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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2页/共2页)

顶皎洁的月光。

    许明舒所在的房间内窗是开着的,邓砚尘朝前迈了几步,从他所在的这个角度能看得见她正?背朝着窗,不知在忙些什么?。

    烛火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光, 彼时正?值夏日, 少女纤细身姿包裹在单薄的衣裙里, 显得愈发窈窕。

    察觉自己不磊落的行径, 邓砚尘耳廓微红, 别开了眼。

    许明舒转身时,恰好朝窗外看了一眼, 隐隐约约觉得院中远处有人影晃动。

    她歪头, 拿起桌案上的灯朝窗外照了照,意识到那人兴许是邓砚尘。

    她突然有些想笑, 半夜翻墙过来不是邓砚尘一贯的行为举止,但倒也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上辈子,她同萧珩成亲前夕,他得知消息连夜从北境赶回?京城,翻墙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侯府的人,闯进她的房间。

    吓得她还以为是有歹徒进来,险些一剑错劈了他。

    今夜他又是这般过来,许明舒猜想,应当?是因?离京之?事,他此刻心里极不安稳。

    许明舒推门走出去,行至他面前面上带笑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我等了你一晚上。”

    邓砚尘望着她,柔声?道:“交代些返程的事,耽搁了。天色晚了,怕你已经休息就没惊动旁人。”

    许明舒牵起他的手,望着他眼睛亮莹莹的,“你和我来。”

    邓砚尘由着她带着自己绕过层层房间,来到靖安侯府内一片幽静之?地,一座黑色的房间面前。

    许明舒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的灵位,这里是靖安侯府的祠堂。

    她取了六支香在烛火上燃了一会儿,分出三?支递到邓砚尘面前,拉着他在祠堂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

    邓砚尘神色有些茫然,还是跟着她的动作,虔诚地朝前面一众灵位拜了拜。

    三?拜已过,她站起身同邓砚尘一起将手里的香郑重的插入铜鼎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满意地回?头望着眼中带着不解的邓砚尘。

    许明舒笔直地跪在蒲团上,眸光莹亮望着邓砚尘道“邓砚尘,你想娶我吗?”

    邓砚尘看着她的面色一怔,又转回?头看了看面前的牌位,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夜色寂静,星斗阑珊。

    烛火随风摇曳着,映照的她眸光一闪一闪。

    邓砚尘侧首对上她笑意盈然的一双眼,沉声?道“想。”

    闻言,她欢快地站起身,绕到房门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壶酒,还提着两?个小酒盏过来。

    许明舒再次跪坐在蒲团上,抬手给自己和他各自倒了一杯酒。

    “三?媒六聘早就定下了,如今三?拜已过,邓砚尘,你还欠我一杯合卺酒。”

    邓砚尘接过杯盏,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你知道的明舒,我一直想给你最好的。”

    “我不在乎,”许明舒目光灼灼,“你此去北境不知何时能归,万一你中途变心了怎么?办。”

    邓砚尘笑了笑,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明明是他担心自己离开京城,京中会有人在他们?之?间横插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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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她口中,却成了女儿家的娇嗔。

    “所以,这酒你喝是不喝?”许明舒问道。

    “我喝。”

    说着他伸手绕过她脖颈,在族中亲友面前和许明舒一同饮下了那杯酒。

    许明舒笑得明艳,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合十看向前方。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我许明舒嫁与邓砚尘为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望诸位能有此见证,今后这个人他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

    她收了杯盏,欢快地朝祠堂外跑出去。

    月色氤氲,许明舒沐浴在月光里按着记忆中的步子翩翩起舞。

    虽没有歌舞酒席,没有高朋满座。

    但她心里十分开怀,隔着两?世,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她是他的妻。

    邓砚尘目光追随着那抹倩影,一舞毕,他缓步上前将她拥在自己怀里。

    “这以后,除了生死谁也没办法再将我们?分开。”

    许明舒手指抵在他唇瓣上,低声?道:“生死也不能。”

    邓砚尘望着近在咫尺的她,眸光闪烁道:“你说得对。”

