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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躲进浴室洗澡容易, 然而洗完了,麻烦事也跟着来了。
陈兰君家并没有预备男子的衣服。
外头雨还在下,望一望窗外, 左邻右舍已然睡下,并没有灯光或者烛光, 半夜去敲人家门借衣服似乎也不妥当。
“没事,我穿原来的衣服就可以。”隔着浴室门, 邵清和说。
陈兰君无奈:“你那身西装湿得可以滴水了, 真不怕感冒啊?外衣肯定不能这样穿。我找找。”
翻箱倒柜,搜寻了一遍,并没有合适男子穿的衣服。
陈兰君叉腰,目光在房间内逡巡一遍, 最终落在衣柜里整齐叠好的床单上。
那是她买的备用床单, 尚未用过,淡淡的蓝色棉布, 印着牡丹花,年代感十足。
“额……你确定我可以穿这个?”
浴室内,邵清和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浴室外, 陈兰君背对着门, 说:“怎么不可以呢,我们小邵总玉树临风,裹身床单也照样靓。”
越说, 越想笑,嘴角不禁上扬。
静默了一会儿, 邵清和叹了口气:“好吧, 不许笑我。”
浴室门打开,蒸腾的雾气中, “美人”出浴,裹着老式床单,像是披长袍的古希腊人——乡土版的。
陈兰君忍了两秒,还是笑出了声:“哈哈哈!”
只恨手边没有照相机,不然非得将这一瞬间拍下来,能笑一辈子。
邵清和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维持一向冷傲的神色,偏偏耳朵红透了。
“笑够了吗?”
“没——哈哈哈——”
邵清和无可奈何,只得偏过头去,说:“行吧,能逗你开心也是好的。”
开心是开心了,可是乐过了头,乐极生悲。陈兰君笑着笑着,笑岔了气,开始打嗝。
邵清和愣了一下,赶紧去拿保温壶倒热水,递给陈兰君,让她慢慢顺气。
好不容易停止打嗝,陈兰君也消停了,老老实实捧着热水杯坐在沙发上。邵清和坐在她旁边。
从衣柜里还翻出一张旧毛毯,散发着淡淡樟脑的气息。陈兰君搭着半边毛毯,另外半边毛毯分给邵清和。
夜里,又拉闸限电了,两三支蜡烛燃着,很温柔的光芒。雨声打在屋檐上,听起来有些遥远。
她捧着搪瓷杯说:“你解释吧,我听着。”
邵清和点点头,解释说:“接到你电话的,是我堂姐,Monica。算是家里亲戚毕竟熟悉的一位。她那时正好来我家,与我议论董事会的事。”
他望一望陈兰君,说:“抱歉,我这次是抽空跑来寻你的,集团的董事会是后天,我……来前已定了明天中午的火车票。”
“所以故意耍了心机,想和你多呆一阵,抱歉。”
跑来跑去坐两日的火车,就为短暂地见她一面,给个解释么?陈兰君不语。
她把两只手捧着搪瓷杯,水的温度透过搪瓷,妥帖地暖着掌心。
良久,才说:“你家的事,顺利吗?”
