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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姐妹
初一方是新岁, 晨起,各位命妇入宫,拜见太后和皇后。
云舟与太后又坐在了一个屋里, 因着外人多,太后倒也未曾刁难她什么。
云舟从宁和宫出来,回凤梧宫, 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晨霜微笑着在凤梧宫门口迎她。
云舟欢悦地跳下凤辇, 跑过去一下捉住晨霜的手, 把她带去私密的寝殿。
“你挽发了,你和岷山王……”
云舟兴奋劲过了,才看见晨霜挽着妇人的头发。
晨霜笑了:“只是扮一下装作岷山王的内眷, 萧锐想带我来见你, 才出的这个主意, 我本来还怕他得带我去见太后,还好不是王妃就不用去, 我可不信太后会给我好脸色。”
晨霜是爽朗性子,与云舟说话越发不拘小节。
云舟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非常欢喜, 她问晨霜:“姐姐是决定要跟着萧锐了么?”
晨霜垂眸:“我要是个男子, 大约会想做官, 大干一番事业, 但女子生路太少了, 放眼望去, 整个胤都, 女子安身立命, 又有哪里比得上岷山王府呢?况且他接了我母亲出来, 于我是大恩, 纵是叫我以身相许, 我也无甚委屈的了。”
云舟微微蹙眉:“你现在有我,不必为了报恩嫁人的呀,你要好好选。”
晨霜突然掩口笑起来:“我选谁?我心里又没有别的情郎,哪像你这小东西,才十岁心里就知道装着陛下了。”
想来,是萧锐把自己说过的话告诉了晨霜。
叫晨霜这么一打趣,云舟闹了个大红脸,扭捏道:
“说你和岷山王的事,你扯我做什么?再说谁说我十岁心里就装着他?十岁知道什么,姐姐真能胡说。”
晨霜看她羞涩的样子,咯咯笑个不停。
她想了想说道:“其实你当时和我表哥定亲,我就隐隐觉得不合适,我表哥是温吞水的性格,或许你嫁给他也能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但等年纪大了,回想一生,还是会有遗憾的。
现在看来,我的直觉也不是没有理由,你心底里喜欢的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像陛下那样的男子。”
云舟微笑,算是默认,然后她抓起晨霜的手说道:
“姐姐,你愿嫁萧锐我也支持,你放心,我既掌了凤印,必不叫你受了委屈,你若想要王妃之位,我就把王妃之位送到你手中。”
晨霜听着云舟目光坚定地说出这话来,心下感动,她摸了摸云舟的头发,柔声道:
“旎旎可真是长大了。”
小的时候,都是晨霜保护云舟,怕她柔柔弱弱的被人欺负,永远站在前边为她出头,云舟想起小时候姐妹俩一起长大的时光,那样无忧无虑,她忍不住抱住晨霜撒娇:
“其实我不想长大,我就想永远躺在阿娘和姐姐怀里。”
晨霜抚着这娇弱小皇后的后脑勺,接着打趣:“你现在可以躺在陛下怀里。”
云舟想都不想:“我不躺,他可讨厌了。”
小钗见了晨霜也很高兴,前后跑跑颠颠地张罗着小厨房做些晨霜爱吃的东西。
云舟与晨霜一起用午膳,云舟道:“说起吃这一条,宫里真未必比得上岷山王府,萧锐比陛下还会享乐。”
晨霜在王府中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她一直住在关雎阁里,深知云舟所言极是,道:
“萧锐因着你的原因把我安置在关雎阁,奉我为上宾,确实看出他吃穿住用都是极讲究的。”
云舟放下了筷子,正色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萧锐告诉姐姐没有,我去岷山王府为妾时,一直称病,并未与萧锐有过男女之实,姐姐心里不要有芥蒂……”
晨霜伸过手来,拍拍云舟的手,说道:“我信你,但即便是有,又有什么?无论你还是我,或者任何人,嫁给萧锐,都不可能有你和陛下那样的感情,因为萧锐的心和情能分成许多份,不会专许给一个人的,我要心里计较这些事,根本不会决定跟他。”
“晨霜……”云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番话有点伤感。
晨霜笑了:“不过,我可不是那受人随意摆弄,只会受气的女子,萧锐他纵然出门见个清秀的卖花女也要心生怜爱,只是心里想想也罢了,可不能叫我知道,不然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云舟想着,人与人不同,所看重的也不同,晨霜虽不看重萧锐是否专情,但生就一副强势性格能管得住他行为,倒也是互补的一对。
相比她柔弱身躯之下的倔强性子,其实晨霜爽朗之下是一种智慧的取舍。
待过了晌午,萧锐要离宫了,晨霜便于云舟依依惜别,回岷山王府去。
回程与萧锐同乘一辆马车。
萧锐今天头一回看晨霜的妇人打扮,有些看呆了。
而且她的头上还戴着他送的芙蓉簪子。
晨霜瞧萧锐那俊秀脸上的傻样子,问道:“殿下看什么?还瞧我与妹妹有三分像?”
