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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缩在他怀里,神情木然,马路上人来人往。她似乎看进去了,又似乎没有,眼泪仍旧落个没完,似乎要将所有的冤屈都哭出来。

    陆京燃心都快碎了,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低哑道:“有我在,都会好的。”

    一定会好的。

    命运想都别想。

    他绝不会让这寒冷、黑暗、不可理喻的现实,吃光她的人生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抱着。

    雪烟哭累了,浑身像被淘虚似的,微微阖上眼,渐渐睡了过去。

    陆京燃弯下腰,动作轻柔,将她轻轻放回床上,掖好被子,这才坐回原位,他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却片刻不敢眨眼,只敢静静盯着她。

    空荡荡的病房,只剩一盏炽灯把黑夜烫出个洞,几捧花束,尘埃四散,剩余的皆是沉默。

    雪烟也在梦中沉默着,闭着眼,不知不觉蜷缩成一团,不安的姿势,眼睫浓密,笔直的鼻子,毫无血色的唇,睡着的样子又乖又惹人怜爱。

    她应该恨他恨得不得了。

    以至于那样讨厌他喜欢她,醒来见到他就落泪,也拒绝被他拥抱。

    他似乎从来没有被她挽留过。

    但他放不下她。

    他本该像个过客,萍水相逢,浮光掠影经过她的人生,只是出了意外,他太想跟她走了。怎么办呢,他这一生的终点,多想只是待在她身边。

    他爱她。

    她是他的玫瑰,他的春日,他的灯塔。

    他的太阳,他的少年之心。

    因为深爱,所以碧海青天夜夜心。

    如果她愿意,他甘愿把身心都签署给她,与她在这恶狼一般的俗世生死与共,再把人生的灯火轻轻擦亮。

    她会愿意吗?

    但陆京燃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陆京燃的心阵痛着,看向窗外,死一般的夜。

    夏天快入土为安了,满庭火焰兰,发得猖狂,如火似焰,就等一阵风。

    第63章 去见你

    雪烟的情况在好转, 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针会打,药也会吃, 只是不再说话。

    她拒绝和任何人沟通, 或者说,她虚弱到耳识渐钝, 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这远比她第一次自杀后醒来的情况更糟糕。

    陈念薇过来看她, 好几次都扛不住,又不敢在她面前哭, 只能狼狈地冲出去大哭了一场。

    眼见她精神也有点恍惚, 尹星宇担心她情绪受不住, 就不肯让她再来了。

    陈念薇一开始不肯, 被陆京燃以“你这样会影响她康复”的理由,才让她消停下来。

    裴秀颖和林静怡又来过几次,都被陆京燃无情拒绝。

    一周很快过去了, 雪烟身体指标稳定,可以出院了。

    魏明知看了眼雪烟。

    她靠着床头,头微侧着,塞着耳机, 听说她醒来后都不说话, 总在听一个电台节目。

    雪烟一直看着窗外。

    火焰兰开得更烈了, 快能烧化人的眼睛。

    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看着窗外, 不和人说话, 有时候能放空一整天。

    没人明白为什么。

    却也不敢问。

    魏明知收回眼。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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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燃正在给她削苹果, 指尖好几个伤口,结痂了, 显得狼狈不堪。

    经过练习,好歹是削得能看了,至少不会只剩个苹果核。

    魏明知仔细想了下,微顿,几乎是用气声问:“明天就出院了,你准备怎么办?”

    他指的是怎么安置雪烟的事。

    陆京燃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散漫,“住我那。”

    魏明知觉得不妥:“你自己就是个大少爷,哪懂照顾人?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陆京燃睨他一眼,嗤了声:“爷不会学?”

    魏明知笑出声了,啧啧称奇:“就算你愿意学,那你也得问过雪烟,你觉得她能愿意跟你回家?”

