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店里挺热闹的。”
波仔这么一说,苗靖真动了心思,去看看那家台球厅,职高后面就是条热闹无比的老学生街,附近还有个新建的大专分校,跑来这边来玩的人不少,苗靖看见路边竖着个白色灯箱,上头只写三个字——台球厅。
一道往下的长楼梯,大概是地下商铺之类的地方,头上射灯照着,楼梯两侧跳着彩色霓虹灯,往里走,一扇窄窄敞开的玻璃门,里头豁然开朗,灯光明亮,长型空间摆着几张绿色的球台,后面墙面镶着镜子,显得空间明亮宽敞,旁边还有一长排粉色的娃娃机。
店里人不少,男生女生都有,有两个彩色头发、身材高挑的辣妹格外吸引眼球,来来回回帮忙摆球、陪练、聊天,吧台里的座位是空的,苗靖在门口站了一会,店里人各玩各的,也没人注意她。
娃娃机前聚着几个女生,大概也是玩球男生带来的女朋友,抱着寥寥几只小玩偶,手里的游戏币还剩一些,喊老板过来,说这里的娃娃机太难抓。
陈异从台球桌那迈着两条长腿过来,笑容懒散恣肆,明晃晃的耀人,抓过一把游戏币,扬眉哼笑:“怎么不说自己技术差?喜欢哪个?我给你们抓,包中。”
“这只兔子。”
“这只小熊最可爱。”
“别急,一个个来。”
女孩子们凑在他身边,他低头专注盯着玻璃窗,一边调整抓竿,一边跟身边的女孩们说玩笑话。
“老板,你今年多大了?什么星座的?”
“给我介绍女朋友还是查户口?”
“你有女朋友吗——”小女生的音调拖得娇滴滴的。
“有呀——”陈异坏笑着模仿。
女孩子捂着嘴笑成一片。
“真的?好可惜呀,居然名草有主,本来还想给你介绍对象的,我室友很漂亮,跟你挺般配的。”
“有多漂亮?”陈异挑眉,盯准小兔子快速摁键,“要是很漂亮很漂亮,我可以考虑换个。”
“老板你好渣呀,你女朋友听见这话多伤心啊。”
“那大家离渣男远一点。”娃娃机亮起彩灯,他扬眉,“谁的兔子?再说我的娃娃机难抓,我可要揪辫子了。”
“还有这个这个,老板我要这个。”
这边娃娃机飘着叽叽喳喳的快乐笑声,那边台球桌有人等得不耐烦。
“老板。”声音嗲嗲,“你怎么还不回来?”
“马上来。”
抓完娃娃,陈异再回桌球台,回归台球教练身份,穿花蝴蝶般游刃有余:“练得怎么样?”
台球厅充值会员卡包教会,当然可以选择喜欢的教练,笑靥如花的年轻辣妹和男人味十足的年轻老板,男孩子们选辣妹,女孩子们选老板,没毛病。
陈异正在教几个大学女生,先讲规则,而后示范踩点、站位、手架、运杆、出杆,他醇厚嗓音吐出的话语平稳低沉,女孩子们听着咯咯笑,陈异咬着舌尖半含笑,球杆敲着手心,玩世不恭:“不好好听,小心挨揍。”
女孩子们笑得更欢畅。
再到开始手把手教人,纠正动作,握着球杆的女孩子有点紧张,陈异站在她身后,摆正她的手臂,站距,高大身材再俯下去,掰正她的手架和运杆:“前臂放松,看着前面那颗球,试试击打的力感。”
英俊深邃的面容,醇烈烟草味袭来,一只浅蜜色紧实手臂极富安全感的撑在身边,男人身姿神色都很正经,偏偏正经得让人浮想联翩。
女孩已经浅染粉颊,软绵绵击出一杆。
“看来中午吃得有点少。”他笑得痞坏,“力道再重一点。”
挨个教下来,嗓音已带点嘶哑,陈异借故离开一会,让她们自己玩,绕着球厅关照一圈,走回吧台,被薇薇喊住——陈异请了好几个女生兼职陪练,薇薇是来得最多的一个。
“异哥,晚上吃什么?我喊个重庆鸡公煲?”薇薇手搭在陈异肩头,非得拐着肘高攀他这棵树,“再整点海鲜烧烤?”