    冰凉的手指自唇瓣上滑下去,沿着喉结一路向下,带起的是阵阵颤栗。

    许明舒指尖停在他白?净的脖颈,抬眸正?欲开口时,面前的人已经倾身过来,一双温热的唇重重吻住她。

    力道之?大,迫使许明舒不自觉的朝后倾倒着。

    邓砚尘抬手托住她的后脑,趁着她分神之?际舌尖顺着齿关?探了进去。

    她双手抱着他劲瘦有力的腰腹,察觉他的体?温在一点点升高。

    邓砚尘很少有呼吸这般急促的时候,他自幼习武,控制气息于他而言是最为简单的基本功。

    然而此时,他像是对自己的放纵,由着喘息声?在她耳边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这不是他们?之?前第一次的亲密,他待她如天上的月亮,皎洁神圣不能轻易触碰。

    以往,许明舒对他这种柳下惠的行为还感到有些生气。

    然而今日,她明显地感受到他手自她腰间缓缓上移,像是清风拂过雪山,从轻到重,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许明舒虽是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个,一时间忍不住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了邓砚尘的腰。

    不知是不是触碰到了他的旧伤,许明舒感受到邓砚尘身影一顿,随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抱着她,直到呼吸平稳方才抬起头,替她整理了几下胸前凌乱褶皱的衣襟。

    邓砚尘周身的温度烫得吓人,像是一壶已经沸腾的水,源源不断的热度自他身上传来。

    许明舒唇瓣被他吻得晶莹,眼中春潮挥之?不去。

    她静静地望着他,神色中带着些许的茫然与不满。

    邓砚尘对上这样?一双眼,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忍耐力开口道:“我该回?去了。”

    揽明月入怀,饶是邓砚尘再怎么?小心,都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他来的仓促,这场拜天地也不在他意料之?中。

    他不想她的姑娘如此草率的跟了他,让她受委屈。

    许明舒望着他,知晓他心中的顾虑是什么?,抬手抱住他的脖颈撒娇卖乖道:“不行!我又不知道你多久才能回?来!”

    她这话说得委婉又清明,邓砚尘顿了顿,想起之?前她急着成亲时他还不解。

    如今经历了种种,他也已经意识到,有些事虽不急于一时,但等待的过程中变故极多。

    望着面前姑娘佯装生气,微微蹙起的眉,理智在他头脑中摇摇欲坠。

    邓砚尘双手紧紧握成拳,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一把将她大横抱起,足尖点地几下便回?了许明舒的房间门前。

    从来到现在,许明舒院中一个跟着伺候的人都没出现。

    邓砚尘四下打量了一圈,低头对上那姑娘一双偷偷含笑的眼。

    他仔细地关?好了窗,吹灭了一屋子的烛火,将许明舒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房间里的黑恰好让许明舒不必寻方法掩饰自己的紧张,她咬紧下唇双手抱着邓砚尘,微微闭上双眼。

    解开衣衫时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在她耳边放大,在这件事上许明舒还是一个门外汉。

    前世嫁给萧珩时,母亲徐氏身体?不好,没办法教导她一些闺房知识。

    只是塞给她一本图册,叫她去研究。

    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许明舒根本无心再看那本图册,也不知被她随手丢到哪里去了。

    此时此刻,她仿佛一个飘在江河里的扁舟,手足无措摇摇欲坠。

    而邓砚尘成了那个唯一操桨的人,她只得攀着他的肩方才能稳住重心。

    彼此坦诚相见,邓砚尘身上骇人的热度包围着她。

    她感觉到他抬手在自己头顶摘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枕边。

    借着月色,许明舒侧首看见眼前的明月簪正?在发着光亮。

    明月别枝,这一世她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寄托。

    邓砚尘望着她,眼中盛满了情|欲。

    许明舒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巴掌大的一张脸白?净光滑。

    邓砚尘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迫使她面向自己。

    许明舒手覆在他脊背上,望向他,到嘴边正?欲开口的话被打断了,她突然皱起眉头蜷缩起来,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感官在这一刻像是都被某处所取代了一般,朦朦胧胧间她听见邓砚尘在她耳边喘息,动作间一声?接着一声?的唤着什么?。

    许明舒一点点忍耐,直到逐渐适应后她凑近他,听见压抑在他喉间的声?音。

    “月儿月儿”

    许明舒猛然间想起,那年在慧济寺山顶的许愿树上,他一笔一画写下的“月儿长安。”

