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沈祇的童养媳》40-50
第41章 、经不住诱惑
眉儿是女客, 住在客栈第二层,三人?在天井处等候了片刻,才见眉儿现身。
倒巧了, 眉儿今日换了身衣衫, 似那心思与?沈祇相同, 穿的很是闲散,鹅黄色的襦裙配淡粉大袖,配色瞧着很是清爽。
那发丝只用发环固定, 从?楼梯处走下之时,还有些前人?古韵。
一下来看到沈祇和阿蛮那同色的衣裳, 眉儿原还想开口的喉咙就那么一哽, 脸上的笑也顿住,一息就失了言语的欲望, 只默默的站了一旁。
沈祇看着眉儿,上前两步,凑身问她:“早间儿小?二吃食可?吃了?”
“吃了。”
“好,那便走吧, 今日日头?烈, 我替你撑伞。”
眉儿这?才发现沈祇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伞上糊了一层黑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其?实?颠沛流离这?般久, 风吹日晒雨淋什么的早就习以为常, 眼下是因?着师父缘由?过得像个?人?, 但眉儿还是觉着又没下雨撑伞只为遮阳太矫情了, 便摇了摇头?。
“无妨,姑娘家家该是小?心护着的。”沈祇走在前头?, 示意眉儿跟上:“只怪日子?艰辛,能好过些, 自是不能委屈了你。”
说话的声音轻轻淡淡,又那般的温柔了去,虽那面上儿瞧不出什么呵护样子?,但女儿家家总会被男子?这?些举止打动。
盼着是不是能更?柔情了些便好了。
谢怀夕看着此情此景都咂舌,走在沈祇后头?的时候和阿蛮小?声道:“到底是做哥哥的,对妹子?是真细心,带伞为女子?遮阳这?事儿我是想都没想过的。”
手中的帕子?绕来绕去,阿蛮听不进去谢怀夕言语,想到昨夜沈祇对自己那副冷淡,再看他?为自家妹子?撑伞模样,心里头?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之就是有些急。
这?样的男子?不愁婚嫁,既总归要娶了媳妇儿,为何?不能是她?阿蛮原先还嫌自己那主意是不是太没皮没脸了些,这?会儿却是直接铁了心,连自己娘亲那处都已想好了如何?去说了。
“谢哥哥可?得好好学学。”
“学不来。”
“那你就自个?儿呆着吧。”阿蛮说罢走到沈祇另一侧,自找了话攀谈。
那这?两男两女走在路间儿就有些尴尬了去,青衣少年再后头?走着挤不进去,黑衣少年走在前头?,瞧着吧是和那黑色襦裙的少女是一处,可?那伞只给鹅黄女子?遮阳了去。
想不明白,只能往歪了想,道是少年好艳福。
芳草盈阶,湖光潋滟,找了船家,船家爽朗,问两个?少年也会撑船,十个?铜板便租借了给了四人?。只见波纹朗朗,日光之下犯着好颜色,那水光晃荡晃荡,晃的人?心都跟着舒服了起来。
头?顶上的敞篷遮去了阳,快行到荷花那片湖心之时,便起了杆子?,四人?坐在船内拿出已准备好的吃食与?酒水闲话家长起来。
眉儿与?阿蛮坐于一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心思也松快了。尝了口壶中酒,入喉苦,回甘就甜,这?酒是阿蛮带来,眉儿便问道:“这?酒是你家酿的么。”
“自然,自己家酿喝着玩,有时候多?些了也会拿出来卖。”
“风姨做的东西是好吃的。”谢怀夕道。
沈祇也尝了一口,他?不爱饮酒,不过天生酒量不错,不过上回饮酒还是与?楚之月那会儿了,日子?太久远,眼下饮了入喉,还有些不适,只浅酌了一口,就没再喝。
阿蛮注意到,当他?不喜,又从?荷包中掏出了几?颗梅子?:“要是嫌辣口,可?放了这?糖梅,再入口试试。”说完也不管沈祇要不要,就直接赛到了他?的酒壶里。
“他?不喝便不喝了,你给他?塞了梅子?他?就不得不喝了,你这?般岂不是强人?所难。”眉儿冷淡道。
阿蛮不吃眉儿这?套,想着这?么个?妹子?管得倒是宽,手撑着下巴,心口因?动作有了挤压,阿蛮朝着沈祇笑得人?畜无害,说得话却是不好听:“你这?妹子?好生厉害,想必平时没少得罪人?吧。”
沈祇还就当真仔细回想了回想,想开口又看了眼眉儿咬着嘴唇模样,也不知笑什么,嗤笑道:“她一般不得罪人?,都是直接动手。”
“我哪有。”
谢怀夕悄悄桌子?:“别喝了干酒,不如找些东西玩一玩。”
眉儿起了兴致:“如何?玩?”