“行,爱吃什么你们点什么。”
“好嘞,晚上波仔过来吗?把他的份也点了。”
“今天他休息。”陈异烟瘾上来,要出去抽烟,薇薇扬起下巴,“吧台旁边坐了个美女,好久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女朋友,真漂亮,冰清玉洁的,不像能来这玩的人。”
妙龄女子,黑亮直发,白色丝质衬衫,淡紫色长裙,安静坐着,眉眼清丽脱俗,像夏日海报、精修照片、画中人。
“你这看美女的眼睛真比男人还尖。”陈异嬉笑偏首去看,喉结突然哽了下,笑意凝固,把薇薇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拂开。
薇薇s型身姿没了支点,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苗靖看着陈异捏着烟盒走到她面前,两条长腿迈得急,杵在她面前,敛眉打量了她两眼,低头从烟盒里捏支烟出来,叼在嘴里,双手插进兜里找打火机,却忘记伸出来。
“你怎么来了?”声音沙沙哑哑,模模糊糊。
“听波仔说台球厅很不错,过来看看。”苗靖语气很平静。
“来多久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一个小时,看见你在忙,就没打搅你。”
“唔。”
他又把烟摘下,捏在手里,或轻或重揉着烟蒂。
“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忙你的吧,客人挺多的。”
“苗靖。”
苗靖起身往外走,陈异跟在她身后,薇薇过来插句嘴,压根没人听见。
路边就有出租车,招手即至,陈异盯着苗靖,她拉开车门,还回头笑了笑:“别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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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陈异叉着腰,塌着肩膀,慢吞吞抽烟目送出租车远去。
-
这天凌晨一点陈异才回去。
自从苗靖回藤城后,要是台球厅打烊太晚,陈异就在台球厅过夜,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他干什么,怎么过日子,回不回家,苗靖从来不问,也不管。
陈异看她房间还透着灯光,轻轻敲门,门不开,苗靖问他有什么事。
“怎么还不睡?”
“马上睡了。”她声音柔柔弱弱,“你也早点休息。”
第二天周日,兄妹俩双双起得晚,陈异再问她晚上忙什么,苗靖说加班,领导临时发来一个零部件的图纸,她修修改改,弄到很晚才睡,说完去冰箱里找吃的。
“我去楼下买点早餐上来,想吃什么?”
“不用了。”冰箱里有牛奶,桌上还有香蕉苹果,苗靖打算凑合一下,把冰牛奶倒进杯子,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姿势像一幅静物图。
陈异又皱起了眉,抱着胳膊,垂眼看脚下的木地板。
“总是这样加班,你还是住公司宿舍。”他语气平直,“方便,省事。”
“嗯。”苗靖思忖一会,点点头,柔声道,“是啊,也不妨碍你三更半夜带不同女孩子回来,不然你还得睡外头,住酒店,早上再回来洗澡换衣服,多麻烦,我这个做妹妹的好歹要避讳一下。”
陈异脸色喉结滚了滚,脸色渐变,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两只眼睛盯着她,黑沉冷硬的如同冬夜,想说什么,又紧紧咬着牙,手指颤颤贴在嘴唇,像抽烟,又无烟可抽,最后冷冰冰挤出几个字:“你知道就好。”
苗靖喝光最后一口牛奶,冲他微微一笑,笑容如同牛奶一般纯洁清甜。
第二天工作日,陈异早上打开房门,正好看见苗靖拎着个小行李箱出去,家门“咚”的一声关上,他双目阖上,烦躁抓着自己的额头,太阳穴一丝一丝抽搐,呼吸沉沉,紧绷着脸大步走在家里,路过餐桌边一把没有摆正的椅子,飞脚一踹,椅子飞出,砰砰撞在阳台门框上,可怜兮兮歪在地上。
这天晚上苗靖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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