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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害怕(第1页/共2页)

    整个行辕紧张得犹如下了巨注而色盅将揭未揭时的赌坊!

    于妙妙一倒,让空气重新流动了起来。

    花姐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飞快地上前半抱着于妙妙:“娘!娘!”去掐于妙妙的人中。祝三心情复杂地蹲在一边,花姐叫了一声:“三郎。”

    祝三叹了口气,不知道沈瑛外甥女是谁的时候,祝三对这一家子人都没什么好感。一旦“那个外甥女”具象成了花姐,祝三心里还是同情那个被换走的女孩子,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也不想花姐受罪的。

    花姐低声道:“你帮帮我,咱们把娘带回家。”

    祝三道:“不认亲了?”

    花姐受惊似的一颤,说:“咱们先回家。”

    沈瑛是最焦急的,一步抢上前去,却被陈萌拦住。陈萌比较冷静,他对这个“表妹”的身份还是存疑的。低声对沈瑛道:“舅舅,别吓着人。”

    他俩说话的时候,郑熹心里已经有六、七分确定花姐是了。这几天他也见过几个号称是“许友方女儿”的人,花姐的反应与她们都不一样。这也让郑熹为难,祝三是这小娘子的丈夫,自己想收祝三为己用。收做随从家仆的事儿因为祝三的拒推,郑熹也就没有强求,招来当个小吏下属去冲锋陷阵,那是铁板钉钉的。

    现在他是沈瑛的外甥女婿了。

    郑熹十分踌躇,他不太舍得祝三,但是如果把沈瑛的外甥女婿、冯家的女婿扣手里当小吏使唤,显然是不合适的。要用呢?他是别人家的姻亲。养熟一个神棍的儿子、一个小货郎,郑熹是有信心的。养熟别人家的女婿?

    心思一转而过,祝三与花姐已经架起了于妙妙,黄先生比别人都快地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说:“三郎,是与不是,这么一走了之也不是个事儿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是了,皆大欢喜,不是,你们也能安心过日子不是?”

    还是他会劝,祝三道:“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不过人心并不总是跟着道理走的。容她们缓一缓精神,行么?”她半转过身,最后一句问的是郑熹和沈瑛。

    郑熹也需要一点时间再将这其中的利害重新梳理一下,他对沈瑛道:“让孩子缓一缓神吧。你们想了孩子二十年,孩子这二十年却是有亲人的,她不知道还有你们。”

    沈瑛心急,看花姐低着头只管架着于妙妙,就觉得于妙妙有点碍眼,再看祝三,长得还不讨厌,可是不是书生公子,也还稚嫩,他就不太满意。郑熹不得不上前握住他的腕子,略一用力,说:“我做保,人且跑不了。来人,送他们回家。”

    沈瑛问道:“孩子,你住哪儿?”

    地方有点不尴不尬的,陈府附近巷子里租的房子。陈萌的眼神变得怀疑起来了,金良搓搓手:“可真是缘份了,好巧!”

    祝三诚恳地说:“那什么……鬼宅旁边儿,房租便宜。”

    尴尬的人变成了陈萌,尴尬里还带点羞恼。金良忙说:“甘大,走,咱俩送他们回去。套个车吧。”

    给婆媳俩放到了车上,甘泽道:“三郎,来,刚好赶个车试试手。”金良骑着马一路跟了回去,黄先生却被留下来询问情况了。

    外甥女离开之后,沈瑛清醒了许多,与郑熹一起问黄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黄先生道:“学生与他们是旧识,那个昏倒的娘子就是前番来过府衙的。她侄儿于平是下头县里的当差的,叫钟钦差拿过,她带了儿媳、女婿来跑门路。昨天,她和儿媳妇叫夫家族人拿了……”

    这个案子,郑熹因为审过所以知道原委,沈瑛和陈萌“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就听不懂。郑熹只好亲自给他俩解说了一下,花姐舅舅给她送朱家当童养媳,然后丈夫死了,没孩子,怕被吃绝户,于是招赘了祝三。

