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下一片寂静,只余那人似清泉般剔透的声音。
片刻,有护卫提着剑急步走?来,在他面前单膝跪下,“爷,那人来了。”
江聿修眼皮微掀,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被徐徐走?来的那精瘦的身影。
“宋燮。”
薄唇轻启,男人随手把玩了几下那刀刃,便用力将那刀刃似射飞镖一般射了出去。
眼见着那刀剑不长眼似得朝自己飞来,那少年郎忙颤着身子?跪在地上,“公家饶命啊!”
“呵。”男人不屑一笑。
那剑竟直直落在了他脚边,吓得那人脸色苍白,忙趴倒在地,哪还有一丝方才在门口猖狂不羁的模样。
“扬州刺史之子?,宋燮。”
他轻唤他的名字,语气柔和,神色淡淡,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想活吗?”他轻挑眉。
宋燮哆嗦了下身子?,忙趴在地上点头,“小人自是想活的。”
上次他做了那等事儿,足以将他暗自杀掉也无人知晓,但目前的这位高官,竟是将他的性命留了下来,他知晓这人的狠毒,何时都瞒不过他的眼,故而他才如?此怕他。
江聿修起身,踱步至他面前,高大?的身影逐渐逼近,那宋燮吓得呼吸一窒。
“小人,小人不知。”他垂眸,不与那人对视。
心中大?乱,恨不得一头撞死,也不想落在这暴戾权臣手中。
“哦?”江聿修轻笑出声,他蹲下,用力掐住那人的脖颈,薄凉的视线毫无温度地落在他脸上,“告诉吾这扬州城内背后的金主,吾可饶你不死!”
宋燮脸瞬间发?紫,他张着嘴想呼吸,男人手下的力道更为用力。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他掐得嘎嘎作响。
扬州刺史之子?,向来受人尊敬,此刻却是像只丧家犬,匍匐在男人面前,毫无地位。
“宋燮,吾杀了你,毫不费力,且无人敢质问,而你,一条性命,在吾手中,只要?……”他顿了顿,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狡诈,“咔嚓一声,你的脑袋就会落地,然后被吾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无人知晓你的死。”
那人吓得泪如?雨下,浑身湿透。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知晓吾上次为何饶了你吗?”他开口。
“是因为小人的父亲吗?”宋燮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他。
“呵,你父亲?吾之师?杀了你,不过是替你父亲除害。上次你差点伤了她,你知晓她的身份吗?”他眸子?倏然冰冷,像是一块冰川,让人看了觉得心里?凉透了。
“她……”宋燮卑微仰头,浑身僵硬。
“你不配提她。”男人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凭地拎起,不费一丝力气。
四下一片安静,宋燮的眼神变了,他觉得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头脑昏沉,喘不上气来,想喊,却是什?么也喊不出来。
最后一刻,江聿修松开了他的脖颈,那人如?放飞的风筝一般倒在地上。
“他竟还未回来吗?”
主人屋内,烛火摇曳,沈青枝已然睡了一觉,她口渴,冬葵听见她的动?静,忙到梨花桌上倒了杯水。
“大?人尚未回府。”
冬葵近前来,掀开榻上的纱幔,美人朦胧优美的惺忪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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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她忙羞红了脸。
“外头还下雨吗?”她接过那杯子?,纤长漂亮的手指触在其上,冰凉凉的感觉传来,她竟觉得一阵舒爽。
冬葵摇摇头,有些困倦,眼神迷离,但还是打起精神答道,“不下了。”
“给我拿件外衣,我出去看看,这么晚,怎还不回来,明日便要?回京了。”
沈青枝有些着急,忙慌里?慌张地从榻上下来,恐怕连她自个儿都不知,她对那人的忧虑早已超越了寻常人家的情谊。
她乌黑浓密的青丝,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似瀑布般倾泻而下。
大?抵是刚睡醒,脸颊绯红,视线一直落在门口,那双精致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担忧和焦虑。
“怎还不回呢?”她漫不经心地嘀嘀咕咕着。
“许是公务忙。”冬葵一边解释,一边扶着她下榻,替她披上一件外衣,叮嘱道,“外头凉,小姐注意不要?站到风口上去。”
沈青枝点点头,婷婷袅袅,莲步轻移至门口。
微风拂动?,她的心也跟着慢慢飘远。
也不知那人此刻在何处。
“小姐别急,大?人身份尊贵,公务忙,从前忙到半夜回来也是正常的。”
冬葵见小姐那可怜兮兮,焦急等候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她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心里?有了寄托,有了挂念,她向来孑然一身,如?今也有了牵挂。
沈青枝点点头,眼眶微红,她自个儿都未发?现,她竟是半步都离不开那人了。
两人站在门口等了没多久,便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沈青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忙伸手抓了抓耳畔凌乱的碎发?,又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微弱的烛光下,那人挺拔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
明明一日未见,可心里?头的思念却如?三秋。
她忙提着裙摆欲跑近,却是见那人身子?不动?声色地躲闪了下,眸光流转,薄唇轻启,“枝枝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沈青枝心思敏感,他这一躲闪,她心都碎了,攥着裙摆泪光盈盈,“大?人怎么这么晚回来?”
