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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逃亡(第2页/共2页)



    咕噜——

    动静不雅,惹她脸颊一热。

    秦瑨抬头看她,修长如竹的手指轻轻一拨,将野果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这果子臣洗的很干净,陛下快吃吧。”他面色平静,唯有漆黑的眼眸中蕴着几分嘲弄,“别回头饿的连山都出不去,还谈什么拨乱反正。”

    四目相对,姬瑶面靥染上绯红,如捣烂的花汁,浸染在如雪的面皮上。

    她在秦瑨的注视下认清现实,反反复复咬着唇瓣,许久才拿起野果,小小地,艰难地,咬了一口。

    果不其然,味道又酸又涩。

    她忍住不适吃掉半个,将另一半扔地上,拎裙坐在秦瑨身旁,“我们真要去陇右?”

    秦瑨点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反党胆闹出这么大阵仗,想来谋朝篡位势在必行了。我们如果贸然回到长安,只怕会羊入虎口,而隋州是南巡的目的地,沿途一定有人埋伏,更不能去。现在唯有一种办法最为稳妥,那就是隐藏身份,秘密前往我管制的陇右道调兵,期间还可静观其变。天子和权臣双双失踪,朝廷必会有人兴风作浪,只要奸佞迫不及待的自报家门,我们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眼见秦瑨态度坚定,姬瑶急不可耐地问:“你觉得谋逆之人会是谁?”

    秦瑨半阖眼眸,脑中浮现出宁王姬顺的身影。

    那年的国本之争闹得血雨腥风,宁王在他的重挫之下败北重病,请旨前往封地修养。一晃多年过去,那颗热衷权势的心也许会死灰复燃,妄想借南巡时机将天家和他这个手握重兵的权臣一网打尽,前仇尽报。

    不过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他不愿多说,“现在瞎猜没什么意义,我们只需活着赶到陇右就行,那边皆是臣的亲信,见不到臣的兵符,绝不会被叛党招安。无论是谁,若想改朝换代,还得问问陇右大军认不认。”

    很长时间,木屋内都是一片死寂。

    姬瑶睨着秦瑨锋锐的侧脸,忍了又忍,终是道出心中顾忌:“你不会暗中做局,把朕诓到陇右,携天子以令诸侯吧?”

    听她如是说,秦瑨赫然一怔。

    他乜向她,黑眸晦暗不明,如隐着虎豹之势,“臣若有二心,随时都能带兵直奔长安,没必要废这么大功夫,陪陛下在这深山老林里当野人。”

    姬瑶不吭声,面上满是戒备与揣度。

    细想一番,这场叛乱来得太突然,若说可疑之人,秦瑨必然算一个。这人权势滔天,又总觉得她德不配位,她不得不防。

    两人的视线无声纠缠,秦瑨愈发气燥,渐渐锁起了眉峰。

    饶是姬瑶缄口不言,可神态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

    一旦涉及到他,她总是抗拒又多疑。

    他顿感心寒,攥紧指骨,冷哂道:“陛下爱信不信,臣反正要到陇右去,您若不走,就待在这里等救兵。不过臣要提醒一句,晚上山里有野兽出没,豺狼虎豹比比皆是,陛下一定关好门。”

    回想到昨晚瘆人的狼嚎,姬瑶如梦方醒,瞥了一眼那吱吱呀呀掉了半扇的木门,脊背溢出一身凉汗。

    待在这鬼地方,岂不是上赶着当盘中餐?

    在她生骇时,秦瑨仰头喝光水,起身对她作揖,如同在朝时拿腔作调:“臣秦瑨在此拜别陛下,愿与陛下长安再会。”

    说完,他作势要走。

    “等等!”姬瑶扶案而起,“朕……朕跟你一起走!”

    秦瑨止住步伐,踅身看她,“想好了?”

    “嗯。”

    “真想好了?”