    他顾忌自己的名声?,又想为她祈福,才将他给自己起的爱称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的秘密。

    汗水打湿了她的眼睫,她半眯着眼去看他。

    见他墨色一般的头发散在自己身前,晶莹的汗滴顺着额角的青筋,挺拔的鼻梁一路向下,划过下颌掉在床褥间。

    邓砚尘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仍旧是很亮,只是同之?前不一样?的事朦朦胧胧着仿佛浮上一抹欲色的雾气。

    他俯身,在那墨色的头发中准确的寻到了一点红,吻了上去。

    夜风透过窗缝吹进房间内,吹得床榻边的轻纱摇摇晃晃,直至四更?天方才停歇。

    许明舒意识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依稀觉得有人在给自己擦洗身体?。

    她实?在是太困了,明日一早还要送邓砚尘带军离京。

    此时此刻她只想什么?也不顾的赶紧休息,意识残存的最后一瞬间,她窝进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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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砚尘宽阔的胸膛里。

    揽着他的脖颈,闷声?道:“这下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谁也不能觊觎”

    头顶似乎传来他轻笑声?,依稀听见他说了一个好字,许明舒再也撑不出睡了过去。

    第85章

    次日清晨, 许明舒在一阵吵闹的敲门声中被惊醒。

    意识刚清明了几分,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身旁,床榻之处空无一人。

    她伸手探过去, 冰凉凉的一片, 邓砚尘应当离开很久了。

    身体各处虽带着酸疼,但却十分干爽。

    模模糊糊间?许明舒想起昨晚她似乎未着寸缕的一边泡在浴桶里, 一边半挂在邓砚尘身上。

    头脑中的记忆一点点清晰, 许明舒僵硬地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羞得不知该如?何见人。

    偏偏房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逼得她不得不赶紧起身。

    沁竹敲着门一直朝里面?询问着,她家姑娘从来没有夜里锁门的习惯,一时间?她也不知里面?究竟是?怎么了。

    许明舒探出脑袋朝外应了一声, 敲门声方才停止了。

    沁竹贴着门, 急道?:“姑娘既然醒了, 快些?起吧,邓公子和长青公子他们已经要启程了!”

    许明舒一惊,她睡得天昏地暗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一边往身上飞速地套衣服,一边不禁在脑海中胡思乱想。

    邓砚尘这个人怎么精力这么充沛, 昨日忙了一整日, 晚上又不依不饶地拉着她折腾到了四更天。

    天没亮就起身偷着离开?, 这会儿?已经装备整齐准备出发?了!

    真是?让人惊奇!

    她来不及穿鞋匆匆下了床准备给?沁竹开?门, 路过铜镜时, 又倒回去看了一眼。

    许明舒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入夏她穿得本就单薄, 脖颈前胸处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晕。

    无奈, 她只好从柜子里挑了件略厚的衣裙出来,简单的梳洗后将自己的衣领系的高高的方才出了门。

    沁竹呆呆地坐在廊下的石阶上, 见她出来方才站起身道?:“姑娘都穿戴好了?我们快点出门吧,方才夫人还叫盛怀来催你呢。”

    许明舒提着衣裙朝外迈了出去,“那快走?吧!”

    沁竹跟着她身后,眉头微皱小跑跟上她不解地问道?:“姑娘今日天也不热啊,你怎么穿这么多”

    留在军营的玄甲军集结完毕,邓砚尘身着灰黑色的盔甲端坐在白马之上,身后的披风猎猎而飞。

    同各位亲友一一拜别后,他正打算调转马头归队,却见徐夫人身后有一双眼望向他,像是?有话要同他讲。

    二人对视时,裴誉垂下眼帘同以往那般抱着怀里的刀缓缓朝他走?近。

    邓砚尘微愣,他没想到一向孤傲的裴誉今日也会过来送他。

    待人走?至面?前时,邓砚尘率先?拱手道?:“裴兄。”

    他朝裴誉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离京的这段时间?,明舒那边还要劳烦裴兄多看顾她的安危。”

    裴誉唇微动,随即道?:“放心。”

    裴誉一向沉默寡言,邓砚尘见怪不怪,“裴兄先?前教我的刀法尚未学明白,待我回来请你喝酒,再同裴兄你好生请教一番。”

    邓砚尘在说到“回来”二字时,裴誉神色一凝,握着刀鞘的手紧了紧。

    良久后,在邓砚尘不解的目光下,裴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指点的枪法,我已经记住大半。”

    邓砚尘顿了顿,突然爽朗的笑起来:“唉,裴兄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我自愧不如?。”

    “我有东西要给?你,”裴誉打断他,朝一旁的盛怀招了招手。

    邓砚尘目光顺着远处过来的盛怀看过去,见盛怀不知提着一个什么东西,还用黑布蒙起来,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凑过去看,“什么呀?”