    陆京燃静了一瞬:“我想想办法。”

    说完,他放下水果刀,拎起被切得七零八碎的果盘,起身,脚步微顿,又回头嘱咐,神色有些凝肃。

    “把这水果刀收好,等会你一起带走。”

    魏明知“嗯”了声,知道他是防着雪烟趁人不在又想不开。他最近严防死守,几乎都没怎么睡,盯雪烟盯得紧,就怕有个万一。

    魏明知有些担心,怕他长期熬下去,身子撑不住。但陆京燃本人并无异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甘之如饴。

    他叹了口气,再度看了过去。

    陆京燃已经走到雪烟面前,蹲伏下身子,以一种绝对谦卑的姿势,将果盘递在她眼前,“试试,今天也削得丑了些,你别嫌弃,我再好好学学。”

    雪烟眼睫都不眨,没搭理他。

    陆京燃已经习惯了这种毫无反馈的相处。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很多的时间,去重建自己的世界,对生活的认知,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以后不管好坏天气,他都陪她走。

    他没底线。

    对上她,他不要底线。

    陆京燃自顾自地说:“明天要出院了,我想带你去我家。”

    他微顿,将削得惨不忍睹的苹果递到她唇边,近乎赔小心的卑微,哄小孩似的:“如果你愿意,你就把这只小兔子吃了,好不好?”

    魏明知:“……”

    他气笑了,打直球啊,这什么破方法。

    雪烟又不是小孩子,咋可能……

    魏明知神情顿住。

    窗外阳光炙热,雪烟抬睫,眼光遇着陆京燃,微微颤动一下。

    不过两秒,她微微低下头,脖颈雪白修长,唇瓣衔住果肉,轻轻咬住,缓慢又无声地咀嚼。

    我靠,这破招还真他妈行啊!

    魏明知服了,还得是陆京燃啊。

    喂雪烟吃完水果,陆京燃将魏明知扯到外头,但没走远,就在房门口,门开着,他眼神还盯着雪烟分秒不落,深怕稍有不慎就会出现意外。

    感受到他有话要是,魏明知直截了当问:“有事?”

    陆京眼神微沉:“帮我看着点雪烟,我等会要处理点事。”

    见他脸色渐渐阴沉,魏明知何其聪明,低声问:“要去找裴池?”

    “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到底从左邻右舍的嘴里传出去,被一阵风吹往四面八方。

    谣言野蛮生长,愈演愈烈,人们道听途说,对错面目全非,真相渐行渐远。

    闲人长语,荡.妇羞辱,人们不惮以最坏的眼光去看待她,剖析她,浮想她,以还原当晚下流的场景。

    雪烟深陷谣言而不自知。

    或许也猜到,但不愿意面对这些,才这样沉默苍白。

    他不会阻止的。

    实际上,魏明知没预料到陆京燃会忍这么久。

    按照他以往的个性,应该当晚就去找裴池算账的,不会等到现在的,他毕竟成熟了,做事不再由着自己性子来,分得清轻重缓急。

    但魏明知还是有些担心,怕出了意外,还是嘱咐道:“阿燃,别太过了。”

    陆京燃“嗯”了声,眼神像黑夜般漫长。

    “放心,我有分寸。”

    ……

    裴池歪坐在脏地板,靠着角落,手无力捂着肚子,眼神发虚。

    他被捅了两刀,浑身剧痛,脑子的血嗡嗡作响。

    他听见陆京燃远去的脚步声。

    声声都让人心头发冷。

    刚才的警告威胁犹在耳边,给了他当头一棒,有力地羞辱了他,让他无地自容。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身体钝痛感减退,裴池爬了起来,伤口肌肉又是一阵震颤的抽搐。

    他鼻青脸肿,衣服都被扯烂了,脖颈上全是淤青和红痕,嘴角泛出血丝,令人触目惊心。

    他该得的。

    甚至远远不够。

    他有些自虐地想。

    血渐渐蔓延到地面。

    裴池面无表情,缓慢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有些被吓到了,没接他这单的意思,却被裴池强硬上了车。他没办法,忙问几句,搞清楚情况,油门一踩,直奔医院去了。

    车内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神惴惴不安,那摸样,像在看十恶不赦的嫌疑犯。

    裴池心里也无比厌恶着自己。

    他这样阴暗、肮脏、不择手段,变成阴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也是理所当然。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不过是万古天道,谁也躲不过去。

