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明天一早还要起吗?”
她稍稍往后挪一挪,离那今日莫名吸引她的气息远一点,但一双眼睛又忍不住老是去看他。
这矛盾的小动作令萧铮有些困惑。
他手伸进云舟的袖子,摸到她身上好像比往日热些,疑心她是病了,但一触额头,又凉凉的,微微有潮湿的汗意。
于是手落下来搭在她的腰间,又问道:“怎么了?你今日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云舟干脆闭上眼睛,想要入睡,但腰间的一点重量让她格外在意,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男人的手无意的偶尔捏一捏。
云舟心里出现一些奇怪的念想,想让他用力些……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再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贴住了他,一抬眸正对上萧铮玩味的眼神。
极少发生不是没可能,云舟虽然从来没有主动邀过他,但不代表今天不是。
确认这一点很简单,萧铮的手滑进了被子。
云舟抖了抖,想要拦他的手但没拦住。
萧铮笑了:“都成婚多久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些反应藏是藏不住的,云舟红着脸偏过头,嗫嚅道:“不是的,你都几夜没合眼了,今天不合适。”
累是真的累,萧铮本来是打算倒头就睡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不允许他睡觉了。
萧铮想了想,爬起来,长臂一伸,将榻边案上那晚从来不动的茶端在手中,一仰头干了。
他将空碗随手一撂,瓷碗发出当啷一声,让云舟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腰侧的衣带越扯越长,花结颤抖着解开了。
云舟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盛夏潮热的湿气:“不是不喝这茶的吗?”
萧铮气息渐重:“今天不喝怕喂不饱旎旎。”
云舟羞极:“胡说什么……我哪有……”
萧铮笑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厉害。”
萧铮第二天一早出宫的行程,到底是耽搁了。
他睡的很沉,云舟没有忍心叫醒他,陪他多躺了一阵子,才叫人进来。
“陛下把茶喝了,收一下吧。”云舟随口对春锦道。
春锦没掩住眸中惊奇的目光,偷看了床上的皇帝一眼,正好对上他阴沉沉的眼神,心里一抖,赶紧转身退下。
云舟手腕突然一紧,被榻上的人拽了一把,差点没站住。
一回头就对上萧铮不满的目光。
他皱着眉头,咬牙道:“你再嚷嚷,全大胤都要知道了。”
云舟本来不解,一想通,忽然发觉,萧铮也不是没有弱点的嘛,面子就是他的大弱点……
云舟的美目中狡黠的光芒流转,她俯下身,以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喝了就喝了嘛,据说这茶,许多老人家都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日近中天,夏日的热气蒸上来,云舟手中还执着一把团扇,遮掩着自己的促狭笑意。
但掩的住嘴,掩不住眼睛。
萧铮将她得意弯起的眼尾看在眼中,危险地沉下了声音:“你说什么?老人家?”
那漆黑的眼珠一转:“难道不是这样吗?”
一声娇呼之下,罗袖轻扬,云舟被猛的一下拽倒在榻上,趴倒在萧铮胸口。
团扇掉落在地上,萧铮按住她的头,嘴唇堵住了她那得意洋洋喋喋不休的小嘴。
因为皇帝没起,床帐只撩起一半,两人的上半身被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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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里其他的宫人只瞧见皇后没站稳,摔倒进帐里去了,惊呼了一声:“娘娘!”
但脚步踟蹰也不知该不该去扶。
这个吻很短促,但带有报复的意味,恶狠狠的,云舟被放开的时候舌尖发麻。
她嗔了那坏人一眼……
这日之后,萧铮又走了半个多月才回来。
脉象是在两个月之后诊出来的,当时云舟就有些慌。
因为她一点也没有多加注意,于是隐隐的忧虑,琢磨着有的问题如何细问。
倒是萧铮直接问了出来:“之前两月的侍寝可对孩儿有影响吗?”
云舟也顾不得羞涩,忙竖起耳朵听御医的话。
御医在前一朝时,就是宫中的妇科圣手,专帮妃嫔调理身子,主理生育之事,每日所研所诊所看都是这些,皇帝所问不过寻常问题,于是淡定答道:
“前三月本是不建议,但既然已经侍寝,臣听娘娘的脉,胎相很稳,不需忧虑,接下来一个月注意就是了,臣会给娘娘开滋补的药方,助娘娘充盈气血,到十月临盆时,顺利生产。”
云舟瞧见萧铮听说只再注意一个月时表情变得愉悦,待御医走了,她忙泼了一盆冷水:
“你别想着一个月,诸事皆毕之前,你睡回昊天宫去吧。”
萧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答应道:“好,但也不必打发我回昊天宫吧?连看也不想看见我?”