此处船正好随着波纹荡漾至莲叶边,随手扯了一莲蓬,那莲蓬被折下,惊起一片水纹,谢怀夕将莲蓬掰开,取出莲子?:“就往天上抛了,谁没吃着喝一口就是了。”
沈祇嫌弃幼稚,阿蛮嫌弃不雅,只有眉儿立马点点头?说好,且那脸上一脸跃跃欲试。
如此,沈祇也就不想拂了眉儿兴致。
阿蛮则因?着他?三人?都愿了,哪怕不愿也就不能说了。
谢怀夕像是常玩,稳稳用嘴接住,还有些得意,因?他?抛的相当高,再到沈祇,自然也是。
且他?不若谢怀夕那般嘚瑟了,只淡淡的,越如此,越教人?觉得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似得。
阿蛮准头?也是好的,吃下莲子?朝着沈祇有些娇弱的笑了笑。
后者只夹菜当没看见。
再到眉儿,连着三回都没接住。愿赌服输,难得恣意,几?圈下来,眉儿便有了些醉意,哧哧笑得模样都有些傻了。
“你坐过来。” 沈祇对阿蛮道:“她不喝酒,这?船晃荡,我怕她一会儿会吐出来。”
“我来照料她便是。”
“当真吐你身上就不好了。”
这?借口阿蛮是没理由?拒绝,只好乖乖起身。沈祇一坐过去,便伸手扶着眉儿,让她头?枕在自己腿上休憩。那酒甜,后劲儿也大,眉儿双手枕着脸,嗯了一声就听了沈祇对话躺了下去。
阿蛮和谢怀夕是当着两人?是亲兄妹所以没觉着奇怪,眉儿是与?沈祇从?小?长大也没觉着奇怪。
两人?平日里虽不算亲昵,有时候瞧着还有些疏离,但真碰上些什么事儿的时候,沈祇照料她便照料的很是细心。
眉儿脑子?发晕,发环散,躺在沈祇腿上闻着他?的药草香是舒服的,船摇摇晃晃,她没觉着不舒服,听着水的荡漾之声,听着风吹过荷叶莲花之声,就这?般睡了过去。
是值午时刚过一刻,正是日头?烈的时候,阳光照映湖面,带来一片银光碎屑,沈祇左手空着,五指自然的从?眉儿散落的发间穿插而过,柔顺,绵软,还有发皂的香气。
原对游湖没什么兴致的沈祇这?会儿也得了些趣味,不过却是不大想说话。
沈祇一没言语,阿蛮瞧着他?,只怎么看怎么合了心意:“可?还吃些吗?”
“阿蛮你怎的不问问我?”
“平时让你吃少了是吧?”
“给谢师兄吃吧,我有些累了。”沈祇说罢也不等回应就靠着船身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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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有些困意的,昨儿本就没睡好,早间儿起的也早,耳朵里还听着另两人?的话,还是睡着了。
那手指倒是还一直无意识的摩挲着眉儿的头?发。
阿蛮心里急,这?在船上人?多?不好行事,可?沈祇明显也不可?能与?她单独相处。
早知道如此,阿蛮寻思就应该找了点什么药才好,生米煮成熟饭先赖上再说。
“你老盯着他?作甚?”
“你管我。”
“难不成你也想给我这?师弟丢了帕子?不成。”
阿蛮就笑了:“不是很寻常的事儿么?”