    但他还不能死。

    父母还在家里等着他。

    活着有时候真痛苦,前进或后退,身前身后全是牵挂。

    死竟然也成了一种奢望。

    在医院折腾到半夜,裴池拒绝医生的提议,不肯住院,刚回到家,裴池这一身伤几乎无法遮掩,吓坏了齐兰夏。

    问他怎么弄的,什么也不说。

    齐兰夏没办法,红着眼扯他坐下,好说歹说,非要掀开衣服,看看他的伤势。

    动作小心翼翼,眼泪也落个没完,却不敢骂他半个字。

    谁能想到齐兰夏平日尖酸刻薄,对雪烟呼来喝去,一毛钱也要抠在指缝里,竟也有个正经的慈母样子。

    裴良朋沉着脸,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上完药后,家里也开饭了。

    饭是裴良朋做的,一夜之间,他判若两人,白了头发,身子也佝偻了不少。

    他们各据桌子的一角,沉默对坐着,吃得味同嚼蜡。

    屋子里黑沉沉的,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面如土色,人皮像腊做的,仿佛死了做野鬼回来。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家里便永无宁日。

    闲言碎语、诡奇的目光、背地的指指点点,将这一个本就破落的小家庭更是打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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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敢反驳,毕竟这是事实,甚至不敢挺直脊梁。

    半晌,裴良朋也吃不下,唤了一声:“阿池。”

    裴池动作一顿,轻轻“嗯”了一声,头却渐渐低了下去,眉眼也跟着天黑。

    “爸有话和你说。”裴良朋将碗放下,眼光颤动,叹了声。

    “你六岁,六岁爸就把你抱进家门,跨过了火盆,给你改了姓,从此裴池这个名字,就跟了你这么多年。家里没有山珍海味,也算丰衣足食。”

    “爸从小就教过你,做人最要紧的就是善良,有饭吃的时候,要能想到生活里连粗茶淡饭都吃不起的人,不要心生歹念,才不会走错路。”

    “……”

    “你自小就机灵懂事,从来不给我和你妈添麻烦,也勤奋努力,本来是根好苗子,是爸太没用了,没把你教好,才让你做出这样的错事……”

    裴良朋突然老泪纵横,齐兰夏也吃不下去了,背过身去偷偷揩泪。

    裴池哑着嗓子:“爸……对不起……”

    裴良朋抹了把脸:“你对不起的是雪烟,我们一家都对不起她!”

    裴池缓了半晌,几乎没脸问了,“她……醒了吗?”

    齐兰夏转回身子,低声道:“听说醒来了,但情况很不好。”

    裴池无言以对,喉咙像被铁丝狠狠匝紧,酸胀痛楚到了极点。

    他知道,他不能去见她。

    她也不会想见到他,她恶心他,厌恶他,恨他,一个十恶不赦,本该下地狱的恶魔。

    “阿池,这里已经不太平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裴良朋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现金,声音低沉且抖:“你转学吧,这些钱是我和你妈攒给你念大学和以后娶媳妇的,又杂七杂八借了些,钱不多,但是够交学位费了,换个新学校也不成问题。爸已经联系好了,就去隔壁市的实验高中,你洗心革面,以后别再走错路了。”

    裴池狼狈地抬眼,声音颤抖:“那你们呢?”

    “我和你妈不走。”裴良朋摇头,苦笑道:“雪烟那,爸还得想办法赎罪。”

    可怜天下父母心。

    裴池发着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然间想起,他和雪烟很久前的冲突。

    ——她说:“裴池,你心里只有恨,连我舅舅也捂不热你的心吗?”

    那时的他浑身暴怒,像个最野蛮的动物,只懂一味暴怒,沉浸在愤怒里,抱怨现实,口口声声说:“你错了!你以为他们能生得出孩子,会收养我吗?!”

    ——“我只是个工具,是他们养老的工具!”

