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们以为张长言整日跟着容昭,是与容昭关系不错,怎么看他这样子,像是骂得真情实感?
张三是真骂得真情实感!
他上个月投资入股,十几天前就该分红了,可容昭非说分红都是月底,硬生生又给他拖到现在。
好在,明日就是本月最后一天,他的分红——终于能拿到了!
张长言就快要支撑不住。
到处拆东墙补西墙,他房间里面的摆设都被他偷偷卖光了,平日里没办法还高利贷,只能去他两个哥哥、娘的屋里要些摆件,再偷偷卖了。
今日支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吃饭,倒手便还了账,一文不剩,现在只能一边喝茶,一边蹭茶楼的点心。
——这日子,真是太苦了。
——他可是拥有福禄庄四成股份的有钱人啊!
怎么就能过得这么苦呢?
好在,这样的日子明天就能结束。
他算过账,拖到明日才分红,刨去成本,他至少能分到大几千两!
高利贷一还,他的日子就能好过些,再等上几个月,钱全部回来,他就能过上更加潇洒的日子。
所以,只待明日!
裴承诀深深看了张长言一眼:“没想到张三公子对容世子也如此多怨言……”
看他整天跟着容昭,还当是关系不错。
裴关山蹙眉,有几分不耐:“容昭,容昭,走哪儿都是容昭!”
他知道参加这个聚会就是来听骂容昭的,但见这些人都只能酸溜溜,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反而更加生气。
大概是填饱了肚子,张三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主意,他道:“各位,我知大家都很看不惯那容昭,若不然我们大张旗鼓邀请他一回?”
有人立刻冷笑:“邀请他,他只会拒绝。”
之前邀请还少吗?
容昭可是次次都婉拒了,实在是伤他们的颜面。
这时,裴承诀突然笑了:“邀请他,现在就下帖,邀请他明日于茶楼小聚。”
众人一怔。
裴关山也愣了一下,他对上裴承诀那有点坏的笑容,突然就悟了。
——对,邀请他!
他们大张旗鼓邀请容昭,按照对方目前的行事,多半会直接拒绝他们……
而这样,他们就有了理由不喜容昭。
毕竟,之前容昭要忙着还账,不参加聚会也正常,现在福禄轩已经开业,却还是婉拒他们,那便是目中无人、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一个目中无人的年轻公子,一个被京城所有公子不喜、抵制的世子,便是他那福禄轩再好,名声也会有损。
这主意,不可谓不阴险!
裴关山再次深深看向张长言,没想到这一贯不甚聪明的张三公子,在面对容昭时,竟然还有这份急智。
当然,这也充分说明张长言想坑容昭的态度。
他们一起写了封邀请函,让下人大张旗鼓送到安庆王府给容昭。
而等下人离开后,其他人围着张长言,夸他聪明,一口一个“张兄”,这毕竟是丞相之子,哪怕是个纨绔,也有人想讨好他。
张长言笑得心满意足。
虽说他与容昭是合作关系,但张家与容家是世仇,容昭拖延他分红时间,他就坑容昭的名声一次!
只是坑名声,并不影响容昭性命,还能看到容昭挫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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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
——该!
等那家伙被京中年轻公子们集体抵制时,若是肯对他说句好话、服个软,他倒是愿意以后带容昭玩儿。
张长言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
收到帖子时,石头下意识便道:“我去回了?就说世子忙碌?”
今日这种帖子收了太多,石头很是熟练处理。
然而容昭挑了挑眉,纤细好看的手指探出,弹了下帖子,意味深长:“这可不是邀请函,这是‘坑我呢’订单。”
石头:“……”
——他没听懂。
容昭站起来:“也不用等明日了,他们是在茶楼吗?我正好要去找他们,有点事说。”
石头怔了怔,立刻听令出去吩咐。
于是,原本准备散场的世家公子们,很快便接到消息。
——容世子来了。
众人:“!”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从不参加吗?”