江聿修眼里?满是疲惫,他以手揉眉,薄唇间荡漾着笑意,“衙内有事。”
沈青枝欲去搂他的胳膊,却是被他闪躲了下,“身上脏,我去沐浴更衣,等会儿还有事要?做,枝枝先睡下。”
说完他迈开修长的双腿急切地朝那温泉汤池处走?去。
沈青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抿唇不悦地颦了颦眉,“他是何意?”
冬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歪着头看着沈青枝,“许是太累了,小姐别乱想。”
沈青枝点了点头。
脑子?里?倏然浮现出香山说的那句,“扬州城美女如?云,且都是为那些人量身定制,那些个郎君无人过得了这美人关呢!”
她瞬间红了眼,攥紧手中的裙摆,刹那间思绪万千。
江聿修去了温泉池,白苏忙送来衣裳。
他站在汤池边,解开长衫,白衣内衬一片血红,令人触目惊心。
“爷,我去喊个大?夫过来。”
江聿修摇头,咬着牙自己将腰上,断掉的箭拔了出来。
刹那间,血流不止,整个温泉池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江聿修随意用纱布包扎了下伤口,嘴里?还在喃喃道,“早知她未睡,吾便不回来了。”
他轻叹了口气,便转头看向白苏,“你速速暗自调查这事儿,送美人去边关这事儿还有哪帮人在背后操作,这群瘦马出自谁手,吾才着手调查这事儿,就中了箭,这里?头的猫腻大?着呢!”
白苏点头,又忍不住开始担忧起主子?的伤口来,再三要?喊个大?夫来都被他拒绝了。
“这事儿不疑再惊动?他人,你在背后偷偷调查,动?用黑武士势力,切记暗自调查!”他薄凉的眼神落在白苏脸上,白苏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沈青枝这厢正陷入哀愁中,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人匆匆忙忙去往温泉池做甚。
莫非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脑子?里?浮现出来,她忙摇头否认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大?晚上去找瘦马,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要?说美她样貌出挑,香山说这世上打着灯笼都再难找个比她还要?艳丽的姑娘。
但要?论情调……
她绝对是比不上小馆儿里?头的姑娘们,她在这一方面一窍不通。
之前多次箭在弦上,他都忍了下来,难道也是因为她在那方面一窍不通?
沈青枝揉了揉一头乌黑青丝,长睫微颤,水汪汪的眼里?满是伤心欲绝。
冬葵睡去了,她独自坐在桌边倒了杯茶饮了起来。
却怎么也缓解不了心里?头的躁动?不安。
许是因为从小无人疼爱的缘故,她极缺乏安全感,甚至是敏感自卑。
此刻的她,害怕又恐惧。
却是无处宣泄,只能通过饮茶来解愁。
倏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动?了动?眸子?,却是没敢去看。
她不知怎么面对他,她觉得她有些玻璃心,明明他也没怎么样,她却伤心难过,心痛难忍。
因为端着茶盏,长衫滑落,露出白嫩的手臂,手腕上那枚精湛好看的镯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沈青枝看了眼那镯子?,不知怎的,来了气,一把将它褪了下来。
倏然,她余光撇见了镯子?内的一行?小字,借着烛光,她将那镯子?举起,聚精会神地看了会儿,却是忍不住一阵心惊。
第54章
这翡翠玉镯里头赫然刻着几个小字,上头写着?赠吾爱枝枝。
沈青枝愣了愣,这镯子竟是早就准备好的?
