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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暗恋(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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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吃虾, 你多补充点蛋白质。”
初濛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不过大庭广众下拒绝好像不太好,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往嘴里送。
不知是吃得仓促还是过于紧张, 当她吞咽的时候嘴角无意间沾了污渍。
林润声下意识地挑起指尖去擦拭,泠白的手指似淬了层电,一触及到她唇畔, 源源不断的酥痒传来。
初濛面上起了一层红绡, 带着微微的热,熟得没了边。她听到男人垂眉哑笑,神采流离,光露露的心床生出许多小虫在啃咬。
“下次注意就好。”
他唇角分明点着笑意,干净澄冽的声线混杂在周围的喧嚣之中, 一点不显得突兀。
初濛感受到上下起伏的心跳,目光时不时触及到他,小鹿乱撞的感觉一刻未曾歇下。
这个人, 是她从第一眼就陷入极致沉沦的人,此刻如同枷锁镣铐在心上,怎么也忘不掉。
她很想得到他, 就像小时候去游乐园很想得到那只达菲娃娃一样。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变得异常可怕。
好在, 他应该没察觉她的心迹。
也对,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缺乏爱慕者,他没必要事事揣度别人的心思。
程慕衡看到他俩欢声笑语的样子不合时宜地走了过来。她不避嫌,径直坐到他们身边, 特意与林润声并肩。
“林师兄, 好巧。”
这会儿人不多, 她唤出那声久违的称呼。林润声不悦地拧眉, 不动声色地身体往前倾了些许。
“吃完了就走吧。”
他率先收拾碗筷,对初濛说。
程慕衡却用孙竹音的病情纠缠住他们。
“初濛,你母亲昨天检查,肝功能轻度受损。我建议你术后带她做个详细的会诊,避免影响后期康复。”
“谢谢,她是过去心情原因导致的食欲不振。术后,我会督促她好好调整。”
当下场合,初濛并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程慕衡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犀利,“你母亲现在应该还在手术室吧。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我们员工食堂就餐,不会觉得不妥吗?”
“是我带她来的,究其原因,你应该归咎于我。”
林润声沉声,淡淡然解释,示意初濛跟上步伐。
程慕衡不依不饶,忙不迭横亘在他俩中间,解释说:“林师兄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责怪初濛,我是在想,家属做手术,最亲近的人理应在外面陪护。”
她话转了个弯儿,表情渐渐覆满柔和,像变了一个人,“初濛,上次在酒店的事一直差你个道歉。那天是我不舒服,心情有点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
初濛还能怎么说,只能选择大度。
程慕衡一瞬间像变了个人,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说:“为了表达歉意,下次你有时间我请你去逛街吧。我想师兄也不会介意的哦。”
初濛视线闪躲,求助似地看向林润声。林润声既没答应,又没突兀地拒绝程慕衡。
他轻轻地拉过初濛的手。
“下次再说吧。初濛还要照顾母亲,这段时间应当会很辛苦。”
他彻底将初濛拉到自己身后,对程慕衡说:“抱歉,耽误到你就餐了。用餐愉快!”
“林医生,你生气了。”
从食堂出来以后,初濛一路小跑跟随林润声。往常鲜少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她不确定林润声是否情绪出现了波动。
安全过道四下无人,两人没有乘电梯,待走到楼梯口,林润声才停下脚步。
“刚才分明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
“我……”
初濛无法回答他。
好像自那件事过后,她习惯性地开始学会委屈求全,哪怕常常忽视自己的真实感受。
林润声见她沉默,胸口似压了一块磐石,闷得透不过气,“那个叫闻迁的人,已经把位置告诉给他了?下午就来?”
