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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3. 043 二合一(第1页/共2页)

    水面清平, 湖上泛起微风,驱散了男人心中无端生起的期待感。

    湖面上水雾弥漫, 将周遭的一切衬得格外飘渺虚无。白蒙蒙的树,阴虚虚的水,以及水波上倒映出来的朦胧衣影。一时间门,澄澈的水镜上似乎多了几朵桃花,一支接着一支,簇放着新芽。

    那花朵太过于美艳娇嫩,引得人下意识弯了弯身, 不等他探出手去,湖面上忽尔刮来一道冷风。不过须臾, 原本平静的水镜被冷风吹得打皱, 其上桃花枯萎,幻化成泡影。

    步瞻回过神,看着空无一物的水面, 刚探出去的手指顿了顿, 继而微蜷。

    风声渐止, 湖上只余寥寥轻舟, 见状,他不禁自嘲地笑了声。

    他在期待什么?

    他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

    男人低垂下眼睫,看着逐渐清平的湖面, 凤眸中情绪淡去, 晦暗的眸光复而清明。

    回京的马车就停在断桥边。

    见主上走下船,周围侍从立马正色。

    谈钊重新走回他身边, 恭敬道:

    “主上,车马已备好,是否要立刻归京?”

    步瞻眸光平缓, 淡淡“嗯”了声。

    就在抬手掀开车帘的那一瞬,他的头忽然疼得厉害。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转,让他猝然攥住了帘帐,险些将其撕扯下来。

    男人眉心紧蹙,指节泛起一片青白。

    见他身形顿在原地,谈钊赶忙上前。

    “主上,可是头疾又犯了?”

    这些年,他头痛愈发厉害。

    自从步瞻即位之后,便广寻天下名医。刚开始时,有人能用与冯茵茵一样的针法缓解他的头痛,可随着时间门的推移,此法越来越不管用。

    无论他再怎么休养,再怎么扎针、喝药,依然没有能治愈他头疾之法。

    莫说是根治了。

    那些法子,就连缓解都不能缓解。

    知道喝药、施针无用,是在姜泠离开他之后。

    自她离开,皇宫的桃花便不开了,他更是日复一日地忍受着那难耐的头疾,名医寻了一批又一批。

    始终无甚效用。

    有时候头疾发作,会疼上一整晚。

    他躺在床上,整宿整宿地睡不着。长夜孤寂,从房檐上落下滴滴细雨,他听着那雨声,承受着蚀骨钻心之痛。

    阖上眼,面前忽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痛意登即从头脑处传来,一路滑下,直到心房。

    他的整颗心疼得颤抖,额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汗水黏湿了鬓角,他后背处更是一片湿润。

    步瞻无意间门的翻来覆去惊到了下人,宫人提心吊胆,守在门外。

    “皇上,您……可是要传唤太医?”

    雨珠子“啪嗒”一声,砸在宫阶之上。

    好半晌,寝殿内才传来极压抑的一句:“无妨。”

    第二日,步瞻掩去眼下一片乌青之色,若无其事地去上早朝。

    自她走后,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断桥边,谈钊满脸担忧地迎上前,却见自家主上摆了摆手。他忍着痛,双唇早已发白。片刻之后,他强迫自己凝神,掀开车帘地走上马车。

    马车内一片昏黑,帘帐微掩着,光亮透不进来。

    车轱辘开始转动,摇晃感让他的头疾愈发剧烈。步瞻攥紧了手边的玉佩,马车驶过南金街,行至一处时,不知是不是错觉,车马竟放缓了些。

    车内的男人轻抬起车窗帘,问:

    “到哪里了?”

    谈钊顿了顿,回道:“主上,前面就是青衣巷。”

    步瞻放下车帘,淡淡应了声。

    青衣巷。

    琳琅居所在之地。

    马车行至巷口,忽尔有暗香飘入车帘。轻风将帘子的缝隙吹得更开了些,整条小巷充斥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清香。谈钊笔直坐于马背之上,微微勒紧缰绳,朝马车看了一眼。

    车帘微动,坐在马车内的男人阖着一双眼,养着神。

    就在转角处,马车忽一颠簸,步瞻的身子跟之轻微晃了晃,前方响起一阵喧闹声。

    “哎——对不住,这位官人,一时冲撞,还、还望海涵。”

    马车停住,喧闹声中夹杂着一人略带慌张的道歉声。

    原来是方才将近拐角之处,迎面撞上了个男子。

    这本是一件小事,见车内主上未言,谈钊也未曾计较,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站起身。

    薛才瑾虽出身于普通人家,单看着马车的车帘子,也知晓马车里所坐之人非富即贵。他赶忙又朝车内之人恭敬地哈了哈腰,继而闪到道路一旁去。

    就在马车再度行驶时——

    有妇人看见他怀中的鱼篓。

    “哎,这不是薛先生吗,怎么,又给你家姜姑娘捉鱼去了呀。”

    “莫、莫要乱说,”闻言,薛才瑾羞得整张脸通红,赧然道,“还不是我家的。”

    “她爱吃鱼,我想着多给她钓一些回来。她一个人在青衣巷孤苦伶仃的,平日里没有个照应,又不喜欢赶集市,连新鲜的鲈鱼都不曾买到……”

    薛才瑾正说着,刚一转过头,忽然见身侧的马车停住。他心下紧张,赶忙转过身,再度朝那马车弓了弓腰。

    “这位官人,还……还有何事?”

