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纸书屋

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同她对望的眼,冷峻、暗沉,似冬日遥遥挂于折罗漫山山巅的月,也让贺七娘心中那股莫名不安的感觉落到了实处。

    突然联想到了那个浸透鲜血的雪夜,神情袒露癫狂之态的男子在漫天飞雪中抬起她的下颌,用指腹一点点在她的面颊上抹上血色,问她怎么还不滚。

    那时,她为他语气之中的阴冷无情而陷入无措。如今想来,他当时透过她的面容所看到的,兴许并不是她

    果然,彼此沉默了片刻之后,许瑾一手背于身后,一手再度捻起了指间碧色的指环。偶尔于唇缝中逸出可以压抑的咳嗽声,他的视线越过贺七娘的发顶,落于其后已无灯火闪烁的黑夜。

    良久,许瑾徐徐开口。

    “阿姆让我在墙后等她回来,可她带着许瑜一去不回。”

    注视着面如死灰的贺七娘,许瑾缓缓探出手去,握住她微微颤着的手,稍稍用力握了握,然后这才于眼角沁出一缕淡淡的笑,好像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都是旁人身上发生过的事。

    “咳咳咳,七娘,当时我的身边全是窜天而起的火,遥遥传来的,好像还有家人们的叫声。”

    “我躲在被烧焦的墙角,看到有天青色的裙摆从我面前跑过,然后溅下一圈的血,一张被血糊了大半的脸突然倒在我的面前。她眼睛睁得特别大,嘴巴一开一合好像被捞上岸的鱼,可是从里头一股股冒出来的,是赤红的血”

    许瑾一面轻咳,一面用平缓温和的语气,为贺七娘描绘着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他唇边始终挂了一抹笑,握着贺七娘的手甚至还时不时碾过她腕间的臂钏,好似对那上头的花纹额外感兴趣。

    一时回想起那个雪夜,贺七娘眼前晃过面前人乖戾狠辣的一面,再联想到可令他昏厥的头疾,终是再难抑制自己的担心,抬起另一只手覆在许瑾的手背上,面露不忍。

    “别说了,二郎,你别再说了”

    双眼蓦地亮起,像是落了天边最闪烁的那颗星在里头。许瑾同贺七娘双手交握,褪去眉宇间的异色,显露出最真切的欣喜。

    “七娘,你”

    像是骤然反应过来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不对,贺七娘不自然地别开脸,嘟囔道。

    “谁让你先是以假名相对,后又不辞而别,难道我连生气都不能吗?”

    话虽如此,但她却没有挣开同许瑾相握的手。

    “是我的不是!当时出了些岔子,我,一时陷入昏迷远松和栴檀他们不得不连夜送我回东都,我”

    “好了,我相信你。”

    打断许瑾未曾说尽的话,贺七娘转而看了一眼街角处,这才不解地问道:“此次为何不见栴檀?”

    “哦,她被一些事绊住了脚,得过段时日才能到伊州。”

    “这样啊夜深了,我该回了。”

    “我送你。”

    松开彼此交握的手,二人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缓缓往小院走去。此处离酒坊已是不远,没多大会儿,贺七娘就已看见了自家院门。

    停下脚步,她同身旁的许瑾抿唇笑了笑,轻道:“改日再聚?”

    一身青衫的许瑾闻言也露出笑意,轻声回道:“七娘莫不是忘了今晚酒楼所为何事?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将时常相见,不必改日。”

    “嗯,那便好!那我先回了?”

    “嗯,我看你进去了再走。”

    羞赧地冲许瑾挥了挥手,贺七娘打开院门,走进去后又是探头看了一眼,见许瑾果真如他所言那般站在原地浅笑着目送于她,又是挥了挥手,轻轻阖上院门。

    转过身,贺七娘瞬时将面上的羞赧与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眄一眼身后阖上的院门,忽略手心里被指甲抠出的连排月牙痕迹,冷哼一声,捋着手间的披帛,神情冷凝地于心中腹诽。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早逝元配重生后》40-50

    真以为在真话里刻意搀上接连的示弱,就能再次哄了她去?让她不再记挂那些欺瞒?

    当初,她怎就没看出许瑾是这样不理智的一个人呢?