“嗯……”
初濛嗡声,声音低软,形同蚊蚁。
“他就是你高中暗恋过的那个人吧。”
他一句话又像一记重弹砸在耳边,令人振聋发聩,措手不及。
初濛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无法向他阐述其中的弯弯绕绕。有些事,她始终开不了口。
瓷砖地面擦痕满满,经年的楼梯扶手出现错落的斑驳。阳光刺进玻璃窗投射进一缕光,林润声半边身子靠在扶手上,右手攥紧,神情错杂又空泛。
他的唇不再抿成直线,漫不经心地勾出一抹笑,不似平常,挫败感和无力感随之而来,“不说话,权当你默认了。”
“林医生……”
初濛欲靠近一步。
林润声困倦地捏捏眉心,嗓音少有的喑哑和消沉:“去手术室吧,你母亲快要出来了。”
转身,提步,下楼。
一气呵成的动作没有半分停留-
闻迁大概在下午六点以后才联系上她。那时,孙竹音已从手术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
他没有直接上住院部大楼,而是订了附近的一家餐厅,约初濛在那里见面。
时隔多年,两人都不复昔日。
闻迁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家风投公司的实际控股人。而初濛,泯然众人,无论是工作还是社会关系都变得普通又狭隘。
她见到闻迁第一个反应是惭愧。紧接着,便是紧张。服务员上的水,她已经接连喝上好几杯,似乎还没有到头。
“我听说,你现在在家里。”
闻迁今日穿着打扮倒没有那么压迫人。
简单的衬衫套风衣,鼻梁上的一副金丝框架眼镜,勾勒出禁欲与温和。
初濛低头望了眼玻璃杯的水,回答得格外小心:“嗯,暂时还没有出去工作。”
闻迁黑如曜石的眼眸透过透明镜片投射出两道晶亮的光泽,“听说你在家创作,最近签了家出版社。”
“你怎么知道?”
初濛直直抬起头。
闻迁抚着左手那款劳力士机械腕表,徐徐地说:“因为那家出版社负责人我认识。”
他平静的声线里不掺杂多余的起伏:“初濛,你不要有压力,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知道,你比谁过得都辛苦。”
服务员恰好过来上西冷牛排,他谢绝了给他倒红酒。
“那天季菀找我,我其实心里存在抱怨。但事后想想,干嘛那么置气。许多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纠结。反正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希望你,过得也很好。”
他说得真诚镇静,寥寥数语,全都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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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濛始终精神不振,整个人惭愧又五味杂陈:“闻师兄,不管你信不信,当年不是我唆使小混混教训你的。我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收到一张字条。那个模仿你字迹的人叫我去逍遥酒吧。我以为是你有什么事,才赶到那里。”
“——我明白,我从来没有不信任过你。”
初濛瞪大眼睛。
闻迁说:“我也同样收到了一张字条,说你在酒吧被人围堵。哪想到……”
他呵了一声,忍不住自嘲:“我刚进去,遇到了一帮流里流气的人。他们知道我是闻迁,扬言要教训我。我没来得及多问,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下。”
多余的闻迁不愿意再忆起,事后,他报了警。小混混们一口咬定是初濛要教训他。
鉴于那些人是未成年,警方最终以批评教育为主,拘留两天将人释放。
初濛攒手,不知要不要将其他事告诉给他。
不出意外,江明月才是幕后黑手。
高中时期她对闻迁用尽各种手段讨好,闻迁起初不理她,她就和自己过不去。
那件事过后,上了大学,江明月突然和闻迁在一起了。爆炸性的新闻,时至今日,依然是他们那几届无法绕开的花边。
初濛心底泛起阵阵苦涩。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她暗恋无果才自导自演这一出。只有她明白,当时是恰逢年少,她不过是对眼前这个人略有好感。
这种情感专属于青春期,是一种特定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纯真,自然而然。
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自爱、恬不知耻的行为。他们深恶痛绝并为之打击。
上至老师、家长,下至同学、朋友,每个人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从人人称颂的好学生一下子堕落成坏学生。
初濛没心情坐下去了。
思及此,她开始忐忑,开始不安,喉间一阵阵作呕,翻江倒海。
“闻师兄,谢谢你今天能过来跟我说这些。不管怎样,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就让过去随风而逝吧。”
尽管不耐烦,她仍装作很有耐心的样子。闻迁注意到他,静谧的眼睛开始布满隐忧。
“我当初不够成熟,受到伤害以后隔天就转了校。那天季菀还告诉我,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我走后,你打了个时间差被骗去酒吧,在那里你遇到了更可怕的事。初濛,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记忆如同潮水从最阴暗的深渊袭来,胸口剧烈震动,各种腥风血雨在心田咆哮。初濛想起那天,浑身颤抖,唇色和脸色因过度的惶恐而变得分外惨白。
