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锦帐春》10、真相①
萧霁瑾不顾夜禁,在初夏的夜里一路纵马疾驰,来到了烛火通明的别苑。
浣青在垂花门后张望着,见他进来就一路小跑,边跟着他往里走边道:“今日老夫人离开后,夫人就一直站在窗前看鹦鹉,晚饭也没胃口,就只吃了两口,但还是喝了药。夫人以前时常这样,奴婢没有多想,谁知等晚间去查看时,就发现夫人身子滚烫……”
萧霁瑾走进拔步床,只见盛姝陷在柔软锦被间,脸颊红润,眉头紧蹙,红唇翕合着,似乎在说什么。
萧霁瑾用手抚摸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盛姝大概是感受到了,眉头锁得更紧,声音也清晰了些:“娘亲,爹爹,别走,我怕……”
萧霁瑾把她连着被子抱到自己腿上,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后背:“姝儿别怕,夫君来了。”
盛姝的额头贴到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
萧霁瑾道:“去城外,找千日游。”
亲卫远远站在拔步床外,闻声迟疑道:“大人,城门已经关闭,只怕会惊动刑部和王府。”
门关、桥梁、渡口、辇道,及桥梁废置、道路改易与修复诸事皆由刑部司门司掌管,而司门司的郎中又是瑞亲王提拔,此事定会惊动瑞王。
萧霁瑾把腰牌递给浣青,让她拿去给亲卫:“只说家中亲人突发恶疾,需出城请大夫医治便可。”
“是。”亲卫不敢再耽搁,立刻拿了令牌出去。
萧霁瑾从浣青手里接过药,毫不迟疑地一口饮尽,而后低头渡给盛姝。
盛姝大概知道是他在身边,很配合地张开嘴,将苦涩的药汁都咽了进去。
萧霁瑾把她唇边的药渍擦干净,才接着吩咐道:“来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撬开那舞女的嘴,我要知道她今日在别苑里说过的所有话。”
门外有人应声,而后在夜色中疾驰回府,迢迢也就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犹在梦中的梁语心尚且全然不知。
萧霁瑾一直抱着盛姝,喂药擦洗全部亲力亲为,直到近一个时辰后,亲卫才带着一个粗布衫的白发老头回来。
此人正是千日游,虽然才比坐着的萧霁瑾高一点,却腰背挺直,看上去硬朗得很。
他鞋底带着泥渍,毫不见外地进了拔步床,留下满地的泥污。
萧霁瑾忍着心中的不适,将盛姝皓白的腕子从锦被里递出去,让他把脉。
千日游按住盛姝的脉搏,片刻后掏出一粒药丸让萧霁瑾给她喂下,而后道:“千日游,一日醉,本是让人忘却烦恼的东西,你硬灌给她,抹去她最好的记忆,她不情不愿,自然要挣扎的。”
那是六年前,盛姝逃跑多次被抓回来,萧霁瑾对她严加看管,她再也无法逃脱。可是即便后来萧霁瑾使尽了手段,她依旧宁死不屈。
后来,萧霁瑾找来一日醉,给她灌了进去。
当时盛姝刚被梁氏诱使饮下凉药不久,身子本就虚弱,又被灌下一日醉,彻底伤了底子。
萧霁瑾这几年精心养着,才把她亏空的底子一点点补回来。
萧霁瑾抱紧怀里的人,冷声问:“她会恢复记忆吗?”
千日游道:“她若不愿,那是迟早的事。她每挣扎一次,身子就会这般烧一次,记忆也就会恢复一点。”
萧霁瑾看着怀里脸颊烧得发红的人儿,阴沉地想着:“姝儿,你为何总学不会听话呢?都已经失去记忆了,还要反抗我么?”
沉睡中的盛姝只用浑身滚烫来回答他。
千日游并不知他疯狂蔓延的控制欲,只将一只药瓶递给他:“若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喂她吃一粒药丸,等她回忆起想要的记忆,自然就会退热。”
萧霁瑾接过药瓶,又问了一句:“一日醉还有吗?”
“有,但你还忍心给她吃吗?”千日游道,“一日醉本是给心死之人用的,极伤身体,我看她身子孱弱,未必承受得住。”
萧霁瑾道:“给我便是,我自有定夺。”
千日游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药瓶,叹息道:“她若实在不愿就放她走吧,弱水三千,何必缠着她不放?”
萧霁瑾抬眼,眸子里燃烧着疯狂的占有欲:“她哪里也别想去,除非有一日我死了。”
“……别太疯了。”千日游最后提醒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喝下药后,盛姝紧锁的眉头渐渐打开,人也沉睡过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开始缓慢退烧。
萧霁瑾悉心照料着,一直到卯时,亲卫把带血的纸页呈上来,他才暂且出去片刻。
“主子,她已经全部招认……”
萧霁瑾闻着亲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微皱起眉,打断了他:“离远些。”
“……”亲卫知道他从不在意这些,想来是怕熏着里面那位夫人,只好默默往后退了三步,才接着道:“她是燕馆的舞女,梁家大公子是她的常客,那日她便是得了梁大公子的吩咐混入府中,伺机帮助夫人……梁夫人稳固地位。
被送到别苑后,她见夫人单纯,便起了心思,想要戳破夫人的幻想……错觉……呃,那个……”
他一时词穷,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确实是他家主子骗人姑娘在先。
萧霁瑾冷冷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而后认真看那几页纸,上面写的是迢迢来别苑那日说过的所有话。
一字不落看过后,萧霁瑾把那些纸放进火里烧掉了:“梁语心知道了吗?”
亲卫反应迅速,知道他是在问梁夫人是否知道迢迢被带走的事,答道:“还没有。”
萧霁瑾道:“那就把人给她送过去。”
他知道手下做事的风格,能这么快撬出这些东西,迢迢现在必然已经没个人形了。
亲卫默默为还在沉睡的梁夫人捏了把冷汗,就赶忙回去办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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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蒙蒙亮时,盛姝才缓缓睁开眸子,她是被热醒的,身上出了一层汗,想掀被子又被禁锢着双臂,最后只得醒了过来。
萧霁瑾就躺在她旁边,一脸疲惫,眼下带着淡淡淤青,双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衣衫被她身上的汗沾湿了也全然不在意。
盛姝料想他是才歇下不久,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伸出汗湿的手指去抚摸他的鼻梁。
母亲是假的,父亲也是假的,那眼前的夫君呢?
夫君为何要骗她?
萧霁瑾本就没睡熟,当即醒了过来,握住她的手,睡眼惺忪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确定她退烧了才放心。
盛姝往他怀里钻了钻,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有了一丝真切感。
“怎么了?”萧霁瑾抱着她,“不开心吗?”
盛姝沉默片刻,想起夫君说过,什么事都不要瞒他。又想起夫君为她做的种种事,最后还是如实道:“夫君,他们不是我的父母对吗?”
萧霁瑾心中早已有了准备,闻言道:“为何突然这样问?”
盛姝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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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心中有些纠结,她明明该告诉夫君的,可好像又有什么念头在阻止她说出真相。
萧霁瑾收敛起爪牙,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等着她那模糊而脆弱的心理防线被击溃。
良久,盛姝终于开口:“我想起父亲母亲的模样了。”
“还有呢?”萧霁瑾抚摸着她的脸颊,“可还有想起别的?”
“没有,”盛姝失落地道,“我拼命地想,也只想起了父亲母亲的模样。”
萧霁瑾不动声色地放下心来,又对她道:“姝儿,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不要纠结过去的事,”盛姝像重复大人要求的孩童一样,“如若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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