“对呀,今天怎么来了?而且帖子也是明日呀。”
“这容昭到底何意?”
……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容昭无疑是忙碌的,而且对方之前从不参加聚会,明显也是高傲的,这样忙碌又高傲的人,为何今日收到消息,立刻便赶来了?
——莫不是看穿他们意图,生气了?
张长言同样疑惑且震惊。
容昭来这一出,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因为一个“容昭”,这些原本准备散场的世家公子们,再次留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们虽然看不惯容昭,却又非常在意容昭。
容昭今日换了身衣服,昨晚是一袭雪白锦服,今日却是黑金色华服,黑色修身,再配金线纹路,使得这件衣服越发好看。
这样华丽而昂贵的衣服,一般人根本撑不起来,但容昭不同,这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反而越发衬得人长身如玉,极其好看。
她的鞋也做了处理,加了“内增高”,看起来是比一般男子矮些,却不会让人联想到女子身上,再加上她气势逼人,仪态完美,便是看她不顺眼的人,也必须得赞一句——此人极美。
她踏入楼中一瞬间,张长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又酸了。
每次见容昭都换了新衣,这家伙怎会这么有钱?
明明……他张长言才是债主,为何自己吃赠送的糕点,容昭却穿极其华贵的衣服?
其他人也多看了衣服几眼,还有人悄悄记下衣服模样。
见过容昭不止一次,裴承诀与裴关山还是会惊叹,抛开其他不谈,此人外貌确实极为出众,若是女子,当是倾国倾城,便是男子,也会是各家女郎的梦中夫婿。
再加上此人的名声,福禄庄与福禄轩……
怪不得这才出来活动没多久,京中便隐隐有流言——京城双杰要改成三杰了。
这样的话让“京城双杰”听到,如何能高兴?
只是一个晃神,裴关山收回思绪,淡淡道:“容世子怎的来了?”
立刻有人应和:“是呀,容世子不是一贯不参加我们这种聚会吗?怎今日突然来了?我们可都准备散场了。”
这话就有些不客气了。
裴承诀倒了杯茶水放在旁边,笑道:“容世子,快来坐,你第一次来这种聚会,他们只是与你开些玩笑。”
裴关山:“?”
他猛地看向裴承诀,眼神有些锐利。
——裴承诀这竖子怎对容昭如此客气?莫不是有什么盘算?!
裴关山扯了扯嘴角,冷硬的脸上带了点意味深长:“对,容世子快坐,承诀很是惦记世子,刚刚便出主意邀请世子明日小聚,没想到世子这会儿便来了。”
裴承诀眼神微微一冷。
裴关山这是点明下帖是裴承诀的主意……这两人果然很是不对付。
容昭就当完全没感觉到,笑着点点头,走到裴承诀旁边大方坐下,客气道:“谢裴二公子。”
裴承诀看了裴关山一眼,又将视线放在容昭身上。
他与裴关山不对付很久了,现在他们的共同目标是容昭,也只有这突然出现的容世子能让他们暂时休战。
裴承诀知道,他如果再说什么,裴关山肯定会继续拆台。
于是,他笑着打量容昭过后,温和问道:“容世子现在有空?”
容昭笑了笑:“容昭之前身背负债,实在是忙,所以一直没腾出空来见各位,今日收到帖子,已是迫不及待前来。”
众人:“……”
——得,他们的算计彻底落空。
这容昭客客气气来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吗?之后还能说他目中无人吗?