谢怀夕比这?几?人?都年长,见得多?,听得多?,情情爱爱之类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他?和阿蛮相熟,也知晓阿蛮性子?,做事儿干练,人?也不是坏人?,当真能撮合撮合也挺好。
“若你真有这?念头?,小?爷帮你。”谢怀夕夸下海口。
“哦?打算如何?帮我?你且说说。”阿蛮压低声音道。
谢怀夕也就学着阿蛮模样,凑首过去:“你就随我们?一起去了风沧山就是,反正我师父和风姨也相熟。你去小?住一阵子?又有何?妨你说是不是。这?时日长了,日久生情不就方便的很了。”
何?止是日久生情方便,生米煮成熟饭也是方便的,阿蛮原还怕没了机会,当下听谢怀夕这?般说觉着甚是可?行,只嘴巴上还是要客气客气:“风沧山路途遥远,我再岙州不大方便了,不知我阿娘会不会应允。”
“这?有什么,你想回来的时候和师父说了,让沈祇送了你回来就是。反正岙州此处隔了几?个?月都要来一次的,你若想家去了,提早些有什么。”
“谢哥哥你想得周到。”
要说阿蛮这?是吃了空子?,沈祇睡了,谢怀夕本就脑子?简单又仗义,这?会儿喝了点酒,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谢怀夕这?人?,实?属是嘴巴上只要说了,哪怕真到做的时候困难重重,他?也会去做,只怕丢了面子?。
是以几?人?启程上路风沧山的六月十二这?日,沈祇与?眉儿看着阿蛮拎着包袱在客栈门口等着,再听阿蛮与?谢怀夕言语,才知阿蛮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谢怀夕被眉儿看得脸热,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师父也欢喜风姨做的吃食的,阿蛮做的不比她阿娘差,后头?我们?就有口福了。”
眉儿不想听这?些,心里不舒服,只觉这?女子?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跟狗皮膏药似的。这?般想着侧头?看了眼沈祇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只见沈祇蹙眉,说得话直戳人?心窝子?就去了:“好好一小?姑娘,寡母一人?忙于市井,不想着帮衬,却想了去风沧游玩。”眼神冷淡的瞥了一眼已然有些脸热的阿蛮,冷笑一声:“听那意思是谢师父与?你娘亲相熟,也不是与?你相熟,你倒是脸皮厚的。”
沈祇直接出了客栈,脚迈过石阶之前,还道了句:“眉儿,跟上。”
言下之意就是要眉儿离此等女子?远些了。
眉儿看了眼眼眶已有些红的阿蛮,又看了眼手足无措哄着阿蛮的谢怀夕,眉儿心里头?是没法理解了为何?,沈祇的话虽是难听,但却句句在理。
哪里将娘亲一人?撂下的说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眉儿不傻,阿蛮有此举动到底是因?了什么她心里比明镜还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使她只冷冷瞧了两人?一眼就转身跟着沈祇走了。
照理说,一般的女儿家,经此场景自然不会跟着了。可?这?阿蛮为何?唤做阿蛮,便是因?她不是普通的女子?。
阿蛮擦擦眼角泪珠,还朝着谢怀夕笑了笑:“谢哥哥无事的,阿娘还拖我给谢师父带了些自己做的小?菜之类,还稍了封信。我自然要去,才不管旁人?怎么说。”
“好好好。”
心里难受归心里难受,阿蛮跟着几?人?出了岙州之后,看着一路沈祇对自己妹子?的照料,就更?觉着自己这?决定是对的。
他?说自己的那番话是难听,但也不恰好证明了他?人?品无忧吗?且当真出了城以后,他?便也没那般冷淡,只是没什么话,既如此,那就证明还有机会。
当真没机会,在风沧山谢师父的地界儿还怕没了她可?以用的药,阿蛮坐在树底下啃着干粮,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沈祇,心里很有些恨恨。
就不信拿你没办法。
临走闹这?么一出,四人?是不一起用了吃食的了。谢怀夕自知是自己问题,有心讨好,也不想一直这?么隔着段距离说话,也太熬人?了,就从?包袱里头?拿出自己爱吃的麦芽糖走了过去。
“来了做甚,献殷勤?”沈祇头?也不抬,继续烤架子?上的鱼,“无用的,你最好是把人?打发走了才是。”
“麦芽糖吃吗?”