    于她贺七娘来说,纵使知晓了此生阿瑜丧命的真相,知晓了他许瑾身上所背负的那些伤痛,她的确会因此生出对他的怜惜,可只消这样便能抵消那些因欺瞒而生的情愫,以及那堪可噬心的后悔与怨怼吗?

    更何况,他们二人之间,还横亘了前世“许瑜”被冒名之事。虽说许瑾如今坦言将真名告知,但这并不代表前世的他与此事全然无关。

    既已送上门来,那就干脆闹个水落石出吧!既然一个个都不愿让她过安生日子,那就且看看,这次谁会笑到最后吧

    眼下,还是先哄了他带她去庭州才是,她也得同康令昊打听打听,庭州许家,到底遇着了什么事。

    卸去力道,贺七娘缓缓蹲下身子,在来宝拱着她手臂的嘤唔声中,环住膝盖。

    她真的,好想阿耶,好想阿瑜,好想,好想,回洛水村。

    院门几步开外的暗巷之中,拼命压抑住喉头痒意,于眉眼挂上温柔笑意的许瑾终是再难自控,撑住手边的土墙咳得弓起身子,面对远松焦急奔来的身影,噗地吐出满口血沫。

    作者有话说:

    七娘:第一步笑哄他骗他带我去看阿瑜

    许狗:嘿嘿阿妈说男人没嘴就是活该没脑婆嘿嘿嘿脑婆心软继续!继续!

    折耳根:呵!死绿茶有你哭的时候(抠鼻.jpg)

    题外话就大家身边有没有那种姐妹平时看上去恋爱脑得恨不得捶死她但只要一涉及她的底线卧槽分分钟蜕变加进化就令人叹为观止22身边就有还不止一个啊!再次表白我那腰细腿长貌美如花的战神姐妹们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也不知道那刺史府上,是谁病得这样重◎

    吱呀一声打开房门, 贺七娘艰难地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口中叼着木簪,双手于脑后将青丝挽做低低的髻, 并往外走去。

    凉意扑面,鼻间嗅得风中弥漫着被雨水肆意冲刷过后的土腥气。

    一时怔愣, 贺七娘犹还以为是昨夜为了让自己快些入睡, 因而饮了过多浓酒的缘故, 否则她怎会在伊州这般少雨的地方,闻到这股雨后独有的气味呢?

    迎面洒来一层细密的凉,湿润润的。

    单手揪住脑后的发髻, 贺七娘迷迷糊糊地抬手,一摸, 指腹触及的潮湿凉意更令她下意识瞪大了因泪水而肿得艰涩发干的双眼。

    抬眼四顾, 这才发现院内土砖竟是更深了几重黄褐色。

    天幕落下薄雾一般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浇过,院中水井上砌着的青砖,在面上积了小小一洼水, 远远望去, 就跟前儿个才特意打磨得光溜的铜镜一样。

    手摇辘轳连同院墙脚下新植的花木尽数湿漉漉的,花枝下, 叶片在雨水冲刷下泛出绿油油的亮光。

    来宝好奇地在雨中跑来跑去, 然后将鼻头凑到花枝上头嗅了嗅, 随即被叶尖上的水珠弄得喷嚏连连。

    贺七娘远眺天际, 往日与蓝天相接, 日日落了满背金光的折罗漫山, 此刻正为烟煴四起的云雾所笼罩。

    层峦叠嶂的山脊隐于氤氲水雾之间, 倒像是一尾从天而降的神龙, 奔腾飞动在凡人所不能及的穹顶相接之处。

    伸手探出檐下,贺七娘张望着阴沉沉的天,看雨水密密麻麻沾满她的掌心,心下只觉得稀奇。

    来了这许久,她还以为伊州从不会下雨哩。

    院内灌进一阵凉风,穿透身上轻薄的夏衫,吹得贺七娘一个哆嗦。

    将叼在口中的木簪别进发髻稳定住,贺七娘环着膀子,正打算进屋罩件春衫。

    斜下方却有一连串的水珠飞溅而来,点点滴滴欢呼雀跃地落在她的手上、脸上,更莫说身上的衫裙。

    “来宝!”

