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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成欢》80-90

    第81章

    湛君又生起病来。

    病得很重, 躺在榻上意识混沌,眼睛闭着也一直有眼泪流出来。

    她好像忘记了自己在哪里,也忘掉了那些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可怕的事情?。

    有人拿湿帕子给她擦脸的时候, 她用沙哑的声音问:“英娘,先生什么时候回来?”说完她哭起来, 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都快死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

    英娘却不回答她。

    在“英娘”长久的沉默中,她恍惚是意识到些什么,突然停止了哭泣,而后很长时间没有再动弹一下。

    二月里已经是春天了, 草长莺飞, 生机勃勃。

    杏花开的时候,湛君终于养好了病, 女医诊罢脉, 告诉她自明日起便不必再吃药了, 又略叮嘱了几?句话?, 女医请退, 湛君浅笑着同她道谢, 唤来渔歌代为相送。

    渔歌送罢人,再入内室时, 因见湛君靠坐在凭几?上, 一副失神模样, 便将脚步放的更轻了些,无声在她身侧停立, 恭敬垂首。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声音突兀响起,渔歌讶然抬头。

    见眼前人正?蹙眉看着她, 眼神专注,似乎是在等着她回答。

    渔歌一时间呼吸都停了,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二郎伤重,如今正?在养伤,乃是医工嘱咐,随意不可行走,这几?日许是也好全了……”声音简直算得上轻快。

    湛君请点了下头,道:“好,知道了。”

    渔歌不再开口,随意找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元衍很快来了。

    湛君听见声音,抬眼望去,两人目光相接,元衍没有再动。

    “为什么不过来呢?”她低下头,小声地问,长睫颤如蝶翼。

    元衍抬起脚,好一会儿才落下,后面几?步路倒走得连贯轻盈。

    待元衍到了近前,湛君复抬起头,微微仰首,看着他,朝他伸出来一只手,纤长瘦弱,白的不像话?,玉雕就?似的。

    元衍抿紧了唇,没有接。

    见状,湛君撑着凭几?起身,伸长了手,于是便摸到了,然后抓住,轻轻拽了下。

    元衍唇抿得更紧,一双眉也皱起来,却到底往前去了一步,坐了下来。

    坐下后谁也没说话?。

    元衍心里长了杂草似的,没多大会儿便撑不住,看向她,直截了当地问:“干什么?”语气不是很好。

    过了一会儿,湛君才开口,“你?怎么不来看我呀?”最后一个字咬的轻轻的,羽毛似的,拂人的痒。

    元衍额角轻跳,搁在腿上的两只手霎时攥紧了。

    换了法子折磨人是吗?

    “不敢来。”他理直气壮,“怎么了吗?”

    “没怎么,”湛君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想你?。”

    元衍忍无可忍,腾地站了起来,拳头紧握,气喘不定。

    湛君捧着胸口,神色讶异,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元衍于是又坐了回去。

    湛君忽然挨了过去,脸搁在他肩头,轻声说:“我们说说话?好吗?”

    “说什么?”

    “说我们。”

    元衍捏着她双肩将她推远了些,看着她神色晦暗难辨,良久后道了一声好。

    湛君朝他笑了笑。

    “真的不能放我走吗?”她问。

    元衍心想,果然如此。

    答案显而易见,他不想答,只用眼神告诉了她所有。

    接下来她要?怎么闹?打他骂他?还?是……

    不料她竟然只是轻点了下头,说:“好,我知道了。”平静的简直不像她了。

    元衍略张着眼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瞧了,神情?莫名?凌厉。

    实在是被她折腾怕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想回家啊,你?不是不允?”

    “知道就?好。”元衍声音淡淡的。

    “那我还?费心想什么?只听你?的就?是,你?想我如何,我便如何,怎么样,你?高兴吗?”她笑盈盈地讲。

    如果是真的,他大概真的会很高兴。如果是真的。

    元衍已经不相信她了。

    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并不执着于得到答案。

    “你?把吴杏林怎么样了呀?”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

    “我不知道,但?他应该还?好,因为你?知道如果你?做了对他不好的事,我会生气的。”

    她猜的完全对,这么懂他,他该欣慰才是,可是全然不。

    输的简直一塌糊涂。

    “是想做点什么的,比如折了他的手脚,剖他的心,再一刀刀剐了,可惜还?没来得及,人就?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这是湛君始料未及的,她难掩错愕:“什么?”