    雪烟失望而透彻的眼神犹在眼前,而那时的他却什么也看不清。

    那些左邻右舍的猜测,外婆的嫌弃,早已将他钉入深渊,以至于他真认为父母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对真相和事实视而不见。

    回忆过去种种,他猛然发现,尽管他的出身不尽如意,但他明明拥有许多,许多许多的爱。

    他远远比雪烟幸运。

    裴池红着眼,对自己感到了一阵悲哀。

    浑身寒飕飕的,像困在深渊最底层的水域,悔意像洪水汹涌袭过他的眼睛。

    即使他是这样垃圾、破破烂烂的模样,父母依旧没有选择放弃他。

    他们爱他,他一直都错了,错得离谱。

    半晌,裴池勉强平稳下情绪,将钱推回去,哑声说:“爸,我不转学。”

    ……

    裴池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晦暗的月亮,一个人静静落泪。

    陆京燃说得对,他就是个畜.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算什么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只顾做缩头乌龟。

    他应该消失,甚至去死。

    他完全相信,如果不是为了照顾雪烟,陆京燃真的会杀了他,否则,他的伤不会只是皮肉伤,不达要害。

    裴池手抵在额头,心在抽搐着,顿觉自己不过萤火,卑劣得微不足道,是剥了人皮的妖怪,内里一摊烂泥,实在不堪入目。

    这些日子,他也过得生不如死。

    也许被别人听到,会觉得他伪善,用假仁假义形容也不为过。

    但人有时就是这样,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差,心魔生了,便越走越偏执,步步都是错,连自己都不敢再看镜子里的自己。

    青春永远不尽人意。

    少年的爱,总那么苦痛。

    他爱着一位纯净的少女,却用了最错的方式,害人害己,落眼一看,他已满身罪孽。

    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一个前途光明的少年,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生的可能性消失殆尽,像走了一场夜路,看错了路牌,没能迎来黎明的日出。

    他不能拖累父母。

    该他赎罪的,他一个都不会躲。

    小房间里的少年咬着拳头,哭得撕心裂肺。

    黑沉沉的夜里,醒着的人都能听见他那急促而悔恨的心跳声。

    一阵风过,也在无声叹息-

    不知不觉,雪烟已经出院三天了。

    雪烟情况还不稳定,陆京燃不敢出门,大多数生活用品都是叫的外卖。

    除非必要,他是不让人敲门的,让外卖员放在门口就行了,怕吓到雪烟。

    他陪着她,学校不去,也不出门玩,更不联系人。

    两人像活在真空世界。

    等陈念薇实在受不了了,催着尹星宇夺命连环call,来问雪烟具体的情况。

    尹星宇在电话里克制住火气:“你俩还活着不?”

    陆京燃懒声:“让你失望了,活挺好的。”

    非常默契的,他们都避开了那个不吉利的字。

    尹星宇暴跳如雷,没忍住开骂了,“那你好歹回哥几个的消息啊?不声不响的,以为你也跟着怎么了!你有点良心没,没把我们当人,不在乎我们感受是吧?”

    “抱歉。”陆京燃揉了下眉心,看了下敞着门,却死寂的房间,声音疲惫,“我确实没太顾上。”

    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糟。

    尹星宇敏锐察觉到这点,气势又孱弱起来,放低嗓音:“雪烟,还没好些?”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好些了。

    陆京燃说:“身体还在,魂不见了,这么多天了,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

    “再等等吧,毕竟心理创伤不是这么快能好的。”尹星宇不太懂这些,只能给他出主意,“我认识有专业的家庭心理医生,要不,今天让他过来一趟?”

    “不行。”

    陆京燃摇头。

    雪烟现在像惊弓之鸟,有时连庭院外路过遛狗的行人,都能把她吓得缩进被窝。

    尹星宇也没办法了,“那再缓缓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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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准备什么时候返校?”尹星宇又问,一个轻狂浮荡的人,竟然是难得在劝学,“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一直请假不来,你自己学业怎么办?”

    似乎他们所有人,在雪烟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为了未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前进。

    陆京燃脑子钝痛,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只是说:“再看看,要等她先稳定。”

    “多久,一个月,一年,一辈子?”尹星宇叹了口气,脑子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的,“她的情况是不确定的,你就一直这么耗着?我知道,高考失败,你有打算陪她复读,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你这样牺牲?”

