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傿道:“我认真的。”
父子俩都是要强的性格,明明一个渴望父亲关爱,一个担忧儿子安危,却谁都不肯低头,不肯服软,总要用最严厉的语言来掩饰真实的内心。
戚相野别过头,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他面色不虞道:“我顺着他?是他处处对我不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能怎么办?”
季时傿道:“渟渊……”
戚相野打断她的话,“行了不说我了,你呢,你不是最近正在为婚事发愁么,你打算怎么办?”
婚事?
季时傿愣了愣,四年前,戚相野离开戚家,与她在寒江楼会面,决定跟随她去北境,也是这个时候,她因为不想被婚姻绊住,而前去庆国公府退婚。
也就是说,现在她和梁齐因之间还是存在婚约的。
想到这儿,季时傿脸色一变,立刻转过身往楼下跑去。
戚相野见状,想到前段时间季时傿提过退婚的想法,连忙拍了拍栏杆,急道:“你干啥去?你要去退婚?哎你等等,柏舟,咱先商量商量说辞,免得你跟国公府闹得不愉快。”
谁知季时傿根本不听他的,未有一丝迟疑,转瞬间跑下楼没了身影。戚相野追了几步见追不上便停了下来,他抬头张望了一番,纳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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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赶,梁岸微要是不肯退怎么办……”
想了想又道:“算了,他要是纠缠不清的话把他套麻袋里打一顿,看他还敢不同意。”
——
庆国公府坐落于城北,此处多是达官贵人的居所,出入间都是宝马雕车,住在此处非富即贵。
娇俏妩媚的粉衣少女端着托盘从廊下经过,院里正在修剪花枝的小厮抬起头,笑盈盈道:“小桃,你这是往哪儿去?”
被唤作小桃的婢女停下来,脆声道:“陶叁哥,六公子的药煎好了。”
陶叁放下手中的剪刀走过去,“给我吧。”
小桃停了下来,却并未将托盘递过去,娇羞道:“陶叁哥,我本就是服侍六公子的人,这些小事还是我来做吧。”
闻言陶叁挑了挑眉,笑起来隐约露出虎牙,“公子喜静,不习惯身边有人服侍,小桃姑娘还是回去告诉四夫人,她的好意公子心领了,只是以后,不必再往我们院里塞人了。”
他虽是笑着,说话的内容却并不委婉,小桃一听瞬间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将手中的托盘递给陶叁后转身跑开。
待她身影走远,陶叁才收了笑容,瞥了一眼眼前的药碗,端起后毫不犹豫地倒在了廊下的花丛中。
做完这一切,他惬意地拍了拍手,转身跑到屋檐下,轻轻推开房门,“公子,四夫人送来的人还真是不死心,刚刚又想偷摸过来,被我赶走了嘿嘿。”
说完却未听到回应,陶叁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公子?”
奇怪,往常这个时候都醒了啊。
他轻轻关上房门向里间走去,昨夜风大,公子莫不是着凉了?想到这儿陶叁心里有些焦急,快步穿过屏风,一抬头却见一高瘦身影背对着他,赤脚站在床前,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长发散在肩后,犹如打翻的泼墨。
陶叁愣住,惊呼一声冲上前,从架子上翻出氅衣披在对方身上,急道:“公子!怎么只穿这么点,快快,坐到床边,我给您把鞋袜穿好。”
话音落下,面前的人却一动不动,陶叁一愣,见对方双目微怔,嘴唇翕张,犹豫道:“陶叁?”
陶叁僵着嘴角,点了点头,“公、公子……”
少年担忧地看向自己,梁齐因晃了晃神,侧身看向四周,大概能看到房间桌椅的轮廓,与他记忆中前二十几年住的地方别无二致,只是后来他搬离国公府,死前一直住在嵩鹿山上,怎么一睁眼却回到了梁家。
他随即抬起手腕,眼前这只手虽然也苍白无血色,却不似死前那般松弛,只剩下一具皮包骨。
陶叁心生诧异,今日主子格外反常,他有些担心,小心翼翼道:“公子,你怎么了?”
“我……”梁齐因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这般怪力乱神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他重生了。
想清这一点,梁齐因很快冷静下来,他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没事。”他坐到床边,回想起刚刚陶叁开门时说的那些话,前世梁弼的妾室往他屋里塞通房丫鬟,好在被陶叁打发走了,这件事情,发生在他刚及冠不久,也就是……
上辈子季时傿来退婚前几日。
梁齐因一愣,手止不住地发起抖来,心里不停有个声音在说:她还活着。
我要去找她。
梁齐因突然站起来,将一旁的陶叁吓了一跳,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这般莽撞,反倒吓着她。
他神思恍惚,蓦地有人敲了敲门,恭声道:“六公子,老爷传您去前厅。”
陶叁听后一脸惊讶,从前国公爷一直对公子不闻不问,如今为何突然派人通传,让公子过去见他?
他扬了扬声道:“路管家,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的人回答道:“季将军来访,正在前厅与老爷交谈。”
“季、季将军……?哪个季将军?”陶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说完便拍了拍自己的嘴,还能哪个季将军,京中只有一个季将军!
梁齐因僵在原地,他记得上一辈子季时傿来退婚还要好几日,为什么会提前?
陶叁觑了一眼梁齐因的脸色,又问道:“季将军来做什么?”
声音从门外传来,“这小的不清楚,只知道与六公子有关。六公子还是快些前去吧,莫让客人等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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