沈祇面无表情:“不吃。”
眉儿直接起身:“我吃。”
两人?同时开口,沈祇几?乎是有些冷漠的看着眉儿将那麦芽糖塞到了嘴里。
第42章 、不在意
也不知?该说这姑娘是心大还是心小?, 明明发起脾气来的时候看着很像是那么一会事儿,为何一颗糖就那么没出息的给吃了。
吃了糖,不就是顺了谢怀夕心意, 吃人家嘴软, 拿人家手短这般浅显的道理是不明白还是什么。而且那唤作阿蛮的, 什么心思真当他看不出来么,好生?生?的姑娘家跟着这一行人往山高路远的去了风沧,闲的么。
沈祇看着眉儿吃了一颗, 不够味的,谢怀夕给了第二颗也吃了, 两人就这般攀谈起来。
“眉儿, 你看这赶路还得赶个四五天,老这么分了两拨多生?分。”
眉儿嚼着麦芽糖点?点?头。
“阿蛮虽说脾气直接吧, 但总也不是坏人,最多就是嘴巴坏点?儿,那坏还能?坏过沈祇了么?”
眉儿继续嚼着麦芽糖点?了点?头。
沈祇抬头扫了二人一眼。
“你看她还想着路上让我们吃好些,那包袱里头都?是调料什么的。”
眉儿嚼着麦芽糖皱着眉点?了点?头。
“又没什么仇恨, 不必搞得这么难看, 你说是不是。”谢怀夕又加了一把?火:“面上儿过得去?就行。”
眉儿吞下了麦芽糖, 点?了点?头:“面上儿过得去?我觉得我还是能?试试。”
谢怀夕便用递给眉儿两颗梅子:“这个也好吃。”
沈祇眼神用冷漠几乎不能?形容了, 手中的木棍往火堆里一扔, 一股闷气直冲脑门子。偏惹她怒的罪魁祸首还一脸懵懂的问他道:“那我们喊阿蛮过来一道吃了吧。”
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少年脾性还是幼稚。
“呵。”沈祇冷声道:“我没胃口, 去?山里转转,你们吃吧。”
说完也不管二人反应自起身?走了。
谢怀夕问眉儿:“他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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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儿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有时候是这样的。”
走在林子里的沈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这般恼火了,照理说一女子对自己殷勤, 自己最多就是有些烦,和?当年楚之?月那会儿一般,这股无名火到底是为何。
为何就那般恼了眉儿的不在意。
不在意三字如?同闷雷一般,瞬间将沈祇击中,他猛地?身?子顿住,随即回头看了看,眉儿正与那两人说话?,也正接过了谢怀夕递给她的吃食。
原自己是因?着她不在意,才有了气么。
原自己是这般在意她的么。
是因?了习惯,还是欢喜。如?果是因?了前者,沈祇便觉自己卑鄙,即便心里时常想着眉儿不是自己的童养媳,还是将她视作自己所有物;如?果是因?了后者,沈祇便觉自己愚蠢,也更无力,眉儿该是拥有了自己的日子,且她也从来没说过是欢喜自己的。
她时常望着自己,那眼里有尊崇,有惊艳,其他的,沈祇并未感觉到。
分不清楚这细腻心里的差别,沈祇脸就更冷漠了,步子往林深处走得更远了些。一树蝉鸣无了之?前的安宁心境,此刻听来只?觉吵闹。
深潭本无波,当真一石投入,泛起涟漪,哪怕涟漪过后水面依旧无波,那石也会落入谭底留存,永不消亡。
后头几天赶路,沈祇越发沉默,不论是谁与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眉儿当着自己特殊些,攀谈几次,并未得到特殊待遇之?后,心里也是怅惘。
自己与旁人是一样的,逆反劲儿一上来,索性不管了,或者说因?为沈祇这般模样,她已管够了。
随他去?吧。
倒是阿蛮,越挫越勇。
最后一夜在山脚歇息的时候,沈祇盯着火堆无言,阿蛮试探着靠了他近一些,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又靠近了一些,几近挨着了:“你身?上为何总有了药草香。”
沈祇道:“这话?你已说过一次了。”
“我说过一次你便记得么。”
“嗯。”
阿蛮笑:“你做的那乖乖草的调料也好香,我寻思着等再归家将着乖乖草放了粉里试试,估摸会更香。”
“随你。”
“这两日怎的了,一直不言语,便这般厌恶了我吗?”