邵清和的睫毛颤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的家事。
“还好。”邵清和说,“本就说来话长,只怕你没空听。”
“正巧,我现在比较闲。”
邵清和望向她。
她把两腿盘到沙发上,选了一个适于倾听的位置窝着,微湿的长发垂在脸庞,神态很认真,仿佛无论他说什么,说多久,她都愿意一直听下去。
一些原本讳莫如深的旧事,也渐渐从心里浮现。
并不是什么新鲜故事。
他的母亲苏柔,婚前即是富家大小姐,爱上他的父亲邵庆——那时邵庆是外祖父公司的一位秘书。他们年轻时应该是极其相爱的,不然母亲不会毅然下嫁,结婚那年才十八岁。
他曾经看过他们的结婚照,年轻的母亲一身高级定制的拖地婚纱,挽着西装革履、帅气不已的父亲,笑容明媚有如七月正午的阳光。
初次见那张结婚照,邵清和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将照片上那个笑容明媚的新娘子,和记忆里那张带着哀愁的脸对上号。
父亲能力强,又有岳家扶持,短短数年便在商界崭露头角,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而母亲,却因两次流产损耗了身体,在家里修养。
他出生的那一年,父母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因为父亲和母亲共同设计了一间山间别墅,作为邵清和的出生礼物。
他的母亲喜欢花,父亲便花大价钱从海外购置来名贵的花木,建造了一座精美的花园。
花木从移植到长成,需要时间。
等花园里彻底安稳下来的鲜花绽放时,父母的关系已然变化。
他三岁的时候,外祖父去世,母亲的名头从“苏家大小姐”转变为“邵太太”,再过两年,忽然听见有佣人在背地里偷偷议论,说还有“小邵太太”。
母亲病了,常常卧在床上,盯着窗外的天缓缓地变成黑色。
有的时候,她会无缘无故的哭泣,激动时,甚至会用额头将门板撞得哐哐响。
仆人怕吓着他,一旦母亲开始哭泣,立刻很警觉地将他带离母亲的卧室,将他带到花园里去玩。
木兰花树下,他一面拍着小皮球,一面望向二楼的窗户——那是母亲的房间,希望着医生能使母亲放松下来,期望着母亲推开窗,朝着他微笑。
更小一点的时候,母亲常常这样推开窗,朝他微笑。
只是事与愿违,那扇窗越发紧闭,不轻易打开。
后来,他的名头也从独一无二的“少爷”,变成了“大少爷”。
小邵太太生下了二少爷。
“再后来,母亲死了,”邵清和喃喃道,“我还活着。”
缥缈的烛光中,陈兰君伸手,牵住他的手,说:“幸好你还活着,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
邵清和不说话,只是把头朝她偏了偏,依偎着。
静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下去。
他同父亲、同二房的关系向来不好。但父亲的产业,有一半,该算作母亲与外祖父的功劳。眼睁睁看着这份家产落在二房手中?邵清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要争。
自从父亲大病一场,也有了择定继承人的意思,之前他一直在香江,就是为了这个。
这一次董事会的召开,会影响邵清和的股份占比,因此格外重要。
陈兰君静静听他说完。
“再靠近一点。”她说。
邵清和不解,离她更近一些,两人完完全全依偎在一处。
陈兰君牵起他的手:“我运气很旺的,分你一些。”
她笑着说:“我相信,你想做的事,一定能成功。”
“阿和,等我们都胜利时,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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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絮絮叨叨聊了许多。有关那些未相遇前, 所见的美好的事。
譬如邵清和在英国念书时,所见绿草如茵的庄园;夏夜沿着山道回家,霞光满照天际飞过一只鸟;还有每到春日, 清香浸润整座花园的木兰树。
“四月是花期,真希望能请你一起坐在树下赏花。”
“有你请, 我一定去。”
……
聊到最后,两人不知谁先闭上眼, 昏沉沉睡去, 拥着同一床毛毯,头挨着头。屋外雨声渐渐平息。
陈兰君记着早课,先醒来。
毛毯仍覆在身上,恰到好处的温暖。
她盯着邵清和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淡淡晨曦投在他的眉眼之上, 好睡如孩童。
蹑手蹑脚起身, 将毛毯给他盖好。