她奋力攥紧拳头,不成想失手打翻桌上的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割开那张浑黄的旧纸,上面的裂痕从头皮趴到心坎。
她哆嗦着嘴唇,双目无神,“一定要我回忆吗……”
像是在问闻迁,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
成誉高中作为当地的重点中学,一贯校风良好。同学们成日专注于学习,家长们则放心将孩子寄宿在学校。
不知何时起,学校外面多了一些混混。
听说是因为附近开了一间酒吧。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起初,没有几个学生会往那里去。
直到开业酬宾,许多社会人士前去捧场。
部分学生受不了蛊惑,瞒着老师和家长偷溜去玩。
唐晨是高二班有名的“坏学生”。
买分进校,进来后不学无术,是所有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但班长邱嘉却认为他不是这种人。
她想让他“迷途知返”。
这天,她跟着唐晨去了那家新开的酒吧。
唐晨一溜烟进了一间屋子,她找不到人只能打他的手机。
手机提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她不想就此放弃,徘徊了一会儿。
然后,误打误撞进了别人房间。
不似高中生的年纪,那间房聚集了五花八门的社会人员。那群人看到来了一个样貌不错的小姑娘,纷纷上前围堵。
邱嘉害怕极了,尖叫加反抗。
反抗无果,被他们强行灌了一杯饮料。
里面,掺杂了迷药。
初濛在隔壁房间听到了剧烈的撞击声,吓出一身冷汗。
同样的情况,她本来是被一帮人围堵。但那群人终究唬不住她,没能阻止她破门而出。
邱嘉衣衫褴褛地倒在地上。
她看到邱嘉的时候为时已晚。
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被人糟蹋侮辱,如同汪洋中一根飘零无助的枯木。
她永远忘不了邱嘉的眼神。
初濛不忍再回忆下去,每回忆一分,她的心就痛楚一分,表情变得狰狞。
她紧握的双手愈加不安。
“闻师兄,我始终相信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某种意义上,我应该感谢江明月,否则,我不会看清这么多。”
玻璃橱窗外,城市楼宇林立,车水马龙。折射的光线将两人的面孔照得各不相同。初濛努力挺直身姿,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难堪。
“我过得好与不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的路能不能走下去。很显然,我做出了选择。也希望闻师兄你,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要再纠结过往,纠结于我。”
“初濛,对不起。”
心中多年悒郁之事得到释怀,闻迁反而没那么放松,心情压抑乃至狂躁。他试图托住镜框,尽力克制住悲悯和歉疚,“我对你经历过的一切感到很抱歉。是我太狭隘了,误会了你。我不该以为你是那样的人,该反思的人是我。”
“你有什么可反思的呢。”
桌上的菜肴两人一口没动,初濛摸索着他的神情,如鲠在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假如我对你没有那么多好感,离你远一点,就不会落人口舌。江明月也好,其他人也好,更不会有攻击你的理由。”
她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好笑,“不过说实话,我那时候是昏了头了,怎么就以为你那样的好学生会去酒吧呢。你那么自律和骄傲,不可能去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是我没经过思考才不管不顾地去了。”
“初濛,如果我告诉你,我跟你想象得有出入,你会不会很失望?”
“嗯?”初濛以为出现了幻听。
餐厅里陆续有人撤席,闻迁纹丝不动,主动斟了一杯这些年不曾沾过的酒。
当年酒吧里馥郁的酒气他一刻也没能忘。
“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有段时间我父亲再婚,我堕落过一段时间。你们只知江明月有个混账哥哥,喜欢招惹是非,却不知道我跟他们是旧识。”
他向初濛描述起过往,初中时,如何打架如何斗殴,不甚寥寥。最后,红酒入口,在胸口灼烧成一个火簇。他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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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胜酒力并不是对当年在酒吧闻到的酒气耿耿于怀。
“所以……”
初濛聚精会神地听着,不忍打断他。
“所以那件事不能怪你。自我下定决心考取成誉,跟江楚淮闹掰以后,他就存心报复我。我想江明月也不知道。她找她哥哥是为了吓唬你,哪能想到江楚淮率先将我教训了一顿。至于你,混在我们中间,无辜受牵连。”
……
五彩灯池,人流涌动。
是夜,初濛做了一个梦。
还是当年那间酒吧。
她攥着那张纸条去找闻迁。
江楚淮领着几个混混出现在眼前。
他有着一张俊朗的面孔,偏偏染着一头非主流的黄发。
“……你不就是成誉高中鼎鼎有名的学生会副主席——初濛嘛。呵呵,实话告诉你,我们找的就是你……”
原来是他模仿她的笔迹提前将闻迁骗去酒吧,而江明月,仅仅是想要警告她,让她离闻迁远一点。
他们兄妹二人各自制定一份计划,只不过江明月不知她哥哥的,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所以,从头到尾江明月没有说谎。
她的确不是主导闻迁受伤的始作俑者。
手术完有一段时间,孙竹音□□着从梦中醒来。初濛跟着醒来。
这一夜,没有安排护工,初濛悉心服侍在孙竹音旁边。
“几点了?”