在她诧异之时,那门被推开,江聿修已然换了一套墨竹长衫走了进来,他手?中端了一碗不知从哪弄来的玉米糊糊,那双如天?边皎月般明亮的眸子?,此刻有些倦意?,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将那玉米糊糊搁在桌上,薄唇轻启,“饿了吗?吾让嬷嬷做了碗玉米糊糊吃吃看。”
沈青枝手?中拽着?那手?镯,瞧了瞧那还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竟觉得胃腹确实有些饿得慌,她将那镯子?复又戴到雪白?皓腕上,接过那碗,拿起男人递来的勺子舀了一勺。
甫欲放进嘴中,却被人握住皓腕,他漆黑深沉的眸子?落在她艳丽的脸上,摇摇头,“吹一吹。”
话落,便身子?凑近她,就着?她的碗,轻轻吹了吹,那碗中浮上来的热气,瞬间被吹得散了团。
沈青枝察觉到他握在她皓腕间,那手?掌上的火热,忙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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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喝喝看。”
吹了一会儿,直至那热气吹散了些,他才起身,将那白?如玉,薄如纸的薄胎白?瓷递至她面前。
沈青枝抬眸,与他深沉如墨的眸子?撞在一起,他的瞳孔极黑极亮,像是夜空中耀眼的繁星,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大人……”
她轻声喊他的名讳,有些不知所?措,知晓那镯子?上的秘密后,她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这人究竟对她存着?怎样的心思,她实在不知。
“先喝。”
他薄唇张了张,便走至一旁坐下。
长指轻叩桌面,脑海里倏然浮现出方才那小姑娘手?中拿着?镯子?的样子?,江聿修逐渐明白?她为何表情?复杂。
沈青枝肚腹有些轻微的饥饿感,她一勺一勺地喝了不少的玉米糊糊,待至喝了半碗,她忙将那白?瓷碗搁在桌上,轻轻朝江聿修那边推了推,“大人,您也喝些。”
江聿修极自然地接过那碗,就着?她的勺子?喝了些许玉米糊糊。
清甜甘爽的味道萦绕在嘴里,他搁下那碗,看着?姑娘笑了笑,“枝枝用?过的勺子?就是甜。”
话落,沈青枝那张白?皙精湛的小脸瞬间绯红一片。
她将自个儿用?过的帕子?递给男人,“大人擦擦嘴。”
其实他嘴角干净,不沾一丝糊糊,但沈青枝还?是将自个儿用?过的帕子?递给了他。
男人含笑接过那帕子?。
两人饮了粥,有了些力气交谈。
江聿修长指叩了叩桌子?,抬眸看向她,“枝枝以后不用?在外等吾。”
“为何?”沈青枝本还?安安静静端坐在那处垂听他的话语,当即长指绞动着?手?中的帕子?,有些急躁,“大人可是不疼爱枝枝了?”
美眸眨了眨,眼底涌上一层薄雾,“是不是……”
是不是外面有了新的小娘子?作伴?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却是只能垂着?眸子?,有些哀怨自怜。
“正是因?着?疼爱枝枝,怕枝枝冻着?,才不想让枝枝在外等候。”他伸手?,抚上她皎白?的面容,轻轻摩挲了下,又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枝枝又胡思乱想了?”
沈青枝摇摇头。
烛光摇曳,屋子?里温馨惬意?。
趁着?夜色温柔,沈青枝将皓腕上那镯子?褪了下来,搁在桌上,轻轻推至江聿修面前。
“大人,这镯子?里头有字。”
她轻声细语,美眸低垂,有些羞涩。
“嗯。”男人看了眼那玉镯,点点头,“怎么了?枝枝不喜欢?”