上完早课,陈兰君将单车链条踩得虎虎生风, 推开门,已不见人。
毛毯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沙发上。
如同昨夜骤雨一般, 邵清和已经走了。
她的手按在门板上, 好一会儿,才静静朝沙发走去。
凑近了才发现,毛毯之上还有一朵蓝色小花, 大约是从路旁采的,许许多多平凡的蓝色小花里, 最漂亮的一朵。
她将蓝色小花别在鬓间, 微笑着,伸了一个懒腰。
这桩心事既已落地, 那就好好干活吧。
运动饮料的研究,一直在进行。
有了庞小芃的加入,运动饮料的口味调整变得更有方向。
最初版的运动饮料,陈兰君曾尝过一次,就两个字——“难喝”。比凉茶还多一分药味,这玩意可不行。
于是又加蜂蜜、又加气泡水,折腾了几个月,一直到仲夏,终于得到了一种口味清新的运动饮料。
“加了气泡之后,口感好很多,有点橘子汽水的感觉,”庞小芃领着研究员,向陈兰君解释,“只是,看资料,国外的运动饮料好像不太加气泡。”
研究员插嘴道:“我是有点担心,这个更像饮料了,跟橘子汽水一样。”
陈兰君浅浅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
“适口性很重要,”她举着新鲜出炉的饮料晃一晃,“至于运动饮料,本来就是饮料的一种,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定位是饮料,又不是保健品,对于普通消费者而言,这饮料要是不好喝,就算功效吹得很厉害,也不会再买第二次。
这种加了气泡的感觉,反而更能让人接受。
谁出钱资助研究,谁就有话语权。在陈兰君投入的四万块面前,研究员没再说什么。
配方一确定,进度就可加快了。
饮料的名字定为“运动力”,直接明了,一听就知道和运动有点关系。包装是请美术系的老师画的,橙黄色的主色调,白色的品牌名,瞧着就明亮有食欲,还格外的有青春活力。
包装方案定好后,陈兰君当即用第四食品厂的电话给鹏程市的可乐厂去电,请他们尽快安排做出一批样品。
鹏程市的发展速度日新月异,几月前,他们引进了一家香江的通讯公司合作建设电话线路,极大的提升了信号的稳定度。所以陈兰君这次打电话过去,异常丝滑。
“确定就是40箱吗?”那边的负责人听到这个数字,语气略显失望。
她立刻画大饼:“这一批只是先行的样品而言,之后会有大规模订货的,你放心,我们是想长期合作的。”
对方毕竟是国际上响当当的牌子,不吃大饼,经理笑呵呵地说:“陈总,我们之前是有过约定的,500箱起步。现在这个数字差的有点多,要不再等一等?我相信你们的订单数一定很多的,一起做也方便。”
这就是不想做小鱼小虾的意思。
再次试探,对方仍是笑呵呵却不肯松口的态度,陈兰君心里就明白了。
她也知道,对于可乐厂来说,这个数字实在太少了,人家机器一启动才就咔咔花钱,数量太少,赔本。
有之前的口头协议在先,陈兰君也不好勉强,之后出大货还指望着可乐厂呢,关系不能弄得太紧张。
虚与委蛇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守在电话旁的童彤和庞小芃都换上了一张苦瓜脸。
“兰姐,这……他们是不是不做呀,”童彤忧心忡忡地说,“那我们怎么办?”
“也不是不做,只是这个数量太少了。”陈兰君说。
庞小芃提议:“要么,我们多定一些?毕竟易拉罐的包装只有他们能做。”
陈兰君没说话。
真要按照对方的量来做,那就相当于是提前囤货,风险比较大。
除非是实在没办法,她不想给自己多加压力。
没了张屠夫,难道还吃不了带毛猪?
想了想,陈兰君垂下眼帘,说:“在内地是,可是放到香江,就不是了。”
她重新拿起电话,这一次拨打的是跨境长途。
漫长的等待后,话务员终于提示,找到了接电话的人。
陈兰君握起听筒,那头传来凤君的声音,带着点惊讶。
“是阿兰吗?怎么忽然打电话了,是不是爸妈和小妹搬到鹏程市了?上周我去看过房子,家具都已置办全了,随时可以住。”
“还没呢,之前来信说预计除夕前搬进去。”陈兰君言归正传,“姐,我需要你做件事。”
“嗯,你说,我立刻去办。”
“要找一到一家可以生产易拉罐装的饮料厂,请他们帮忙做四十箱运动饮料样品。”
“行,包在我身上。”
凤君答应得很痛快。她一直在香江打理餐厅和零食店的生意,都是与食品有关,久而久之,也认识一些相关行业的老板。
这可是二妹叫她做的事,她一定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她一面答应,一面向陈兰君说着这边生意的事:“你放心,这边的生意很好,也是我们的运道来了,零食店的分店已开到第三家。快年底了,我预备将利润打过去。你既然要做新生意,这次汇款需不需要多些?”