“无事,承诀知道世子很忙,福禄轩新开张,京中人人热议,世子忙碌,便是不来这样无趣的聚会也正常。”裴承诀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茶壶,轻轻给她倒茶。
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完美。
对面,裴关山淡淡道:“是呀,世子如今可是红人。”
他的声音冷淡,神情也很是淡漠,剑眉星目,借着窗外的阳光,格外冷漠。
容昭嘴角笑容不变,微微垂眸。
这“京城双杰”可都不是简单角色,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两人与张三这种普通“富二代”不同,他们是“精英继承人”。
裴关山冷漠,眼神锐利,明显对她带着敌意。
裴承诀看起来温润如玉,对她也客气,可分明是典型“绿茶”,柔柔弱弱出杀招。
果然,两人话音落地,瞬间挑起现场各家公子的怒气,有几个莽撞之人甚至口不择言——
“呵呵,也对,世子忙碌,看不上我们。”
“世子可是忙着经商呢。”
“士农工商,商人只知铜臭,世子不觉丢人?”
……
这话是越说越难听。
张长言缩在角落,一边喝茶,一边看好戏,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而裴承诀与裴关山也只是垂眸,不再开口。
这样难听的话,容昭越是发脾气,今日就越是会闹得不欢而散,而如此便会给其他人理由,一起抵制容昭、贬低容昭。
——容昭,他忍还是不忍?
刚刚这样想着,便见容昭突然笑了,眉眼弯弯,是非常真诚的笑意:“临府福禄轩要开张了,明日我与四大亲王已经有约,所以今日才提前来见各位。”
众人微微一怔,没明白怎么突然这样说。
容昭纤细白皙的手指端起茶盏,云淡风轻:“原来做门生意是如此丢人的事情,那我正好将这些话转述与他们,再与他们商量,还是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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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轩吧。”
众人:“!”
关掉?
那样日进斗金、让人嫉妒的好生意,开口闭口就是关掉?!
张长言手上的杯子都差点吓掉了。
——这容昭,竟然是直接怼回去,且怼得人无话可说!
谁能想到,她竟然能一开口就是关店……
容昭放下茶盏站起来,无奈地摇头:“唉,容昭之前常年被拘在家中,竟不知开家福禄轩如此不好,我还是现在便去同四位王叔商量关店事宜。”
“谢各位告知容昭此事,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为什么她那么有钱!我这个债主这么穷!
张三:好在,我终于要有钱了
容昭:……你确定?
第33章 忽悠
众人:“……”
再会?!
“等等, 容世子不能去!”有人下意识阻止她。
容昭也没真抬脚,站在原地,神情无波无澜。
她当然没想真去找四大亲王说关店的事情, 毫无意义,除了让四大亲王逼他们认错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她不会关店,也不会认“经商丢人”这个奇葩头衔。
“哦?你们还有什么要说?”容昭挑眉。
刚刚讽刺她的那几个年轻公子瞬间白了脸, 其中一个结结巴巴道:“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容昭扭头看向他, 眼神冰冷:“哦,那你是何意思?”
那人张了张嘴:“我、我……”
容昭步步紧逼:“做生意丢人?”
那人哪里敢点头?
猛地摇头, 否定:“不、不丢人。”
他现在敢承认吗?
他要是敢承认,看容昭这架势,分明是敢去找四大亲王,然后提出关店, 那四大亲王、以及京中“会员”,还有等着攒二两银子去尝“神仙宴”的百姓, 都能骂死他!
就算猜到容昭肯定舍不得福禄轩的利益, 但她摆出这个架势,就已经很吓人了。
这相当于你拿个玩具枪突突对方,只为发泄不满。
而这时,对方掏出了机。关。枪,要来真的。
——这就很可怕!
容昭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那你刚刚为何如此说?”
她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
那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胀红,被所有人盯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是胡言乱语。”
这一承认,彻底矮了半截。
容昭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呢?”
