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生又开始按手机,唇边噙着一抹近乎轻佻的微笑:“我也没有这么说。”
“我是个粗人,您这是跟我打哑谜呢。”
“只是说,俞老板,把心放宽一点,别有目的才是正常的。”霍念生说,“换成你主动往别人跟前凑,难道你会‘别无目的’?我这人就最喜欢别人有目的了。”
服务员也好,记者也好,方才包厢里形形色色的男女也好。
有目的意味着有欲望,有欲望意味着可以掌控。
他想起陈文港斯文温煦的一副皮囊。
扒开那副皮囊,里头的欲望又是什么颜色?
俞山丁听罢哈哈一笑,转着腕上佛珠:“那倒是。人生在世,不是为钱,就是为权,再不然为色,谁还能不图点什么?无欲无求什么都不图的,那叫菩萨,容我先去拜一拜。”
陈文港自己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怕有人无聊去骚扰陈香铃。
世事难料。结果一觉起来,反而何家骏上了网络热搜。
陈文港这才知道昨天他们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堂堂何家大少无故欺侮餐厅服务员,被好事者偷拍了放到网上。
过了半夜,热度发酵,浏览量指数级暴涨,荣登各大门户网站头条。
店内监控随之曝出,幸而面容打码,新闻里亦未提及他们这对堂兄妹。
陈文港边下楼边想事情,到餐厅只见双胞胎头抵着头嘀嘀咕咕,也在看热点推送。
“文港哥,快来看新闻。”郑宝秋高兴,“何家骏这是现世报,也算替你们出气了。”
“我以为要在医院见他。”陈文港无奈笑笑,“没想到在新闻头条。”
“哎,好惨。”郑宝秋没想太多,“只是那个服务员比较可怜。”
郑茂勋没精打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有什么好可怜的?怎么看都假得要命,谁会捡几块玻璃就把手扎那么多窟窿?还在一夜之间曝光发酵,这不就是摆明有人给何家设局?”
陈文港和郑宝秋同时望他一眼。
“干嘛?你们不信?”郑茂勋嗤之以鼻,“妹妹,我告诉你,不要滥好心,外面不是所有人都是小可怜等着你发善心的,你这么天真只会被人利用。”
郑宝秋支起身子探过去打他,兄妹俩习惯性拌了两句嘴。
陈文港坐下吃早餐,直到上班路上,却都没有说话。
他安静着,郑茂勋却心虚起来:“喂你不是吧,还生气呢?”
就因为昨天说那句话?
他这火还不如发出来呢,他要是发火,郑茂勋想,自己道个歉总行了吧?
陈文港不明所以,回头看他:“嗯?生什么气?”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郑茂勋突然泄气:“那你板着一张脸干什么?”
“我在想别的事。”陈文港忽然温温和和冲他一笑,“怎么了,你还会怕我生气了?”
郑茂勋说:“我怕个鸟,你生不生气又不关我事——前面的车你到底走不走!!”
他刷刷把车窗降下来,手伸出去比了个结实的中指。
早高峰堵得人均暴躁,一辆胡乱变线的车就能突然激发路怒症,郑茂勋在车流中猛按喇叭,陈文港识时务地闭上嘴,这次没有纠正他的行为——他是坐车的那个,聪明人从不招惹司机。
到了公司,这阵路躁终于退却。郑茂勋冷静下来,在办公室屁股磨椅子。他到底也没道歉,反而成了件如鲠在喉的事。这时想到他还欠陈文港一个人情。
既然许下了,郑茂勋不会不认账。
上午干完了手头工作,闲着没事的时候,他给陈文港发了个联系方式。
剩下一段消息还没编辑完,陈文港便推门进来,疑惑地问:“这是谁?”
“……正要跟你说,我一个朋友。”其实是同学的同学,郑茂勋想了很久才从自己的人脉库里挖出来的,“他好像也喜欢男的,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陈文港这下真的愣了半天,不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郑茂勋自作主张:“没说你们一定能成,你可以和他先交个朋友。”
“……”陈文港啼笑皆非,“你跟谁学的乱点鸳鸯谱?”
“我是一片好心!”郑茂勋咳了一声,“正常我才不爱管这种闲事!只是凑巧有个同学喜欢男的,最近也失恋了,我看有朋友张罗着要给他介绍新的,正好你不也一样?”
陈文港作势关门出去。
“等等!”郑茂勋跳起来叫他,“真的,他条件挺不错的,你认识一下又没坏处。”
陈文港拿他没辙。回到自己工位上,居然真的收到好友申请,备注名“戚同舟”。
他不知郑茂勋是怎么和对方沟通的,陈文港本能觉得这位二少爷不靠谱,想解释两句,但通过以后,这位戚同舟同学半句话也没多说,似乎同样为了人情敷衍了事。
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文港便佯作不知,彼此默契地躺了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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