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柳涯心许久没有开口，嘴唇皲裂流血也没有察觉。
还是柳古珊第一个发现，欲要拿出手帕去擦，柳涯心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柳古珊的手搭开了。
用舌头稍微舔了一下，再用牙齿将血液挤出。
柳古云和柳古沐也不敢聒噪，他们想了几天也没想出来怎么逃脱这个无人先说话的窘境。
终于，这天他们遇到一个主动搭话的队伍。
“你们是那家坎儿上的，是被叫狗子撵到这里的吗？”
感谢天帝大人！终于有人打破这个窘境了，无论是柳古云还是柳古珊，都在庆幸。
柳涯心深呼吸，用手擦擦脸，说道：“叫狗子？”
“就是戴家的清缴队。”柳古云急忙在一旁提醒。
柳涯心恍然大悟，立马回应。
“没有，我们是旅行的客商，一路上没看到什么清缴队。”
对面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略胖，但笑容可掬的中年人，铜色胸甲和蓝色内衣相衬，足以表现出它主人的糟糕审美。
柳涯心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特意秀了秀周公明给自己的胸章。
那中年人一边搔着自己本来就不茂盛的头发，一边眯眼去看清胸章的样式。
他听说过，但没见过，无论是真是假，别怠慢总是对的。
于是他立马开朗地笑道：“原来是客商，这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了！”
“还请随我们回到营地，我们来商量商量交易的事。”
“好说，好说！”这是柳涯心最近几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
营地不远，但也需要半天的路程。
扎营的木头全是南域的硬木，而且看得出是新砍的。
不是花了大价钱，就是劫了花大价钱的人。
两扇蓝色的旗帜在营门上飘扬，上面写的是“屠海。”
屠海盗团，很霸气的名字。
可西域没有海，柳涯心微微一笑，但很快他的笑容消失了。
他想到了那个南域的硬木。
都是南域的？这个规模？
这是……家族盗团？！
全家都成了强盗？！
柳涯心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族会做出这个决定，很难理解。
营地门犹如铁门一般，开门时发出钢铁摩擦的声音。
“还没请教大人的名字……”
“叫大少爷便好。”柳古云立马打断了中年人的请教。
柳涯心有些不满，伪造一个名字便好，如果自己不说名字，不是也不好问他们的名字吗？
中年人拱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引着他们往里走。
柳涯心的心跳有些快，这次真是进了贼窝了！
能打起来吗？要打起来吗？打得起来吗？
每个少年的心中都有一个惩恶扬善的梦想，柳涯心也不例外。
但是，这面对的是一个家族，柳涯心斜视看了看在妇人怀中沉睡的婴儿。
他们也算是恶吗？
这个营地比雪狼营地还要大几分，人数也相应更多。
但平均实力大概不如，这里妇孺老人更多。
“这位大少爷，在这里稍侯，我去通报族长。”
族长，柳涯心注意到这个细节。
没有地产作为安家之地，便没有家主的资本，但人都还在，足成一族，故而只能称族长。
但至少，说明他们曾经有个家，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古云，你在这等着，我去周围看看。”柳涯心望着柳古云说道。
“是，少爷。”柳古云随即应和。
“如果他们来问，就说我暂时不在，你们可以代表我。”
“明白，少爷。”柳古沐和柳古珊也不落后风，立刻应下。
柳涯心便向着人最多的帐篷下走去，那里有一群人在乘凉。
尽管天使族不会被灼伤，且主要以阳光为食，但越是吸收阳光，体内代谢就越需要水分。
而西域茫茫沙漠，水本来就难找，这些人为了节省营地的水，也就只能少晒阳光，以此减少对水的需求。
在幼学启蒙教科书的解释中，天界之所以唯有天使族可以完全避免进食，是因为初天帝的降临，用改天换地的伟大圣力，改造了天使族。
虽然这个解释很无力，很力大砖飞，但至少事实是这样的，天界确实唯有天使族可以避免进食，通过吸收阳光了维持自身的生存。
古阳、安阳所衍射的阳光，就是天使族维持生命的基准，它对可触及之处，平等地洒下一样的阳光。
然而这份富裕的阳光，却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天国几乎无雨，而建筑却有屋顶，是为了防止阳光的无私溺爱。
“老爷爷，在这晒太阳呢？”
柳涯心坐在一个老人身边，看到他正在从一旁的水壶中，滴出几点凉水，随后他立刻将水点点在自己的额头和太阳穴上。
转头看见柳涯心，他似是没有看到，转回头，闭目安详地侧躺在椅子上。
柳涯心注意到那个小水壶，那个应该原本是个水雾器，通过改造后，成了水滴器。
尽管经过改造，但那依然是南域的设计风格，这点是不会变的。
“南域，老爷爷，你们是从南域来的吧？”
“小伙子眼挺尖，是从东边哪个营地逃过来的？族长就是好心，非要收下你们。”
柳涯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被当成被收留的野犬了！
看来收留这种事，在这个营地里很常见。
“老爷爷您误会了，我是来和族长做生意的。”
“净瞎说，你还是个孩子，能和族长做什么生意？”那老人唇上胡须发黄，像是金丝抽动。
“你们这些人，被那群茬子追得像个灰猴似的乱跑，到现在还非说什么交易。”
“如果坦然一点，我们这边的人更能接受你。”
那老人说得口干舌燥，又端起小水壶滴了三滴，涂在脸上。
这水需要这么节省吗？柳涯心不由得想到自己这一路上，将多少水洒在地上。
“这个营地的人，都是族长从南域带过来的吗？”
“不全是，”老人口唇微张，似乎话都要省些力气。
“有些是路上收留的，比如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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