    比之?方才那副怪样子,这神情?可讨人喜欢多了。

    元衍笑了下,“我顾着你?的事儿,哪还?管得了他?不过他倒是舍得下本钱,我也不算亏。”

    这下湛君更听不懂了,“谁?”

    “太尉那位好侄儿,除夕夜行刺便是他了,我好意留他一条命,他倒恩将仇报捅我一刀,他被杨琢手底下人追杀,到咸安时怕只剩半条命,要?没那个姓吴的救他,他哪里能有今天?他在那姓吴的家里住过不少时日,怎么,你?没见过?”

    湛君立时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怪道除夕夜邀他不至,又想吴缜怕是从来都不知他身份,这糊涂人,比她还?傻。

    见她神色几?番变换,元衍心中憋闷的厉害。

    那日他两人说了什么,他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对那姓吴的没心思?,真动了他,没事也要?变有事。

    他不是做蠢事的人,只是这一口气怄着,想起来就?牙痒。

    湛君自顾尚且不暇,既知吴缜无事,便放下不再挂牵,只一意周全己身。

    “我阿嫂葬于何处?”

    这才是紧要?事,是给她的交代,元衍正?襟危坐,严色道:“只选了地方停棺,待来日,送她与你?阿兄合葬……你?阿兄,你?不必忧虑,我早作了安排,只是暂且委屈罢了。”

    湛君沉默良久,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那什么时候叫我见鲤儿呢?”她终于有了一些急切,“我都听你?的话?,就?把他给我养吧,别叫我们骨肉分离。”

    听到最后才晓得鲤儿是哪个,他无奈道:“从来也没这样想过叫你?骨肉分离,只是他太孱弱,你?生着病,不敢叫他靠近,你?放心,他如今还?算好,很乖的,可惜总是睡。”怕她多想,又说:“你?不要?担心。”

    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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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蓦然温和?,看着她的脸,柔声道:“他眼睛像你?,到时候抱给你?,你?可以好好瞧瞧。”

    湛君许是仔细想了鲤儿眼睛什么样,脸上有了真诚的温柔笑意。

    见她如此,元衍心软的几?乎没力?量跳跃,眼角不知何时有了湿意,察觉到时连他自己也震惊。

    眼泪是软弱的表现,不应该是他该有的东西,他忙不迭擦去,只当从来没有。

    “如果我不离开你?,你?能不能叫我见先生?”她恳求,“二月廿五是我生辰,每年那天他们都在我身边的,我不想今年没有,离家已经一年了,我很想他们。”她抓起他的手臂,晃了晃,“叫他们来看我,好不好?”

    “不离开我?”

    “嗯。”湛君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眼里泛起泪,“你?不叫我走的话?,我哪里离得掉呢?阿嫂已然被我害死了,我再不敢任性胡闹了,我都听你?的。”

    虽然元衍的确作此想,但?听她讲出来,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烦闷,“不是你?的错,是她没好命。”

    谁能想到呢?又没人把她怎么着,摔那么一下,不是福薄命浅是什么?

    “嗯,她没好命,我有,我遇见你?,天大的福运。”

    她讲这话?时语气没甚起伏,只是平静地讲述,整个人透着股端凝,好像说的就?是她心里话?似的。

    元衍忽然就?看不透她了,今日自见到她起便隐隐有这种?感觉。

    比起先前时候的满身尖刺,如今她顺从的很,是他一直想她有的样子,可是她真如了他的意,他却不觉得高兴,从前她虽然爱使小性子,却灵动逼人,一目了然,现在她软绵绵的,却一团雾似的,好像怎么也抓不住。

    元衍烦躁起来,渐渐坐立难安,那感觉实在叫人不喜欢。

    “你?不信我,是不是?我说我不离开你?,你?不信我,是吗?”她忽然很颓唐,“你?觉得我先前骗过你?,不可以再相信,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对吗?”

    难道不是?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她好像很着急,慌手忙脚,要?解他的革带,还?说:“这样可不可以?”

    革带砸在地的声响终于将元衍被轰出体外的魂魄招了回来,他涨红了脸,几?下抓住她作乱的手,要?固住,她却不肯,兀自挣扎,他真的不胜其苦,手上用了力?,推的她往后倒去,头磕在凭几?上,短促地叫了一声。

    元衍气喘吁吁,简直气急败坏,“你?干什么!”