几人只能咬着牙承认, 并且道歉:“是我们错了,不该胡言乱语。”
容昭这才收回视线,她此时是站着,众人坐着,她平静地扫过所有人——
“我开福禄庄是为父亲贺身体康健,因着欠了些银两,又不想福禄庄空置浪费,这才开放出来,承办宴席。我办福禄轩,是为让美味传遍天下,也为赚点银两,抵消欠王叔们的债。”
而她的“债”务是为父亲治病“悬赏”产生。
挣钱还钱,挑不出一点错。
容昭突然轻笑出声:“福禄庄、福禄轩,皆非我想夺利产生,所以,如何就丢人了?就算赚钱,那也不丢人。”
众人全都沉默。
他们不是觉得容昭说得有道理,而是——他们无法反驳。
容昭的桩桩件件,全都是踩着好名声在办事。
借了八万两,悬赏名医、名厨、匠人,都是为了让父亲康复,此为孝子。
办福禄庄,是为了给安庆王贺身体康健,最后开放,也是为了不浪费与还债,此为有责任。
开福禄轩,是因着不想用安庆王府的钱还四大亲王债务,所以干脆带着他们赚钱,此为有能力、有担当。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容昭都没有一点问题!
相反,若真说是为了夺利,那入股福禄轩的四大亲王才是真夺利之人。
他们敢这么说吗?
说四大亲王都没资格说容昭。
而他们,并不敢指责四大亲王。
众人的沉默便是来自于此,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完全没有立场指责容昭,甚至说对方经商、夺利都不成。
——明明是日进斗金的福禄轩与福禄庄。
——偏偏还不能说她是为了利。
你说气人不气人?
纵观她走过的每一步,全都十分稳妥,这个年代“夺利”不是好名声,可她就是能用好名声去夺利,不容置喙。
裴承诀微微沉了眼眸:此子竟是毫无漏洞!
何其恐怖。
刚刚那讥讽的几人脸越发苍白,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们在京城贵公子当中是属于底层地位,所以完全被人当枪使,什么话都秃噜了出来,现在只剩下无尽后悔。
裴关山淡淡道:“福禄轩的本质是为了传播美食,一楼二两银子便是福禄轩的仁举,将这几个诋毁之人,撵出去。”
裴承诀平静补充:“今后,不许他们再踏入我们的聚会。”
涉及到四大亲王名誉,这两人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而他们开口,便是盖棺定论,众人再也不能说容昭“夺利”,再也不能借此贬低她。
那几人瞬间面色煞白,额头冷汗簌簌。
但是,他们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就这么被人拖了出去。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
容昭知道,刚刚那几人是其他人派来打头阵之人,京中所有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公子,甚至是张三,都没开口当面嘲讽她。
但那不重要,他们是她“杀鸡儆猴”的“鸡”。
其他人还在沉默,而她却是淡定坐下,端起了茶盏,一派云淡风轻的诧异:“咦?你们不喝茶吗?”
众人:“……”
张长言再次差点将茶盏丢出去。
这容昭,刚刚还那么疾言厉色,现在又像是无事发生?
——变脸要不要这么快?!
裴承诀眼神闪了闪,扭头看向她,身体前倾,衣袖抚上容昭衣袖,笑得依旧温和:“不提那些烦人的事,容世子难得来一趟,我们好好聊聊,如何?”
裴承诀有一种本事,他笑着看你时,就像是非常尊重、在意你。
这种感觉不分男女,是所有被他看着的人都会觉得舒服的体验,也会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
那一双桃花眼中,有种让人陷入的温柔。
容昭闻言,扭头看向他,同样的温和,凤眼含笑:“那裴二公子想聊什么?承诀只管说,容昭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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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诀……
这个称呼就有些过于亲昵了。
裴承诀眼眸更深了,深不见底。
对面,裴关山差点笑出声。
裴承诀老是用这一招,轻松博得人好感,今儿竟然来了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容世子……
裴关山突然就觉得容昭顺眼了。
若是容昭知道他的想法,定要替他总结:这就是“绿茶”撞上“白莲花”。
角落当中,张三微微冷笑,原来容昭不仅会与他“宽衣解带、抵足而眠”,还会与裴承诀“奉陪”啊……
这家伙莫不是真是个断袖?!