如果不是诊脉诊出来,云舟其实还什么感觉都没有,想来有些小题大做,于是还是允许萧铮来凤梧宫睡觉,但她总是躺得离他远远的,两人如同隔着楚河汉界。
御医嘱咐的一个月,萧铮秋毫不犯,一个月过去,开始逐步软磨硬泡,侵占地盘,但云舟铁了心不理他。
于是萧铮在试探不成之后,弟弟萧锐被叫到承天殿。
萧铮不见得多了解女人,但他了解萧锐,他不可能不缠着自己的王妃。
萧锐回去几天后晨霜入宫来了。
晨霜的月份已经很大了,云舟尚不显怀,她看着姐妹,就像看见未来的自己,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摸一摸晨霜圆圆的肚子。
晨霜坐着捶腰,问道:“听说你都不许陛下进门?”
作者有话说:
把他,不行,打在公屏上!
第95章 、去来
云舟闻言愕然:“谁说的, 哪有不让他进门?他晚上一直在这里休息的。”
说着声音又放低:“我不过不许他挨我罢了……”
细白的手指在膝上将绢帕绞来绞去。
晨霜看着掩口轻笑:“御医都说胎座的稳当,你也不必小心成那样。”
云舟咬唇:“小心些总是没错嘛……”
晨霜理一下鬓发,向一侧靠住软垫:“你要小心, 趁着这个时候,太后要往后宫里塞人了。”
云舟脸色冷淡下来,她想起在南兹时母亲的话, 闷声道:“塞就塞嘛, 早晚不也是要进人的, 有什么区别?”
晨霜忽又坐直了:“怎么没区别?若平日养尊处优时来也就算了,辛辛苦苦赌上命的时候,男人往身边添新人, 也太伤人心。”
云舟沉默不语, 半晌道:“太后若要塞人他应该不会同意的。”
晨霜觉得腰又酸起来, 遂又靠回去,安慰道:“你一向有主张, 我也不担心,这回来, 不过与你分享些要注意的, 毕竟我比你快一步呢。”
云舟脸上阴霾消散, 笑道:“瞧你得意的样子。”
晨霜想了想朝云舟勾了勾手指:“你附耳过来, 我有话说与你听。”
云舟倾身, 只见晨霜嘀咕了几句话, 云舟似呛了一下, 拿帕子捂住嘴, 半信半疑道:“真的?”
晨霜道:“骗你做什么?你也太大惊小怪, 到时候让陛下轻……”
小钗这时候正好端了点心进来。
云舟立刻捂住晨霜的嘴:“快别说了。”
小钗见两位公主有事瞒着自己, 不由得嘟起嘴来:“娘娘说什么我不能知道?怎么拿我也当外人呢?”
云舟刚要说话, 晨霜笑道:“有你能听的那天,你别急啊。”
小钗道:“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哑谜?定是在猜小贵人男女,怕我听见出去瞎说。”
见她想到那去,云舟顺水推舟道:“前日御医断脉说听不出,历来说听不出八成是公主,要是皇子定说是报喜,看他吞吞吐吐的我心里就不舒服,公主两个字难道低贱些吗?”
晨霜看云舟有些生气,道:“御医一向谨小慎微惯了,许是怕陛下不乐意。”
云舟最近脾气有些大,她手一拍桌子:“他有什么不乐意的?他若不乐意我抱着孩子去南兹,任他把后宫填满了,管他爱生多少皇子?这辈子休想再见我!”
晨霜连忙按住她的手:“说话就说话,你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像我呢?”
