断麽麽,亲热地拉了苏霓儿的手坐在?石凳上,“我瞧着这?姑娘心头欢喜,又是个?面?善的。能?得姑娘的茶水,是我的福气。”

    苏霓儿也觉得同妇人甚是投缘,天南海北地聊了几句。两人饮过?茶水,日头渐大,苏霓儿便挽上妇人的胳膊。

    “走,大婶,我带着您,会快上许多。”

    妇人很是高兴:“有劳姑娘。”

    剩下的路,两人说说笑笑,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得全是上京的趣事儿。

    有了苏霓儿的帮衬,妇人行得不慢,很快就到了山顶上的小寺庙。

    苏霓儿指着牌匾上的几个?鎏金大字——“悔崖殿”,问妇人。

    “大婶,您常来么?这?里是干什?么的呀?”

    妇人活动了双腿。

    她似乎膝盖不是很好,一旦歇下来就会揉揉膝盖、捶一捶。

    妇人的神色有些?哀婉,“这?里是有罪的人来的地方,忏悔的,”,又看向苏霓儿,“你?若是心头没有不安,不用跪拜,随意看看就好。”

    苏霓儿点点头,将妇人送往悔崖殿,自个?就不进去了。

    分别之际,妇人拉着苏霓儿依依不舍,又盯着她的眉眼细细地瞧了一会儿,抬手想要抚摸苏霓儿的脸,放弃了,只说。

    “丫头,日后若是有缘遇见,大婶定好生招待你?。”

    苏霓儿忙说不用,一盏茶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妇人笑着离开。

    本就是客套话,萍水相逢,谁也不问彼此的家事,也没说姓甚名谁,礼貌又不疏远的距离,刚刚好。

    苏霓儿悠闲地逛了逛,本想在?悔崖殿多看看,余光中瞥见一个?傲慢且熟悉的身影,大呼小喝的,周围跟了一群伺候的婢女

    陈木莲?

    真是晦气,怎么在?哪都能?遇见?

    听那抱怨的语气,好像是在?等人,抱怨上山的路难走,害她等久了,迟迟不见要等的人。

    苏霓儿没闲工夫关注,拉上青衣。

    “走,我们下山。”

    青衣也没多问,乐呵呵地往山下走。

    路上,青衣再一次提及刚才的妇人。

    “小姐,奴婢觉得那位大婶长得真好看和您一样好看!”

    苏霓儿笑着揽过?青衣:“就你?嘴甜!”

    出了寺庙,陆卫青的马车在?路旁等着。

    苏霓儿以为陆卫青不在?,忙去了,掀开车帘,发现?他斜靠在?窗边闭目养神,见着她上来,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车夫行快些?,莫要耽搁。

    回了陆府,方知他急切的原因。

    殷娘备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他俩回去用膳。

    用过?午膳,陆卫青破天荒地没有出府,也没去书房,捧了案册在?寝卧,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看案卷。

    累了,起?来走走,也仅限于在?寝卧,从未曾踏出过?月门一步。

    就连晚膳也是让后厨送过?来,和苏霓儿在?矮几上面?对面?吃的。

    就他们俩人。

    这?倒让苏霓儿不习惯了。

    她极少和他一个?屋檐下,少数的几次共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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