    一声娇叱,正扑簌簌摇摆,甩飞一身水珠的来宝眨巴着清透的双眼望了望贺七娘,然后甩着湿哒哒的尾巴,露着舌头,欢快地用沾满泥水的前爪扑上她的腿,亲自为裙摆印了遍开的梅花。

    身披蓑衣的余青蕊从院外推门进来时,一眼就发现了屋檐下追着来宝嗷嗷喊打的贺七娘。

    眼尖地发现裙摆上的水渍和爪印,余青蕊后撤两步避开听到动静后朝院门处扑来的来宝,拧身指向院外的巷子。

    “乖狗儿,五郎在外头哩,你且寻他陪你玩儿去。”

    眼瞅着来宝停下脚步后歪了歪头,然后乐呵着摇头摆尾地往外奔去,听得身后五郎哇哇吼着“来宝你不要过来”,余青蕊和贺七娘不由地相视掩唇偷笑。

    步入廊下,余青蕊解下蓑衣和斗笠挂好,挥手连连将贺七娘往屋里撵。

    “你还在外头愣着做甚?伊州每年盛夏前后总会下几日的雨,这雨一落下来,立马就凉得跟春日里似的,你还不赶紧去换上厚衣裳?当心着凉。”

    说罢,余青蕊也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打算将身上湿了大半的裙子换下来。

    乖乖进屋里换了身春日里的窄袖对襟衫子,又将裙上的泥水印子用帕子沾过水一一擦干净,贺七娘走出屋子,站定在余青蕊的房门前,踌躇着抬手,旋即却又落下。

    正是犹豫不决,面前的门却被人从里头轻巧打开,露出一张气色尤还有些欠佳的秀丽面容来。

    “阿姊”

    同门内显然也才换过衣裳的余青蕊笑了笑,贺七娘抬脚进了屋子。然后,在其不解的目光中,转身阖上房门。

    沉了眸子,贺七娘交握在一处的双手连连握紧,直至被余青蕊浅笑着在上头轻轻拍了拍。对上面前这双似晴空般明亮的眼,终是将心一横,低声将昨夜陡生的猜测一一同其道出。

    “阿姊可还记得去岁冬,你曾在酒坊铺子里见过的那道背影?”

    见余青蕊思索片刻后轻轻点头,贺七娘反是扶住她的手,字斟句酌

    “阿姊曾因其名为方砚清,而觉着是自己认错了人。可我今日若是告诉阿姊,他那姓名原是假的,实际上他名为许瑾的话,不知,是不是阿姊原以为的那个人?”

    说完,贺七娘静静看着余青蕊,等着她的回答。甚至因为下意识的紧张,拧眉咬紧了半边下唇。

    昨夜回屋梳洗过后,一面晾着头发,贺七娘就一面在细细回想曾经与许瑾的相处瞬间,想找出其中所有可能会生出变故的关窍。

    这期间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一日,余青蕊在铺子里初见其背影后的惊慌失措。

    虽是当时从栴檀口中知晓其并未涉足蜀地,又因余娘子对方砚清这个名讳只觉陌生,而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可此时结合许瑾身上的种种谜迹,这份疑窦重新被拾起,贺七娘当即就觉着应该要再细问余家阿姊一番才是。

    若许瑾的确不是阿姊不想见到的人,自是最好。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早逝元配重生后》40-50

    倘若他是,那她们立时就得想个法子出来。无论是将余家三姊弟送走还是如何,总不能让余青蕊再与那样一个,只消背影就令她如同惊弓之鸟的人再见面才是。

    另一边,余青蕊虽是不明就里,贺七娘为何会突然问及这件事情。

    但她也从康大与贺七娘相处时的三缄其口中,知晓过这位方砚清的存在,甚至猜到他与七娘之间,当是有过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如今见贺七娘凛然肃面,直言这方砚清连姓名都是假的,余青蕊转而联想到自己身上曾发生过的那些事,倒也从中拿住了些许脉络。

    虽不便细问,但她也知道七娘这时询问,只怕也是出于为她考虑的角度。余青蕊当即垂眼仔细回想过一番,这才摇了摇头,坦言道。

    “说出来也不怕七娘你觉着我是无端生事,其实,我也不知那人具体的名姓。”