    湛君脸上还?有痛楚,更多的则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的吗?”她又靠过去,两只手攀住他肩膀,握着手底下他的衣裳,仰起头要?亲吻他,元衍狼狈避让,她紧追而去。

    她大病方愈,气色不很好,苍白的厉害,同他闹这一场,脸上便着了色,桃瓣一样的轻粉,她微喘着气,盈水的眼中有柔怯也有委屈,整个一副迷乱之?态。

    元衍当然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情?、欲让人起了变化。

    但?是此时此刻如何得行?她到底想干什么?

    元衍并不打算折磨自己,他捡起地上的革带慌乱束好,反了也来不及调,龙行虎步而去,任她在身后如何呼喊也不回看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82章

    “他不来吗?他不来的话, 我?不吃。”

    湛君站起来,坐回了榻上。

    渔歌无法,只好去请隔壁的元衍。

    面前摆着几样精致菜馔, 元衍视如无物,单手撑头凝望着跳跃的烛火出神。

    渔歌靠近了, 轻声呼唤。

    “二郎,二郎……”

    元衍骤然回神, “怎么了?”

    渔歌讲明来意。

    元衍一时也未说去或不去,仍是以先前姿态继续看烛火。

    渔歌一旁静候。

    四下里静悄悄。

    元衍忽然转过头?,问?渔歌:“你整日?看着她,她所思所想, 你也该知道些?, 你说,她是想干什么?”

    渔歌思虑了好一会儿才答:“依婢子?来看, 少夫人只是想同二郎和好罢了, 少夫人近来多沉吟, 常有?落寞之态, 二郎久不去看望, 少夫人恐是有?些?心慌。”

    “心慌?”元衍嗤笑, “她能心慌什么?”

    渔歌不敢再?言。

    笑完了,元衍微微叹了口气, 认命一般起身往门?外去。

    想不明白又怎样, 她有?命, 难道他还敢不从?

    见?着元衍,湛君很?高兴, 不过很?快又换了副气闷表情,怨怪道:“何来迟也?这?般晚, 饭食俱已凉了。”

    元衍灯下伫立,遥遥望她,并不言语。

    渔歌赶忙呼人入内,瞬息之间,杯盘皆去,人亦尽去。

    湛君仍在榻上坐着,不说话,只拿一双清泉似的眼睛瞧他。

    元衍一贯是个最耐心的人,只是对上她,什么都面目全非。

    他几步走到近前,停住了,湛君指了指身侧,他会意,无可奈何地坐下。

    两人对坐,方落定,湛君问?他:“白天时候,我?喊你,你为什么不理会?”

    白天那窘迫事,不提倒好,提了就要起邪火。

    是了,她想了个聪明法子?,玩着花样折磨他,也不怕玩火自焚,也是,她有?什么好怕的?她从来也就没真正怕过他。

    他十九,欲望和精力?全都无穷无尽的年岁,难得的觉到了疲累。

    实在是被逼得没法了,他既无力?又愤怒,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讲出来,除了放你走,我?全应你,别作弄我?了!我?要真把你怎么样了,又是我?该死了,好歹也给我?留条活路!这?还不比直接将人杀了呢!”

    湛君眼里带了泪,“我?怎么你了?你讲这?样的话,好没道理,我?说想走,你不许,我?不走了,同你亲近,你又这?般!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她只要哭,他就没办法了。

    瞧瞧,论对付他,她多有?本领!

    说到底,就是她的示好,他不相信。

    不敢信,哪里敢呢?

    可是她哭了。

    “我?想你跟我?好好的,不同我?闹。”元衍如此说。

    湛君就道:“可我?又哪里同你闹了呢?我?闹了什么呢?”

    元衍不好说,于是默默吃下这?个亏。

    这?时候渔歌忽然在门?外道:“二郎,少夫人,饭食现已妥当,可要进奉?”

    饭食早端了来,只是渔歌是个懂见?机行事的,他两个好好说着话,她自然不会出声打扰,现下吵起来,她当然得为主子?排忧解难。

    果然,元衍如释重负,高声道:“端进来。”

    渔歌应了声是,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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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女?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将杯盘放置齐整罢又雁行而去,只留渔歌一人在内侍奉。

    元衍道:“不是说我?不来你就不吃?现时我?在,先用食?”