沈青枝摇摇头,“枝枝不解,大人为何要在这里头刻这字。”
“枝枝还?不懂?”男人面容白?皙,因?为倦态,显得有些沧凉。
沈青枝看着?他,沉默不语,她其实心里头有答案,只是她想亲耳听男人说?出那话。
只因?她没多少安全感。
时间静止,江聿修直愣愣盯着?她,那双清冷孤傲的眸子?里,满是她柔美的身影。
沈青枝有些不敢再与那人对视,忙垂下头。
下一秒,便感觉那人走至她跟前,拿起那玉镯,轻柔仔细地戴起她纤细的皓腕上。
冰凉触感袭来,沈青枝身子?一阵颤栗。
紧接着?,男人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展开的五指合拢,大掌全然包住她的拳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笑意?,眼神专注地看向她,“吾心里头有枝枝,只有枝枝。”
“他当真和枝枝这般说??”小馆儿内,香山眼睛亮了亮,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沈青枝点点头,眉头微皱着?向香山求助,“可是我仍是不敢全然与他……”
“枝枝担心什么?”香山忙斟了杯酒来,递给她。
沈青枝接过那酒,唇沾了杯口,眼里闪过哀愁,“自是我与他,身份有壁。”
香山眉眼弯弯,靠近她纤细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很轻很轻地开口,“可是枝枝的灵魂很美,不必自卑。”
自打决定离开这小馆儿之后,香山嘴角的笑颜愈发迷人,说?完她又慵懒随意?地靠在软塌上,拿起酒壶朝着?嘴里灌了灌,“枝枝,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有酒没酒,活在当下。”
沈青枝被她的话所?感,端起酒杯大口喝了起来,她小脸微醺,独属于桃花酿的清香,在口齿间萦绕,醇厚甘甜。
“枝枝,你午后就要离开扬州了……可能……”
香山叹了口气,高高举起那酒壶,美丽动人的水波里荡漾着?淡淡忧伤,“不管了,我会去上京找你的。”
说?完,她猛地将那酒尽数灌进了嘴里。
大概是喝醉了,许久后,她趴在桌上,轻声开口,“其实,我也想活得肆意?张扬的。”
沈青枝喝了些酒,头有些痛,她离开小馆儿,走在路上,头脑比平时要清醒许多。
她看了眼那小馆儿的牌匾,仿佛还?能看见初次见面时,香山倚在二楼勾阑处,眼神薄凉寂寥。
她说?,她没有家,她说?,她想成一个家。
却是不知她日后的归处,令人愁上心头,更觉烦闷。
沈青枝徐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却是在转角处,撇见一道颀长如玉的身影,那人着?一身月白?长衫,面容白?皙俊美,头戴纶巾,手?拿羽扇,风度翩翩。
“宋戈……”
沈青枝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也没喊住他,竟是做贼似的,悄悄跟在他身后。
那人身上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明明比女儿家生得要美,但他身上那副文人的清高,却是溢于言表。
过雨荷花满院香,他所?行之处,皆留下一股子?好闻的香气。
这味竟与江聿修身上的味道重?叠,沈青枝愣了愣,这人,先前定是见了那人,且逗留时间许久。
不然不会沾上他屋子?里的熏香。
沈青枝跟上他的脚步,见他往一家卖瓷器的铺子?去了,门口有人亲自将他迎了进去。
那家铺子?生意?极好,门庭若市,挤满了要进去的人。
眨眼间,沈青枝已跟丢了那人。
但不管怎样,她都是知晓了,那人方才拜访过首辅。
可那瓷器馆,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沈青枝脑袋倏然又疼了起来,她忙不再去想,这其中的因?果,转身离开。
转眼过了几日。
几人几经辗转,终是回到了上京。
帘子?掀开,沈青枝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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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松翠竹,清净悠然,让人闻着?都觉着?心情?舒畅。
可惜,这里没有香山。
这些日子?,沈青枝一直在想着?香山,也不知她有没有成功赎身,也不知,那军营高官有无?再要她过去。
冬葵慢慢扯了扯沈青枝的袖子?,轻声问她,“小姐,我们?是去哪儿?去公馆还?是侍郎府啊?”
沈青枝看了眼外头的蓝天?白?云,终是决定回沈府。
有些事,她想定是要解决的。
比如——退婚。
虽然这婚,她并未同意?过。
和那人告别之时,她还?有些依依不舍,近来她对他愈发离不开了。
那人却是亲自下了马车,随后又搂住她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沈青枝一惊,忙拍打他的后背,“大人,这里不是堤柳街。”
江聿修在她耳边朗朗一笑,“怕什么?”