    笑意僵在脸上,余青蕊因忆及往事,而止不住的眼跳心惊。

    “少数几次的无意得见,我其实都是在屏后见着了那人的背影。他与我所避之不及的那人,走得很近。所以,我才会在见到那莫名相似的背影之后,就生生被吓成了那样。”

    “其实事后想去,也是我太过杯弓蛇影,这才会导致在你面前那般失态。”

    诧异于其中竟还有第三人的存在,贺七娘见余青蕊提到此事时,整个人明显绷紧了脊背与双手,便无心过问这人的身份,只伸手握住她的手,捏紧,无声安抚她的情绪。

    二人相视苦笑,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到余青蕊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松懈了两分,贺七娘这才在她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讲述起关于许瑾的更多细节。

    “他本人应是喜穿黑衣的,宽袖,束发后会簪戴玉冠”,贺七娘回想着当日戈壁重遇时的一幕,细细为余青蕊描述着。

    “他的身边,惯有一男一女两个随从,一个叫远松,一个唤栴檀。远松没什么特别的,但栴檀她是一位常着劲装、很是飒爽的娘子,她爱随身带着一柄约莫这么长的刀。对了,许瑾本人也是会武艺的,嗯,他当是会饮酒的”

    余青蕊眼睛弯成堪堪落下的花瓣,注视着面前掰着手指细数的女儿家,温柔浅笑,只怕七娘自己也没能反应过来,她对这位许瑾的各项细微处,实在是记得妥帖。

    不想因为那些无法证实的猜测而给面前人添堵,余青蕊随着贺七娘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我曾见过的那人虽也着黑衫,但并未以玉冠束发。现下细想去,其实他的身形与在铺子中所见过的那位,也算是略有差异。”

    “我曾见过的那人,是以一条黑色发带束发,着劲装,而非宽袖袍服。”

    “他同那人相处时,也并非站得板正或坐得端正,他总爱靠着一些东西,不管是凭几还是墙面,很是随性的样子”

    “至于随行之人,我的确未曾见过。说出来也不怕七娘你笑话,我那时每日能见着的,总不过也才四五人而已。”

    即便余青蕊直言她觉得并非是同一人,贺七娘仍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她总觉着,还差最关键的一处线索没有被找出来。

    苦想良久,突地睁大了眼,贺七娘终是将许瑾离开洛水村之后,身上次次不变的一处想了起来。

    冲余青蕊亮出自己的左手,贺七娘将视线落于脑海中那佩了指环的手指尾端,轻声说道。

    “他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处,惯爱佩着两枚戒子。一枚是碧玉材质,另一枚,是金子绞出的竹节样式。”

    随着描述,贺七娘眼见余青蕊的面色瞬时变得煞白,搭在裙上的手也无意识地攥紧,绷出手背上凸起的指骨。

    心中有了答案,贺七娘只得是用自己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的,想要借此为余青蕊添一分助力。

    “阿姊”

    如遭重击,余青蕊身形一软,在贺七娘的搀扶下跌坐到炕沿,难以置信地看过她一眼,唇瓣翕动,却到底没能再次说出否认的话来。

    无力地垂下脖颈,余青蕊肩头微颤,喃喃低语。

    “若,若是如此的话,只怕,只怕是了。那,那个人爱将手背在身后,每每我都背后看到他的身影时,他的指间都有一金一碧两枚戒指。”

    贺七娘紧紧揽着莫名开始发抖的余青蕊,慌了神。

    “阿姊,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该。”

    “我不该,我不该听信他的谎话,轻信他从未到过蜀地,便不再告知你这些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明明他骗了我那么多次”

    按住因心急而语无伦次的贺七娘的手,余青蕊咬紧牙关,勉力挤出一抹笑,并抬手抚了抚七娘的脸。

    “七娘,我们尚未最终确认。而且就算是同一人,在这件事上,他应当也并未骗你。”

    “我得以见着他,是在江南。是,是我同那人一道离开蜀地之后我所惧怕着的那各人,他被家族驱逐至蜀地。我被,我被曾经的夫君”

    声音颤抖不停,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脖颈,感觉痛苦到难以呼吸之余,余青蕊突然生出一种冲动。

    她想将自己的那些秘密,那些只能掩埋于心底,连手足都无法告知的往事,向面前这个新得的家人一一倾诉。

    她莫名觉得,眼前的贺七娘,是能够理解她的,也不会因此对她生出轻视的她将这些事憋了太久太久,憋得外界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她就惶惶不安难以安睡。

    小妹他们只知她是气血虚弱才会身子久久不愈,又哪里知道,那些她不敢同人言及的,时时刻刻折磨于她的耻辱。

    可一触及那满是折磨的回忆,想起那些床榻之间的羞辱,还有她无意在书房中见着的那张画像与题字,余青蕊只觉头晕目眩,直犯恶心。

    随即身子一软,竟是在贺七娘怀中晕了过去。

    “五郎!五郎!你快来!”

