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宫变,圣上不知在想什么,都未曾牵扯到闻公府。
甚至因此,祁王岑行简还得了便宜,侥幸回了渠临城。
毕竟闻公府镇守边关,谁都不知闻公府如今忠心的到底是谁,圣上不放心是正常的,如此一来,可不得放祁王回去守着渠临城。
卫笠回神,低声道:
“姑娘被软禁在府中,不得出府。”
这句话似乎安抚到了殿下,他终于持箸用膳,但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木箸。
卫笠也不知怎么劝,这种事情以前都是松翎做的。
宫变过去一月,似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卫笠心中格外不安,他控制不住地问了句:
“殿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谢玉照垂着眼,神情平静得有点不正常:“连府邸都出不去,我们还能怎么办?”
等,静观其变。
卫笠哑声。
这一日,谢玉照站在院中,没有移动一步。
其实,从宫变失败后,殿下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卫笠闭了闭眼,他知道殿下在等谁。
但卫笠知道,殿下等不到。
他早瞧出姑娘对殿下的依赖,但也只是依赖,他看得出姑娘的胆小和不经事,那般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殿下落魄后来找殿下?
卫笠口中的贪生怕死不是贬义。
这世上,谁不怕死?
只姑娘曾救过殿下一次,就足够卫笠敬重着她,姑娘已经赌过一次,谁都不能要求她再陪着殿下赌下去。
她尚未及笄,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难道要陪着殿下一辈子幽禁在这里,才算得上情深义重吗?
这个道理,卫笠想得明白,但深陷其中的人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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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院前的人一直在等,日复一日。
有时落雨,卫笠就撑着伞陪他一起等,但从未有过人来,卫笠亲眼见着殿下的神情一日比一日淡,一日比一日冷,逐渐添上阴鸷。
有片刻,卫笠恍惚间好像看见当初身染天花时的殿下,那时殿下也是如此,圣上对殿下的态度不知为何发生改变,整个后宫的人都恨不得他立即丧命,好腾出位置来,他被所有人抛弃,孤身一人被送出皇宫。
谁都看得出那段时间殿下的阴冷和寡言。
无人救他。
就如同现在,殿下被幽禁太子府,圣上一直未曾有消息,闻公府也不曾有动静。
曾经把命悬一线的他救回来的人,这次也不再出现了。
年后,宫中传出消息,圣上染上风寒,病了。
这个消息传得京城皆知,哪怕是被幽禁在太子府而消息闭塞的谢玉照和卫笠也都听说了,卫笠脸色骤变。
他蓦然想起殿下会仓促间发动宫变的原因。
秋静寺的住持素问大师,素通经文,有一日,他忽然被圣上请入宫中,却是说出亲子血可做药引的话,越是亲近越是效果显著。
圣上的身体这两年越渐不好了,他本就经常服用丹药,皇宫中养了不知多少方士,听到这话,自然信以为真。
而和圣上血脉最亲近者是谁?
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圣上疼爱殿下,但圣上年迈,殿下却越值壮年,圣上怎么可能不心生忌惮?
在取用其余亲子血,效果却不显著时,在各种微妙的心思下,圣上终于将目光看向殿下。
圣上身边伺候的李公公虽说对圣上忠心,但也有难免有所偏颇,殿下是李公公看着长大的,情感自然不会是其他皇子可比,这个消息,被李公公被传给殿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三皇子一贯和素问大师交好,所谓的亲子血是奔谁而来,谢玉照和卫笠一眼就看得明白。
谢玉照和卫笠清楚,只要得了谢玉照的血,所谓的药引一定会有效果,届时,殿下在圣上心中会成为什么?
朝中储君?他疼爱的亲子?还是他延续生命的药引?
答案一目了然。
于是,在圣上取血前,便有了这一场宫变。
卫笠回神,他深呼吸一口气,咬声:“殿下,难道我们还要再坐以待毙吗?”
谢玉照语气平静:
“禁军围守太子府,任何人不得进出,他下这道命令时,不就是在等这一日。”
他们逃不了,一旦逃了,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圣上没有将他贬为庶人,许是多年父子之情不忍,但也没有撤去他的储君之位,却是故意为之。
即使他能逃出京城,但他仍是储君,他舍得下一切逃吗?
卫笠听懂了殿下的言外之意,忽然觉得心底一阵发凉,砭骨的寒意传来,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
储君之位未动,不是不忍,亦不是疼爱,而是圣上要殿下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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