孙竹音半睁开眼,询问女儿。初濛倒了一杯水给她。
“快三点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孙竹音此时气息不匀,躺着难受,“辛苦你了。”
手术过后,她整个人平静许多,不似之前那样激动。
初濛心中压抑的情绪稍稍收敛,“不辛苦,应该的。”
孙竹音叹了一口气,音调转了几度,“还恨我吗?”
“……”初濛屏住呼吸。
孙竹音静默一瞬,说:“晚上季菀和赵竞在,都跟我说了,当年的事不完全怪你。是我对你太苛刻。”
“您休息吧,我出去待会儿。”
初濛一只脚刚踏出去,孙竹音叫住她:“濛濛,我一直以为能够为你铺好路是我们当父母的责任,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大错特错。你是一个人,不是物品,你有你的思想。”
“妈妈——”
孙竹音向她招手,“过来吧,让妈妈好好看你。”
初濛噙住眼泪。
孙竹音先是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拉着她的手不放,“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好,我望女成凤没错,可惜我用错了方式。当初他们说你早/恋,我一开始不相信,可是后来这个也说,那个也说,我动摇了。那个男孩子是叫闻迁吧。如果你们能互相鼓励一起努力学习,我并不反对。”
“妈……”
初濛喉咙里只溢出这个简单的音节,苦涩和酸胀填满胸口。
孙竹音拉着她的手摸了又摸。
“他们都说你欺负了那个男孩子,警察也过来问我,我一下子慌了神。还有你们班的邱嘉,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是目击证人,没有人不给我施加压力。”
她心防如决了堤的洪流,猝然间得到释放——
“濛濛,我和你爸爸离婚是因为我受不了这种流言。你爸爸正直了一辈子,我不希望他因为我们母女俩而遭受更大的谴责。我责怪你不走正道,怨恨你这么多年,着实不应该。”
“您不要再说了。”
初濛有些听不下去,眼泪一触即发,啪嗒,又一颗颗落在地上。
孙竹音摇摇头,颤抖着声音说:“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担不起一个母亲的责任。如果当时能对你多几分信任,不会走到今天。”
话虽如此,凡事没有回头路。这一点,她比谁都明白。
初濛当然不怪她,路在脚下,都是自己选的,正如今天她对闻迁所说的一样。
“您看我现在生活得也不错,平凡有平凡的好处,没有那么多担子要担。您先养好身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她想不出更多的言语来安慰母亲,她尚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与痛苦之中。矛盾在包裹着她。
母女关系是世界上最难攻克的难题之一,经历过这一场生死浩劫,她与母亲都有所成长。
孙竹音欣慰地望向她,脸上多了些许柔情,“等我出院,我们就一起回乡下好不好?”
“妈……”初濛垂眉。
孙竹音看穿了她的心思,“怎么,这里有你舍不得的东西?”
“……没有。”初濛情绪急转直下。
孙竹音睫毛抖动,“除了季菀和赵竞,你是放不下那个林医生吧。他对你呢?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妈,还没到那一步呢!”
初濛撒开她的手。
孙竹音眼皮抬高,一字一句抑扬顿挫,语重心长:
“濛濛,你长大了,我不方便干涉你。但你始终要明白一句话,你跟那个医生,不是一路人。他是名牌大学毕业,又在这么好的地方工作,想必家境不会差。你呢,算我拖了你的后腿。可你扪心自问一句,你自身有没有足够吸引他的地方,够不够达到进他家门的标准?”
“您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
林医生就像盛开在她心底的烟花,能够绚烂其生。尽管两人有了如此多的交集,面对这番质问,初濛终究没有底气。
她止不住沮丧。
“哎。”见她落寞,孙竹音放缓音量,心疼不已。
“听妈妈的,跟我回家。正好我听赵竞说你在写小说,乡下环境好、空气好,适合采风。那里也更适合你。”
“……”
初濛想回答,可心像是裂开似的,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第一次见到他,心里盛开了烟花。
可惜烟花荼靡,春事易尽,转瞬即逝。
直到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与林润声,确实存在天壤之别-
初濛想,哪怕要离开,也要体面地离开。
她不想让林医生知道她是个胆小的人,决定同他好好告个别。
翌日晚上,她订了一家餐厅,想请他吃个饭。
可是林润声失了约。
他被临时通知回科室。
初濛倍感失落。
回去路上,一个女人骑着辆电动车从拐角冲出来。夜晚路黑,那人骑车速度奇快,看都没看就扬长而去。
初濛被她挫伤了手腕,来不及叫人,眼看着背影越来越远。
第二天,她挂了市立医院骨科门诊。嗯,今天林润声坐诊,她正巧挂了他的号。
“怎么回事?”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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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声皱着眉头看她越发红肿的手腕,语气跟着下沉。
初濛老老实实将原委复述一遍,有些心不在焉:“我应该没伤到骨头吧。”她问。
林润声被她气得够呛,“你说呢?”