    姬瑶噘起朱唇,不情愿的点点头。

    抛开别的不谈,当务之急是要先保住她这条小命,其余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那咱们君臣就一起走,陇右距此千里之遥,烦请陛下路上一定要听从臣的安排。”

    秦瑨说完,自墙角箩筐里捡起一套不知是谁遗落的粗麻短褐,直接递给了姬瑶。

    姬瑶怔了怔,捂着口鼻后退一步,“干什么呀?”

    “换上。”

    “换上?”她瞪大眼眸,方才的沮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要,这衣服不知道被谁穿过,脏的要死,朕才不穿呢。”

    面对她的反抗,秦瑨稍显不耐烦,“陛下还是换上好,您这身衣裳在山里走走,怕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衣不蔽体就难看了。”

    姬瑶如梗在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缕。

    昨晚反党来袭时,她穿了件绫纱长裙,质地薄如蝉翼,极其娇贵。经过一夜的颠沛流离,长裙现已不成样子,藕色绫纱不仅变得灰扑扑的,下摆还被撕裂几个破口,若再折腾折腾,怕是碎成连渣都不剩……

    恍惚间,她如身临其境,小脸一臊,迅疾捂住心口,“你流氓!”

    秦瑨眉峰一蹙。

    他好心提醒,怎就变成流氓了?

    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他耐心尽失,随意将衣裳扔给姬瑶处置,独自走出木屋,对着蓊郁山林抻了抻腰。

    夜里他们已经翻过一个山头,眼下遇到这个木屋,想来很快就能找到人烟。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女郎娇柔的声线幽幽传来,携着几分烦躁:“秦瑨,朕不会绑这个……”

    秦瑨敛回思绪,踅身看时,姬瑶已站在木屋外。

    没了金钗花钿,她一头乌发随意绑成了马尾,松松垮垮的青色麻袍裹住她娇小的身躯,袖襕向上翻卷了几折,没有一处合体的地方。

    她望着秦瑨,没好气的甩了甩手中腰封,长长一条皂色布带,约有丈余。

    往日她的吃穿用度皆是奢贵无比,样样由宫人服侍,哪懂得寻常百姓的穿戴?

    秦瑨叹口气,踱至她身边,接过了那条布带。

    他没有多费口舌,伸开双臂环过她身躯两侧,亲自将布带缠绕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如此举动让姬瑶咬紧了唇心。昨晚两人的“亲近”只是情急之下的产物,如今他们再度贴近,近到不过隔着两拳距离,她一呼吸就能嗅到秦瑨身上浅淡的螺木香。

    忽而一阵头昏脑胀,她下意识的往后躲,他却扯着腰封,又把她拽回来。

    “别乱动。”秦瑨低着头,给她的腰封打结,嘱咐道:“陛下且记住,换了这身衣裳,你再也不是盛朝的皇帝,你我之间也再无君臣关系,该改口的皆要改口。今夕非比,在外面我们就是白身,凡事低调求稳,不可任性妄为,亦不可暴露你我的身份,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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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节外生枝,记住了吗?”

    深沉的诘问传来,姬瑶抬起头,恰好迎上他深邃坚定的瞳眸。

    她微咬唇瓣,眉眼间再次浮起怯意,“陇右那么远,只有我们俩人,你确定能走到吗?”

    “只要跟紧我,就一定能到。”秦瑨凝视着她,眼神灼灼,似乎要看透她的心底,“我方才说的,都记住了吗?”

    姬瑶滞了滞,垂下眼睫,避开他火热的注视,嗫嚅道:“记住了……”

    秦瑨这才放心,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际轻轻一挽,适才打好腰封结扣。

    他与她擦肩而过,走进木屋换了身黛色的粗麻圆领袍,只不过这件带着几个难看的补丁,出来时他手中拎着包袱,里面装着两人换下来的衣裳。

    婆娑树影下,两人互觑一眼,心里五味陈杂。

    盛朝最有权势的两位如今皆作布衣打扮,全身上下最值钱的,莫过于脚踏的那两双锦鞋了。

    真是浮生若梦。

    秦瑨沉郁叹气,掀眸看向漫漫前路,“走,先下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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