萧锐忙道:“不是不是,你与旎旎并没有什么相同,性子截然相反,我可不会搞混。”
说完,突然想起自己叫皇后的小名很不应该,捂了一下嘴。
不过又疑惑道:“我刚才在昊天宫,也曾顺嘴说岔了,但我皇兄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生气训斥我,我觉得皇兄脾气比原来好了。”
晨霜心里偷笑,这呆货,人家是知道你这前夫不过是个摆设,对你这弟弟宽容些罢了。
嘴上说道:“陛下一定是受了皇后性子的影响,我妹妹嫁给陛下,无论于公于私都是有益的,若窝在岷山王府才是大材小用。”
萧锐点头:“你说得很对。”
二人一道回了岷山王府,晨霜急着将妇人发髻拆了,脚步匆匆地回关雎阁,但路上恰好遇见了灵灵。
灵灵除夕夜叫萧锐当着众人的面批评了琴艺,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练琴,她以舞乐娱人作为生计,但其实一点也不喜爱弹琴跳舞,觉得很辛苦,只一心想攀上贵族公子做妾室好享受荣华富贵,而整个胤都的世家公子哪个也没有萧锐的地位高,脾气好,这么好一颗大树,谁人不想攀?那不比每日辛苦弹琴强百倍?
她甩着练琴酸痛的手腕正好瞧见一副贵妇装扮的晨霜,心里酸得紧,忍不住上去说两句,她拦住晨霜的去路,道:
“晨霜姑娘是进宫见皇后娘娘去了?听殿下说皇后娘娘是神仙似的美貌,我是没那个福分,有个这样的好姐妹,手指缝里施舍一点,就是岷山王殿下这样的好郎君。”
施舍两个字将云舟借萧锐救晨霜的一片好心全给颠倒了。
早些时候嫣红也用类似的话试探过她,但这种刺人自尊的挑拨离间用在她暮晨霜这里可不好使。
一方面她对云舟的好意深信不疑,另一方面,她是个极务实的性格,没空矫情一些他有几分真心爱我这样的事情。
晨霜扶了扶头上的芙蓉簪子,对灵灵微笑道:“瞧你也怪可怜的,是自小到大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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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姐妹都是坏人,一点真心也没见过,把好意做施舍,可不配得好东西。”
“你……你还不是岷山王妃呢!”灵灵气结,心想,什么好意?本来就是施舍,是暮云舟搭上了更高的皇帝陛下,才把不稀罕的岷山王推给自己的姐姐,好做炫耀,女人争好男人的攀比之心她见过太多了,哪有什么姐妹真心,真是可笑。
这时灵灵的身后走出另一个弹琴的女孩子,那女孩有些胆小,不怎么说话,但弹的一手好琴,此刻出来瞧见灵灵似要与人吵架,便上来道:“灵灵姐姐,不是说歇一会就练我教你那个指法吗?怎么还不回去?”
谁知灵灵一把甩开她的手道:“谁叫你假好心?你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昨天殿下夸了你两句琴艺好,就到我面前来显摆,可不是你真心教我!”
“不是的,我是真心想教会你……”那女孩辩驳道。
灵灵冷笑:“也不找个镜子照照,你充其量也就算个平头正脸,殿下连我都瞧不上,你弹了几个破曲,就能瞧上你了?”
那女孩被她的贬低给气哭了,场面愈发混乱,好在嫣红听见吵闹过来,因她现在管着家,所以说话还有些分量,她将那两个人都叱责了一通,打发回屋去了,又笑着对晨霜道:
“姑娘别恼,殿下早晚给这几个都送走,到时候就清净了,以后姑娘做了王妃,谁还敢放肆呢?”