云舟也觉得方才一阵气血上涌,此时平复下来,有些孩子气道:“管他呢,我就是生个鸟蛋,我也喜欢。”
晨霜闻言被逗得前仰后合,简直笑的肚子疼:“哎呦,那陛下可厉害了,还生出鸟来了,哈哈哈哈哈。”
云舟也被自己逗笑了,一低头见小钗那傻丫头干脆坐在地上呵呵笑,连忙道:
“你们两个这疯样子,让别人瞧见,简直要被吓一跳。”
小钗出门去,在廊下轻敲了两下廊柱,那是她和蓝翎的暗号,果然,黑色的影子从檐头无声落下,笑眯眯看着她。
小钗叹了口气,蓝翎问她怎么了。
小钗道:“娘娘有许多话都不和我说,我一问她就笑我。”
蓝翎倒是猜出些端倪,宽慰道:“皇后娘娘是娘子,与姑娘总是不一样的,娘娘那么疼爱你,不和你说的话肯定是为了你好。”
小钗扬头:“我当然知道啦,但我不愿意和娘娘隔着一层,我想娘娘什么都告诉我……”
蓝翎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些少年无措的样子,试探道:“或许等你嫁人后再回去伺候,娘娘就什么都能和你说了?”
小钗绣鞋烦躁地踢着地面,嘀咕道:“可是我嫁给谁呢?娘娘也没给我定亲呢?”
蓝翎莫名其妙地咳了两声,小钗看他脸颊微红,突然明白了,惊奇道:“嫁给你?可是你们乌鹊营娶了老婆也不怎么回家吧?”
小钗说话总是那样直率的令人猝不及防,蓝翎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气势全无地反驳:“你伺候皇后娘娘,估计也不怎么回家吧……”
没想到这话令小钗赞同起来。
“对呀,那这么说,嫁给你挺好的,娘娘如果要把我指婚给你,到时候我就同意了,你可不许反悔啊。”
惊喜来的太突然。蓝翎呆在那里半天,然后紧张急切地强调:“不反悔,只要你同意!”
可是……他何德何能让皇后娘娘想起他这个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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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赐婚,难道厚着脸皮去求求玄羽大人?
云舟以为,有一天小钗会大咧咧地来找她说自己看上了谁,来求赐婚,但没想到为这事来的会是玄羽。
“我是听小钗时不时提起这个人,他是个可托付终身的好孩子吗?”云舟喝着茶问。
玄羽道:“蓝翎年轻气盛,但品性很好,其实他都不是很适合在乌鹊营,娘娘应该听说一些风声,大臣们不满乌鹊营这只律法之外的势力,在力求改编我们,这是趋势,乌鹊营的人总有一天能见天光的,到时候蓝翎就是顶好的良配了。”
云舟有些唏嘘,她看着玄羽:“乌鹊营改制后,玄羽大人怎么打算?你想着你手下的孩子,也该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大事,陛下会给你个好官职的,到时候他可以亲自给你赐婚。”
玄羽低头似乎是微笑了:“臣有臣的打算,希望娘娘能答应给蓝翎那孩子一个机会,让他能娶到想娶的人。”
云舟笑道:“小钗同意,我自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你说你的打算能透露一些吗?”
玄羽的目光望向窗外的远空,淡淡道:“不瞒娘娘,臣有些累了。”
云舟闻言垂眸:“陛下会舍不得大人的。”
玄羽难得地微笑了一下:“陛下有娘娘,娘娘要长长久久的陪着他。”
云舟默然不语。
玄羽走后,春锦进来,瞧见云舟的表情,关切道:“娘娘怎么了?”
云舟摇头,自语道:“替陛下觉得寂寞……”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作为君王,乌鹊营需要改制,作为朋友,他也希望玄羽自由。
做君王的心腹,是一种荣耀,也同样是一种枷锁。
玄羽离开那一日,云舟站在朱雀门旁的雁塔上,看到了一个白衣翩然的身影。
玄羽脱去了一身黑衣,着常服的他看起来温润许多,他遥遥望见云舟的身影,足尖一点,便跃上楼来。
云舟瞧见他的腰间戴着一块雕刻雄鹰的白玉玉佩,底下坠着萧铮赏得黄金宝络,不由得有些伤感:“陛下不说,但他心中其实很难受。”
玄羽道:“人与人之间终有一别,此去天地浩大,我会先去看看阿月,然后踏上行路。”
“纵情山水,做个游侠,我和陛下都很羡慕你。”
“陛下和娘娘责任重大,如今天下太平,但有一日陛下还要启用微臣,臣依然愿为陛下万死莫辞。”
玄羽庄重行礼,然后转身离去,一袭矫健而洒脱的身影,消失在了朱雀门外。