“好吧。”裴承诀微微往后倚了些,他的衣袖从容昭身上滑落,“容世子突然造访,恐怕不是无事吧?”
他认输了,直奔主题,神情之间,清冷而淡漠。
裴承诀果然是个聪明人,容昭的突然到场,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应他们“邀请”,看对方如何处理挑衅,便知此人难缠。
这样难缠的人物,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
“那裴二公子便猜错了,容昭只是前来见各位一面,京城双杰,以及京中青年才俊,容昭怎会不心生向往?”容昭笑得温和,凤眼弯弯。
裴承诀不是个冲动的人,但他一见容昭笑,就莫名有种“棋逢对手”之感,想要上前过两招。
于是,他再次笑了起来,低喃:“容世子,怎不叫我承诀呢?”
“承诀长我几岁,那我便唤你承诀兄,如何?”容昭笑看裴承诀,勾唇,“承诀兄也莫要唤我容世子,生疏了。”
裴承诀嘴角上扬:“那我便唤你——容弟。”
“承诀兄。”
“容弟。”
两人对视着,一个惊艳凤眼,一个温润桃花眼,一个“承诀兄”,一个“容弟”,若不是场合不对,简直像是在拜天地!
张长言忍不住了,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差不得了,你们这是要结拜兄弟不成?”
裴关山也觉得很是辣眼睛,他原以为容昭是“目中无人”的容世子,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容世子!
一看便与裴承诀一样讨厌,散发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容昭:“拜兄弟啊?也不是不可以……”
裴承诀:“是承诀的福分。”
两人之间,似在过招,又似在一唱一和。
裴关山真看不下去了,他眉头微蹙,声音冷淡:“若是无事,那我便告辞了。”
早知道容昭又是一个装腔作势的“裴承诀”,他压根儿便不想搭理对方,一个已经够讨厌了,若是两个……
连周围的气息都令人不适。
再看对面两人坐在一起,似乎关系“很亲密”,裴关山后槽牙都开始疼了。
容昭闻言,笑着看向他:“裴世子,好不容易小聚一场,别着急走呀,我们可以聊聊。”
裴关山面无表情:“聊什么?”
容昭叹口气:“我知诸位不太喜欢容昭从事经商之事,可一则我是无可奈何,二则我与四大亲王一样,都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事。”
众人微微一怔。
裴关山面无表情,冷厉的眼中隐带嘲讽:“为这个世界做点事?福禄庄还是福禄轩?”
这牛可真能吹,还上升到世界……
容昭:“都是。”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声音淡淡:“我曾经只是安庆王府世子容昭,如今,我终于是福禄轩与福禄庄老板容昭,诸位莫要小瞧一家酒楼。”
她抬头看向窗外,示意众人看过去。
窗外楼下是一条接道,有人似乎刚从福禄轩吃饭出来,一脸餍足,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隐隐能听到:“……真好……努力存些钱,还要再来……”
容昭:“一家小小酒楼,便能让许多人心中惦念,也能让许多人想要攒钱,去一次这家酒楼。多少人惦记福禄轩、多少人喜欢福禄轩、多少人攒钱去福禄轩……我便在这个时代,留下多大的痕迹!”
这番话这些人从未听过,像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朝着他们打开。
他们第一次听说“给时代留下痕迹”这样的言语。
便是旁边神情慵懒的裴承诀都正色看了过来。
裴关山紧紧盯着容昭。
容昭似乎无知无觉,看着茶盏,像是在出神:“什么世家公子,什么世子,历史长河那般悠远,千年历史中,公子、世子,不知出了多少。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人,谁还能知道他们曾在自己的年代中,有过怎样的声名?”