    “……”

    “燃哥,雪烟这人你是了解的,你这是在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陆京燃莫名笑了,嗓音哑得厉害:“那你让我怎么办?让我现在返校,再放弃她一次吗?”

    “尹星宇,你知道吗?那晚她鼓起勇气打我的电话,但凡我成熟一点,包容一点,她不会出事的。我明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但我装作没看见,就为了这该死的狗屁自尊。”

    “她成绩好,人温柔,努力,又单纯,善良到让人心软的地步,她一视同仁,连我这么个烂人都愿意救。她还这么年轻,我不能再放弃她了,哪怕她根本不喜欢我。”

    “但是我。”他微顿,声音很低,却像从心里呼喊出来,“我很爱她,想和她站在一起,想和她结婚,想和她一辈子,不管什么身份都可以。”

    “就算她不爱我也没关系。”

    “你懂吗。”

    “哪怕我不会成为让她心口狂跳的人。”

    “哪怕我只在她身边沉默地做一个影子。”

    “哪怕上帝不会将她的手交到我手里,我也会笑着祝福她的。”

    “这些我早就答应过来了。”

    只要她好。

    只要她快乐活着。

    即便他杀身成仁,连同这颗为她跳动的心,也无足轻重,一条命舍便舍了。

    陆京燃声音惊痛,眼眶渐红,快要生出泪珠来。

    尹星宇沉默半晌,只是提醒了句:“燃哥,你妈最后的情况,你知道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你要想清楚,既然你喜欢她,就得为你们的未来负责。”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陆京燃喉结滚动,胸膛上下起伏着,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她,两人总是错频,总是找不到机会。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一见钟情。

    但他笨拙,一开始根本没意识到,他想和她道歉,以前总是欺负她。

    他总是夜里翻来覆去思念她,不知该如何哄她,追她,生怕只是萍水相逢,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他真的是用了满腔的热忱,笨拙地去爱捧在心尖上的女孩,只是他走了弯路,造成了无可弥补的遗憾。

    他多想用他的生命,去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陆京燃狼狈地低下头,痛苦地捂紧了脸,弓起了背脊,泪水顺着手掌蜿蜒,指节晶莹闪烁。

    室内安静得像个死人,生活的旁白震耳欲聋。

    半晌,他闭了闭眼,轻声说:“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她。”

    ……

    陆京燃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斜靠着椅背,仰视着天花板,半晌,还是束手无策,揉了揉额角,无力地叹了口气。

    收拾好心情后,已经接近傍晚。

    陆京燃开始准备晚饭。

    他一直没让周姨过来,怕刺激到雪烟,又懒得诸多解释。

    这些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为了一顿看得过眼的饭菜,在厨房里跟打仗似的。

    被自己毒过几回,熟能生巧,他现在流食做得也算不错,看上去也算有模有样了。

    出院那天,陆京燃就亲自把室内尖锐的物品都收了起来,但还是担心,即使做饭,他时不时也探头去寻那道纤细的人影。

    粥做好了,陆京燃进厨房去关火。

    盛好一碗,他端着进了房间,视线梭巡一圈后,却发现雪烟不见踪影。

    才几分钟没盯住她!

    陆京燃吓得魂飞魄散,粥撒了满地。

    他满房间又喊又找,都人没回应。

    刚要转身,他的眼神略过落地窗,看见庭院里光着脚游魂似,却又极其美丽的少女。

    她穿了件米色吊带裙,皮肤白皙,像漾着层牛奶。

    黄昏之下,肩膀和手臂也染了点胭脂,乌黑的长发蓬松地堆在肩上,随风飘飘摇摇。

    眉眼清丽,脸颊苍白,眼波却水汪汪的。

    裙摆下那双小腿纤细完美,脚踝凸起的骨骼恰到好处,足跟圆润泛红。

    举手投足皆风情,怕是再长些年岁,手上的勾魂索的人命已经盈千累万了。

    陆京燃有一瞬的怔忡,心渐渐落回原位,大少爷的脾气却快被磨爆了。

    他胸膛上下起伏,冷着脸,往她的方向走,后槽牙直磨,又只能拼命忍住火气,“小混蛋,你乱跑什么?”