如一只自由的飞鸟,飞入了广袤的无限天地。
云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月份已经很大了,站久了有些疲累,她微微叹道:“以后我们更要一起好好陪着你阿爹了。”
忽然垂下的那只手被握住,云舟转头,萧铮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
他们一起从一方有限的窗口望着外头没有尽头的江山。
胤都繁华,隐约可见宫门外熙攘的人群。
黄昏十分,胤都的坊市都要关闭了,钟鼓之声敲响提醒人们归家的时辰。
咚……咚……咚……
鼓声在敲下的那一刻便如被鼓锤激起的涟漪,缓缓漫过城郭,漫进每个人的耳朵,稳定安宁,一声又一声。
云舟柔声道:“陛下,是平安鼓啊……”
萧铮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云舟的手。
他们手心里的东西很重。
所以就更需要紧紧地握在一起。
落日余晖之下,无声爱意与山河相契,都需要珍而重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后续养娃日常,腻歪日常,升平和安荣公主的cp都会以番外形式更新。
番外随榜单要求更。
今日果也要走亲访友,再次祝大家新年大吉。
红包照旧。
第96章 番外【神女】
后来人们回忆升平的诞生, 都说,女帝星降世乃是天命所归,自然是一切顺遂的。
皇后的第一胎,着实平顺得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云舟十个月里吃得好睡得好, 身体没有丝毫不适,甚至中间有一回, 因贪看湖中的锦鲤, 还摔过一回, 当时所有人的魂魄都吓飞了, 将皇后娘娘抬回了凤梧宫, 萧铮中途罢朝赶回来,结果御医诊过, 并无大碍。
有了晨霜的劝说, 云舟也不再像防贼似的防他, 总归叫他得逞过几回。
那是处在中间的时候,深秋天凉, 云舟的屋子比别处早生炭, 怕她凉了手脚。
寝殿里温暖如春,她的身子还不大笨重,倒是通身都丰满了些, 吃饱了青草似的兔子也圆润起来, 叫人爱不释手。
那年轻的母亲, 因着紧张害怕, 娇娇怯怯之下, 又是另一种销魂, 这几回都是天知地知, 没有记录在档。
皇后有孕,后宫空虚,不是没人起心思,前朝有人带头欲往宫中的舞乐坊里送新的歌女舞女,试探皇帝态度,都被萧铮驳斥回来。
威严的皇帝在大殿里沉声冷哼:“你们果然是朕的忠臣良将,倒是比朕还担心朕的皇宫少人住?怎么,要不你们带着铺盖住进来?”
这话,像在斥骂人有反心似的。
观望的人一瞧,一个个偃旗息鼓,再不敢提了。
三春将过时,宫里一应准备都做好了,只等皇嗣挑个日子降生。
初九日,晨光刚破,凤梧宫里传来发动的消息。
值守的神官掐算,看来这位公主是要降生在卯时,这一天里有两个好命格,卯时,平安富贵,未时,权倾天下。
然而就在产婆御医严阵以待,热水也烧好,云舟都喝了半碗参汤准备过关的时候。
发动突然又停止了,云舟犯起困来,要再睡一会。
产婆吓得脸色发白。
她所见过的中途不发动的孩子,多半是……
她简直不敢想!
但御医战战兢兢地来诊过脉,发现母女两个脉搏都好好的,平稳安宁,并无异象,皇后当真只是睡着了,至于肚子里这位大公主难道也睡着了?御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是经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拖,时间就过了晌午。
这次生产多少透着不同寻常,凤梧宫大殿里萧铮坐在那不说话,谁也不敢吱声。
萧铮捏了捏拳,发觉手上竟然有些无力,他这辈子,最危难的时刻都能握紧剑柄,唯独此刻,觉得手筋虚软,竟然攥不紧拳头。
就这么枯坐着,直到午时二刻,睡梦中的皇后被疼醒了。
僵泥偶似的一屋人,一下子又活了起来。
约到未时二刻,内殿里传来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萧铮不顾阻拦快步进殿,然而到了榻前又忽然觉得,走路带起的风都能伤了她,停住不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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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如何?”萧铮问。