霎时间,许多人眼神空了,跟着出神。
是呀,是不是也曾经有过一个如同自己一样的人,“他”在他的那个年代,很有些名气。
可时间过去,他做了古,知道他的那些人也都做了古,他的名声、他的名字,全都消失不见,再不被后人知晓。
世子容昭都能有这种感受,更何况他们这些寻常官二代。
容昭喃喃:“渺小如我们,只是历史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这话像是一只大手掌,霎时将在场众人的心脏捏成一团。
与时代教育有关,这个时代很看重名声,甚至选官也会看名气,所以这些青年才俊们,个个都像是花孔雀,到处宣扬自己的风采。
这也就导致一个结果,这些世家公子无疑是骄傲的,放纵的,自信的。
可那只是在这个时代,别说放眼历史,便是几十年后,便是自己老去,如今的风华,还有多少人知道?
裴关山和裴承诀同时抿唇。
他们这样的京城双杰,历史上究竟有多少?
远的不说,前朝京城并非没有出现过惊艳绝伦的人物,便是当朝,年轻时候的安庆王、张丞相,何尝不是京中俊杰?
先太子那样的人物,还是逐渐消失在众人记忆中。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的辉煌终究会逐渐暗淡,一茬又一茬的青年才俊不断冒出来。
——而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很难接受的,便是想想都会觉得神伤。
少年意气,桀骜张扬,如何能接受?
于是,有人忍不住问:“容世子,那与你刚刚说开福禄轩有何关系?”
容昭看向他,眼底带着:不错,问得好,很上道,比专业托还好!
但脸上,她笑容浅淡:“我刚刚已经说过,我给多少人带来改变,便在这个时代,留下多大的痕迹。我会老去,我会失去名声,但只要福禄庄、福禄轩还在,自助餐还有人吃,我的痕迹就还在。”
众人再次怔住,随即明白过来。
福禄庄和福禄轩都是很好的经营模式,而容昭显然想要它们一直开下去,流传千古,那么,容昭与四大亲王,都会伴着福禄轩一直流传下去。
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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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战乱或是什么,福禄庄、福禄轩倒闭了,只要“承办宴席”“自助餐”模式还在,容昭的痕迹也都还在!
这是真真切切的痕迹,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赞扬名声。
顿时,众人眼中便有了些羡慕色彩。
容昭说的这个观点,非常容易瘙到这群年轻世家公子的心尖,先让他们悲伤、担忧,进而使得他们祈求改变,试图挣扎。
容昭轻笑:“所以,你们看它是生意,觉得我经商是不务正道,可谁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正道?”
“容昭只能看到,我的福禄庄每晚外面都有百姓围观烟花,我的福禄轩每日都被人热议,是许多食客向往的地方。”
“今日只在京城,明日还有临府,他日还有大雁朝的所有城池,甚至是邻国。”
“我左右不了历史长河,能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容昭便觉得,我这一粒沙,值得了。”
她说完,现场是久久的沉默。
容昭留下痕迹了吗?
当然,她在百姓中的名声比在场所有人都高。
她出来活动不过几个月,便有人称她是“京城三杰”。
说起另外“双杰”,大抵只能讲讲他们容貌有多出众,他们气质有多好,他们一个是荣亲王府二公子,一个是愉亲王府世子。
至于他们的才学,能欣赏的又有多少?
反倒不如容昭,据传,今日所有新入京城的人,当先知道的便是“福禄轩”与安庆王世子容昭。
她是在经商,可她的成果斐然。
就如她所说,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刻画的痕迹!
如今还只是比他们名气大些,热议的人多些,未来呢?
她找准了方向准备努力,而他们却在原地踏步,不思进取。
当他们一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后呢?
甚至再反问自己一句:你对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贡献?
这话若是去问百姓,他们只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可这里是一群世家公子,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物质满足的官二代,是不甘平庸的青年才俊!
——这一刻,他们对容昭的羡慕达到了顶峰。
裴承诀与裴关山沉默了。
在此刻,他们在想,自己能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如何能让百姓们口中也常常念及自己的名字?
是当官利国利民?还是著书留墨?
也有人想,要不像容昭一样,做一门声名远扬的生意?