    撕心裂肺地高声呼喊,贺七娘将在外头正在清理雨水的余青伍唤进屋子,连带正在灶间忙活的小妹也被这动静给引了进来。

    二话不说,贺七娘让五郎将余青蕊背上背,再匆匆为他们套上蓑衣,她则牵着心慌意乱、涕泪横流的小妹,几人冒雨往城中医馆跑去。

    雨在不知不觉间竟已越落越大了,他们一行人各自湿了大半边身子,好不容易赶到医馆时,却被告知常为余青蕊看诊的大夫此时并不在馆内。

    一把抓住医馆的学徒,贺七娘看一眼五郎背上面色青白的余青蕊,心急如焚。

    “大夫呢?大夫到哪儿去了?”

    那学徒也早已眼熟贺七娘和余娘子,知道余娘子的病症棘手,当下也是一脸为难。

    “贺掌柜您有所不知,大半夜的,咱师傅就被人给请走了。一直到这时候,人还没被回来。”

    “谁家请走的?居然到现在都还没送回来!”

    “没呢!贺掌柜您看看,我们这外头都堆上这么好些看诊的人了,我们也急,可师傅一直没回啊。”

    正打算再将余青蕊背去别的医馆,那学徒又是嘀咕道。

    “几天前,那些人也曾来过一次。眼下,又是同上次一样。我昨晚隐隐看着,他们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早逝元配重生后》40-50

    该是将城中排得上名号的大夫都给请走了。也不知道那刺史府上,是谁病得这样重。”

    “刺史?”贺七娘难掩惊讶地问。

    “是了,刺史,就新到的那位伊州刺史。我在人群里头,见着有人带了刺史府行走的腰牌”

    刺史?许瑾?!

    眼看小妹和五郎拥着面若金纸的余青蕊哭得不能自已,想到都是因为自己这才会害得阿姊遭罪,贺七娘上前摸了摸小妹被淋湿的头发,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擦,随即嘱咐道。

    “五郎,照顾好阿姊和小妹,我这就去请大夫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一脚踢开门,抓起榻上吐血昏死的许狗,七娘咆哮:大夫呢!大夫呢!你把我姐妹的大夫还给我!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离她的小院没有几步远◎

    冒雨朝城北的刺史府跑去, 绵密的雨点沥沥敲打在斗笠上,溅出窸窣的闷响。

    慌不择路地踩进一个又一个的泥水坑,贺七娘被雨浇透的裙摆与裤脚黏在小腿肚上, 叫随脚步飞溅而起的黄泥水,给浸得都要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淅淅沥沥的雨柱, 被风吹得斜打在身前, 斗笠早已派不上用场, 那雨水打得睫毛上都挂了晶透的雨珠,一眨眼,便扑簌着落到面颊上, 汇进满面的潮意中。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灰蒙蒙的雨幕,雨水搭在斗笠上, 在边沿处滑成亮晶晶、成串落下的雨帘。

    刺史府高耸的院墙在雨幕中逐渐显现, 一鼓作气地跑到刺史府前,贺七娘气喘吁吁地抹过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大步跨上石阶,捡起门上铜制的兽首衔环, 一下下叩击, 当啷当啷的动静遥遥传进雨中。

    上了年岁,岣嵝着身子的门房将笨重的大门打开一条缝, 从门后探出头, 一脸不耐地朝外张望。

    贺七娘也不浪费时间, 干脆利落地点出远松的名。

    “我找远松, 许刺史身边的远松, 请问他现下在不在府上?”