    下一秒,他眼神霎时闪过一丝慌乱,疯狂扑了过去,大吼着:“小心,别过去!”

    第64章 去见你

    自从醒来后, 雪烟的感官有些迟钝,久违感觉到闷,她才想出来透透气。

    但她也茫然, 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庭院里逛了一圈, 绿意葱郁,花团锦簇, 却又似乎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她苦苦地思索着, 应该是一片如火如荼的花海,就在医院喷泉的后面, 她每天都在看。

    她想再看看。

    那发得繁盛, 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的火焰兰。

    满目猖狂的艳影, 轰轰烈烈,曜得人眼眩晕,如喷如爆地焚烧下去, 似乎能将寒冷的荒野,烧出另一个春天。

    雪烟若有所失地侧头,在郁郁葱葱中寻那一片火焰,没注意身旁的温泉, 小腿撞到泉壁, 她惊叫一声, 眼见整个身子就要栽进去了。

    眼角突然闪现一道身影,横揽住她的腰, 掌心用力, 背脊猛地撞上他的胸膛。

    身后猛地传来闷哼一声, 由于重力和惯性,两人直直往后倒。

    陆京燃立刻腾出只手, 用掌心护住她的脑袋,身体也给她做了肉垫。

    雪烟呼吸急促,黑色长发散在肩颈,脸色苍白,几丝粘在唇角,黑红白交织,竟然显出极端的艳色来。

    陆京燃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来回检查她。

    雪烟也急了,扬起头去看他,嘴巴张了张,喉咙干涩,还没说出话来。

    陆京燃没发现受伤的痕迹,终于没忍住爆发了,“这都几回了?你他妈走路是真不长眼睛?!”

    雪烟眼眶一红,眼泪登时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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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京燃:“……”

    他立刻乱了阵脚:“你别哭,我没想凶你的。”

    “……对……对不起。”

    深浓的夜里,雪烟带着哭腔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她抽抽噎噎的,“我为什么走路总摔,我是扁平足吗?”

    她终于和他说话了,但情绪却不那么愉快。

    陆京燃手足无措:“乖,是我错了。”

    她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雪烟不说话,兀自抽噎。

    “你没错。”陆京燃将她拥进怀里,用指腹轻柔蹭着她的脸颊,一字一顿,沙哑道:“你在我这,永远不会错。”

    ……

    等她平复好情绪,陆京燃想牵她回公寓,才刚抬手。

    雪烟手一缩,直接让他扑了个空,微耸肩膀,抽抽噎噎拍着裙子,自顾自站起身来。

    小模样可怜得不得了。

    陆京燃:“……”

    虽然她没错,但错的是他吗?

    怎么搞得好像是他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陆京燃有些头痛,只能收回手来,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虽然雪烟不肯让人管着,脚步却是往公寓门口走,倒是没逃跑的意思,不算太笨。

    陆京燃没了法子,只能跟在她身后,结果刚进门,雪烟不管不顾,就往卧室去。

    她浑身狼狈,裙摆凌乱,手掌还脏兮兮的。

    “你去哪?”陆京燃看不过眼,皱眉拉住她,“先把手洗干净,再换身衣服,才准上床。”

    雪烟抬头,睁着一双泪意汪汪的黑眼眸看他,像不明白。

    年级第一怎么忽然变成小笨蛋了。

    陆京燃气笑了:“难不成你想和满床细菌螨虫一起睡?”

    雪烟现下是反应迟钝,但不笨。

    她抿着唇,没说话,但一张小脸透着不悦,明显对他刚的话有异议。

    陆京燃想牵她去厨房。

    雪烟不肯动。

    陆京燃睨她一眼,声音漫不经心,轻飘飘的,“你想弄脏我房间?”