初濛头脑耷拉,“我昨晚回去就冰敷了,我觉得应该没事。林医生,要不拍个片子吧,我有点害怕。”
“现在知道怕了?”
林润声一边招呼护士带她去拍片子,一边在键盘上行云流水地打字,“昨晚我临时有事,顾不上你。你就回去一个晚上,弄成这副模样。待会儿报告出来先别走,我送你去病房。”
这个病房当然是指孙竹音所在的病房。初濛在医院待了好几天,说是昨晚请他,却也回去睡了一觉。只是这觉睡得极其不踏实,正如他所说,回去一晚就弄成这样。
此刻,她委屈加羞愧。撅着一张嘴,眼巴巴望着林润声,“林医生,我知道错了。”
林润声哪里是责怪,他心底的柔软霎时被触碰,犹剩下心疼和自责。他着实不该爽她的约。
“去吧。”
再多的话已无济于事,不耽误病情才最重要。
初濛一步三回头地回看他,“你今天有空吗?”
“怎么,还想请我吃饭?”
林润声被气笑了,手一松,直接将鼠标丢到一边。
初濛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舌头打结,“没、没有。就是随便问一下。”
“看你情况。”
林润声却给了她一个暧昧不明的答复。
诊断结果显示,初濛下尺桡关节损伤,先保守治疗腕关节,佩戴支具两个月。
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
先不提受伤是否影响正常生活,悲催的是,她这个月还有稿子要交。尤其是出版社那边,她答应要给人家加几万字番外。
初濛在第一时间找编辑沟通。
更悲催的是,负责她的编辑不日将离职,接手的新编辑因不了解情况拒绝了她的申请。
想起闻迁,他说过跟那家出版社负责人是朋友。或许,她可以找他帮忙?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拨了闻迁的号码。
闻迁对于她的来电感到好奇。
“怎么了?”
他似乎在跟人洽谈,电话那头闹哄哄的,险些听不清。
初濛不想耽误他时间,直截了当地说:“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天空出版社主编,我有事找她。”
闻迁没有多问具体情况,只顺口答了一句:“好。”
然后,联系上了那个人。
事后,他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还没问你,周末有没有空?方便陪我去个地方吗?】
初濛举着佩戴支具的手哭笑不得,“我最近有点不舒服,恐怕不能陪你出去了。”
“地址给我。”
闻迁简洁明了。
“嗯?”
他继续补充:“你家的地址,我去看看你。”
“不太,方便吧。”初濛委婉地拒绝。
闻迁话语直率:“放心,不是去骚扰你,就是单纯地去探望一下。如果你实在不方便,那我就去医院。你母亲最近应当还没出院吧。”
“闻师兄,我们要离开云川了。”
初濛鼓足勇气,对他说。
“什么?”闻迁没反应过来。
初濛说:“云川的天空很美,只是不太适合我。我想清楚了,在哪里写小说都是写,不如回去陪陪我妈妈和外婆。我已经跟她们分开好几年,不想再离开她们。”
“你想清楚了?”
那头已然没有了嘈杂声,闻迁推开了门,离开了会宾室。
初濛点头,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充满了不确定,“想清楚了,应该不会后悔吧。”
“应该?”