    门房慢悠悠地掀起耷拉着的眼皮, 将贺七娘从头到脚扫了一圈, 然后打着哈欠摇了摇头, 含糊说了句不在,便作势准备关门。

    见状,贺七娘忙是伸手把住门,脸色已然变得难看。

    “那许刺史呢?他也不在吗?他们都不在府上的话,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不耐烦地瞪着把在门上的手,那门房压根儿都懒得再看面前形容狼狈至极的贺七娘。朝她摆了摆手,厌烦地开口。

    “哎呀,小老儿都说这人不在、不在了,你这娘子怎的还听不懂好赖呢?”

    “实话告诉你吧,这许刺史根本就没住在这处,小老儿也不知道刺史到底住在哪里,成了吧?照我说,估计刺史就是为着防你这般直接闯上门来的人,所以干脆不住这刺史府的。”

    犹不死心,贺七娘语速飞快地问:“那大夫呢?”

    被门房再不避讳地白了一眼,她听得他絮絮嘀咕。

    “莫不是个疯婆子吧?哎哟,干这活可真是晦气。”

    说罢,那门房忽略掉把在门上的纤细手指,径直继续将门往前推拢,顺道,还不阴不阳地讽刺道。

    “小老儿劝你还是赶紧松手吧,你这夹伤了手的话,可寻不着主家赔你银钱哩。”

    不得不松开把住门扉的手,贺七娘眼看这扇厚重的木门重重阖上,转身望着眼前密密斜织着的雨帘,不由将下唇咬得泛了白。

    没能在刺史府寻着大夫,那她又该去哪里呢?那医馆学徒说是城中排得上名号的都被请走了,会不会还会有一两个遗落的呢?

    心想总好过坐以待毙,贺七娘摘下头上的斗笠将上面的雨水甩了甩,然后再次戴了回去。

    迈脚闯入雨幕,她决定先去这附近的医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着坐馆的大夫,请去为余青蕊看诊。

    哪料才不过往前走了两步,身前却有一道黑影直接挡在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抹一把面上挂着的雨水,贺七娘半眯起眼睛,看向眼前这人,好一会儿,才依稀记起,她曾在许瑾的随行护卫里见过这人。

    正待出声询问许瑾现在的位置,面前这个同样身披蓑笠的黑衣男子已朝她拱手行礼,并说到。

    “若娘子是想寻郎君的话,还请随属下来,属下这便带娘子您去郎君的住处。”

    眼见又有了希望,贺七娘全然没有气力去纠结这人自称上的不对,只道一声麻烦了,便抬脚匆匆跟了上去。

    随着那黑衣之人穿街过巷,最后停在一处宅院的门前时,贺七娘望着不远处鼎昌柜坊在雨中依旧隐约可见的飞檐翘角,有些吃惊。

    如今这座许瑾居住着的,自院墙后探出一片郁郁葱葱、闹中取静的宅院,倒是离她的小院没有几步远。

    尚且来不及细想,贺七娘便眼尖地发现了正从檐廊下小跑着奔来的远松,她忙是跨过门槛,朝他跑去。

    甫一碰头,她抬手谢绝远松接下来的客套话,抬手将脸颊上贴着的凌乱的发丝扒到而后,径直说道:“你们昨夜请来的大夫里,有位姓李的老大夫。我家中有人发了急症,现下得立刻带他回医馆。”

    闻言,远松原本有些喜气的表情凝结一霎,像是完全没猜到她登门竟是为了来讨要大夫。

    好在远松很快又调整了过来,也不耽误时间,一面吩咐人赶紧去后院请贺七娘要找的那位李大夫,一面就叫人去套马车,预备用来送大夫回医馆。

    眼瞅着余青蕊那头解了困境,贺七娘笑着朝远松连连谢过,见了抱了药箱匆匆跑来的大夫后,便自觉地出了门,站到马车旁候着,打算跟着马车一道回医馆。

    谁知还没等她再有其他动作,远松却是斜里伸出一只手挡在她面前,面露恳切地朝她请求道:“娘子,属下斗胆,还请您挪步,且去看看郎君吧。”

    “他怎么了?”身形一动,裙下早已湿透的鞋履不自觉地往前挪了一寸,贺七娘难掩惊愕地问出声。

    不过一步,登时又回想起自己的立场,她当即停下脚步,语气中难免泄露出少许的不自然。

    “别在我面前这般自称。还有,许刺史他是怎么回事?”