沈青枝抿了抿唇,心里头有些难受,“在上京,您还?是我未婚夫的舅舅。”
“很快便不是了。”他将她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头,“等我。”
沈青枝回了沈府过了几日。
这几日,风平浪静,那沈如令也并未找她,对她,就像是对待毫无?关?系的路人般,毫无?感情?。
那沈青灵近几日也未前来挑衅,据说?是改了性子?,要与人说?亲。
沈青枝才不管,她每日在院子?里研究香料,这些日子?,傅岑与裴琳琅倒是时常来与她聊天?,宋音尘据说?是跟着?那大理?寺卿去了襄阳巡游去了。
其实生活挺热闹,只是偶然夜深人静,还?是会想他想得落泪,却是不敢去寻他。
据说?他也正忙。
而那相爷也正欲到那帝皇面前,求圣上赐婚给那人与他之女。
近来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
“舅舅这事儿其实可忽略不计了,没人能左右他。”裴琳琅盘腿坐在软塌上,一脸笃定。
“琳琅,说?到这事儿,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傅岑问道。
裴安……
沈青枝都快将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当即有人提起他,还?有些黄粱一梦的错觉。
“不知呢,哥哥已许久未与家里头联系了。”裴琳琅俏丽的脸上,染上一股哀愁,“他从前不是这样的,这次不知是怎了,毫无?音讯。”
裴琳琅随手?翻了翻手?上的《香经》,将它随意?扔到一边,“这什么,密密麻麻的香料图,还?有些晦涩难懂的字,哪里来的?”
见那《香经》被扔到一旁,沈青枝急了,忙将那本厚厚的资料寻了回来,极爱惜地顺了顺,“这是……”
她愣了愣,忙改口,“这是好友送我的。”
其实不然,是白?苏前些日子?送来,说?大人怕她无?聊,特定给她送了个宝贝。
沈青枝识得他的字迹,自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其中各样香草都被画得栩栩如生,这般水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裴琳琅将她羞涩的模样看在了眼里,忙搂住她的肩,问道,“哟,是哪位好友?让我们?大美人脸都红了?”
一旁的傅岑忙过来替她解围,“琳琅,你快点过来帮我调香,别玩了!”
你一言,我一语,这小小的麋院热闹极了。
大抵是看不惯沈青枝这般潇洒,翌日,那休停了几日的沈青灵带着?几个丫鬟找上门来挑衅了。
她一进门就坐在寻常她们?几位闺中密友坐着?的软塌上,接过嬷嬷递来的瓜子?仁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满脸可惜地看着?沈青枝,“啧啧,真是可怜,好不容易榜上的大腿,这下要飞走了。”
沈青枝放下手?中的书册,不解地抬眸看她,“姐姐这是何意??”
“哟,你那闺中密友们?没有告诉你?”她轻嗤道。
“何事?”沈青枝目光如炬,直直盯在沈青灵身上。
沈青灵慵懒自如地靠在她的软垫上,手?里抓了把瓜子?仁,清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轻蔑,“四妹妹,你可真是可怜,好不容易结上的良缘,怕是要吹了?”
“嗯?”沈青枝红唇微颤,雪白?漂亮的脸上露出痛苦和绝望。
“姐姐是何意??”她控制不住瘫坐在檀木椅上。
双手?握拳,满脸的不可置信。
看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沈青灵得意?极了。
她忙走至她身边,用?脚踢了踢她的小腿,笑道,“好妹妹,你那在边关?的未婚夫左拥右抱,快活死了,早就不知把你抛在九霄云外了,哈哈哈,尚未过门,就被人舞姬抢先一步,真是惨啊!”
“什么?”沈青枝身子?颤抖,红唇微张,那双美丽清纯的狐狸眼,此刻蓄满了泪水。
她抓住沈青灵的胳膊,用?力掐住,神色慌张地问,“姐姐再说?一遍,我那未婚夫婿发生了何事?”
沈青灵胳膊被她掐得火辣辣得疼,她用?力挣扎,却是被沈青枝掐得更用?力,她也不和这疯子?计较,忙在她耳边解释,“边关?美人如云,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你家夫婿乐不思蜀呢!”