    湛君点?了点?头?。

    两人净过手,案边坐了。

    菜里有?一道虾,湛君指了下,道:“我?要那个。”

    虾好吃,可是麻烦。

    于是渔歌忙净手上前,夹了一个到空碟里,一丝不苟剥了,又夹到湛君面前的碗里。

    湛君夹起来,却不吃,丢在案上,然后又将牙箸放下了。

    “嗒”地一声轻响。

    渔歌眼皮止不住地狂跳。

    元衍瞥了她一眼,道:“好了,你也去吧。”

    渔歌忙应是告退。

    只剩下他两个,元衍拿过那盘虾到自己面前,从容自若地剥起虾来,剥好一个就往她碗里送一个。

    湛君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起来。

    也就一小会儿,元衍剥完了整盘虾,去看湛君,见?她吃的慢吞吞,碗里坟起好高一堆。

    元衍又净了手,也不动筷,就看着她吃。

    湛君一只虾吃了好久,咽下去后,搁了箸,把碗往他面前一推。

    元衍深感不可思议,“我?吃你剩的?”

    湛君想了想,复拿起筷子?,夹起一只,举着送到他嘴边,眼睛看着他。

    元衍盯着那只虾,良久,张开了唇,咬进了嘴里。

    湛君把手里的箸给他,“自己吃。”

    元衍接过,默默捡虾吃,湛君则另拿了箸,又吃起别的来。

    饭毕,渔歌领人入内收拾几案,又服侍湛君洗漱。

    湛君俱收拾妥当了,元衍还在盥皿里搓自己的手。

    他总感觉那油腻味洗不干净似的。

    湛君无事就看他洗,最后道:“皮都要给你搓烂了,这?么娇贵?”

    元衍一哂,拿过巾帕擦手,才转过身,手里动作便停了。

    湛君坐在榻上,头?发全拆了,黑压压长发披散着,她本来就白的过分,又穿件雪白色的绢衣,虚虚拢着,整个人看着快透了。

    前前后后病了一个多月,瘦的厉害,下巴尖尖的,叫头?发一遮,只剩下扳指大的一点?,眼睛愈发显得大了,大到有?一种惊恐之感,仿佛时刻在遭受侵害。

    元衍喉结滚了滚,巾帕扔了,道:“我?回去了。”

    湛君叫他,他硬生生忍住了,脚步不停,湛君又连着喊了他两声,终于,他停在门?前,默默转了身,慢慢走了回去。

    “怎么?”语气干巴巴的。

    湛君仰头?问?他,“不走不行吗?先前我?们不就住在一起?”

    “先前……”

    “先前同眼下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当然有?。

    所以她又说,“难道我?留不下你吗?”

    元衍快生气了,“留我?做什么?”

    “我?们白日?不是还有?未竟之事?”

    元衍气到笑了,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他换了副轻佻神色,咬着牙道:“这?么想?好啊,”他把湛君从头?到尾瞧了,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脱。”

    湛君垂首捏着绢衣的前襟,道:“我?只脱你的衣裳。”

    因?着这?么一声低语,少年的心怦然而跳。

    两个人都有?些?疼,湛君更是手指都在抖。

    只是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不知死复生生复死多少回,元衍从她身上下来,躺着平复了一会儿,侧过头?看她。

    原本无瑕白璧一般的身体此刻遍布各色暧昧痕迹,手脚俱摆的凌乱,楚楚横陈于榻上,粉润的双肩微颤,如瀑青丝随之起伏,涟漪轻轻荡开,华光隐隐。

    元衍又瞧她肚腹。那里雪白柔嫩,躺时尤为平坦,映得两侧骨像耸出的小山,此刻却微鼓,其实弄的时候形状更显。元衍手覆在上面,鬼使神差一般,轻轻按了按。

    “流出来了。”抬起头?,他这?样告诉她。

    湛君没有?声音。

    她仰面看着头?顶帐幕,双目神采全无,像一条久失了水的鱼,只剩喘息的力?气。

    元衍抱起她去了浴房,洗到水冷。

    又回了榻上,她躺着,好像死了,元衍坐着,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湿掉的头?发。

    好了之后,他挨着她躺下去,捞了她在怀里,上下又吻了一遍后,他问?:“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以为她睡了,他问?的轻声,原也没打算得到答案。

    可是她却答了,还笑着,“先前不是你说,叫我?对你好一些?,怎么,这?样你不喜欢吗?”