之前陈兰君定的规矩,是香江的生意利润打来三成,其余七成留作发展储备金以及员工奖金。
要捧一个新品牌出来,花钱是一定的,陈兰君说:“可以,那么今年的利润就按五五的比例,留一半,汇一半过来。”
现在姐妹俩的汇款金额,已经不能通过私人汇单了,超额。所以主要是汇到公司账户。
除了香江产业的利润,鹏程市以及穗城食品厂的利润也陆陆续续汇到公司账户上。
挑了个没课的时候,陈兰君去银行核算了一回。
清点完毕,陈兰君满意地点点头。
公司账户的数字,可比她私人账户上的富裕多了,足足有小四十万的可使用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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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笔钱,为即将诞生的“运动力”饮料造势,可谓是能打一个很富裕的仗。
第113章
爆竹声里, 陈兰君手拿一幅“阖家欢乐”的红对联,踩在木凳上,对着崭新的铁门比划。
“是正中间吗?”
“再往右偏一点点。”凤君指点说, “欸欸,可以, 正好!”
门拉开,饭菜的香气已经飘出来, 爸妈在厨房里一个炒菜、一个切菜。
客厅里摆着一台彩电, 那是凤君从香江弄来的最新款。竹君和茜茜窝在沙发里,眼睛盯着电视,嘴巴也没闲着,将小煎堆嚼得喀嚓响。
1983年的春节, 一家人在鹏程市的新居团圆。
贴对联时指尖被红纸染了些红色, 陈兰君挤到厨房去,拧开龙头预备洗手。
“等水流一下再洗, ”郑梅叮嘱,“这水才通不久,刚拧开的有点沙子。”
陈兰君“哦”了一声, 乖乖听话, 洗完手,过去和竹君茜茜挤在沙发上。
“遥控器呢,给我看看。”
“二姨在这里。”茜茜把遥控器递过来, 陈兰君顺手在她的小脸上轻轻摸了一把。“真乖。”
“姐,你要看什么呀。”竹君抓了一把煎堆, 送到陈兰君嘴边。
“看春晚。”
陈兰君咬了一口煎堆, 酥脆满口,说话含含糊糊:“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
虽说南边的省份许多人家不大爱看春晚, 陈兰君从前也是,顶多当个背景音放一放,但毕竟是第一届春节,还是凑一凑热闹。
刚刚诞生的春晚舞台,远没有后世那样盛大。四个非专业主持人一上台,舞台就像给占满了一样。
竹君眼前一亮:“这个女主持人的红衬衫好漂亮。”
陈兰君点点头:“确实不错。”
虽然布景场地略显简陋,但是却异常充满着朝气,氛围非常随和,还宣布说可以由观众朋友打电话来点播节目。
不过前两个节目都是相声,大概由于文化的差异,竹君茜茜并陈兰君并没有感到很好笑,于是等到喊吃饭的时候,便一溜烟跑过去吃饭,任凭春晚做背景音。
“新的一年,我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干杯!”
几只玻璃杯碰到一起,汽水饮料滋滋冒泡。
凤君一饮而尽,啧啧嘴说:“你这个运动饮料,啊,运动力,味道还可以。”
“是吗?”陈兰君笑起来,“我写信给小庞和她讲,她听了一定高兴,光为了这个味道,调整了不知道多少回。”
吃吃喝喝,热热闹闹聊天。
等到电视里传来“你的身影,你的歌声,永远印在我的心中……”的歌声时,大家不约而同往电视那边看。
“换台了?”郑梅疑惑,“刚不是还在看什么,中央台的春晚吗?”
陈兰君瞟了一眼:“没换台,唱歌呢。”
凤君感慨道:“现在中央台也能唱这种调调的歌了,放以前,那都是说,这是靡靡之音。”
“时代在发展嘛!”
吃过饭,陈兰君抢着下楼,担任带着竹君和茜茜玩鞭炮的任务。
烟花“砰”一声在夜幕中绽放,引得附近的儿童都笑着拍起手来。
她望着烟花,心里想到邵清和。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香江的烟花一定比眼前的要璀璨,希望能让他高兴些。
鹏程市的亲戚并不多,没有那么多应酬。除了和阿晶家走动,以及一些关照他们生意的领导走动外,并没有太多事。
样品约定是年后交货,此时也不着急。所以这个年节过得还算放松。
陈兰君难得清清静静过个春节,跑到电信局排了半日队,分别给邵清和、刘黎、曹红药等人通了电话,道一声新年快乐。
挂完电话回到家,竹君神神秘秘喊她:“姐,你过来。”
因凤君和茜茜年节也在这住,所以陈兰君与竹君还是睡一间房。
将卧室门关上,竹君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衣服:“你看,这个像不像那个主持人穿的?”