    被迫正视心中飘了一路的疑惑,贺七娘心道果然,若非是许瑾出了事,远松等人也不至于将这么些个大夫,全都连夜请到府中。

    果不其然,远松只那时不时觑到她身前来的目光里,霎时掺了些许的为难,过了片刻,这才在她静默无言的态度中,状似无奈地回了话。

    “昨夜目送您归家之后,郎君当即就咳得吐了血,回来后不久,便彻底陷入昏迷,人事不省了。”

    为难的目光,从载了大夫的马车移向身后通往后宅的角门。也不知又是想到什么,远松话语停下,自以为隐晦的视线紧接着连连扫过贺七娘这边,过了一会儿,方才继续。

    “郎君月前受的伤不慎伤及心肺,偏他不肯待在东都静养,只待事了就急匆匆回了伊州,一路奔波,因而现下城内的大夫们,拿郎君的伤颇有些束手无策”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早逝元配重生后》40-50

    故作没有听出远松的言下之意,贺七娘往他身后的角门瞟了一眼,出声打断远松意犹未尽的诉苦。

    “人现在如何了?”

    愣了一瞬,远松眼底闪过茫然,似是不解为何贺七娘听过他的话,仍是这副置身事外般的态度。

    一贯自诩能言善辩的人罕见地磕巴了起来。

    “还,还未能醒转,大,大夫说,说应当还要等。”

    抬手止住他的话,贺七娘将斗笠扶正,果断转身。

    “要是这样,我就先去医馆安置好家里人,稍后再过来。”

    “不是,娘子,娘子”

    忽略远松徒劳前伸的手,贺七娘把住车辕跳上马车,催促马车赶紧出发。

    按捺下心头因远松的话语而泛起的异样涟漪,贺七娘在马车里摘下斗笠,狠狠晃了晃脑袋。

    顾不得旁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她必须得尽快同余阿姊商量出个对策,如何在许瑾面前掩下余家三姊弟的行踪。方才事发突然,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告诉阿姊,许瑾已经到了伊州城。

    虽说许瑾并非是直接导致余青蕊会那样惧怕的人,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得提前准备才是。

    将车窗推开一条缝,朝外瞅了许久,贺七娘缓缓将手攥紧,看向正在整理药箱的大夫,试探着问道。

    “大夫,刺史的伤势”

    ————

    黑云低压,冰凉彻骨的雨水滂沱泄下,分明还是白日,室内却是昏暗的不得不燃起烛火。

    虽有远松持伞在院门候着,但贺七娘下马车后的这段路,仍是将蓑衣下本就湿得差不多了的衣裙浇得黏在身上,冷冰冰的,使她的嘴唇都不由自主地泛出了白。

    远松将她送到许瑾房前,道一句得去吩咐人为她备盥洗的热水与衣物,还请她自便之后,自退了下去。

    贺七娘脱下蓑衣搁到廊下,静静看过面前紧阖的房门,雕花木纹后糊了薄薄的绫子,透出屋内的暖黄烛光。

    垂下眼帘,贺七娘的面容掩在被雨淋湿的碎发后,在阴沉沉的天色里,叫人看不真切。

    过了许久,她才弯下腰,将已经被黄泥水溅得不能看了的鞋袜脱在门外,又用力拧了拧湿透的裙摆,见着雨水从指缝中浸出,这才松手。

    扯着被拧皱的裙子展了展,好歹展平了一些,贺七娘直起身子,双手将脸旁濡湿的碎发捋到耳后,吁出一口气,这才抬手扣了扣门扉,然后轻轻推开面前的房门。

    一股凉风自门缝中钻进屋内,吹得里头燃着的落地烛台上烛火跃动,在墙面上投下水波一样的影。

    脚趾点上屋内铺着的细墁方砖,凉意自脚下倏地钻进心口,迫得贺七娘不得不将加快脚步,揪起黏在小腿上的裙摆,直往榻前铺着的那块毛毡上跑去。

    踩上隔绝凉意的毛毡,贺七娘用脚底踩着自己的脚背蹭了蹭,好歹是把那股残存在脚下的寒凉触感驱散。

    目光落于几步开外的床榻,一旁的矮几上,燃了一盏缭缭倾吐着安神香气的黄铜香炉,自莲芯里缥缈升起的薄烟,显出其后煞白的面容。

    不受控制地步步走近,贺七娘看着仍旧未曾昏迷中醒转的许瑾,耳畔响起早先大夫在马车里说的话。

    “伤在心肺,需得静养。但刺史并不肯遵从医嘱好生休养,再加上伊州气候本就干燥,加重了咳症,这才会连连用药也未能见效。”