    他的态度温和谦卑,小心翼翼。

    冷风拂过车窗,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将车帘轻轻掀开。

    看见车内男人那双眼时,薛才瑾有些被慑住。他在江南见过不少有钱有势的官人,从未有这样一双眼能让人感到一股无名的压迫感,竟让他情不自禁地将脊背又弯下几寸。

    步瞻垂眸,乜斜他怀中鱼篓一眼。

    见状,谈钊便问:“公子可是想吃鲈鱼了?”

    谁知,还不等步瞻开口,面前的布衣男子急忙出了声。他双手将胸前的鱼篓护住,忙不迭地摇头:“这位官人,这是给邻家那户小娘子钓的鲈鱼,不卖的。公子若是想吃新鲜的鲈鱼,南金街有一整条铺子都是卖鱼卖肉的,就顺着这条道儿往南走,离、离青衣巷不远的……”

    薛才瑾护紧了怀中的鲈鱼,急得面红耳赤。这是他花了一整天为姜姑娘钓的鱼,又精挑细选、挑了好些个个头大、看上去肥美的,准备去给她送过去。

    却未曾想,半道上杀出个爱吃鱼的程咬金。

    “程咬金”目光微沉,正定定地盯着他。

    “姜什么?”

    薛才瑾不解,“啊”了一声。

    “她叫姜什么?”

    步瞻垂下浓黑的眼睫,光影坠在他细长的睫羽上,男人眸底有细碎的情绪摇晃。

    念出这一个久违的“姜”字,他竟觉得有些生涩拗口。

    对方摇摇头:“我……我也不知晓。”

    见他眼中的质疑,薛才瑾又被那可怖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他微微瑟缩着,如实道:“我真不知晓,官人,小的只知晓……那姑娘姓姜,她不是本地人,是三年前来的江南,至于她的本名,也未和其他人提起过,邻里乡亲都唤她姜姑娘。”

    姜氏,三年前,并非江南人士。

    步瞻呼吸微促,心中忽然紧张。

    会是她吗?

    还是又一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人?

    他攥了攥手中的玉佩,耳畔传来谈钊压抑着的声息。

    “公子,不过是一个相同的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城了。”

    闻言,步瞻微微抬眸,看了眼天色。

    微沉的天,似乎又要落雨。

    也是。

    只是一个姓相同罢了。

    步瞻轻扫了马车前那男人一眼,对方一身布衣,抖得像是个筛子。听一侧妇人的话,那名姜姑娘似乎是他的意中人。

    她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若还在世,怎会在街边抛头露面地开一家铺子,怎会如此辛劳勤勉只为了维持生计。

    如若她还在世,又怎会看上这样低贱的男子。

    步瞻面色冷淡,阖上车帘。

    坐在马车上,他想了想,企图从记忆里搜寻出她同样也喜欢吃鱼的痕迹。

    可他想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竟从来都不知晓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甜的还是咸的,有没有什么忌口。

    就连那年她过生辰,自己也是随意向小厨房吩咐了声,多做些皇后爱吃的菜品。

    马车缓缓,行至一处,谈钊在车外轻声:“主上,琳琅居到了。”

    是过,还是停。

    车内之人未言,喧嚣的街道里,唯有此一处静默。那年一场大火,也让谈钊看出了姜皇后在主上心中的分量。但他什么都不说,只将那份情愫压抑在心底,不让任何外人察觉。

    谈钊等了许久。

    那马车夫也瞧着谈大人的眼色,不敢再驭马。

    终于,就在所有人都要放弃的时候,天上忽然落了小雨。雨珠子一颗颗连成线,整条青衣巷再度弥漫上一层朦胧的雾,步瞻的声音亦在这一层雨雾中朦胧地响起。

    他说,停车,下马。

    谈钊赶忙递上一柄骨伞。

    ……

    薛才瑾抱着鱼篓,再度于琳琅居外撞上那一辆马车。

    马车的主人撑开一柄骨伞,自车厢内施施然走了下来。他一身雪衣,站在一袭淅淅沥沥的雨帘里,有风轻扬,拂起他宽大的袖摆。

    他侧脸昳丽,气度矜贵,鹤立在朦胧的水雾里,犹如仙人。

    薛才瑾很想上前,说琳琅居今日不开门。

    但转念一想,对方今日差点儿将自己替姜姑娘钓的鱼抢走,他不免生了些报复心理,抱稳了怀里的鱼篓,偷偷从另一侧离去。

    还好姜姑娘平日不住在琳琅居。

    姜泠刚捧了两壶酒、欲往另一间门屋子里走,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她将桂花酿放下,撑着伞开门,又是住在隔壁的薛才瑾。

    对方依旧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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