当然,这其中也有狡猾的,比如刚刚反问容昭那人,此时他又问了:“福禄轩是容世子与四大亲王的产业,那福禄庄可以像福禄轩那样入股吗?要不然我投些钱,加入一个?”
众人:“?”
容昭:“……”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张长言原本听得云山雾水,此时直接蹦起来:“不可以!”
谁说福禄庄没人入股呢?
他就是呀
这福禄庄已经被他插手,谁还敢来搅他的好事?
张长言直接炸了。
在场人十分诧异,显然没想到他为何如此生气?
容昭不理张三,看向那人,含笑问道:“这位公子是……”
裴承诀身体靠近容昭,给她介绍:“此人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关梦生。”
容昭仔细打量他,这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年轻人,不到二十的样子,一张普通到几乎随时可以淹没人海的脸。
但却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里面带着狡黠。
容昭含笑抬手:“关兄。”
显然,她非常欣赏这个“机灵鬼”关梦生。
关梦生也抬手见礼:“容世子,早就听闻世子名声,十分想要结识世子。”
顿了顿,他又问:“刚刚我的提议世子觉得如何?需要多少钱,梦生绝不迟疑!”
容昭还没说话,原本缩在角落的张长言再次跳脚,几步上前:“福禄庄已经是容昭的产业,你若是想做什么,自己做去呀,摘人家现成桃子是个什么意思?”
摘的是他的桃子
他为了这福禄庄四成股份容易吗?节衣缩食,蹭点心吃,还受他一直不喜的容昭的气,这样好不容易结出的桃子,竟然有人想插一脚?
做梦!
关梦生一脸疑惑:“张三公子,你为何如此着急?”
“我、我我……”张长言突然下巴一抬,“我说句公道话,你这就是摘桃子,有本事自己开创啊。”
关梦生被噎住。
裴承诀与裴关山奇怪地看了张长言一眼,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如此反常。
容昭终于缓缓开口:“福禄庄确实已经不好入股,它与我容昭已经绑定,就算入股,也不大能算是关兄的产业吧?而且,福禄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不如福禄轩。”
这番话十分中肯。
关梦生闻言,长叹口气,神情失望,“这不是没有好主意嘛,不管做些什么,总是要有大动静才好,若是普普通通开一家店,那我家名下铺子不少。”
他们又不是真的经商。
是想如同福禄轩一样,如同容昭所说,搞出点大动静,给这个时代留下痕迹,做一些开天辟地头一桩的大事情。
容昭放下茶盏,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道:“不过关公子既然提到,我接下来倒是有另外一个计划……”
“刷刷刷”所有人齐齐看向她。
容昭一脸赧然:“这是容昭想做的另一桩事情,不过精力略显不济,投资也尚且还差些……”
关梦生激动了,上前一步,追问道:“容世子快快说来,我们有精力,我们也有钱呀!”
容昭闻言,笑得眉眼弯弯。
——说了这么多,就等这句话了!
忽悠张三要从“摆脱纨绔”着手,忽悠四大亲王要从“名利双收”下手,而忽悠这些年轻公子,自然是要从“少年志向”来着笔。
况且,拉投资与绑上同一条船的事,怎么能是忽悠呢?
——她只是帮他们找到奋斗的方向呀!——
作者有话要说:
“资本家”的忽悠怎么能是忽悠呢?
张三:天啦,竟然有很多读者爸爸帮我要钱,我可太感动了,感谢!磕头感谢
容昭:……
(看了评论区,知道大家担心什么,放心大胆继续看,要是剧情有雷,你们可以捶我兔头!)
第34章 盘活
容昭抬手招了招, 关梦生立刻凑过来,另外几个人也想凑过来,裴关山面无表情看了一眼, 那几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凑到这张桌上来,只能竖起耳朵。
裴关山这才身体前倾,凑近了。
裴承诀狐疑地看了容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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