眉儿和?谢怀夕是没想到阿蛮就这么直接给问出来了,齐齐盯着沈祇看他如?何作答。
“是厌恶你,不言语却不是因?了你。”
这话?就有意思了,也够直接,阿蛮懂前半句,却不懂后半句。一共就四个人,是以不搭理自己是因?为厌恶自己,不想和?眉儿与谢怀夕言语又是为何?阿蛮脸有些发白,还是道:“因?了谢怀夕还是眉儿?”
这话?问得比上一个问题还要直接些,直接到眉儿觉着自己手里得肉都?不香了,也让谢怀夕觉得嘴巴里的肉是咽不下去?了。
沈祇侧头,瞧了阿蛮一眼,冷笑一声:“你这女子的脸皮当真厚到令人发指。”
这话?实属过分过了头,谢怀夕替阿蛮打抱不平:“你非得这般说了她作甚,你怎不瞧瞧自己身?为个男子却比女子还能?作了去?。脾性那般大,别人凭何就得惯着你了。”
沈祇面色如?常,声音沉静:“你说得是。”
这话?噎得谢怀夕一肚子火,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四个少年的场子,本不该如?此安静,因?一人让本该乐乐呵呵的气氛冷了下来,眉儿有心劝劝沈祇却也不知?道如?何劝。
夜里睡下,睡不着,只?靠在干草堆上看着躺在不远处的沈祇,看久了,也就睡不着,索性起了身?。
眉儿一动,沈祇就翻了个身?。
遥遥相望,少年并不局促,只?轻声淡淡道:“怎得不睡?”
“睡不着?”
“明日就入风沧山,是害怕么。”
眉儿摇摇头:“只?是不大明白你。”
她说这话?之?时,眼敛低垂,眉头微蹙,几分苦恼模样,心内不受控制的叹了口气,沈祇也起身?半坐着:“何须管了我。”
“怎能?不管,你是我相依为命的至亲。”
“累吗?”
眉儿摇摇头。
“那便好,等进了山中闲下来,我去?寻了好看的木头给你做了木簪。”
“为何,我不是输了吗?”
“那赌却没说是赢得给还是输的给。”
抬头看月光,夏日明月悬挂,毫无清冷之?意,只?裹着一层温热,那明月周遭的云则像是流动的月光,看了一会儿,心绪忽就平静了。
沈祇想着,自己只?是习惯了吧。
意识到了,就有意将此等心绪磨一磨。
第二日上山,沈祇便正常了,正常到爬山遇到坎儿的时候,也会伸手拉一把?阿蛮。
第43章 、占有欲
风沧山山高且陡, 也因着山险峻,便能见着许多未曾见过的草木。
连之那路边的不知名花,长得都很是妖冶。
行至三分之一处之时, 眉儿实在是爬不动了, 仰头看看那山顶, 还?有许多距离,这一趟上山真是累死人也。谢怀夕像是习惯了这劳累,找了处岩石坐下道:“累了就歇息歇息, 总也是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了。”
“这山大?,还?高, 还?偏, 再往深处走,你们就可得跟紧了我, 师父设了阵法?,那阵法?高深,一般人绕不进去绕来绕去还是在原地。”
沈祇对此有些好奇:“谢师父还?会奇门遁甲之术吗?”