    沈瑛听得两眼直冒火星,又怒又悔:“什么?!!!”外甥女受了大苦了!又后怕,万一当时哪里错了一步,外甥女就叫朱家人捆回去了。人家爱怎么行家法就怎么行家法,不管是胡乱配了族里什么无赖光棍,还是卖给什么肮脏人贩子,等他再找到的时候,孩子不定是什么样了。

    他与郑熹不同,郑熹生来富贵,一路富贵长大,他是经过流放见过世情的,越想越心惊。

    郑熹让黄先生继续说下来,黄先生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再多添油加醋,只说自己去看老熟人,想顺手做件好事:“那一撂文书里就有这一件。学生也不敢说实了就是,可看这于氏的样子恐怕是真的。祝三知不知道,就不好说了。”

    沈瑛道:“那还等什么?去验看就是了!”

    郑熹道:“验看完了呢?不是还罢了,如果是,你要怎么安排?”

    沈瑛道:“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处置好的。就算她婆婆不乐意,这会儿也该醒了,这事儿不能耽搁在这儿,咱们还要回京复命呢。”

    陈萌道:“舅舅,您外甥媳妇儿已经来了,让她去把那个小娘子请到我家里去坐坐?不是说不远么?也不用兴师动众再将人请到行辕,就在我那儿,就当邻居串门儿。”由于各种原因,他这个颇有心机城府的人娶了个出身不高的老实妻子,人虽老实,办这种事还是很容易的。

    沈瑛道:“好!我与你同去,就在那里等信儿。七郎,我先去了。”

    郑熹道:“罢罢罢,我与你一同去吧,你们两个只怕关心则乱。”

    一行人到了陈府,陈萌请郑、沈二人在前厅坐着喝茶,自己让妻子去祝三租住的地方,想了一下,又说:“如果记号对得上,当时就请了那位姑爷回来说话。”

    陈大娘子听了,丈夫的吩咐,带上丫环,坐上车就到了祝三的房前。

    ――――――――――――――――――

    祝三这儿正热闹。

    张仙姑两口子一门心思要跟于妙妙婆媳俩散伙,花姐现在在孝期里还好说,出了孝,怎么圆房?于妙妙一个没了儿子的寡妇,那是拿儿媳妇“借种”呢,生不出孙子,她不得发疯?

    张仙姑骂道:“都是你,害老三不得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步田地!你还掇撺她上京!”

    朱神汉道:“那你跟钦差招了,生的是个闺女。”

    “骗了钦差,还能有命吗?你个丧尽天良的,你说,我们这是为了谁呀?”

    朱神汉不吭气了。

    不多会儿,祝三等人又回来了,张仙姑见这大队人马也习惯了,问坐在车辕上的祝三:“祖宗,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祝三跳下车,说:“等一下就知道了。”她知道,花姐这鞋袜是必得脱一回的,是与不是很快揭盅。她觉得是。

    金良跳下马,对张仙姑道:“好事。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

    花姐把于妙妙半个身子拖出车帘,于妙妙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张仙姑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赶紧上来帮忙。

    两个女人把于妙妙架回了屋里,祝三跟着进去了,反手将门一关,倚在门上,问花姐:“大姐,你怎么想的?”

    张仙姑嘴快,抱着胳膊瞪着祝三:“出什么事了?我还是不是你亲娘?问到你跟前了你还不说话!”

    花姐道:“您别说他了,是我的事儿。他们说,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祝三对张仙姑道:“沈副使的外甥女。”

    张仙姑大喜:“好事儿啊!”是的,好事,这样花姐就不是祝三的责任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花姐有那样的娘家,娘家肯定会给她嫁个富贵人家。祝三可以解脱了!

    花姐眼圈红红的,又看一眼于妙妙,于妙妙直挺挺躺在床上不动弹。

    张仙姑惋惜地道:“哎哟。命哦……”于大娘子,往日多么威风的一个人呀,多么的能干,里里外外一把好手。这得是多么的时运不济,才能沦落到这步田地?总不能让花姐再嫁,再给于妙妙生个孙子吧?她肯干,新婆家也不能干不是?凭什么呀?

    张仙姑也没辙的,试探地问:“你,总不能缺大娘子一口吃的吧?于平那个丧良心的是靠不住的。哎,你真的就是。”

    祝三道:“还没验表记呢。”

    张仙姑道:“赶紧验了吧,打盹儿当不了死。”

    “娘!”