闻迁拿捏起她话里的字眼,再次在上面做起了文章,“初濛,你的决定任何人无法干涉,但我希望你能跟着心走。后悔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要重蹈我当年的覆辙,那样只会让你更痛苦。”
闻迁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无非是当年转校。他想,如果当初能多几分理智,不会做出那样冲动的决定。时间终会洗濯一切。
同样,他不想看到初濛后悔。
这座城市风很大,孤独的人即便晚回家,路灯也能将人的心照亮。
道理懂得都懂。
可是她答应了母亲,又怎能食言。
“闻师兄,谢谢你。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初濛既没驳绝他,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她大概是等不到林润声了。
出院那天,林润声有四台手术,从早忙到晚。初濛等了一天都没等来音讯。
回棠林的车已经侯在大门口,司机催了又催,孙竹音也等得几近不耐烦。
初濛迫不得已,提着行李上车。
这几天,她退了在云川这边的房子,联系了季菀和赵竞,像是下定了决心。
季菀抽不开身,不能送她们回去。赵竞和傅景阳倒是来了。
傅景阳喝酒不方便开车,赵竞和他一起,一路没少埋怨。
初濛的心思一点不在他们身上。她满心眼里都是林润声。
这次见不到,以后恐怕也再难见到了吧。
“濛濛,到了。”
赵竞的一声呼唤让她彻底清醒。她从车上下来,整个人失魂落魄。
高文秀早早守在门口,见他们回来,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
一家人并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其乐融融。
晚上九点,赵竞和傅景阳打车回去了。
孙竹音也跟着回房休息。
初濛睡不着,对着窗户发呆。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一望无际的天幕云层缥缈。
地面几点灯火,远处的地平线薄雾笼罩。
乡下的夜晚凄清且宁静。
她忽然瞄到写字台玻璃桌板下的那几张奖状,全国奥物竞赛的那张尤其瞩目。
“当时你领奖,我就在你身后。”
鬼使神差地,她居然想起林润声前不久说过的话。
“当时你领奖,我就在你身后……”
她仔细咀嚼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劲。
他怎么会记得她?
不对,或者有另一种可能性,他很早以前就认识她了,并不是在这次比赛上,而她从无察觉?
这个念头一旦侵入脑海,她浑身上下每根毫毛都在禁不住战栗。
她只为他们曾经有过一次邂逅而感到莫大的欣喜,万万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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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会说“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认识你”,现在初濛明白了,大梦初醒。
她按捺不下躁动的心想要给林润声打电话,可手机刚打开锁屏界面就犹豫了。
她已经离开了,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找他?
“嗡嗡、嗡嗡。”
或许是心有灵犀,同一时刻,手机自动响了。
不是旁人,正是林润声。
“你们今天出院了。下午才走?”
办理出院一般都是上午,林润声作为医师不可能不明白这点。他特意加上最后一句,像是在揣度她。
“……嗯,上午出院的,在医院附近待了一会儿。林医生,有什么事吗?”
林润声没循着她的话说,而是问:“手好点儿了吗?”
“…好、好多了。”
他大概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云川了,不然不该这么平静。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他们俩根本没什么关系,她离开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明天我轮休,我来看看你和阿姨。”
初濛大脑登时凝滞住了。他怎么会想来看望她们?
“林医生,我在云川的住所吧,可能……”
“我知道,我没说去那里。我听说你们回棠林待一段时间,正好我有空,可以过来。”
初濛惊讶,“你知道我回棠林了?”
林润声思忖,“不对吗?你的那位朋友赵竞转达给我的。”
原来又是赵竞这个大嘴巴……
初濛无力吐槽,只是感到万分疲倦,“林医生,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搬回来长住,不准备回云川了。”
“所以,前天晚上你请我,是告别宴。”
那头,平静的语气不再,林润声深闷一口气,呼吸停滞。待他吐息,喉结轻滚,那乍起的声线似蕴藏无数薄怒,在波涛里翻涌。
“……你还真是通知我不带商量。初濛,是不是我今天不打过来你就打算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瞒我一辈子?”
“对不起,林医生。”
初濛想要矢口否认,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样。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林润声粗重的呼吸声逼近耳廓,他的隐忍已经克制不住了,言语间掺杂着不耐烦:“我已经听过你许多声对不起了,往后你一直打算如此?呵,不对,自从你做出这个决定,就没有往后了吧。初濛,你真残忍。”
“林医生,你听我说——”
——【嘟,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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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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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冰的语音提示, 预示这一场通话到此为止。初濛一脸蒙圈,不知道为何对方突然关了机。
他就这么没有耐心吗?
连她一句完整的解释都没有耐心听?
那厢,林润声同样懊恼着。
他哪里是主动挂断, 完全是因为手机电量过低自动断电。
等他充电回拨过去,发现对方提示语音已变成了没有温度的机械音。
他心情烦躁地打开窗透气。
萧若何不合时宜地打过来骚扰。
“喂,润声, 干什么呢?周末老头子要去打高尔夫, 你陪他去呗。”
“没时间。”
不巧,正好撞到枪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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