她手中拿着的一件红衬衫,乍一看,当真和春晚主持人穿的一个模样。
陈兰君凑近了去摸料子,料子还是差点的,但已经很相似了。
“你这从哪里弄来的?”
“我请师傅帮忙做的,做了三件,你、我和大姐一人一件,另外两件还在赶,所以请你看看是否还需要修改。”竹君腼腆笑着说。
原来自从除夕夜瞧见这件红衬衫后,竹君就心心念念着这条裙子。第二天,得了爸妈姐姐们给的丰厚的利是,鼓起勇气去敲一家邻居的门。刚搬入新家时,爸妈带了小点心,领着她依次上门拜访过的。
一楼的一家住着一个很慈祥老妇人,一开门,客厅里还有一台缝纫机。
竹君向来对这些有点感兴趣,就探头望了望。
老妇人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说:“我是个老裁缝了,现在退了休,以后小妹妹如果想做衣服,也可以找我。”
竹君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捧着钱上门,情真意切地请那位老妇人帮忙做衣服。
人家还真答应了。
陈兰君听了,上下打量了竹君一番:“小妹,你在服装上还真有些天赋呢。”
“真的吗?”被一向崇拜的姐姐表扬,竹君乐开了花,一脸藏不住的笑意。
“真的。”陈兰君笑着启发她。
“而且,你的行动力非常好,想到了就去做,这很棒,有大将之风。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其实这一件衣服,也许可以成为你的第一桶金呢?”
竹君偏了偏头,眨着大眼睛道:“嗯?姐姐,你是说这个可以做生意。”
“当然啦。”
陈兰君笑着拍一拍床铺,请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看,你审美这么好,一眼就看中了这件红衬衫很好看,那么天底下一定也有你这样的伶俐人,觉得这衬衫好看的。假如这时候,看到有你手中这件衣服出售,那她愿不愿意买?”
“愿意!”竹君眼睛都亮了。
“所以呀,你可以多做些衣服,拿来卖。”
“可是,蔡婆婆一个人也做不过来哎。”
“借鸡生蛋,听过没。”陈兰君教她,“你找一家小制衣厂,给他们订单让他们加紧做,另一边再去找买家,一来一去,这生意就成了。”
“至于本钱,之前姐姐给你的分红一直存着吧?闲着也是闲着,你就拿出来,我再给你添上些,就当是给你的投资。这样就可以起步了。”
陈兰君的一番话,说得竹君热血沸腾,当即就表明要好好做这件事。
因做这生意,还是得借个名,还是惯例用正梅公司的名头,管公章的凤君自然也就知道。
她好笑地同陈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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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现在都开始教小妹做生意了?要是耽误了学业,看爸妈不骂你。”
“这不是寒假嘛,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做点社会实践,赚钱版的。”陈兰君说,“她也十五岁了,除了学知识,也该学些本领。”
“可万一亏了,小妹得伤心呢。”
“那也是珍贵的一堂课呀,再说——”
陈兰君笑嘻嘻地搂住凤君的脖子,说:“两个姐姐都在这里保驾护航呢,绝不会有事。”
第114章
老街后沿, 歪歪扭扭的角落里藏着不少小制衣厂房。
眼下正是春节假期时候,只是做生意的老板,为了多赚钱, 硬是给工人们下通牒。
“虽然是过年了,但是你们要是回去了, 那过完年了就不用来了。”
老板挺个啤酒肚,很慷慨地表示:“要是你们愿意春节在这加班呢, 我也给个福利, 准你们一人去电信局打三分钟的电话,是不是很赞?”