御医诊了脉回道:“娘娘安好。”
产婆也跪道:“将将一个时辰,又快又顺,皇后娘娘洪福,无伤无碍,陛下瞧瞧,一共就那么点血水,水盆里都没怎么变色呢。”
她这一通话,说得喜气洋洋,萧铮听了,不知飞哪去的一颗心总算归位,终于迈得动步子,坐到榻前去了。
云舟本在闭目休息,一时有些没力气说话,便朝他笑了笑。
产婆将孩子抱给云舟:“是个小公主呢,极漂亮,长得多像娘娘。”
云舟歇了一会,起来将襁褓接到手中,然而她之前也没抱过婴儿,不知手上怎么使力是对的,胳膊有些僵硬,架着一动也不敢动。
婴儿只在最开始哭了一阵,现在已经不哭了,眼睛还没有睁开,只有小嘴一抿一抿的。
那抿唇的样子,竟然真的能看出来像云舟。
萧铮不知不觉嘴角挂上笑容,他用手戳了戳婴儿柔嫩的脸颊,惹来婴儿的蹙眉,似是马上就要哭了,小脸皱成了包子。
云舟手臂端的累,稍稍动了动肩膀。
萧铮立刻吩咐道:“叫乳娘过来,皇后累了。”
云舟依依不舍将襁褓递出去,对萧铮道:“晨霜是自己喂的孩子,我也想……”
萧铮打断了她的话:“皇后没有自己喂养孩子的。”
宫中莫说皇后,就是妃子也甚少有自己亲喂孩子的。
晨霜住在外头王府,关起门来没人知道,坚持了一阵,但后来萧锐看她熬夜累的慌,难得硬气一回,后来还是做主将孩子交了乳娘了。
云舟见萧铮不同意,也不再提了。
她身上没什么伤,还没出月子就已经恢复的很有精神,但母性似乎有一些本能的东西,每回她抱着婴儿贴着自己,就老觉得缺点母女之间亲密的连接,心头有一块空空的。
终于有一天,她找了理由将人都打发出去,放下床帐,偷偷摸摸地躲在里头。
怀中的小婴儿本能的扭着头在她的胸口寻寻觅觅,发出咿咿呀呀的焦急声音。
云舟心头柔情万千,简直是难以自控的撩开了自己的衣襟。
“平儿啊,是阿娘啊……”
乳娘喂的很好,其实孩子并不饿,她只是在本能寻找着原始的母亲的安慰。
升平张开小嘴把小脸埋进柔软,在云舟温柔地轻拍下,渐渐进入梦乡。
这一刻云舟才感受到一种完满,心里升起一股暖流,眼睛里起了湿意,简直要坠下眼泪来。
忽然,床帐一动,被人掀开了。
云舟一惊,衣襟还没拉上肩头,就对上了萧铮的脸。
萧铮一来凤梧宫,发现原本屋里宫人们都在外头,以为云舟有什么不舒服,宫人们又一问三不知,怕她在睡觉,也没叫通报,径自进了寝殿,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抓包到皇后在鬼鬼祟祟地奶孩子……
那一瞬间,萧铮不知为什么,觉得床帘里头坐着的,是个神女。
云舟头发半散着,皇后常服松了领口,一侧从肩头滑下来,如玉似的温软肌肤半遮半挡的露在外头。
他们的女儿正把粉红圆润的小脸蛋埋在母亲的胸口,睡着了。
萧铮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怕亵渎到神灵似的。
“我……我就假装一下……”云舟眨了眨眼。
萧铮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放下了床帐。
云舟垂眼,亲了亲婴儿的额头,声音又柔又轻:“平儿,糟糕啦,阿娘被你阿爹发现啦。”
升平睡得熟了,嘴里的安慰离开了也不知道,呼吸均匀。
云舟整理好衣裳抱着孩子出来,乳娘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她将升平交给乳娘,朝萧铮走去。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萧铮正要换下衮服,云舟顺手接了他的腰带,伸手替他脱下外袍。
“现在从乳娘换回来,还来得及吗?”萧铮忽然问。
云舟絮絮答:“已经吃了汤药,没有了。”
萧铮低头看她,有些抱歉:“是我考虑的少了,尽考虑些规矩,也怕你不得休息,没有听你的意思。”
云舟将他常服的衣襟整理得当,微笑道:“你考虑的也有道理,若睡不好,我也没今日的精气神,有舍有得吧。”
萧铮捉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下一个,下一个孩子都听你的。”
云舟打开他的手:“这就开始想下一个了,想得美。”
她刚要走开,被萧铮一把拉回来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
萧铮俯身轻轻嗅着她的脖子,呢喃道:“世间那些王母神像,都该画上你的眉目。”
云舟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仰头问道:“这是为何啊?”