    盛怀将上面?的黑布撩开?一点,邓砚尘低头凑过去见一只肥胖的鸽子正趴在里面?睡觉。

    他抬头看向盛怀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怕我路上缺肉吃吗?”

    盛怀有些?无语,正色道?,“邓公子,这是?信鸽。”

    邓砚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裴誉看向那笼子,沉声道?;“若是?有急事?,可叫它带信回京。”

    “不是?有送信官吗,用信鸽做什么?”他抬手指向那只胖鸽子,真诚道?:“北境回京那般远,它能飞得回来吗?”

    “它可日行千里,平日都是?在养精蓄锐。”裴誉神色依旧淡淡的,“若事?出突然,送信官兴许并不可靠。”

    裴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邓砚尘在那双眼里,逐渐明白了裴誉话中的深意。

    朝野内外,盯着他一举一动,想要他有去无回的人太?多了。

    此番前往北境,除却身边自己带来的人,他谁也不能信任。

    邓砚尘拱手,朝裴誉行了一个平辈礼,“那就多谢裴兄了。”

    身后刀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是?长青在提醒他该启程了。

    邓砚尘翻身上马,眼神朝周围打量了一圈。

    许明舒应当是?还没睡醒,想起她昨夜困得说胡话的模样,邓砚尘嘴角上扬,浮起一抹笑。

    他牵紧马绳转身准备归队时,听见身后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

    邓砚尘猛然间?回头,见许明舒正站在城楼上踮脚朝他招手。

    她身上的衣衫被风吹得摇曳着,衬着整个人宛若九天下凡的神女。

    邓砚尘突然想起曾经听母亲念过的一首诗,“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少时他陪同母亲在家门前等候父亲归家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中清晰起来,时隔多年,这世间?也有了等候他的人。

    他伸手朝许明舒回应着,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归队。

    玄甲军尽数集结完毕,随着邓砚尘一声启程令下,浩浩荡荡地朝北境前行。

    长青策马跟上邓砚尘的脚步,同他并肩而行。

    他微微歪头打量着邓砚尘的神色,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小子看起来不仅没有一点不舍,整个人还显得很高兴?

    几乎是?怀疑自己看花了眼,长青觉得若是?在他身上安了尾巴,这会儿?就应该翘上天了!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邓砚尘,犹豫良久后道?:“小邓啊,哥哥知道?这会儿?离开?你心里难受,但是?你要想开?点别自己憋在心里……”

    闻言,邓砚尘侧首看向他:“你今日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嗐!”长青拍了他一掌,“哥哥这不怕你同许姑娘分开?伤心过度吗!”

    邓砚尘在听他提起“许姑娘”三个字时脸上的笑容再也收不住,策马快步将长青甩在身后。

    长青望着面?色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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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的邓砚尘,心道?:“这小子当真受得刺激不轻!”

    雄鹰飞过岭苍山上空,舒展着巨大的羽翼。

    乌木赫胯|下的马低头吃着下的鲜草,他端坐在上面?从山坡朝远处眺望。

    现在是?酉时三刻,北境白日短,此刻天已经逐渐有了昏暗的意思。

    山脚下的营帐内早早的燃起篝火,各个防守的关卡处,灯光明亮,离得远看过去像是?一颗颗整齐排列的星。

    乌恩在脚下的土地上摸了一把,抓起些?土壤放在手心里观察,幽幽开?口道?:“这几日多半是?要下大雨,兴许玄甲军会比预计的来的晚些?。”

    乌木赫抬头望了眼阴郁着的天,“雨下得多,草才长得快,我们的战马今年便?无需格外供给?。”