也有女工表示不服的,当即被炒鱿鱼,于是留下来就都是“自愿”的。
竹君沿着街一路探访, 便找见了几家仍在做工的制衣厂。
要去哪一家呢?竹君观察了一下, 最终选择了门面最大的一家。
在走近那家制衣厂之前,她在门口做了很久的心里预设, 这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因年纪小,她走进来,靠外的女工只是瞥一眼, 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她正愁怎么开口, 里边的老板嚷嚷道:“我们这里现在不招人了。”
“我不是来找工作的,”竹君一开口,声音都打颤, “我……我想定做衣服。”
“哦,定做什么衣服?小妹妹, 我们这里不单独定做衣服的, 你要多少件?”小老板懒洋洋走过来,一边挖着耳朵一边问。
竹君从挎包里掏出一件红衬衫:“我, 我想要三……两百件。”
两百件?那真是苍蝇肉了。小老板听了,一点不热络,挥挥手:“单太小了,不接。”
然后抬腿走了。
留下竹君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好用力揪着那件红衬衫。
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攥着红衬衫,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又觉得在外面不该轻易哭出来,于是极力忍着。
寻了块石头,她竹君过身去坐着,抹抹泪,想了一想。
要么,回去算了?
她又有些犹豫,可是若是换成姐姐陈兰君,一定不会这样轻易退缩。
心里默念着姐姐的名字,想“我可是陈兰君的妹妹”,给自己打气。竹君收拾好情绪,又继续拿着红衬衫去问。
这一次她换目标了,挑那些不起眼的小的厂家去问,最后在一家小小制衣厂达成了协议。
说是制衣厂,其实就一间房,放了好些缝纫机,布料堆得满满当当。
老板姓毛,都叫她毛毛姐。
竹君来问时,毛毛姐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替她倒了一杯水:“是想做这个红衬衫?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讲的。”
对方的态度和缓,竹君才缓缓地把自己的要求和价钱一一说出。
那毛毛姐是本地乡下的姑娘,原本在一家香江人开的制衣厂做事,然而那家天天让人加班,从清早干到夜里九点。她气不过去理论,对方老板却说,“这可不是供着你当奶奶的地方”,当即宣布炒她鱿鱼。
“可把我气死了,”毛毛姐说,“欸——他们是真说开人就开人,谁也拿他们没办法,就算了。我联合几个同样不服他的工友,一起凑钱置办了这个小小门面。”
竹君越听越觉得耳熟,一问,果然是最开始那家态度不好的制衣厂。
这一下两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彼此畅谈,一定子定了个草拟协议。
回到家,竹君立刻往卧室里钻,同姐姐陈兰君汇报今天的事。
陈兰君听得很认真,全然没透露一句口风——其实她和凤君一直远远地跟她。毕竟是小姑娘,又是初来乍到,万一被欺负了,她们两个姐姐当即就能跳出来为小妹撑腰。
其实中途竹君从第一家香江人开的厂子走出时,她俩一度以为这小丫头会哭着回去。
凤君甚至连衣兜里的手帕都拿出来,预备上前了,却被陈兰君拦住:“再看看。”
结果哭了一会儿,小妹竟然捏着拳喃喃念了几句什么,给自己打气,然后又去找厂家了。
如今光面正大见了面,陈兰君又是一通表扬。
“你真是太厉害,而且很勇敢,被拒绝了还有勇气去问另一家,这种品质就很好……”
说赞扬的话又不要钱,自然要多讲,让小妹有信心。
竹君被夸得心花怒放,甚至有些“我是天才经商少女”的底气,欢欢喜喜去寻裁缝蔡婆婆,向她汇报喜讯并请她去监督最后的成品衣服质量。
凤君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苹果,笑着说:“这点小生意,你倒也很重视。”
“现在虽然是百来件衣服,可这生意却不会小。”
“哦,你是对制衣行业感兴趣。”
“有点。”
陈兰君伸手拿了一块苹果,边吃边说。
虽说在这些年代买卖服装什么的,感觉比较老套,但是服装行业,在这些年是真挣钱。
当社会发生变革的时候,服装,作为最明显的可以见着的象征,几乎是变化最大的。
先富起来的一批人,迫不及待脱掉毫无特色的蓝色黑色布衣,开始追逐五颜六色、摩登的衣服。在一个月工资平均两三百的时候,一件衣裳就敢叫价三四百,而且买者还趋之若鹜。
陈兰君其实早已有想法进到制衣业分一杯羹,只是其他生意需要投入的精力多,又要兼顾学业,实在没时间去开展新的业务。
这一次小妹竹君误打误撞竟然想做这一行的生意,她自然乐见其成。
趁着这一次经历,发掘几个人才,将这一条产品线建立起来。即使小妹之后要去上学,制衣的业务也能正常开展。以后,小妹若有兴趣,也可以照看这制衣生意,若是没兴趣也不强求。
心里存了这个意思,陈兰君便向凤君交代清楚:“我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制衣的生意做起来,也要请你多注意一些。”
凤君点头:“你这样说,我就懂了。放心,我会多照看着,看能不能寻到靠谱的人来打理。”
陈兰君方才听小妹说起那个自己新出来干的“毛毛姐”,对这个人初步有些好感,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是表里如一。
想了想,她同凤君说:“要么,你明天去见一见那个小制衣厂的负责人,叫毛毛姐的?”