萧铮的手游移着,道:“不为什么,就这么觉得。”
他忽然将她抱起来向床榻走去……
作者有话说:
亲们我回来啦!
番外从今天开始更新时间一般在下午。
……部分继续敲敲 @熙桃见果
第97章 番外【劫难】
升平三岁时, 萧铮发现自己这位长女天赋异禀,聪慧异常。
云舟偶尔看书念一遍书中的诗句,升平在一旁玩着,听见了, 便过耳不忘, 再加之她生得像母亲,萧铮更加疼爱, 三岁一到, 便亲自教她读书开蒙。
豆丁大的孩子, 不贪玩, 每天倒花大把的时间在承天殿里和父皇写大字, 小手提着笔,一笔一划颇为稳当。
那时云舟正好怀了第二个孩子, 十分辛苦, 全不似怀升平时那样轻松。
自三月里, 整两个多月,几乎食不下咽, 几乎每吃一口东西就要吐出来, 吃得药比饭还多,后期她几乎起不来床,虚弱的只能躺在榻上, 然而越是不起, 身子就越发空虚下去了, 每日里一半时间在睡觉。
萧铮下旨早早从南兹接来了赵念, 陪在云舟的身边, 来安抚她的情绪, 想叫她高兴些。
赵念看着女儿吃这样的苦头, 心中忧虑不已,一日,每次升平过来看母后,云舟打起精神来陪女儿玩上一会,赵念怕云舟乏累了,让她歇着,云舟忽然看着女儿,轻轻地说:
“我现在不多陪陪她,要一旦有个万一,不知要如何遗憾呢。”
赵念心里一震,眼眶当即红了,偏过头去,不肯接云舟的话。
云舟撒娇似的攥攥母亲的手:“阿娘,我胡说的,我就只能在你面前胡说两句,别往心里去。”
升平小小一个人,虽听不懂母亲的意思,但敏锐地感知到悲伤和忧虑,她忽然摸了摸云舟的肚子。
“阿娘,我让她乖她就会乖了。”
云舟听着童言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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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是吗?你们已经认识啦?”
升平认真地点点头:“对呀,在天上就认识的呀。”
赵念问道:“那你们在天上时都干什么呀?”
升平将拨浪鼓撵的咚咚响,回忆了一会,挠挠头,道:“记不清了,只是我若走在前头,她就在后头替我砍倒追过来的狼,她只听我的话,我去哪她去哪,本来我们是三个,还有一个先来了。”
听她编的煞有介事,云舟摸摸她的脑袋:“是不是小钗姑姑又给你讲奇怪的故事啦?”
升平摇头:“没有啊。”她的小手在云舟腹上放着,念叨着:“你乖呀,听我的话。”
赵念看着小升平认真的神情,忽然心中一动,正思量着,听见岷山王妃进宫来探望皇后的通传。
晨霜看云舟精神不济,说闲话也吃力,便劝她多歇着,只说了一会话就从寝殿出来,在外头见到赵念,唤一声赵娘娘。
赵念从晨霜眼中也看出一抹忧色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旎旎每近临盆一日,我这心便往上提起一分。”
晨霜忙扶赵念坐下,宽慰道:“赵娘娘,旎旎她命格贵重,断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升平生得太顺遂,显得这一胎尤为吃力罢了,赵娘娘宽心些。”
赵念想起升平说的那些话,虽是孩童稚语,当不得真,但听在耳里总是叫人忍不住揣摩,思来想去,便说给晨霜听。
晨霜听后道:“我阿娘说升平这孩子生的时辰就不简单,看陛下亲自教养的重视程度,恐怕以后要担大统也不是不可能,孩子的话要认真计较起来,恐怕旎旎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来辅佐姐姐的,如此说来,这孩子必能平安降生的。”
到了临盆时,确如云舟之前不祥的预感,整整一夜,孩子都没有娩出来。
御医连下了两次催产的汤药,产婆使劲了浑身解数,总算在次日正午生下了这个孩子。
中途赵念几次想唤萧铮进来但云舟不许。
她虚弱地摇着头:“阿娘,别叫他来,他会让我软弱,我一旦软弱下来,就挺不过去了。”
她不能躺在萧铮的怀里去哭,生死关头,那毫无用处。
云舟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旁人,不去看那些眼泪和惶恐,她只剩下一颗孤胆,和咬紧的牙齿,只有这些才能帮助她冲破那些风雨血火,和似乎无穷无尽的彻骨的疼痛。
她流了好多血。
恍惚中有人撬开她的牙齿来灌汤药。
不一会小钗的声音在喊,止住了止住了!