    乌恩倚着身后的树坐在地上,随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

    “叫你失望了,听说此番过来的不是?靖安侯,还是?之前同你交手的那个姓邓的年轻人。”

    乌木赫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也好,我若是?连他都打不赢,又怎么去挑战靖安侯呢。”

    “依我看,此战我们胜的毫无悬念。”

    乌木赫调转马头,看向他,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中原人同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生性多疑,他们看重的是?权力,不是?能力。他们的上位者常常会为了维护自己的绝对权力,去打压一些?有能力的人。”

    乌恩摸了几把自己身边的战马,“对靖安侯是?这样,对从前的那位沈姓将军也是?一样的。”

    乌木赫微微皱眉,思索着他的话。

    对于?敌军内部的权利构造他懂得没有乌恩多,他活得二十几年来一门心思都在研究如?何带兵打仗上。

    战场上的每一场仗都要做到全力以赴,他只需在前奋力杀敌便?好,后勤补给?自有专人负责,无需他操心。

    几次交手下来,他发?现无论?是?曾经常年驻守在这里的黎瑄还是?这位初出茅庐的邓姓少年,他们打起仗来总是?有所顾虑。

    “是?那个少年过来也好,”乌木赫看向远处,“他无论?是?同黎瑄还是?靖安侯比起来,嫩了太?多,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存在的缺点都很多。”

    乌恩默默地摸着马匹,“经先?前巴图一事?,这段时间?以来,部落内部已经上下一心,你只需毫无顾忌地下决定?就好,不会再有人自作主张误了我们的事?。”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乌木赫在讲这句话时眸光极亮,带着笃定?道?:“他打不过我。”

    乌木赫在那个邓姓少年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们二人无论?是?打法还是?作战风格都极为相像,这也让乌木赫可以轻而易举地揣测他的想法,摸到他的门路。

    黎瑄善于?防守,多年来由?他驻守的北境防线宛如?铜墙铁壁,让他无从下手。

    可邓砚尘不一样,他年轻,资历浅,每次都是?临危受命,腹背受敌。

    打赢了是?他应尽的责任,打输了很可能毁了他一辈子。

    “这就是?我说的,中原人内部总是?存在各种利益纠纷,”乌恩牵着马过来,同乌木赫并肩而立,“此战若是?胜了,咱们的人便?能摆脱恶劣环境获得更好的生存条件,你就是?草原上最矫健的雄鹰。”

    二人相视一笑,乌木赫勒紧手中的绳索,调转马头道?:“该走?了,养精蓄锐,过几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86章 (重修)

    酉时三刻, 秋雨夹杂着雷鸣,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屋檐的积水如一下一下,犹断未断的敲打着芭蕉叶。

    萧珩撑着伞站在未央巷口, 眼神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一位怀里抱着招文袋的小童撑着伞在雨中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临到府门时,小童拍了拍自己裤脚的积水, 正欲抬腿进门时, 无意间发?现对面站着个人,一双锐利的眼正紧紧盯向靖安侯府方向。

    小童稚气的脸上眉头微皱, 思索片刻朝那人走?过去。

    萧珩目视前方,却神游天外。

    猛然?间听见身边有?声音,他回神看了一眼, 发?觉一个约莫到自己腰间位置的小孩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

    萧珩微微一怔, 似乎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小孩。

    他这个人一贯孤僻, 自幼也没?同身边的皇室兄弟相处过,面对比自己小太多的小孩更是不善于交流。

    他看着面前的小孩,半晌没?开口说话。

    良久后,小孩仰着头, 率先?开口道:“你又来做什么, 纠缠我姐姐吗?”

    萧珩沉默, 他在这个男孩子眉眼间看到了几分许明舒的影子。

    “君子不夺人所爱, 不强人所难。我姐姐已?经许了人家, 你最好?不要纠缠她!”

    萧珩低眸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尚未开口,身后一阵喝声传来,

    “许明笙!”