    “你明知道……”他笑笑,又说:“只是你对我?的好,叫我?有?不祥的预感,心里头?怕得很?。”

    湛君不以为意,“你之所以会这?样觉得,是因?为你对不起我?,觉得配不上我?对你的好。”

    元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是,是我?对不起你,怎么办啊?”

    湛君艰难地转了个身,扯到了难受处,闭眼喘息了好一阵,缓下来后,举起红痕斑驳的手臂轻轻抱住了他,对他说:“没关系啊,我?都原谅你,谁叫我?爱你,像你爱我?一样,天底下我?最爱你,是不是?”

    他不说话,她就笑,“怎么,原来你说爱我?是假的吗?真可恶,我?被你骗到了,我?要怎么办啊?我?好傻啊。”

    “你听。”

    元衍捧着她的头?,按在了胸腔处。

    年轻的心脏震彻,叫嚣着汹涌的无休止的爱意。

    “听到了吗?”

    “没有?。”

    她笑起来。

    元衍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我?早和你说过,你是我?的,云澈,”——他从来只喊她云澈,别人都不这?样,连名带姓唤她使他有?一种他拥有?了全部?的她的畅快感觉,“我?从来没有?想过负你,你是我?今生唯一想娶的妇人,我?只想同你分享我?的一切,也只有?你的儿女?才能继承我?的东西……我?这?一生想要的太多,你说的对,就算知道了你身世,恐怕也难免要做伤害你的事,只能事后竭力?弥补你,如今状况,只要你不再?同我?闹,我?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事会伤到你,所以答应我?,留在我?身边,等我?给你一切,不要再?想从前那些?事了……”

    湛君笑了一下,“我?都快死了,你竟然还不肯相信我?不会留在你身边吗?”

    “信你,什么不信你?”

    “那你答应我?的事,会办到吧?先生什么时候来看我??”

    “一直在找,可是找不到,着急也没有?用,今年不能陪你过生辰了,而且……父亲要对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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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用兵了,我?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天了,你生辰肯定也不能在,不要生气,到时一定给你送礼物到家里来。”

    “有?什么好生气,生辰而已,我?想见?先生也不只是为生辰,你不是说要娶我??如今我?父母兄嫂俱死,只有?先生算是我?的长辈了,总要同他见?礼。”

    “是这?样了,当时你也写了信给他,说要嫁给我?。”

    “对啊。”

    ……

    彼此拥抱着,温和小声说着话。

    他们仿佛真的和好了。

    第83章

    湛君醒来时已是午后时分, 元衍不在,内室里静悄悄,她爬起来穿衣裳。穿到一半, 渔歌忽然推门而入,湛君身上本就还酸软, 这么一吓,又跌坐回榻上。

    渔歌赶忙上前, 先?将人扶起,帮着把剩下衣裳穿好,又拿梳子过来。

    湛君坐着由她摆布,一言不发。

    妆罢, 渔歌捧来菱花镜, 照出一张清艳的脸。

    渔歌赞叹:“少?夫人貌美?绝伦,简直天上神人。”

    湛君转过头, 清泠泠一双眼。

    渔歌见?之心头一凛, 垂首惶惶不敢再言。

    湛君却忽然换了笑模样, 声?音也软, “鲤儿呢?他答应了叫我见?的, 如今在哪里?”

    渔歌早得了吩咐, 且已从元衍处得知了鲤儿是哪个,当下笑道?:“婢子方才去?瞧时, 乳母正陪着?小郎君玩儿, 小郎君文静, 可是又爱笑,瞧着?真叫人心都化了, 少?夫人先?用膳食,婢子这就去?唤乳母将小郎君抱来。”

    “那你快去?呀。”湛君催促。

    “婢子先?叫她们捧膳食来。”

    “好啊, 我正好用着?等。”湛君眼笑吟吟地推了她一把,“你快去?呀!”

    渔歌笑着?应是,出了门却纳罕,这位如今瞧着?分明是柔顺极了,她却为何常有胆寒之感?究竟由何而起?

