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麻烦’而遭受什么苦楚。况且你也从未真正惹过什么麻烦,明明就是旁人欺负你在先,你娘亲和嬷嬷才会想要替你讨个公道。制造麻烦的从来都是那些欺负你的人,不是你。”
他说完这话,略一停顿,又并拢着二指不轻不重地在郁棠的额间敲了一记,瞧着她眉头微颦,脸上的郁色渐渐被嗔色取代,这才勾了勾唇角,复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好了,方才想问什么,继续问吧。”
郁棠慢慢呼出一口气,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用正常的音量将那秘而不宣的疑问道出口来,
“所以,确实如你所料,郁肃璋昨夜真的烧了你的世子府吗?”
季路元点了点头,“今日一早便有人去衙门报案了,正阳大街现下已然炸开了锅,宫里怕是一会儿就会派人来。”
他看郁棠神色仍显颓靡,“要出去逛逛吗?把粥喝了,我带你去瞧热闹。”
一碗甜粥最终只喝了小半碗,郁棠匆匆换上一身常服,而后便跟在季路元身后,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纵马至正阳大街,宫里果然遣了人来善后,只是这人却并非镇抚司的锦衣卫抑或辛氏身旁的女官,而是郁肃璋身边的江禄海。
江禄海隔着老远便瞧见了他们的马车,此刻见着二人手挽着手迈下车来,又忙不迭迎上前关切道:
“公主与驸马这么快就从医馆回来了?想必是无甚大碍,真是天恩庇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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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
季路元端着一脸和善的笑意,衣袍遮掩下的手指却是轻轻捏了捏郁棠的手。
郁棠于是会过意来,明白这‘去医馆’八成是商言铮想出来的脱身由头。
她暗自整理了一番神情,“是啊,大夫也说我们无甚大碍。对了江公公,衙门的人可查清楚了?这火因何而起?”
皎丽的眉眼明晃晃地显出三分惧色,郁棠后怕似的拍了拍心口,
“如此危局险象,着实令人惧骇,若不是起火之时,我与驸马尚未熟睡,此刻怕是已经葬身火海了。”
她本意是要为自己与季路元这逃过一劫的警觉和幸运找个合适的理由,可谁曾想‘尚未熟睡’四个大字经由她一个新婚女子的口说出来,却是凭白带了几分旖旎暧|昧的味道。
火是丑时二刻起的,在这个时辰里,年轻气盛的一对新婚小夫妻尚未熟睡,干柴烈火地待在寝屋里,能干什么呢?
总不能是在谈经论道,作诗对对子吧。
众人一时沉默,江禄海身后的衙役们集体看破不说破,齐整如一地抬头望天。
季路元同样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歧义,他抿了抿唇,脸上虚伪的浅笑险些就要绷不住,如若不是江禄海还在眼前,他真想就此将郁棠这小傻子搂进怀中好好地抱一抱。
郁棠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不是,我是说……”
季路元又捏她的手指,颇为自然地截过了话头,
“适才我已经去瞧过了,府中除去主院和东院,昨日随出降仪仗一同前来的宫人们所住的西院倒是无甚大碍。不知江公公今次可带了什么旨意出来?是让那些人继续住在我这残破的世子府,还是由江公公今日一并带回宫去?”
他语气温和,却是只字不提让人迁入新府邸的事。江禄海也明白他的态度,讪讪一笑道:
“世子府此番遭了火灾,自是应当尽快腾了地方以行修缮,奴才领了车队,稍后他们便会同奴才一齐回宫去。除此之外,陛下还命奴才一并带了些存恤,烦请世子移步,到这边来看看。”
他突然改了称呼,尊季路元为‘世子’而非‘驸马’,显然是在说这存恤同郁棠没有半分干系。
季路元本欲牵着郁棠一道过去,郁棠却摇了摇头,“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在此处等着你。”
拉扯间江禄海又催促了一句,季路元皱皱眉头,到底还是由江禄海引着走到了别处。
……
几乎就在季路元离开的同时,一辆蓝顶棚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过来,郁棠站在原地丝毫未觉,直至那马车几近贴着她的脊背停在她身后,她才倏尔回过神来,转头挪动着让开两步。
车体晃动,靛青的车帘被人自里掀开,轻飘飘地拂过郁棠眼前。郁棠被那流苏的穗子惹得闭了闭眼,然还不待她睁开眼来,一只冰凉的大手就已经从中探出,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紧贴着腕子的水白玉扳指寒冽如霜,其上雕一鹞首,尖喙猛鸷,栩栩如生。
郁棠本能一僵,一瞬间如坠冰窟。
光影上移,果然露出了郁肃璋阴鸷的眉眼,那人轻笑了一声,笑意却完全不达眼底。
“我的好阿棠就这么急匆匆地嫁出去了,也不管大皇兄在宫中作何感想。今番恰好有机会,来,上来同大皇兄叙叙旧。”
说罢猛地用力,用着几乎要扯断她手臂的力气将她往车上拽。
“我,我不……”
掀起的车帘复又款款飘落,周遭雀喧鸠聚,宫人们来来往往,然所有人却都像是失明一般瞧不见她的挣扎。
郁棠紧咬下唇,感觉砭骨的黑暗即将要吞没她——
“放手。”
另一只手却在此时牢牢攥住了她的另一边腕子。
季路元不知是何时赶回来的,他低眉敛目,黑沉沉的眸子在这晦暗的光线里尖冷如刀锋,锐锐灼灼,含着毫不掩饰的威慑。
“郁肃璋。”
季路元一字一顿,如同誓死捍卫领地的凶虣,怒火熯天炽地,眼角眉梢都泛着狠意。
“放开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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