嫣红是个识时务的人,本来还想劝退晨霜,这回发现似乎一切已成定局,立刻投靠过来,为晨霜鞍前马后。
待送晨霜回了关雎阁,吴婆子还叹气,对嫣红道:“看你是认了这位做主母了?”
嫣红理了理鬓发:“这位是个厉害的,原先没下决心留下,如今决定留下,就要使手腕了,我一个做奴婢的伺候谁不是伺候?干嘛和她打擂台?”
吴婆子无奈一笑:“你倒是想得开。”
嫣红道: “我要是想不开,当时在北燕就被遣出去了,想得开是福,过日子就完了。”
……
云舟送走晨霜,还有些伤感,她正对窗坐着发呆,忽然听见萧铮的声音。
“你猜猜,我今天听见谁叫你旎旎?”?0?8?3?4?0?4у
云舟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听他话里话外又是要没事找事做筏子,好找理由磋磨她。
她便学起晨霜的样子道:“你就是欺负我在深宫里是聋子瞎子,你们男人一天在外头有多少花头我也不知道,你反过来还找我的不是。”
作者有话说:
萧铮:每天找老婆挑事,挨骂就是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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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反省
萧铮不料招来她的还击, 蹙眉道:“我在外头有什么花头?”?0?8?3?9?0?2?0?5
云舟也学他平时里那不讲理的样子,边把玩着衣带边说道:“我怎么知道?前两日还听你夸小钗长得讨喜,在外头还不定夸谁呢?你自己反省去吧。”
萧铮听云舟提小钗就知道她不过是故意呛他, 并非真的为什么事生气,于是附和道:
“我得如何反省皇后才能消消气呢?”
他一手将云舟的小脸托起,让她冲着自己, 俯身靠近她, 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加深, 然后吻住她的嘴唇。
这吻不像在床笫间时有那么浓厚的欲/望和侵略性,又轻又柔,异常缠绵, 云舟渐渐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萧铮松开了手, 她的脖子还是保持着仰起的姿势,张着小嘴, 微微地喘/息。
“你……”
云舟一丝一缕地找回神智:“你就是这么反省的?”
萧铮的姆指在她柔软的下唇揉过,问道:“这个反省不满意?那你说说要罚我点什么?”
他的眼中甚至闪烁着期待的光……
云舟:“……”
既是要耍小性子, 岂能顺了萧铮的意, 去罚他些情趣之事?自然要逆着他的心思。
于是云舟道:“你这几天都不许来凤梧宫了。”
萧铮道:“今天是初一。”
每逢初一十五, 皇帝是必须来皇后处的。
云舟忘了这茬, 只好改口道:“明天之后, 上元节之前都不许来。”
没想到萧铮倒答应得爽快:“好, 都听旎旎的。”
“不过……”
萧铮指尖闲闲地刮着案上茶碗的边沿, 轻轻地说了一句:
“皇后听没听过一句话?躲得过初一, 躲不过十五?皇后的惩罚其实也是一种情趣。”
云舟从这句话里隐隐约约听出一点威胁的意味, 心里咯噔一下。
萧铮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直觉。
“不对, 初一也躲不过。”
然后他断了这个话茬, 再不提了,反叫云舟心里发慌。
她暗暗地想,自己信期未过,左不过就是像前日一样,他还能怎么招呢?