    渔歌领着?乳母进?门时,看见?美?人在案后端坐,珠围翠绕,锦衣披身。

    锦帐罗帷,贝阙珠宫,华彩光耀夺目,可她坐在那里,像枯枝上将化的冰雪,有一种寂灭衰亡之感。

    是了,就是这样,渔歌忽地意识到了她不时的慌悸从何而来。

    可是眼前人的笑意如此诚挚而恳切,双目灼灼如烧。

    她像是一瞬之间活了过来,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假象,是旁人胡乱的揣度,可耻的污蔑。

    “鲤儿何在?”湛君急声?问。

    “禀少?夫人,小郎君已然到了。”渔歌笑道?,侧身让出路,乳娘垂首抱着?孩子缓步上前。

    乳娘躬身行礼,才要说?话,眼前忽然出现了削葱似的一双手,而后手臂觉到一阵拉扯之力,她下意识地收紧。

    “给我!”见?乳娘不松手,湛君声?色俱厉,“快给我!”

    渔歌愣了一下后急忙上前,两手托住乳娘怀中孩儿,慌声?道?:“少?夫人快松手!”

    鲤儿大哭起来,湛君却不肯松,面上隐有狠色。

    “莲娘你还不松手!”

    莲娘瑟缩了一下,为难地看了一眼渔歌,慢慢缩回了手,却仍保持着?托举的姿势。

    湛君把鲤儿搂在怀里,晃着?手臂企图安抚他,可是毫无用处,鲤儿哭得愈发厉害了。

    可怜的孩子,哪怕大哭,都透着?股孱弱。

    湛君心痛如割,贴着?鲤儿的脸哭了起来。

    渔歌在一旁劝:“少?夫人还是先?将小郎君给莲娘哄吧,这么一直哭着?不行的。”

    湛君哭着?问:“他怎么一直哭?”

    莲娘也心疼的很,一时忘了上下尊卑,伸了手上去?:“少?夫人手放这里,对,这里,手臂托着?……”

    鲤儿是个乖孩子,舒服了也就不哭了,继续睡起来。

    他不哭了,湛君也还在哭,过了会不哭了,抱着?鲤儿站着?,瞧着?恍恍惚惚的。

    渔歌见?状示意莲娘同她出去?。

    到了外边,渔歌道?:“梅苑小郎君怕是回不去?了,你这就回去?把东西拾掇一下,待会儿带过来,我寻个近地方给你住,也好侍奉。”

    莲娘轻声?应是,渔歌就叫快去?快回。

    莲娘走后,渔歌轻轻开了个门缝,往里头觑了一眼,见?湛君还在原地站着?,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只怕是从方才开始就一下也没动弹。

    是了,就是这副样子。

    须得寻个时机好好同二郎讲才是。

    莲娘不多时便折返回来,一道?来的还有个张嫽。

    渔歌忙上前行礼。

    张嫽笑着?扶了她起来,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拈起帕子轻轻咳了两下,问:“睡着??”

    渔歌摇了摇头,低声?道?:“伤心的厉害,失了魂似的。”

    张嫽叹了口气,“既这样,你该在身边劝慰两句才是,怎地在外面站着??”

    渔歌闻言露出苦笑,“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位本来就不怎么爱使人,一向不喜欢旁人在她跟前晃悠,这又几经巨变,更不爱见?人了,性子也变得有些捉摸不透,二郎都惹不起,我们又哪里敢上去?讨嫌?”

    张嫽掩唇轻笑,道?:“渔歌你如今胆子是真的大,连二郎你都敢谐谑,到时看我告状给他,你就完了!”

    渔歌情?知她是玩笑,心里并?不害怕,不过嘴上还是讨饶:“我哪里敢?我是一时昏头讲错了话,少?夫人宽我这一回,少?夫人您最是心慈好善,可千万要为我周全!”

    “好入耳的话,可我偏不受你这讨好。”

    一时两个人都笑。

    笑完了,张嫽问:“那小孩子今日可还好?”

    渔歌道?:“比昨日还好些。”

    张嫽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听你这样说?,我也就放下心了,你且做事,我先?回去?了。”

    渔歌心下一动,出声?留她:“少?夫人既来了,怎能不坐一坐就走?您们是妯娌姊妹,于?情?于?理?我们这位少?夫人都该好好招待,否则岂不是失礼?好歹也看一眼小郎君呀!”