    二人皆抬眼望过去, 见马车之?上下来一位青衫落拓的官员,顾不上撑伞提起衣摆朝他们而来。

    许昱淮将自己儿子拉至身后, 拱手朝萧珩行礼,“小儿平日浪荡惯了,冲撞失礼之?处还望七殿下见谅。”

    萧珩神色淡淡,“无妨。”

    许昱淮有?些犹豫,还是开口道:“不知殿下今日来此,可是寻人。”

    许昱淮心里七上八下,他毕竟是三叔不是许明舒的父亲,若是由他之?手贸然?将七皇子带进靖安侯府,许明舒多半心里是要怪罪于他。

    为今之?计,他到希望这个七皇子知难而退,赶紧离开的好?。

    “的确是来寻人,”

    许昱淮神色一凝,

    萧珩紧接着道:“今日过来是特意等许御史您回来。”

    “等我?七殿下有?何指示?”

    “许御史,”萧珩看向他,眸光沉沉,“我今日过来是想问户部?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闻言,许昱淮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有?官员无辜猝死于诏狱后,户部?便一直闹着说三法司暴力审讯严刑逼供,再加上登闻鼓前官员以死明志,朝廷舆论风向早就偏向户部?那边”

    “太子殿下他又突然?都察院递上去的折子迟迟没?有?回信,一时间也没?办法请旨再审。”

    当下的形情,倒是和萧珩料想的一样。

    他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道:“继续查吧。”

    许昱淮一愣,

    “皇兄离开前曾嘱咐于我,不能姑息养奸。明日我去宫里请旨,御史只需按着流程办事便可,任何后果,全由我一人承担。”

    夜色深浓,雨停后院中一片寂静,依稀间闻得几声虫鸣声。

    府中小厮引着一位身穿黑色斗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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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穿过内院,直奔书房。

    房门紧闭后,屋内烛火摇曳。

    黑衣人缓缓摘了身上的斗笠,漏出一张精明的脸,微笑道:“这么晚过来,惊扰首辅大人了。”

    宋首辅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人,开口道:“究竟是什么事,刘尚书要搞得这般神秘。”

    刘玄江笑而不语,由着首辅指引在桌案前落座。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面前的人,宋首辅今年年过花甲,鬓边的胡须早已?经斑白,但目光清明肩颈一直挺拔着,宛如苍松劲柏。

    刘玄江接过茶壶,倒了盏茶递到首辅大人面前。

    “自然?是有?要紧事要告知首辅大人,外头人多眼杂还是私下商议为好?。”

    宋诃接过茶盏,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

    “首辅大人可曾听闻,近来京城的一些关于靖安侯府的流言?”

    宋诃微微抬首,“不知刘尚书说得是哪一方面的。”

    “自然?是,”刘玄江顿了顿,抬眼看他,“功高盖主。”

    宋诃面色平静,“靖安侯为朝廷征战沙场,战功赫赫,这是不争的事实。”

    “的确是事实,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太子殿下薨逝,陛下的病又毫无气色,想必首辅大人也有?所耳闻,中宫被禁足,如今是宸贵妃娘娘代行协理?六宫之?权。”

    “军功太过,兵权太盛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大忌。靖安侯府功高盖主,许侯爷虽是对朝廷一片忠心,可能保证他的后代也是如此吗?”

    宋首辅面色微沉,思索道:“刘尚书这话说得太长远了些,靖安侯其子尚且年幼,能不能继承兵权尚未可知。”

    刘玄江料到他会这样讲,微笑着解释道:“首辅大人可能不知,许侯爷如今那个准女婿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年纪轻轻在战场上屡立奇功,此番更是得朝廷重用?担任主将前往北境御敌。”

    刘玄江一边打?量着宋首辅的神色,一边倾身过去,压低了声音道,“首辅大人可知,朝中诸位大人近来将这位邓小将军比做谁吗?”

    他伸手在桌案上敲了几下,“沈国?公世子,沈屹。”

    宋首辅的眉睫当即一顿。

    沈屹。

    当年京城里最耀眼的少?年将军,手执银枪战无不胜,纵横沙场从无一次败仗。

    沈国?公世子年少?成名,满身荣光,只可惜天妒英才于战场之?上力竭而亡。

    如今京城中人提起沈屹无不惋惜他的遭遇,可任职内阁首辅多年的宋诃当年却没?少?因沈屹这个人而吃苦头。

    沈屹虽仗打?得好?,有?提前预料敌军动作的意识,常常能出其不意打?得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此人常常不听从朝廷调遣,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为由,行事自主肆意,打?起仗来根本不顾忌其他。