这一下午二人就这么在各怀心思中度过。
晚上,萧铮被太后请去在宁和宫中用晚膳,回来时,已经快要下钥了。
云舟偷偷观察萧铮,发现他不紧不慢地沐浴更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稍稍放下了心。
直待两人躺下,萧铮才忽然将她搂紧些,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云舟小声道:“我这才第二日。”
萧铮又吻了吻她的眼睛,温声道:“我知道,咱们不做那事。”
他语声温柔极了,听起来完全无害。?0?8?0?4?2?5?0?7
那刻的云舟还不知道。
事情可怕就可怕在他这承诺上。
萧铮的吻落下来,就像下午时一样,温和如春风化雨。
一块颤抖的乳酪,入口甜而润,很快在口中融化。
云舟忽然分不清今夕何夕,是哪个年岁。
按照以往,接下来,萧铮会开始新的探索。
果然,云舟迷糊中,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凉意。
看着云舟逐渐意乱神迷的反应,萧铮那神情温柔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坏笑。
他突然停止了亲吻。
凑到云舟耳边,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我们睡觉。”
云舟睁开迷离的眼睛,一时不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直到看到萧铮规规矩矩的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
她和萧铮在一起,每次得到的,都比她想要的要多得多,这就使得她通常是迷乱的,并不能清晰分明地分辨每一种细微感受,而是在混乱的洪流中被携裹着胡乱往前,直达终点。
这是头一次,她受到了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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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云舟稍稍翻了个身,贴住萧铮的胳膊,想寻求点帮助,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
最后只能扯一扯他的袖子,娇颤颤地瞧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萧铮睁开那双狭长的眼睛,明知故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云舟的手似无意划过他的胸膛,没有说话。
其实他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云舟不好过,他更不好过。
不过萧铮作为阴谋的主导者,还是很沉得住气,他也翻过身侧躺,勾了勾云舟的下巴,恍然大悟般道:
“我知道了,是旎旎心疼我,想帮帮我吗?”
云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又被他拽住了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欲/望的囚笼里逃了出去。
最后萧铮温存地吻了吻她,以做感谢。
然后真的睡觉了。
被牢笼困住的只有云舟自己。
云舟暗自委屈地抿了抿嘴唇……
第二日,萧铮一早起身回了昊天宫。
云舟的绮念虽然已经随着睡眠消退了,但有一口闷气,始终没处发泄。
萧铮当真听她的话,上元节之前都不打算来了。
薛尚宫来过,说萧铮亲自去了都城外春江支流的堤坝巡查,近日确实非常忙碌。
云舟找不到他什么错处,也见不到他的人,这点委屈和闷气,也就搁住了,但是搁住了,不是没了,而是在心中不被注意的角落慢慢发酵……
萧铮出了城,带了工部,户部和河务的官员去巡视春江。
李斯之伴驾在侧,陪着萧铮瞧了几处堤坝,听见萧铮问道:“王知钰此次朝户部请了多少款子?”
户部尚回道:“此次修堤,请款二十万两,比臣估算的要少一倍,王侍郎说前朝投了那些钱都叫人贪没了,二十万两若全用在刀刃上,修皇城外这一截江堤尽够了,陛下南兹那边还没有定数,总要想着多为陛下节省些银子才是。”
萧铮笑了笑:“他倒是会体谅朕。”
王知钰官职比其他几位大人都低,所以一直不曾近前,此刻萧铮夸奖了他,他才得以上前谢恩。
君臣在江堤畔正说着话,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微微的骚乱,因为距离远,在对岸,所以听不太真切。
萧铮便命人去查问,过了一会,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是对岸的农户家里有小孩子在江上打冰陀螺,不小心踩碎了冰面,差点掉到江里去。”
“人可救上来了?”李斯之问。
“那孩子腿脚灵,刚下水就趴在冰面上爬上来了,已经被村民送回去,没什么大碍。”
几位随行的官员这才松了心,大年节的,陛下出来巡视,若是听到人的死讯,可太不吉利。
户部尚书说道:“这附近的村民常常来江边玩耍,夏日里溺水的孩子也不在少数呢,这农户父母年节忙,孩子也看不住了。”
时辰差不多,皇帝一行人要起驾回宫了,王知钰偷偷退到后头,问起那禀报的人:“是多大的孩子把冰踩碎了?”
那人回道:“看着不大,六七岁吧,挺瘦小的,我过去的时候,看棉衣湿了一半,倒是没什么事,王大人,卑职可不敢胡乱隐瞒,和陛下说的都是实话,那孩子真的没事。”
王知钰不是觉得这人话里有假,而是奇怪,刚刚过完新岁,按理说,冰面还算厚实,不应该被几岁的孩童踩碎啊……
他回眸又瞧了瞧江上,摇摇头,怕皇帝又有话问他,赶紧快走几步追队伍去了。
对岸的村子里,柴火灶上烧着一锅热汤,因着才过完年,汤锅里还煮着一块肉。
裹着被子的小男孩被那肉香味勾引地跑到厨房来,灶台边的孩子娘气得拿勺底子揍他:
“新棉花絮的棉衣你就给我湿半截,这会又祸害老娘的新棉被!你娘我一年攒二斤棉花容易吗?你这败家的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男孩子嬉皮笑脸地躲着,一边躲一边喊:“娘,不怪我,每年都那么玩,谁知道今年的冰变薄了呢?”