接下来她耳中嗡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位经历了千辛万苦生下的第二位公主,名字是早前就起好了的,叫做安荣。
皇嗣的降生本是一桩喜事,但因为皇后的难产,有一些愁云缭绕在了渭宫之中。
难产是因为胎位不正,而且使什么法子都转不过来,当时产婆都做了掉脑袋的准备了,然而最后关头那腹中的胎儿突然自己转正了位置。
众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随后鲜红的血就洇湿了褥子,叫所有人的心又沉入了谷底。
最后,血虽止住,但御医还是心有余悸,尤其是面对皇帝的时候。
凤梧宫的偏殿里,就只有皇帝与御医二人。
“照实说。”萧铮的声音响起。
“回陛下,皇后娘娘此番伤了生育的根本,恐怕以后难再孕育皇嗣了。”
他的话说完了,殿内便是寂静。
萧铮不说话,也不遣退他。
御医心里知道,此事不止关乎皇后的身体。
皇帝没有中宫嫡子,影响一定会蔓延到前朝,不知又要弄出几多风雨。
“知道出去该怎么说吗?”萧铮终于再次开口了。
御医此刻觉得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在这一次揣摩圣心是否正确。?0?3?3?8?2?5?0?9
他凭着过去对帝后的观察,咬了咬牙,坚定道:“皇后娘娘此番虽有亏损但于日后子嗣无碍。”
皇帝端着茶也不喝,只将那茶盏的盖子在盏沿上磨出细微的声响。
御医觉得那像是在磨刀似的,把他悬着心的一线都要割断了。
“皇后凤体的情况,若有一字泄露……”
皇帝言语里的威压叫人喘不过气来。
御医连忙俯身道:“微臣明白!”
晨霜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安荣时便觉得与那婴儿特别投缘,简直想要抱回王府去,如此耽搁了两个时辰,比此前回府都晚,她回了府中,见到母亲,饭也没吃关起门来兴奋地私语道:“阿娘,这安荣恐怕是她姐姐麾下的七杀大将。”
刘夫人道:“不要胡说,好好一个女娃娃,叫你说得凶神恶煞的。”
晨霜道:“阿娘此言差矣,她若是个男孩子就不是来给升平帮忙的,而是添乱的了,您细品品,安荣这孩子趁着出生将旎旎的身子狠折腾了一番,旎旎私下里告诉我,她恐怕是再难有孕了,如此一来,升平岂不是没有嫡亲的弟弟了?保不齐真的做了女帝也未可知。”
刘夫人道:“中宫没有嫡子,皇帝或许会开后宫,总有人能生出儿子来,你言之过早了。”
四月里渭宫中的海棠开了,比桃花开的还略早一些,云舟领着升平和安荣,站在花树底下。
升平在树下转圈,想认真地选一支好的,折了回去给母后插瓶。
“阿娘,要那支。”升平选好了。
云舟蹙眉:“那支也太高了,你要阿娘爬树吗?”
升平吐了吐舌头,一回头,眸光一亮,欢喜道:“阿爹来了,阿爹抱我来折!”
说着就朝远处走来的萧铮扑了过去。
萧铮一把将她抱起,不提花的事,先问道:“功课都做完了?”
升平嘟嘴:“阿爹只会让我背书!”
萧铮道:“我看你是不怕我了,改日给你换个严厉些的师傅。”
虽是这么说,还是托着她折了花。
升平一落地,领着安荣到一边玩去了。
云舟过去他身边道:“你真把升平当皇子来培养吗?”
云舟的情况,御医连她也是瞒着的,但云舟怎会看不出端倪,心里早已经清楚的很。
萧铮再也没提过下一个孩子。
似乎他对子嗣的期望,就到安荣为止了。
云舟遥遥看一眼升平。
“你打算的事,很难的。”云舟忽然道。
萧铮牵住她的手:“比打天下还难?”
云舟摇摇头:“那倒没有。”
萧铮笑道:“我就喜欢做旁人做不到的事,开辟大胤如此,扶持升平也如此。”
不远处升平和安荣的笑声传了过来。
一阵风过,海棠摇落,无声无息落了所有人满身。
“那我就陪着你。”云舟轻轻将头靠在萧铮身上,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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