    这让包括皇帝在内的朝中众人不免胆战心惊,内阁屡次以沈屹抗旨不遵为由弹劾于他,可他身上却是实打?实的战功,功过相抵,他们这些文臣依旧奈何不了他。

    且先?帝在世时,同沈家交情颇深,国?公府府们牌匾都是先?帝亲笔所题。

    是以,刚登基不久的光承帝虽心有?不满,猜疑难容,却也碍于情面隐忍不发?。

    朝廷的粮要先?紧着前线作战而用?,国?库的银两也得由着沈国?公先?行置办军需。

    只需沈屹开口,甚至连确切的文书物证都拿不出来,朝廷就要由着他随意调动兵马。

    这般肆意妄为,早就惹得内阁中人不满,他们甚至担心凭沈屹一贯行为举止,若不加约束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虽然?最后他们没?有?看到这一天,沈屹同敌军撕杀三天三夜后,虽大获全胜,但耗尽了力气,旧伤复发?力竭而亡。

    平心而论,宋诃并不愿看见如国?公府这般的将门,沈屹这般的人再次出现。

    战功赫赫又如何,声名鼎盛又如何,这般肆意妄为不听朝廷调遣的臣子,只会惹得朝中大臣惊恐,损害君主威严。

    “听闻,沈世子的妹妹将世子生前所用?的亮银枪都赠予了这位邓小将军,想来靖安侯身边的人都是对这年轻人寄予厚望的。”

    宋诃心头一颤,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首辅大人,您主理?内阁多年,如今的情形您也是知晓的,储君的位置现如今一直处于空缺状态,陛下此番又病的这般严重。靖安侯在前朝权倾朝野,宸贵妃又代行协理?六宫之?权,倘若事发?突然?,未能提前制衡,今后朝廷立储一事不都掌控在靖安侯手中?”

    刘玄江打?量着宋诃神色,又道:“我如今身陷囹圄都察院一直寻机会想扳倒户部?,治罪于我,无法插手朝中之?事。江山社?稷,还得仰仗首辅大人您为朝廷加以筹谋!”

    邓砚尘离开的这段时间,许明舒一直未能闲下来。

    先?前忙着筹备她的婚事,侯府积攒了不少?琐事没?来得及处理?。

    许明舒如今得了空闲,一头扎进管家事务中,忙起来脚不离地,倒是能将邓砚尘不在的孤独感排解一番。

    只是她发?现裴誉近来行事怪了些,她走?到哪儿,他就要跟到哪儿。

    许明舒看账本时,他就抱着刀倚在门前的柱子上望天。

    她清点库房时,他就坐在院子里的树上假寐。

    他从不与她主动搭话,可每次许明舒回头都能看见他在不远处候着。

    夜里,许明舒准备回房睡觉时,裴誉护送她离开。

    她倒是不知道,裴誉什么时候和邓砚尘关系这么好?了。

    她觉得有?些搞笑,不免打?趣道:“虽说你和邓砚尘有?约定,倒也不至于这么认真。”

    裴誉低眸,没?有?接她这个话。

    许是这几日看裴誉时候久了,夜里许明舒抱着自己的月儿枕入睡时,再次梦见了前世。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见过前世了,此时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出现在梦境中,许明舒甚至能听得见东宫屋檐处每一片瓦的落雪声。

    沉闷压抑的气息铺天盖面,入夜,东宫各处光线昏暗,唯有?祠堂内灯火通明。

    萧珩脱了常穿的金丝祥云服,身着一袭素衣拿着巨大的黑布包缓缓走?进院中。

    宫人和内侍都被驱逐了出去,四周一片寂静。

    他似乎是喝了酒,脚步略显虚浮,一张脸苍白唯有?双目隐隐泛着红。

    祠堂是新修葺的,里面空无一物,萧珩推开门走?进去,在那空荡的香案前站了许久。

    他将手中的黑布包放在上面,缓缓解开,一块木质的牌位和骨灰坛显露出来。

    坛上带着泥泞,看起来有?些年头,应当是一直被暗中藏在其他地方。

    牌位却是新制的,上面的油光在黑夜中隐隐发?亮。

    萧珩拿出自己的帕子,爱惜地擦着香案和骨灰坛上的泥灰,神色仔细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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