孩子娘也有点后怕,瞅着儿子也怪可怜的,便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给他:“快点喝了,喝完回去躺着。”
男孩子美滋滋喝了一碗香喷喷的肉汤,放下陶碗往外头走,正好瞧见阿爹从外头回来,赶紧告状:“阿爹,娘拿勺子给我头上打个大包!”
他阿爹便说和道:“他娘,你也不要打他了,今年的江面是有点怪,有的地方薄,不小心一脚就踏空了。”
孩子娘说道:“呦,那是不是上游天热的早,今年春江要早开化了吧?我阿公说他小时候有一回就是这样,那年春天就发水了。”
孩子爹也被肉香吸引到锅边看:“我看今年修堤了,应当没事吧?”
孩子娘推开他:“别凑这瞧了,马上开饭了,今年要是收成好,把房顶修一修,再过年多买几斤肉。”
小男孩盖着棉被躺着,忽然听见有人敲窗户,打开一瞧是自己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其中一个女娃问道:“哎,你没事吧?”
男孩摇头:“没事,等衣服烤干了我就出去找你们。”
女娃点头,忽然鼻子嗅了嗅:“你们闻没闻到一股下雨味?”
两个男孩子挠头:“村里过年都是下雪,哪有下雨味?”
女娃没受到认同,她也没回嘴,只是抬头看看天,不太晴朗,似乎要下雪,但她就是闻到雨味了呢……
……
皇帝初登基,礼部安排了上元节时,皇帝皇后出宫,驾临青云楼,受万民朝拜,与民同乐。
这种众星捧月的场面自是需要一番细致安排,包括帝后的装束都有极大的讲究,必要在百姓心里留下可服可敬的印象。
云舟这日试了新凤冠,众人退下后,她打了个哈欠。
云舟道:“才新岁就犯了春困了。”
小钗机灵答话:“人说得了相思病就爱发呆犯困,我看娘娘是多日不见,思念殿下了。”
作者有话说:
咚咚
@熙桃见果
第73章 、上元
小钗说完, 见云舟居然没有反驳她,只是端详镜中的自己,于是再接再厉道:
“上元节陛下就能和娘娘一起看灯会了, 到时候娘娘穿这身华服,天姿国色,陛下灯下看美人, 定是百般喜爱。”
云舟听小钗越说越夸张, 终于出言打断她道:“尽胡说。”
虽是反驳着, 但到底还是又将口脂抿了一抿。
上元灯会,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此日没有宵禁, 城中诸门洞开, 酒楼瓦舍更是彻夜歌舞, 不眠不休,街上鱼龙光转, 灯影成河,百姓摩肩接踵, 瞧着各色热闹, 挤丢了鞋子, 踩脏了裙子都是常事。
工部营造司为贺新帝登基, 在这大胤元年的头一个上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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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了一座大型灯楼, 灯楼是渭水之神神像, 正对皇帝即将登临的青云楼, 寓意渭水神女来贺, 萧铮的登基乃是天命所归。
民众为了一睹帝后圣容, 早早就在青云楼下等待。
对面的临芳斋里头也有许多官宦家的夫人小姐在雅间里等着看热闹。
坊间都传当今的皇后娘娘姿容绝世, 男人看一眼就心动神摇,而且这位娘娘手段颇为厉害,身为亡国公主逃过做奴婢的命运,勾引上了风流的岷山王,但又暗中与皇帝藕断丝连,引诱皇帝不顾伦理,兄夺弟妻,还在宫中挑唆皇帝与太后,气得太后大病,只是萧铮太过爱她,竟将这妖姬硬是抬举成皇后。
民间私下里还信誓旦旦她如何一边做岷山王的宠妾,一边暗中派人给军中的皇帝写信,大诉倾慕之情。
这些编排难说其中没有北燕派在推波助澜,以此抹黑皇后的形象。
但没有官方有力的文字,这些事终究只是茶余饭后百姓口中的香/艳佚闻,与话本子差不多,有人信有人不信,传来传去不过图个乐子。