“我师父不会武功,自保的东西?自然还?是要多学些。虽我师父不算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中人, 不过江湖中人来?找他寻医问?药的却是不少。我师父有些脾气的, 人自当是要救, 却不能轻易的就那么救了。”
眉儿也问?:“那你也是会些术数的了”
谢怀夕摆摆手:“学医便已?够我学的了, 这奇门遁甲还?是算了, 没那脑子?。”停顿片刻, 喝了口水, 又道:“倒是听师父说,岙州有位白公子?, 对易经术数研究颇深,师父去到岙州, 有空也会与那白公子?论论道法?。”
“白公子??就是那西?门街上从来?没输过的白竹吗?”阿蛮是知道此人的,也见过,长得清汤寡水,也不知是不是因了姓氏缘由,时常喜欢穿了白衣,要说旁的也不出名,只是他赌,只要上了赌桌就从来?没输过。阿蛮记得他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奇门遁甲那般深奥,还?这般厉害了?对这人阿蛮嫌弃他装过了头,很是不屑道:“莫不是谢师父被骗了,那人瞧着不过弱冠,哪里有那般大?的本事。”
“谁和你说白公子?才弱冠之年?”谢怀夕又喝了口水,“具体年纪不知,不过听师父说应该是已?过了而立,四十估计也正常。”
“怎么可能?哪有人四十那般年轻的。”阿蛮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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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四十看着跟十几的人多了去了,能人不再少数,不是你没见过就是没有,井底之蛙了啊。”谢怀夕抹了抹额角的汗,笑得有些自嘲:“我爹娘不就是因着太能干了些,才被权贵逼杀了么,你说当真有人能成仙我都信。”
这就涉及了谢怀夕私事,阿蛮一愣,她并未听过关?于谢怀夕的往事。听阿娘说谢怀夕是在六岁时被谢师父收养了当了徒弟,至于其爹娘是谁,只知是死了,其他却再是不知晓了。
眼下听谢怀夕说这话?,便知背后隐情不少,三?人都不是喜好打探别人家事儿的人,阿蛮便没再接话?而是将包袱打开,拿出了些仅剩的干粮梅子?,唤了眉儿来?吃。
这几日?阿蛮发现,眉儿这姑娘是很好哄的,拿了吃食,她嘴吃了好吃的东西?,这人就瞧着没那般难相处。阿蛮也不明白怎么的一颗糖,连一个酸梅肉她都吃的那般欢喜。
这之前是过的什么日?子?,有时候看眉儿见头顶上飞的麻雀眼睛都发光。
沈祇坐在谢怀夕右侧不远处,拿了白布去擦拭箭羽,看见眉儿吃着东西?腮帮子?有点鼓和阿蛮说话?有点不值钱的那样儿,心里又是一哽。
他是劝过自己了,自己只是习惯了眉儿处处以自己为先,处处以自己为主,所?以看着她与旁人亲近,只是不习惯罢了。不习惯并不代表自己就一定是欢喜,自己也不能任由这般的心绪发酵,这样对眉儿太过不公平。
她已?活的够苦了。
想是这般想,真当做起来?的时候,沈祇发现并不像心里想得那般简单,去控制行?为举止语气已?耗费了许多心力。当着是控制好了之后,以为自己能闲散些的时候,就被眉儿这么一个轻而易举的举动给搅乱了一汪深潭。
这个时候沈祇尚不明白占有欲是何物,也不知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是可以跨越男女之防,只盼着对方眼里只将自己视作最重要的,有了走神,亦或者因为旁人分神,被旁人诱惑了忽略了他,就会发酵再发酵。
发酵的厉害,就会让人少了许多安心之感,不可控,不稳定,即促成不安。
沈祇太年少,压根儿不明白自己的心绪唤做什么,起因什么。因着这股子?杂乱无章的心绪实在太让他难受,只能胡乱的找了个理由将自己这些杂乱统统塞了进?去,结果发现还?是徒劳。
等弄明白不知道得何时,总之此时此刻,沈祇很难受,很不舒服,这股子?难受凝聚在了他的眼中,看向阿蛮的视线就极为冰冷。
阿蛮尚且不知,只忽觉得浑身一冷,抬头扫了眼四周,沈祇安静整理箭羽,谢怀夕嘴里含着狗尾巴草正躺在岩石上唱着小曲儿,一瞬疑惑,对着眉儿道:“我一下子?感觉身子?凉飕飕的。”