    “至于这昏迷不醒,还是与刺史身上积年累月的旧伤有关,沉疴已久,又一直没有好好养着”

    积年累月?旧伤?

    视线触及许瑾露在薄被外头的肩膀,敞开的衣襟下,大夫们为他新换的绷带露了小半,倒也没比他这张血色尽失的脸白上多少。

    往日有心欺瞒她时次次带笑的眼眸紧闭,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圈淡淡的青影,他眉心皱起,许瑾的这副模样,就像是在昏迷中也极其的不踏实。

    似被眼前的这张面容所蛊惑,贺七娘怔怔地伸出手,想要为他抚平眉间。

    作者有话说:

    唉晚上有事的说今天提前更这些吧唉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为什么人人都要放弃许瑾(涉及前世和小时候七娘给的糖)◎

    当熟悉的晕眩感席卷而至, 许瑾自知,他又将再一次坠入往昔旧梦。

    破开重重叠嶂,他在这吞噬天地的漆黑浓雾之中, 朝那微光荧荧之处疾步而行。

    随着那处光点愈发变得明亮,自年少起便已不敬漫天神佛的人, 再一次有了祈祝于天地的念头。

    他期望此次于梦中所见的, 会是害得七娘芳华早逝的真凶。

    尚在东都之时, 许瑾曾在旧梦中窥见阖府支起的白幡,摆放于堂前的棺椁内躺着烧焦如枯炭的尸身,人人都用哀戚的语气同他解释, 那是“他”带了腹中孩儿一道,不幸逝世的夫人。

    他眼睁睁看着当时的“许瑜”提刀闯入灵堂, 二话不说便要拔刀劈砍那荒唐至极的贺氏灵位, 却被闻讯赶来的殿下从后偷袭,以手为刀劈晕了过去。

    满堂可闻窸窸窣窣的碎语,那些看不清面容的人,似乎都在窃窃私语。

    他们好似在感慨许侍郎对贺氏用情至深, 这才会得了消息便从伊州日夜不息赶回东都, 不顾自己的遍体鳞伤,只为送贺氏最后一程。

    却又在见了贺氏尸身的一刹那, 顷刻失了所有的理智, 状若疯癫。

    冷眼看着殿下吩咐人将“许瑜”送回后院休息, 许瑾轻蔑的眼神扫过曾经的自己, 却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眼前的这一切, 只不过是所有人, 在他面前联手上演的, 一出破绽百出的戏。

    无他, 只为这些人私下里口口相传的,甚至在“许瑜”面前支吾许久后才不得不坦言告知的,贺七娘逝世的原因。

    这些人口里所说的,是因为贺氏被送离东都之后寄身的小院因年久失修,又逢天干物燥,这才会在山间被仆从不慎打翻的烛火所点燃,因而引发大火,将满院人尽数焚于烈火。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处小院根本就不是什么年久失修之所。

    他们口中所言及的,那座掩于山林幽深之处的小院,是他阿娘置于暗处的陪嫁院子,亦是他许瑾的诞生之所。

    当年,初次有孕的阿娘自庭州负气出走,带了阿姆和贴身侍婢,几人一路偷跑到东都附近时,便一直住在那处小院。

    在那里,阿娘生下了他。

    过后不久,就被好不容易从舅父口中套出此处陪嫁宅院存在,千里寻妻的阿耶找上门,好歹给哄回了伊州。

    那处小院,对于阿娘和他许瑾来说,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当他终于从谛听暗属抢回自己的命,以“方砚清”的名讳在阳光下行走时,第一件事,便是找回了那座小院。

    其后,远松几乎年年都会暗中派人修整院中各处。

    这样的地方,仅凭一盏烛火就能窜

    【请收藏本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