    他把卧室让给她住了。

    主卧大,住着舒服,出院前他就让周姨换了被套,摆上了鲜花,准备了足够的换洗被套。

    大少爷养尊处优,表面波澜不惊,语气却透着一股嚣张跋扈的威胁感。

    雪烟身子一僵,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小姑娘手腕纤细,肤色白皙,根根手指青葱似的,在水流中更显剔透。

    陆京燃心里后怕,又用眼睛检查一遍她全身,确认她真没半点擦伤。

    落水器盖着,水槽渐渐水位上涨。

    沉默着,她洗得简单粗暴,像学渣在应付老师。

    陆京燃看不过眼,刚伸手帮她,她就猛地躲开,像极厌恶他的碰触。

    他忍住心头的火气,攥住她的腕骨,克制道:“不是这么洗的,洗手液放那是摆设?”

    雪烟低着头,忽然打了下水槽,水花四溅,飞溅在他身上,手上,甚至些许还溅进了他的眼睛。

    像一种沉默的抗议。

    陆京燃:“……”

    他自小锦衣玉食,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莫名的鸟气。但眼前是姑娘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就算有气,对着她也撒不出来,只能认命。

    陆京燃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用手背揩下了眼睛。

    他的皮肤偏蜜色,手背骨根凸起分明,指节修长,刺眼的是,手背上几块擦伤,摔得不轻,很红,泛肿,渗出血丝。

    触目惊心。

    雪烟也看见了那些伤痕,眼光微微颤动了下,又很快低下头。

    水声哗啦啦响着。

    雪烟摊开掌心,按下洗手液,动作很慢,这次洗得很科学认真。

    陆京燃已经处理好身上的狼藉,手撑着流理台,很耐心专注地看着她。

    雪烟用纸巾拭净水珠,转过身,抬眼看着他。

    这是一张野性英俊的脸。

    五官深刻,眉骨硬朗,下颚削劲,举世无双的线条,没有一丝多余。

    似乎一夜之间,他成熟了。

    光华内敛,曾经毫不掩饰的,深浓的戾气如今微敛,被藏进深井般的眼睛,但还是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就算笑着,那眼神里的力量也让人不可逼视。

    下颚也有擦伤,更显野蛮凶狠的英俊。

    雪烟目光不躲不闪,举起了手,轻声唤他:“陆京燃,你看。”

    “邀功呢?”陆京燃睨她一眼,挑眉笑了,“我以为你连手都不会洗了。”

    雪烟不计较他吊儿郎当的态度,绷着小脸,深吸一口气,抖着嗓子说:“我不脏。”

    声音因洗胃而发炎,还有些沙哑干涩。

    陆京燃,我不脏的。

    她委屈地想。

    陆京燃微怔,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抿着唇,已经回到卧室了。

    他赶紧跟了上去。

    雪烟不声不响,钻进了被窝,连个头都不露出来。

    陆京燃:“……”

    他对她毫无办法。

    陆少爷并不那么擅长照顾人,而且,醒来之后,小公主的气性就出奇得大。

    可能是气他刚恶劣的态度,更可能是记恨他以前做的混账事,当然两者都有也未尝不是。

    想到告白失败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

    陆京燃的心又痛又追悔莫及,难免觉得自己刚才老毛病又犯了,好好地吼她干什么?

    陆京燃感到棘手,哄女生的经验并不算多,为数不多的以前都使她身上了。

    被窝里没半点动静,起伏微小,呼吸声都听不见,像睡着了。

    但陆京燃不敢走,怕没看着她,就借机做傻事。

    他干脆拉出张凳子,坐在床边,思索起来。

    整整三个小时,脑子像生锈了,半个对付她的点子他都没想到。

    在深浓的夜里,关于怎么哄她,他束手无策,但他却真真切切地想了她三个小时。

    长时间熬夜,照料着一个人,铁打的也受不了,陆京燃开始感觉到疲倦。

    他弯下腰,头趴在床边,想先眯一会,结果眼皮越来越重,他没抗住,直接睡了过去。

    ……

    雪烟并没有睡着。

    好安静的天黑,被窝但并不完全黑。

    灯亮着,光从纤维缝隙钻进来,似乎能隐约看见他的身形轮廓。

    一团黑影趴在床头,有安静的呼吸绵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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