“可以。”凤君答应的很痛快。
陈兰君犹豫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正好还有几天假期,我想去香江看一看那边的生意。明天天气好像也不错,我打算明天用公司的名义过关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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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生意确实要查看一下,这个凤君没什么异意,只是——
她瞥了一眼一脸平静的陈兰君,心里有点嘀咕。
最终还是问出了口:“真的只是去视察一下生意吗?”
第115章
“诶呀, 姐姐,大过年的,你不要让自己不高兴嘛。”
陈兰君只是微笑, 全然不正面回答凤君的问题。
凤君沉着脸,看了一眼屋外, 爸妈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怕两位听见,她特意压低了声音:“二妹, 我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我不看好。”
但尽管不看好,凤君拿陈兰君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样一个妹妹,有钱有权有主意,是无法控制的。
凤君只得重申了两次自己的观点, 并说“一定要天黑前回来”, 就此作罢。
一过关,陈兰君先到公共电话亭, 给邵清和挂了一个电话。
这边的通讯可比在鹏程市的要方便许多,拨出不多时,就有人接听。
“新年好呀, 阿和。”
电话那边愣一愣, 声音响起,竟然是个女声:“不好意思,请问是阿兰吗?我是邵清和的堂姐, 邵敏,也可以叫我Monika。”
陈兰君有些意外:“你好。”
Monika很温柔地说:“我从英国回来过年, 暂时借住阿和家。今天我们受邀参加新春赛马会, 他提前出门了。”
“这样啊。”
那有点不凑巧了,陈兰君稍稍有些失望, 说:“我正好今天到香江来办事,还想若有空和他见一面。”
Monika笑得暧昧:“你来了,他怎么样都会有空的。稍后你会过来吗?我先让人call他,通知这一好消息。”
陈兰君给了她自家餐厅的电话号码,约定中午时分再通消息。
算了算时间,陈兰君直接乘坐港铁线,去察看自己的产业。
地铁线已通车,从一个站台落车,刚走出来,便可瞧见“幸食记”的招牌。
店面不大,紧挨着街市,玻璃擦得很干净,陈兰君靠近一瞧,来来往往的顾客还真不少。
由于价钱公道、品种又多,虽然利薄,但真的做到了多销。
视察过一番后,陈兰君又往凤茶记餐厅去,店面还扩大了些,租了后面一间房连通在一起,人气很旺。
有等位的客人,服务员也会捧着托盘上前,请他们吃一些幸食记的零食,顺带也可卖一些。
陈兰君看了一圈,心中有了数。
看来姐姐是有很用心的在打理这两处生意。
手腕上电子表指向正午,餐厅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才摘下听筒,一个压抑不住喜悦的声音就传入耳:“你到香江了?”
陈兰君笑着说:“嗯,来这边办事,顺便想……看看你。”
那边小小的沉默了一下,有细碎的响动声,似乎是电话话筒被遮住,人稍稍远离了一些。
隐约听见一声欢呼。
这个人,别不是把话筒遮住,自己振臂雀跃去了。猜想着邵清和此时此刻的神态,陈兰君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说:“喂,是信号不好吗?我挂了。”
“别——”邵清和立刻回答,若无其事,用一贯略显傲慢的嗓音说,“可能刚才是信号不好。你是在你家餐厅吗?”
“是。”
“我现在——”
那边有其他人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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