    张嫽本就是为着?鲤儿才来。她先?是去?了梅苑,没见?到,担心的不得了,好在遇着?莲娘。其实她知道?元衍这边不见?客,可还是跟着?过来了,是真的想见?小孩子。

    渔歌心里也清楚,她自有一番打算。

    元衍出征在即,往后他不在家,这心肝肉定是交由渔歌看顾,若是只管起居事,渔歌自觉还能胜任,可偏偏这心肝肉遭逢大变,心内郁结,需有人开解疏导才是,否则长?此以往必然养出大病症,渔歌不敢怠慢,可苦于?奴婢之身,且又不大得这心肝肉的喜欢,实在也头疼的很。论?起来元府女眷其实不少?,上头主母自是不必妄想,小娘子亦是不能指望,也就剩下一个少?夫人张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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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嫽向来是个好人,天生的柔顺,从来也没有争名夺利的心,面善心慈,一向为元府诸人称道?,又是个长?嫂的身份,实在是最适合不过。

    且对张嫽来说?,此事若能成,好处也不是没有。

    方艾想必没什么好脸色,可便是没有这事,方艾对这个儿妇的脸色也再不能更差了,实在也不碍什么事,但元衍承了情?,必然要念恩,而且张嫽又实在喜欢孩子。

    张嫽对这提议十分心动。她倒不会想元衍念她的好,只是很喜欢孩子,同时也觉着?湛君可怜,想同她说?几句安慰话,只是元衍一直拦人,她空有这分心却无力施展。

    不过张嫽也有顾虑,蹙眉道?:“我是很想去?看望的,只是怕扰她,她大病方愈,万一正喜静,岂不是冒昧?”

    渔歌笑道?:“怎么会?这位是真心疼爱小郎君,少?夫人对小郎君的心也是再不能更真挚了,她必然念着?少?夫人您的真情?,若不是身不能往,只怕还想亲自去?拜会您这位长?嫂呢!”

    这些话张嫽听了自然很喜欢,只是又想到青桐,觉着?对她不住,喜意便淡了些。

    渔歌见?此,唯恐不成,忙求道?:“少?夫人只当是可怜二郎,他可最放心不下他这位心上人,您来看小郎君,这位也能有个说?话的人,二郎也免些忧虑。”又笑说?:“难道?少?夫人是要二郎亲自去?求?”

    张嫽失笑,“渔歌你可实在是巧舌如簧!”

    渔歌知她这是应了,笑着?道?谢,又是好一通奉承。

    湛君听见?了开门声?并?脚步声?,但是不想理?会,所以头也未抬。

    渔歌快步到湛君身前,先?唤了两声?,确保她有在听之后才道?:“大郎君夫人来看望小郎君。”又道?:“少?夫人有所不知,您病中时,大郎君夫人每日都去?看望小郎君,十分尽心尽力。”

    果然,湛君听罢,眼睛眨了眨,抬起了头。

    张嫽朝她颔首微笑,又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些,先?看了一看安睡中的鲤儿,笑意更深了些,然后才又去?看湛君,关切道?:“病可是都好全了?这孩子还要靠你,要好好养呀。”

    张嫽二十六岁,面容姣好,瞧着?虽极病弱,却自有一番风流意蕴在,又兼是知命豁达之人,少?有烦事在心,神气冲和,面上瞧着?不过双十,观之可亲。

    同卫雪岚很像。

    湛君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慈爱,不由得双眼泪湿。

    为可怜的鲤儿,为可怜的卫雪岚。

    张嫽看她哭了,一时手脚僵硬,很有些局促。

    湛君忙笑了下,道?:“您请坐。”

    她想亲引张嫽去?几前坐,可是忘了自己?站了太久,不动还好,一动弹两条腿皆是又酸又麻,站也站不住,东倒西歪起来。

    张嫽同渔歌全被吓到,赶忙去?扶,最后一个接过鲤儿抱在怀里,一个架住了人。

    湛君很觉羞赧,道?自己?失礼。

    张嫽笑道?:“也太言重?!”然后便低头看鲤儿,眼睛移也不移,笑容和煦而满足。

    “我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可是自己?不能生……有过三个,不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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