沈青枝双眼泛红,全身无?力,珍珠般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着?。
她委屈极了,抓着?沈青灵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地抽泣,“姐姐,这婚我不欲和他成了。”
沈青灵那胳膊还?火辣辣疼着?呢,忙挣脱开,嫌弃地看着?她,“那你去找爹爹啊,找我做甚?我可没有这个权利。”
“要不现在就去,不过爹爹在前厅会客,不定有这功夫呢!”
沈青枝极聪明,从她话语中知晓了沈如令现下的所?在地,忙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要去寻他。
第55章
抱春园。
侍郎府的会客前厅,沈如令坐在那高位的右手边,正与那高堂之上,高山白雪般的贵人?说?着话。
沈如令现下心思极重,面前这?人?身居高位,权倾朝野,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攀得上的。
他也听那林夫人?说了沈青灵欲与首辅结亲,故而今儿?个?这?位登门拜访,他以为这?人?真看上了他家大姑娘。
“大人?,我家小女?被下官宠坏了,倒是不配得做那首辅公馆的正室。”
男人?手中端着茶水,神色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茶盖微微一掀,“侍郎宠过她吗?”
沈如令蹙眉,心中大乱,他忙用笑意?掩过,“大人?,今儿?来必要留在此?用膳,下官府中有一江南来的厨子,及其?善于做这?淮扬菜,就?连姑苏菜也略知一二。”
“哦?”江聿修放下茶盏,凝眉看向他,“大人?府中有如此?厨子,是否每人?都能享用这?等美食呢?”
“大人?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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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令不解。
他怎感觉这?首辅大人?句句带刺。
沈如令再想与他说?下去,却是见这?人?摸索着手中的扳指沉默不语。
那林夫人?此?刻坐在后堂,正悄悄听着外面的对话,早些时候,她曾收买首辅公馆的小厮,让那小厮将?她闺女?的画像连同写的一些诗词,弄到公馆去,有意?无意?在那大人?物面前溜溜。
她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得到那人?的青睐。
却不料,今儿?个?,这?大人?物竟主动登门拜访了,林夫人?心中狂喜,定是因着她闺女?的才华吸引了这?人?。
她忍不住用力攥紧手中帕子,那双眼眸里含着水雾,她就?知道她这?三女?儿?是个?争气的。
恰巧,她从她那在边关的儿?子口?中得知,那小将?军在边外左拥右抱,乐不思蜀,早已将?这?婚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且这?尚未成亲,便与军妓共度良宵,这?本就?是将?沈青枝的颜面踩在脚下。
将?来这?事儿?传出去,侍郎府必定是会找人?非议,但?她那女?儿?是个?争气的,到时候嫁与那首辅为妻,定是无人?敢说?闲话。
只余那个?尚未进门,就?被抛弃的沈青枝,定是要被万人?嫌弃。
林夫人?嘴角含笑,眼里的雾气逐渐消退,渐渐的,一抹嘲讽慢慢浮上嘴角。
她就?知晓,林嫣那狐媚子的女?儿?怎么可能坐上那将?军夫人?的位置,一个?身份卑微低贱的庶女?罢了。
不像她家灵儿?,很快便要坐上那首辅夫人?的位置了。
沈青枝那蒲柳之姿,徐徐朝这?抱春园走来。
她每走一步,脚底都似在流血,大抵是伤心过度,那万千青丝微有些凌乱。
府中下人?也对那事儿?有些耳闻,近来军营召舞姬一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都难。
故而,看着那四姑娘的眼神里都含着同情。
沈青枝缓缓走至那抱春园门口?,白苏正守在门口?,见她这?哀怨愁烦的模样,有些不敢置信。
但?很快,他便领悟过来,忙换了个?同情的表情看向她。
沈青枝走进那前厅,还未走进,身子就?像是软弱无骨般瘫倒在地?上。
她绝望无助地?拿出帕子擦擦眼角,那双水汪汪的眼里此?刻一片红晕,珍珠大的眼泪“滴答滴答”,落在她身上,打湿了她的长裙。
沈青灵也随后赶来,站到她爹后面去,等着看这?四姑娘的笑话。
时不时那余光还会轻轻瞄上一眼,高堂之上那人?。
沈青枝可不知她的心思,此?刻她也管不着别人?,她正痛苦无助地?趴在地?上,娇柔的声?音委屈巴巴的,“父亲,小将?军已然在军营里有了人?,他这?是……将?枝枝往死路上逼啊,这?婚枝枝不愿结,请父亲与将?军府退婚!”