    张仙姑讪讪地道:“你能怎么办?拖着?胳膊拧得过大腿么?大娘子,大娘子!你起来!别这么着!听我说,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要是躺倒了,那就真没有以后了。”

    于妙妙的眼角流下了泪水,她早醒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正因她是个能干的女人,才更明白拧不过沈瑛。

    她想:我要是个愚妇就好了,什么都不懂,痛痛快快地闹上一闹,就算因此得罪了他们被打死了,好歹也痛快过了。倒是现在这样,钝刀子割肉,活活闷死。

    祝三问花姐:“大姐呢?”看婆媳俩这样,香疤的表记是真的了。

    花姐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就不……”

    于妙妙从床上弹了起来:“去!去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娘儿俩命苦,你能挣扎出苦海,也算替我活了。”

    两人抱头痛哭。

    张仙姑在一旁手足无措。

    陈大娘子此时又到了。

    这也是个端正的青年妇人,说话行事都很得体,先拜于妙妙,叫她“娘子”,再对祝三说:“有些妇道人家的话,不好有男子在场,虽是你的妻子,还请给我片刻时间。”

    祝三不肯走,张仙姑也就陪着,陈大娘子对花姐道:“疑心生暗鬼,事情因我们而起,如果不有个说法,你们心里总有个疙瘩,日子也过不好不是?今儿我来了,大家去去疑,错了,我们陪不是,斟茶道歉。万一成真,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真正来处么?”

    花姐心底还是想的,她原说不验,是因为记忆中有自己的父母,又与于妙妙有感情,现在却是被陈大娘子说动了。

    于妙妙道:“验吧验吧,听天由命!”

    她们一答应了,陈大娘子就不再赶祝三出去了,脱下鞋袜一看,果然有三个香疤,并不是个正三角,而是有点歪,陈大娘子低声道:“是了。”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抱着呆呆的花姐哭了一阵,丫环劝住了。

    陈大娘子擦擦眼泪,对花姐道:“好妹妹,可算找着你了,全家人都很想你呢,当年……”

    花姐没说话,张仙姑想上前劝,被祝三眼疾手快拦下。陈大娘子又对于妙妙拜了一拜:“多谢您这些年照看我们妹妹,您放心,您的事儿我们也知道些儿,必不会叫您没了下场的。”

    最后才是把祝三给请去“说话”。

    张仙姑万没想到,看了一场认真的戏,居然把自家绕进去了:“等等,这跟我们家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陈大娘子笑道:“瞧您说的,这事儿不与他说,还有谁配说呢?”妻子的事,可不得跟丈夫商议?

    祝三道:“行,我去。等我跟大姐说句话。”

    她也不避讳,将花姐、于妙妙凑到一处,低声问:“怎么想的?告诉我,我好有个数。”

    于妙妙已经完全听天由命,花姐犹豫道:“我想见一见他们。”

    “行。见完之后呢?我本事有限,大姐要拿定主意,我才能想法试一试。如果中途反复,我就真没那个本事了。”

    花姐道:“我……我真的没想好。”

    “好。”

    ――――――――――――――

    祝三跟陈大娘子进了陈府,陈大娘子坐车,她跟着车走进去,她也不在意。

    进了陈府,陈大娘子的车径往里去,有仆人来引祝三进去。祝三对这府还有点印象,知道他们带自己绕了点路。当然啦,得给陈大娘子时间去汇报么。

    等她到了前厅,里面沈瑛、陈萌已经直勾勾地看着他,并且带着挑剔和评估了,再看主座上的郑熹,表情微妙复杂。

    祝三拜见了这两位,沈、郑二人,陈萌心道:真是粗野啊,这什么礼仪?

    沈瑛则犹豫:怎么安置他?

    就在刚才,他们知道了祝三的来历――朱神汉的儿子。虽然郑熹说他有孝行,来救父的。但一不读书、二无产业,还身家不清白。哪怕是个贫农呢?沈瑛犹豫着,要不要让祝三“主动”放弃和外甥女之间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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