“是不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了。”眉儿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含着梅子?的核儿没有吐出来?,一边的脸颊鼓起来?,瞧着很是可人,那嘴巴沾染了口水,粉嫩的很,让女子?看着都觉得鲜嫩;那眼尾明明一股子?媚态,那眼神看着自己却懵懂,湿漉漉的无辜的厉害。
山中窜过一阵热风,眉儿鬓角的发丝便粘到了她的额角,嘴角,看着眉儿伸出舌头将那一丝发丝顶出来?,自有少女无知风情。
阿蛮庆幸,庆幸还?好眉儿是沈祇的妹子?,这若不是亲妹子?,她还?有什么胜算。而且说实话?,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也不讨厌眉儿,虽然她话?不多,也是个倔脾气,但心思是好的,从没些攀比腌臢心思,有了脾气就发,想吃了就吃,也算个至情至性之人,对于这样的人,阿蛮是想好好相处的。
当然,是亲妹子?才能好好相处,若不是亲妹子?,阿蛮定然也是喜欢不起来?的。
“就是有些累,说中暑是没有的。就是有点儿想了辣口,不知今日?能不能来?得及到了谢师父处,要是能的话?,看我给你做上一碗热乎乎辣乎乎的汤面。”
眉儿立马就笑了,还?点了点头:“那我们别歇息了,可快走吧,在岙州只吃了一回风姨的粉,舌头都快好吃掉了,天气热,老啃了干粮,我可馋了。”
两个姑娘家家的都说了要走,两个男子?自然没有说不的意思。
四人再往上走,就见山路开始变得平坦广阔了些,有些树木长得遮天蔽日?,攀着树木而向上的藤蔓也长得极为茁壮,瞧着眉儿心里都有了窒息之感,生?怕这大?树被这藤给绞死了。
再往深,便是一大?片竹林,竹林幽深,竹叶沙沙作响,遮挡住了烈日?,一下子?就凉爽起来?。绕过几处荆棘,就见一处小溪,小溪前头是一处人家,眉儿原还?当着是谢师父处到了,很是一番激动。
谢怀夕脱掉靴袜,直接下了水,那水舒服的他一声谓叹:“这处是桑婆和林伯的住处,是我师父的家仆。”
“家仆?”眉儿问?。
“嗯,说是家仆,不过从小看着我师父长大?,和亲人无异。桑婆和林伯武功厉害,我师父就是被这两人护着的,不过那武功也是没顾大?哥厉害就是。”谢怀夕踩水踩的开心:“师父处的日?常用度等些东西?,也都是桑婆林伯去置办,他两老人家脾性不大?好,这山上本就我和师父两人住,一下来?了这许多人,估计要发了脾气。到了师父处还?有些距离,今晚我们就先在此处休憩。”
其他三?人互相看看,自然点头。
谢怀夕又突然压低声音道:“在他二老面前千万别提三?娘和顾大?哥,尤其是三?娘。”
这眉儿却是不明白了:“为何?”
“哎呀,他们往事多了去了,好些我也不知道,总之听了我话?就是。”谢怀夕怕说漏嘴不欲再说这些,朝着眉儿招了招手:“这水很是清凉,快下来?玩玩。”
果不其然,哪怕沈祇盯着眉儿眼神里全是不赞同,但眉儿还?是兴奋点头,直接抬了手就准备脱鞋。沈祇自认自己好性儿,自制也算强,不过女子?的脚怎能随便露给了旁人看,直接上手制止,并弯身将眉儿的鞋又给穿好。
“你已?快十六。”
眉儿脸一红,玩起来?的时候确实容易忘。
市井女子?其实没这么讲究的,原准备脱鞋去玩玩水的阿蛮听了沈祇这话?,也歇下了心思,蹲了下来?看着谢怀夕在水里玩的开心。
不过谢怀夕也没能开心多久,那竹林两层小屋的门一开,便听一婆子?怒吼,那声音该是用了内力,不然隔了如此远不该听了这么清晰。
“谢小子?,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谢怀夕被骂得一跳脚,三?步并坐两步直接上了岸,其他三?人则从一旁的小木桥走了过去。
没成想,林伯不在,屋里头只有桑婆一人。
这桑婆,头发花白,长得很是慈祥,那脸也并无许多皱纹,只能瞧出些斑。看着和蔼可亲,骂起谢怀夕来?却没一句中听的,那话?里话?外,竟是将剩下的无辜三?人也给狠狠骂了一顿。
只道是谢怀夕办事儿墨迹,迟了这许多日?才回,更道是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人上来?打秋风。
外头世道难过,真将谢一当作救世主了吗?
