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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想来,负责修建行宫的那批匠人大概是不敢贪污这么多钱的,账目上如此巨大的亏空,到底被谁,又或是哪些人吞去了,裴逐已不敢再往下想。
也许他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平静无波,其下的水有多深,又是如何暗潮汹涌,都不该是他去窥探的。
肖顷说得对,若他执意插手,他活不到明天,他不受裴家重视,又不像嫡兄那般有外祖家的势力可做倚仗,一旦出了事,没有人会保他。
裴逐低着头,他不知道蹲了多久,久到双腿开始发麻,久到心里的风浪再也翻腾不起来,他才缓缓站起身,将那张碎片捏在手中,又转身扔进一旁的池水里,推手作揖,沉声道:“学生谨遵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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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肆到庆国公府有一段距离,一路上说着话竟也不知不觉便到了。
陶叁不知在门外坐了多久,甫一见到路口出现熟悉的身影,连忙直起身,再瞥见自家公子身旁的另一个人,登时瞪大了眼睛。
前几日季将军上门的时候,自己有意撮合他俩单独在一起,便趁两人不备偷偷跑开了,谁知后来梁齐因居然罚他擦了几天书房的地。
陶叁现在一看到季时傿,便觉得腰酸背痛。
可是他心里想归想,却不敢表露出来,面上仍是毕恭毕敬道:“小的陶叁,见过季将军。”
季时傿略一点头,将手中原先帮梁齐因分担的那几本书递给他,笑道:“陶叁,现下你家公子我可平安交托于你了。”
这话说得很清楚,原先陶叁还有点怨念,刹那一扫而空,原来季将军是送公子回来的!那他俩,岂不是又单独相处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儿,陶叁暗自给梁齐因比了个大拇指。
梁齐因虽然看不太清楚他的动作,但也猜到陶叁是在做什么,顿时耳根一热,咬牙瞪了他一眼。
主仆二人的“小动作”季时傿并未察觉,见陶叁将书接过,她转过身,面向梁齐因,“那我先回去了?”
梁齐因道:“等一下。”
季时傿脚下一顿,侧目看过去,但见他长身玉立,眉眼间带着笑意,说话间眼睫动了动,有几分拘谨,轻声道:“季将军辛苦了,进来喝杯茶再走吧,也好让陶叁去备车,回去的路上将军就不必再走许久的路了。”
说完眼睑抬起,睫毛上扬,季时傿忽然发现,梁齐因虽然个子高,但他低头看人的时候,眉尖微耸,眼尾下垂,给人一种在被他仰视的感觉,让她想起路边偶然一次喂食的幼犬,也是这般看人的目光。
她很难对这样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词语。
待进了国公府的大门,陶叁果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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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车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梁齐因领着她去茶厅,又仔细叮嘱一名小厮将他今日买来的那些书送回书房,再然后婢女端来茶,季时傿伸手接过,后知后觉地心想,自己怎么还真跟着过来了。
梁齐因看向她,道:“季将军,上次那本书,可还喜欢看么?”
季时傿道:“喜欢,每日就寝前都会看,就快看完了,六公子借予我的这本《志异录》很有趣,我很喜欢。”
闻言梁齐因笑了笑,颔首腼腆道:“将军喜欢就好。”
季时傿道:“待我看完了,六公子能否再借我几本?”
梁齐因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季时傿笑嘻嘻道:“那还要麻烦六公子帮我挑几个,我嘛,看不了多么高深的,都怪从前读书的时候不……”说罢忽然一顿,她想到上一辈子死后看到的那些,关于梁齐因对她的心意,她已经知道,可还未明白,梁齐因为什么会喜欢她。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能想起的,唯一可以提供交际机会的地方,只有泓峥书院了。
她突然不说话,梁齐因神情变得担忧,出声唤了她好几次。
季时傿听见后回过神,缓缓望向他,犹豫了片刻,道:“六公子,从前在泓峥书院,我们……认识吗?”
梁齐因一怔,微微睁大双目,此刻有一阵穿堂风吹来,发丝从他的额前扫过,梁齐因眨了眨眼,他心头有种发疼般的痒,心里想说认识,然而说出口的话却还是拐了个弯:“我们……并不认识。”
而后自嘲般地想,她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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