所以今日的青云楼下,比起尊贵的皇帝,人们心中更想看的其实是传说中的皇后娘娘,看她是否有那样迷惑人心的美丽。
时辰一到,渭神灯楼层层亮起,随后数朵烟花也冲天而上,在幽深天幕上炸出点点金色星芒。
民众随之激动地欢呼起来,此时,帝后登上了青云楼。
比起萧铮的墨色衮服,云舟的皇后装扮颜色上更为耀眼。
皇后的礼服乃是礼部尽心设计,将魏后与北燕大妃所穿的两种制式进行了融合。
保留了仙袂飘举的大袖和披帛,同时也将北燕喜镶珠玉的特点融合,在衣裳的领口,镶边,腰带处施满璀璨的珍珠宝石,流光溢彩,贵重异常。
楼下众人抬头仰望。
对面临芳斋里的夫人小姐们,在皇后出现后也都打起了帘子,仔细瞧着这位皇后娘娘,到底如何出众。
云舟站在青云楼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面上不表,心中难免紧张。
此时微凉的手被人握住。
萧铮朝她笑了笑。
因有一定距离,众人其实看不太清皇后容貌,能看见的只是华贵无伦的衣饰和冠冕,那盛装下的一张小脸,模糊看着是个美人,但看不分明。
“皇后娘娘仪态万方,你看她耳旁的垂珠,动都不动,多么端谨。”有人这样说。
“可惜看不清美人面目,或许长只是清秀罢了。”也有人这样说。
直到萧铮执着皇后的手,扶在栏杆上不松开。
众人又议论起来。
“瞧,陛下手都不愿意松开。”
“皇后娘娘当真是得盛宠,陛下宠爱成这样,怎么可能只是清秀?必得是个绝色啊!”
这些话都是窃窃私语,但高处的云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皇后是帝王的装点,皇后的美貌也需帝王的爱重来做注脚……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突然想起冕图青茵。
她缓缓回眸,看到萧铮关切的眼神,便也笑了笑。
“皇后娘娘笑了!”
“笑得好似神女。”
“你看得清吗?”
“看不清也知是美人。”
接下来,皇帝赏万民,从青云楼上撒了福钱,又引出一波山呼万岁,随后教坊为皇帝表演的花车也行置此处,众人终于不再关注皇后,开始享受节日,观看歌舞。
听过一曲,帝后至青云楼内歇息。
徐勿引着帝后坐了,叫人端上糕点来,一一试过了毒,才呈给上人。
云舟发现楼中备下的果点都是宫里带来的,是平时常吃的几个式样,于是尝了一口又放下了。
萧铮看了,了然笑道:“你这馋猫是不是想吃外头的东西?”
云舟点点头:“叫人弄一点来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尝尝鲜吗?”
雍容典雅的皇后娘娘眼睛亮晶晶,撒娇似地扯了扯萧铮的袖子。
萧铮忽然觉得,莫说一点民间的小吃,就是云舟此刻让他把龙椅让给她,他恐怕也会抱着她坐上去。
底下人得了令,立刻换了衣裳扮成普通百姓出去搜罗民间的新鲜玩意。
云舟听着外头表演的唱词,说道:“我对这座城的了解真是不多,做公主那些年除了去国寺,从来没出过宫,倒是国破之后有机会去看了一次眷河,真的很热闹。”
萧铮瞥了她一眼,哼道:“嗯,和萧锐,玩得颇开心,还抱在一起。”
云舟疑惑回眸:“我们哪有抱在一起?”
萧铮眼前出现一幅画面,画舫的船舱外,一男一女凭栏,男子笑呵呵搂住女子的腰……
“怎么没有?”萧铮揽住她的手骤然收紧了,“就这样搂。”
云舟总算想起那天的事情:“我那是摔倒了……你看见了?”
她惊讶极了,难道当时萧铮就在眷河沿岸看着她吗?
萧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然,我为什么第二日就去了岷山王府?难道我还真稀罕看地里挖出的金子?”
云舟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得扭过头去:“你还敢提呢,无礼至极的霸道鬼。”
萧铮忽而玩味道:“你猜猜今天楼下这些百姓怎么说咱们?”