四个少年因着年纪,是生?生?挨了桑婆的骂,没一个吱声儿反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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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风刀霜箭
因着桑婆一顿数落, 谢怀夕讨好,直接帮着挑水洒扫屋子,沈祇在竹林小榭门口开始劈柴。阿蛮跑去厨房做了?吃食, 眉儿则跟了阿蛮一起。
四个少年皆忙活, 桑婆就躺在院门口的摇椅上给自己扇扇子。
实际桑婆能?和几?个小子有什?么气, 不还是?因着那三娘气。气自家公子费劲心血,一头头发都白了?去,都是?为了?那女子治病, 结果?呢,头发全白, 那毒还是没清。
眼下离那扫把星的大限之日只剩下不到五年时日, 公子急,她又何尝不急。如若有了?法子能?救治, 豁出去她这条老命她也是?愿的,只是不想看着公子再为其耗尽心血,最后还是?一场空。
桑婆心思因这事儿这么多年那气憋了?一满腔,都快凝成了?恨, 公子是?她从小奶大。她又因着习武不能?生育, 主子去世后, 她和林伯便将公子视如亲生, 结果?呢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宝贝疙瘩, 就为了?那个也没见?着多绝色的女子浪费了?这许多年。
当真能?跟了?公子, 也就罢了?。
桑婆冷哼一声, 心里忍不住骂,真不知?道公子图个什?么, 反正她是?不明白,心气儿不顺, 看着一旁劈柴的沈祇也就不顺眼。这几?个小子要来,她是?知?道的,公子因着三娘央求,要多收个徒弟的事儿她也是?知?道的,这小子,年岁不大,气韵倒是?不错。
好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然桑婆觉着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真得气死。
“你唤做什?么。”
沈祇听到桑婆问话,手中停了?停,回头朝着桑婆恭敬道:“唤做沈祇,神?祇的祇。”
“为何想学医。”
“想救人。”
“为何想救人。”
“只想着救了?,少些离别。”
“学医甚苦,帮了?旁人,旁人只当理所?应当。”
“但求问心无愧。”
桑婆摇着手中扇子,扫了?沈祇一眼,示意他继续砍柴:“天?地辽阔,生灵无数,你学医,能?救得几?人?救得了?人,却救不了?人心,到头来不过一生穷尽,没个着落。”
沈祇沉默片刻之后,直起了?身子,遥望满目青翠,风过,叶落,犹如人之一生最后也不过如这落地的竹叶,最后化为泥尘,少年眼中有了?悲悯之色,轻声道:“桑婆你老人家吃过的饭比我吃过的盐都多,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对的,生老病死是?人逃不脱的,我自己也是?。芸芸众生,我不过是?沧海一栗,能?做多少事我心中有数。过往不曾明白为何我阿爹可以为了?些不相干的人舍生忘死,眼下我是?有些明白却又不十分清楚的。”
想起自己爹爹,这一年多颠簸之景又如走马灯一般在沈祇脑海里一一划过,最后在阿云之死定格,那一声我只是?想回家见?我阿父,让沈祇心口有些发堵,沈祇的声音更轻:“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修身养性,我心之所?向只求做我阿爹一般的人。世道,人心,好也好,坏也坏,我自该清清朗朗立于?天?地之间。”
“愿你言行如一。”
“自然。”
之后再无言,不过桑婆待晚食的时候也没再摆脸子了?,吃了?会儿夸了?两个小姑娘做的吃食不错,便自去了?二楼休憩。几?个孩子就自己待一处玩些去就是?了?。
桑婆处的一楼内有了?书架,上头有些书,他没跟着谢怀夕一起出去,眉儿与?阿蛮跟着一道去玩他也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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