听闻这?话,沈如令来了气,欲拿起那桌上的茶盏就?往那姑娘身上砸,却是被江聿修按了下来。
沈如令火冒三丈,却也是不敢当着这?人?面,再轻举妄动,只是起身,站到那四姑娘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沈青枝,你知晓你的身份吗?你何时能看清你自己?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要求退婚,可不知,你一个?庶女?,能得此?桩婚烟,已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还退婚?做梦!你怎么敢说?出口?的?”
噼里啪啦的话,蜂拥而来,沈青枝眼泪汪汪,垂着眸子,不敢抬头。
这?番话,实在太伤她心,即使方才她的伤心欲绝是假的,可此?刻,她是真得被伤着了。
何等歹毒之话?
——沈青枝,你知晓你的身份吗?
什么身份?
“敢问父亲,枝枝是何身份,被父母抛弃,无人?怜爱的身份?”
她终于抬起眸子,勇敢地?注视着面前的父亲,漆黑瞳孔里写满了坚定,“可是父亲,是你抛弃我的不是吗?庶女?也是父亲的女?儿?啊,是你当初不要我的。”
“闭嘴!”
沈如令大吼,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白皙的脸上,此?刻连带着脖子都通红一片,显然是气愤不已。
“沈青枝,这?是你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他红着脸,喘着粗气,斥责着面前的姑娘。
沈青枝被他吼得低头莫雷,脸上的泪水“啪嗒啪嗒”,直流。
“沈侍郎,这?是你该对亲生女?儿?说?话的态度吗?”
高堂之上那人?手中端着茶盏,薄凉的眼神静静落在那沈如令身上。
方才他一直沉默不语,其?实怒火早已燃烧,他恨不得一脚将?这?人?踹飞,却还是压抑住怒火,这?人?是他姑娘的父亲,若是他出了事儿?,沈青枝的名声?定是会收到损害。
故而他强忍住怒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却是终压制不住心里头的怒火。
“大人?……”沈青枝抬眸望向那坐在高位的男人?,眼眶更红了。
她双腿一软,更是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她竟疏忽至此?,连这?人?何时出现都未发现。
也难怪她那便宜爹这?般生气,定是觉得她丢了他的颜面。
沈青枝贝齿轻咬下唇,泪眼朦胧。
那娇柔美丽的模样煞是引人?垂怜。
“狐媚子!敢勾引我的男人?!”沈青灵站在江聿修不远处,直是在心里头唾弃那娇弱的美人?。
“枝枝。”那人?坐在高堂之上,犹如高山白雪,清隽雅致,着一袭修竹刺绣白袍,儒雅高冷,让人?望而生畏。
可他却是极温柔地?喊着她的名。
“过来。”他说?。
沈青枝红着眼,在冬葵的搀扶下起身到了他身边,那人?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方才沈如令坐的位置。
沈如令见那一向暴戾凶残的高官,此?刻眉目含柔,不禁大惊失色。
沈青枝乖乖坐在那人?身旁,明明才几日不见,她的相思之苦,夹杂着种种委屈在此?刻爆发,泪水失控,洪水泛滥般往外涌着。
“枝枝。”他又喊了她的名。
沈青枝抬眸,看着他,不知他为何意?,只敢开?口?喊上一句“大人?”。
那娇媚柔弱的声?音直喊到人?心坎上去了,让人?只想将?她抱进怀中,好生怜爱。
察觉到男人?逐渐泛起柔意?的双眸,沈青灵急了,忙怒斥道,“沈青枝,喊舅舅!这?可是小将?军的舅舅,是你的长辈,放尊敬点?。”
江聿修听闻这?话,目光瞬间冷了冷,他冰冷刺骨的眸子扫在沈青灵身上,吓得那姑娘瑟瑟发抖,忙低头沉默不语。
此?刻,沈青灵恨不得将?面前这?装柔弱的女?子扔到外头去,她是何身份,竟是能让这?大京最为高贵的男人?亲自让她坐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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