云舟嗤道:“能有什么好话,说你兄夺弟妻不要脸,说我狐媚惑主呗,但反正我狐媚是假的,你不要脸是真的。”
萧铮正要赌她这刁钻的小嘴,忽听徐勿道出去采买东西的人回来了。
为着谨慎,外头摊子上买的吃食还是一一验过了才奉上来。
萧铮遣退众人,看着云舟好奇地尝一味桂花饮。
那是对面临芳斋的一种米酒,十分清甜,颇受贵族女眷的喜爱。
云舟也喜欢,连饮了三杯。
“这么好喝?”萧铮问。
云舟欲倒一杯给他,忽然被萧铮抱了起来,让她侧坐在腿上,环住她的腰。
冠上的珠串像受了惊吓似的,纷纷地乱摇,云舟忙拿手去扶。
萧铮此时捧住她的脸,尝了下去。
她口中,满是桂花香气。
放在以前,在外头,云舟定不可能纵他如此。
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许是多日未见,真像小钗说的,自己没出息,得了那相思病,竟然默许萧铮的荒唐行径。
两人耳鬓厮磨,唇齿相戏。
而隔着一扇窗,外头就是万千百姓……
分开时,云舟喘着气,羞赧道:“口脂……”
说完拿着绢帕在小瓷杯子里沾了些酒水给萧铮脸上那暧昧的红痕擦去了,之后她又起身去铜盆的水中照一照自己,发现自己唇脂果然也是糊的,只得好生擦抹一番。
淡粉的绢帕沾染了一片胭脂色,上头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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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动人极了。
“回宫吧。”萧铮声音低沉,似一种诱哄。
云舟不吭声,垂下眼,只是将小手搭在萧铮的手上。
十五月圆,银盆似的月下,百姓欢呼娱乐,而帝后从青云楼离开,上了皇帝的马车。
眼尖的宫人发现,皇后那冠冕上的珠串乱了,紧紧搅缠在一处。
夜风不似前些日子冬季干冽,偶尔从车帘外透进来,感觉有些潮湿,叫人呼吸起来很是清爽。
萧铮嗅着车厢里淡淡的桂花味,心便有些沉醉,他道:“你信不信,不出几日,胤都的衣裳铺子一大半都得在赶制和你今日相似的衣裳?”
自来宫中女眷的衣饰妆容都会被民间争相模仿,云舟此次在青云楼露面,帝后又大秀恩爱之情,效仿之风只会更狂热。
云舟扯着自己的衣摆瞧着:“我有个妖女的名声,城中的贵妇千金不见得愿意模仿我。”
萧铮笑:“你瞧着吧,以你一人之力,以后北燕和魏人姑娘们都要混穿对方的衣裳了,这对大胤来说是好事,算皇后的大功一件。”
马车将二人一路送到凤梧宫门前。
“皇后可还记得,咱们的十五之约啊?”萧铮问。
云舟脸上发烧,装傻:“我和你哪有约?”
“没有吗?那我还是回昊天宫吧。”
“陛下爱去哪去哪。”云舟嘴上豁达着,脸上的神色是有些不高兴了。
头还没低下,手忽然被握住,耳边传来萧铮的低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从初二到现在,我想了你半生了,你看我,可变成个老头了?”
云舟噗嗤一声笑了:“你和谁学得这些花言巧语?”
他气息渐近:“是桂花酒喝得有些多了,醉话。”
作者有话说:
萧铮是懂得土味情话的。(狗头)
第74章 、诡计
不知跟出去伺候的人, 回来给凤梧宫传了什么话,宫人们今日手脚格外麻利,迅速地伺候完洗漱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底下人心知肚明的默契让云舟脸上发烧。
她磨磨蹭蹭地反复梳着柔顺似缎的头发, 坐在妆凳上不动。
萧铮不耐烦,一把将她从镜前抱起来,扔到了榻上去。
云舟在柔软的被褥间打了个滚, 顺势钻了进去。
她将自己裹起来, 嗔道:“几天不见, 陛下发什么疯?”
胭脂红的锦被,衬得云舟眸含秋水,面若海棠。
萧铮不言语, 也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一来, 那一床海棠花, 全叫他的男子气息给揉皱了,委委屈屈碎成一滩娇美的慌乱。
他接着青云楼里的旖旎, 夺取着云舟唇/齿间的甘美,被子下的大手, 开始做乱。
云舟的心脏跳得像只小鸟那样急, 几乎要从胸膛里撞出来了, 她只好恍惚地望着帐顶的繁复细密的花纹。
萧铮趁其不备, 向下缩进了锦被中去。
少女的肌肤还带着沐浴过后的一点潮湿, 格外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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